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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琵琶巷把花憐遠嫁望山莊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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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他回到屋中,就叫小廝給他開飯,匆匆地用完了飯,就把小廝趕出去,將門閉好,他在屋中咄咄書空,時而發笑,時而頓腳,時而又把拳頭向桌子上擂,如此直到了天黑,他的屋中也不點燈,只焦急地等待著。

等過了初更,又等過了三更,這時外面天已然漆黑,萬點銀星在那漆黑的天幕上亂迸,韓鐵芳就將長衣換了短衣,扎束利便,將劍在背後,隨後就出屋,從西牆一越而過,其身如燕,其疾如貓。四五年來,無人知道韓大相公竟有這一身本領,但是他一越過了這道牆,牆外就有一個人在那裹等著他,這人就是打更兼管餵馬的三,這可以說是唯一知曉他家大相公行跡奇秘的人。

四五年來,每天是如此,每一到了二更天以後,他就給他家的大相公完全預備好了。當下他見大相公跳過了牆,就悄悄地走過去,低聲說了一句話,韓鐵芳點了一點頭,走到外牆的近而又一縱身,就上了牆頭,然後向下一跳,到了莊外,輕輕地跑了十幾步,就在一棵桃花樹下找著了他的烏煙豹,解將下來,先牽著慢慢地走,走出約半里,道旁已沒有甚麼人家了,他就跨上了馬,只用手向馬股骨上一拍,這匹馬真好,當時四蹄飛起,得啦的發出清亮而緊快的響聲,不用怎樣領導它,一口氣就跑到了韓鐵芳的目的地。

這裡原是一片荒地,四周漆黑,連那搖搖如黑一般的麥苗在這裹都看不見,只有孤零零的一間小草屋,屋裡有一盞豆子大的發著綠的燈光忽明忽滅地,好像是鬼火一般,這地方原來就是當地人所謂“鬼子”韓鐵芳來到這裡,就跳下馬來,同時把韁繩撒了手,他的這匹“烏煙豹”普嚕了兩聲,轉過頭來慢慢走了幾步,就去吃那地下的草,韓鐵芳卻直到草屋前低頭進去。

屋裡,炕上半蹲半臥著一個餓鬼似的,就是那瘦老鴉,韓鐵芳卻開口就叫他“師父”說:“師父,我們真得走了,我想咱們明天晚間就走,馬匹一切,到了時候我一定都能給你預備好,咱倆最好能在十天之內,就趕到祁連山。”瘦老鴉這時就不像白天那樣頹靡不振,如同個大煙鬼,又像是個叫化子似的;這時他的頭髮雖仍蓬鬆如亂草,但他的神氣改變了,睜起兩眼來非常有神、英,而且表現他的一種堅忍不移的意志,他說:“我也想要走!五年來我把武藝傳授給你,你已可助我去給我盟兄報仇,並去尋找你的母親了,但你那伏地風,騰步反舞,幾手劍法還沒有學,如何能夠隨我去闖江湖呢?再說你那四師叔連枝箭徐廣梁也快要來了,我們還要共同去一遍你的父親,得他也去幫一幫我們才好,不然那黑山熊實恐難敵。”韓鐵芳卻擺手說:“千萬不要再提他,今天我們父子幾乎反目!”遂把今天他父親韓老善人所說的那話重述了一遍,瘦老鴉也不由吃了一驚,韓鐵芳又說:“我看他那樣子,非僅是畏懼黑山熊,簡直是袒護黑山熊,我只是納悶,十九年前,不知道他們到底做的是怎麼一回事?”瘦老鴉說:“十九年前,你父親與你二師叔邀遊至祁連山內,正遇黑山熊吳鈞和他的弟弟吳錫搶了一家官眷,你父親與你二師叔就拔刀相助,上前與吳鈞兄弟起手來,你二師叔當場即死。你父親也被殺得逃走,但是他救走了一個女人,就是你那死去的母親秦氐。”韓鐵芳搖頭說:“我覺著這話不對,當時的事絕不是這樣。”瘦老鴉又說:“這是你父親自己對我說的,當時的事我們並未眼見,不過你父親從那時可就成了家,把他救了的那婦人作為他的室了,同時他可也就有了你這個兒子,等到過了三四年才又生了你那妹妹,黑山熊也似是由那時候起洗了手,現在甘涼一帶橫行的,卻是他的兄弟吳錫,和他的兒子吳元猛。…”韓鐵芳氣得冷笑,說:“那是自然,想那家官眷一定是連人帶錢全都被他們分了,他們當然都各自洗手,享了福,充了善人了。”瘦老鴉又擺手說:“也不是,黑山熊他這些年所以不再走江湖,並非是為了有錢,有了美妾,…”韓鐵芳提拳忿忿地問說:“那,他為的是甚麼?他當了一世的強盜,怎會又洗了手?”瘦老鴉說:“江湖人都知道,黑山熊這些年徘徊於祁連山一帶,連一定的住所也沒有,就是因他懼怕一個人。”韓鐵芳又趕緊問:“他怕的是其麼人請師父快些告訴我。”瘦老鴉說:“這個人是一個女的,原本是名門小姐出身,名叫玉嬌龍,又名龍錦。二十年之前,這人與李慕白、俞秀蓮齊名。曾往北京幹出過許多驚人之事,武藝之高,舉世無匹。二十年來,黑山熊時時託人打聽此人的下落,聽說俱之甚深,可又不知道為甚麼緣故。”韓鐵芳聽了,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種欽羨,便問說:“不知道這一位玉小姐現在還活著沒有?”瘦老鴉搖頭說:“這可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個人已多年沒有下落,因為她的兄長現在都做著大官,對這事也諱莫如深。此人是在北方還是在南方,並無人知道。”韓鐵芳聽了,默然了一會,心中卻幻想著,若能得到這位女俠相助,能有多好!還愁不能把黑山熊捉住、殺死,還愁自己與母親不能見面嗎?

這時瘦老鴉也沉思了一會,就說:“這樣吧!因為前我聽說黑山熊又派人來打聽你父親韓文佩的下落,也許他們還有舊債未清,還許會找到這裡來跟你父親見上一面。如果他來到這裡,我們就不必跋涉長途找他們去了,在這裡把他收拾了,並不是為幫助你父親,卻還是為咱們這幾年來時刻未忘的那仇恨!再說,你四師叔也將來此,他若來到,咱們又可得到一個幫手,憑咱們三人的武藝,足可以應付黑山熊那一群,所以,我想咱們再在格陽住十天,十天內他們若仍然不來,那咱們倆人就走,先進函谷關。”韓鐵芳點了點頭,說:“就依師父之命吧。師父吩吩何時起身,我就何時跟隨師父走,現在我把私事已全都安頓好了。”瘦老鴉忽然帶著笑問說:“怎麼樣?琵琶巷裡你沒有甚麼割捨不下的人吧?”韓鐵芳的臉紅了一陣搖頭說:“沒有!我出入琵琶巷,也不過是逢場作戲,並且我是要在那裡認識些人,以便打聽黑山熊的確實下落。”瘦老鴉點頭說:“我知道。我曉得!你家中的那位夫人也難怪你不滿意,出去走走也好,一來辦辦咱們的正事,二來如遇江湖上的俠女,風塵間的標緻姑娘,你還可以招一門親事。”韓鐵芳低著頭,連連地搖著。

瘦老鴉把他的肩頭一拍,笑著說:“你別以為這事情辦不到,你還別不信江湖間真有俠女,玉嬌龍她現在就是活著也一定老了,假如你早生二十年,或是二十年前我有現在這樣的本事,人物再像如今你這樣的英俊,安知那時不…”瘦老鴉說到這句話時,不眉飛舞,他這人是嚴厲時極端的嚴厲,但一開起玩笑來就忘了形,不顧甚麼長幼尊卑了。當下韓鐵芳自覺得侮辱了心中所欽表的那位過去的女俠,他恨不得閉上耳朵,不聽他的師父往下說。

可是瘦老鴉也沒把下邊的話說出來,就下了炕,又拍下徒弟的肩頭一下,就說:“出來把那幾手兒再練練吧!走到江湖上,武藝就是隨身寶,須得都預備好了才能出門,不能臨時現湊到時現學。這幾手兒伏地追風、翻身反砍、騰步雲,你若學得了,雖然未必能戰勝了當年的俠女玉嬌龍,可是眼前那對頭黑山熊,我也包你足足能夠敵得過。”說著師徒二人都低著頭走出了草屋。

韓鐵芳自背後出了寶劍,劍身與天上的星光相映,閃爍奪目。自從瘦老鴉與韓老善人反目的那一年,他就已與鐵芳暗中約好,每夜二更以後,就來此從他學習武藝,由有手怎樣執劍,左手怎樣拍劍訣,腳步怎樣朝前進,身子怎樣的翻轉,以及踢腿打拳,躥房越脊的本領,瘦老鴉已將自己三十年來所學的武技,在四五年中一絲不遺的盡皆傳授給了他,只是這最巧的幾個招數,他雖都已會使了,可是瘦老鴉見他運用得還是不大爛。當下在星光之下,由瘦老鴉指導著,韓鐵芳就又舞起劍來。

只見劍身閃閃,身隨劍挪、砍、、摸、刺、、提、橫、倒,割風月,起鳳回鸞,眼硯四方,身飛上下,一口劍舞得真是鬼神出沒,風雲變幻,使人的離。然而瘦老鴉竟還能挑尋出幾個錯處來,在旁改正著,又叫韓鐵芳練了一遍,他才點頭。

此時由天上星光的疏密來看,瘦老鴉就知道天已過了三更,遂叫韓鐵芳把劍勢收住,說:“不用再練啦,這幾手劍法回去天天關上小院子的門,也就行啦,無論你爸爸他怎樣吵,你暫且都不要作聲,反正剛才我也說過了,咱們至多在此再住十天。十天之後,連我也會叫洛陽城平常看不起我的那些人嚇一大跳,叫他們都猜不透我這個瘦老鴉是何許人。”當下韓鐵芳又把寶劍在背後,便躬身向師父告別。瘦老鴉自己回到小草屋裡,吹滅了燈。韓鐵芳又牽過馬來,騎上去就走,他依舊循著來時的大道,不多時就回到了望山莊,他的馬還沒來到桃花林下,就有一個黑忽忽的人影著他過來,並且走三步跳兩步,這麼特意表示出暗號兒來,韓鐵芳就曉得是三。

下了馬,將馬給他,自己就一直回返到莊內,他仍是跳牆進去,但跳到自己的小院裡卻非常的驚訝,想起自己臨走之時,屋中並未點燈,但這屋內竟燈光熒然,他不嚇了一跳,急忙自背後出寶劍,躡著腳步兒走近窗前,扒著窗縫兒往裡一看,見屋中只在桌上並擺著兩隻燭臺,紅焰呼呼地燃燒著,卻沒有一個人,韓鐵芳又急忙回身到小門前去查看,見門也閉得很緊,而且上下的關還得很結實,可見那進屋裡點上燈的人一定是越牆進來的,他忽然心裡明白了,趕緊又劍進屋,四下查看,見屋中所有的東西全都沒動,只是椅子旁邊的地方留著兩小堆菸灰,可見進屋來的那個人是在椅子上坐了半天,完了兩袋煙才走的。

韓鐵芳呆了半晌,旋又想:反正我已決定走了,就是我父親知道了我會武藝,他又能將我奈何?於是就吹滅了一枝燭,只留下一枝,寶劍並不放手,出了屋子在小院裡又練,室內燭光搖搖,院中劍光閃閃,天空星光爍爍,一直到星光漸隱,燭光慚微,韓鐵芳這才收住了劍式,回到了屋中,上傍劍,掩衣而臥,心中已然突突地,十分到不安。

此時隔牆雞聲已鳴,窗上的顏已發白,韓鐵芳這才睡著,一睡直睡到正午,醒來,他開了小院的門,小廝才進來,韓鐵芳就問他說:“老員外昨天是其麼時候睡下的?你知道嗎?”小廝搖頭說:“我不知道!”韓鐵芳就叫小廝給他開飯,小廝去後,他就開了箱,又拿出一些銀兩和銀票,少時,小廝帶著廚役進來擺列菜販,韓鐵芳又叫小廝傳話到廊裡,立時給他備馬,並說,還是備那匹“雪中霞”因為烏煙豹昨他騎了一夜,怕它太累了,所以他不忍得騎。

當時他用飯很是匆忙,彷彿心裡有一件急事,吃完了,扔下筷子,他就一邊嘴裡還嚼著飯,一邊就叫小廝服侍他更衣,今天他所換的衣服與往目不同,穿的是一身青布的短衣褲,外單著青布大褂,一洗往的奢華,反襯出他人物更為英俊悍。

今天他並且帶上了寶劍,挾著寶劍出了小院就往外跑,不想他父親拿著旱菸袋,那肥胖高大的身體,正堵住了二門,他不由止住步了,他父親卻扭頭一看他,把身子斜了一斜,韓鐵芳就趁著這個隙兒低著頭往外就跑。

跑出了二門,卻聽他父親在身後忿忿地罵著說:“瘦老鴉那王八蛋!教壞了我家裡的人!遲早我非宰了他不可!”韓鐵芳頭也不回,話也不說,就急急走出了莊門。

此時那僕人長慶又牽著備好了的雪中霞候在門外,可是他站的地方離著門口有十多步遠,彷彿他也怕被門裡的韓老善人看見似的,一見了他的大相公,他就悄聲說,“您快快上馬吧。”還驚驚慌慌地不住轉頭去看,但韓鐵芳卻把在身邊掛了半天的一口運銷的寶劍掛在鞍旁,接過度鞭跨上了馬,卻見旁邊的短牆裡,正有兩個小姑娘笑顛顛地往屋裹跑去,他不由得想笑,這時卻轉身前有人“哈哈哈!”發出來一陣大聲的狂笑。他吃了一驚,只見他父親韓老善人已走出了大門,身軀昂然地站立,手拿著旱菸袋像拿著刀的姿式,瞪著大眼睛又向他哈哈大笑,連長慶的臉全都嚇白了,韓鐵芳卻忿然揮鞭離去。

馬出了望山莊,田裡有幾個做活的人都帶笑招呼他,他也沒有看見。鐵劍磨著看銅鐙,馬蹄踏著泥塵,鏘鏘哨哨,有節奏地疾快地響,他想著將來馬走祁連山之時,必也是這般情景,此時他雖不顧得旁邊的東西,可是那桃花林的一片嫣紅,如美女的長袖,不住的在他的眼前著,他心中不生了一些輕微的悲:洛陽城甚麼都不好,只是有幾個標緻的女。第一個就是蝴蝶紅。…自己雖然覺得慷慨把事辦得對,但究竟心中還是非常留戀。他緊緊催著馬走,要以蹄聲劍響這雄壯的聲音打破心中難捨的柔情。

馬又到了東關了,只見瘦老鴉捧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東西,大概是面,正蹲在一家店門旁吃著,韓鐵芳只用眼掃了他一下,便驅馬走過去,進了城,又見東大街那群雄鏢店的門首站著許多人,有的手中提著刀,有的拿著梢子,韓鐵芳吃了一驚,馬更發急,少時就來到丁琵琶巷。

只見這巷口今天也是人特別的多,柺子申飛率領他的七八個朋友,跟徒弟,各各拿著木鐵尺,和明晃晃的鋼刀。有個人且替申飛拿著他的那隻三尺長、鐵兒上邊有個橫樑兒的“柺子”申飛的‮腿雙‬並沒有殘疾,可是他的柺子卻是江湖馳名。

韓鐵芳下了馬,有閒漢將馬接了過去往遠處溜去了。韓鐵芳手提寶劍走過去,悄聲對申飛說:“預備一些,我看他們鏢店門前的人可不少。”申飛淡然地一笑,說:“不要緊!獨角牛他也知道我在這兒啦,所以他也得先斟酌才敢來,要不然會等到這時候?早就***來啦!今天若能把他們嚇回去,那我們還省了事啦。”又一低頭,見了韓鐵芳拿著寶劍,他就笑著說:“怎麼大相公今天還帶來了防身的兵器?”擺擺手兒又說,“其實用不著,大相公您是千金之軀,我雖是個俗人,可是也懂得兩句古語,俗語說:“千金之子不站在…甚麼高山底下,我可不大記得清了。反正您跟他們合不著,別說您不會武藝,就是武藝高強,也跟他們犯不上,您到時千萬別管,全都給我們辦,獨角牛是個潑皮,我也不是個老實人,我們倆是烏龜抬轎子,硬碰不定誰把誰碰碎了為止,您大相公千萬別管,請您到衚衕裡邊歇著去吧,紅姑娘一定正在等著您呢!”韓鐵芳就向申飛等人拱了拱手,遂走進巷去。巷裡,那賣花兒的人在地下蹲著,他仰著臉望看韓鐵芳笑了笑,叫聲:“大相公!”韓鐵芳見他的花籃裡紅紫繽紛,除了桃花、丁香就是一種比桃花朵大、面帶著綠的葉兒的“榆葉梅”往常在這琵琶巷至少有兩個賣花兒的,他們在各院串一串,吆喝幾聲,便到巷口外一蹲,跟閒漢一談天,各院裡的姑娘要是想買花兒,自然會派人把他們叫進去,但今天也許都知道事情不妙都不敢來了,只剩下這一個人遠躲在巷口裡。

韓鐵芳身掛寶劍進了那家院,就見鴇母和夥計們也全都慌慌張張地齊說:“大相公這可怎樣好?獨角牛把柺子申飛勾來啦。您沒看見巷口外嗎?他們都拿著傢伙呢!”韓鐵芳連連擺手說:“不要怕,柺子申飛是個好人,剛才我問他啦,他說他今天勾了人來,是為來打不平,是為護著你們的。大概有他們在此,獨角牛必不敢來,即或來到,也得叫他們打走。”又說:“你們放心吧!”他往月亮門裡就走,鴇母從身後追了過來,悄聲訊:“範大爺在屋裡了,他本想待會就叫車來,把紅姑娘接了出去,可是這麼一來,鬧得他們也不敢走啦。”韓鐵芳聽說範彥仁現在屋中,他就止住了步。但屋中的蝴蝶紅和範彥仁早聽見他的語聲兒了,就一齊了出屋,範彥仁是一個年在四十歲上下的文弱書生,身穿著一件灰緞子的夾袍,間繫著青緞帶子,同韓鐵芳深深地打躬,往屋內恭請,蝴蝶紅是滿頭的紅絨花,臉上擦著很濃的紅胭脂,上身穿著紅緞襖裙子,真是做了新娘啦,她是倚著門,倩目波地說:“大相公請進,我們正候著您呢!”韓鐵芳拱手笑說:“我正是給你們道喜來!”他被範彥仁蝴蝶紅讓進了屋,一眼又看見了壁間掛的那副對聯,他就說:“可以把這副對子摘下去了。”蝴蝶紅笑著說:“我們還沒顧得摘呢,今天由一清早起就忙,直忙到這個時候,心剛安定一點,外頭可又…”韓鐵芳擺手說:“外頭的事你們不要怕,只要我一來到,就準保甚麼事都不會有。甚麼人,天大的膽,也不敢鬧進這衚衕來,我來,…”又笑著向範彥仁和蝴蝶紅拱手說:“我來此是專為給範兄臺和嫂夫人賀喜。”蝴蝶紅低著頭說:“不敢當!”範彥仁又一揖到地,說:“大相公這樣慷慨好義,使我們…”韓鐵芳一手把他拉住,一手向他擺著,說:“不要再提,一件小事,只要我能看見你們夫唱婦隨,花好月圓,白首偕老,我就很高興了。”落了座,韓鐵芳又向範彥仁說:“範彥仁兄雖然不認識我,可是在街上我卻見過範彥仁兄,也託許多人打聽過,深知範彥仁兄是一位老成的人,而且才學絕高!”範彥仁又連連打躬說:“大相公太誇獎了!我來到洛陽本是投奔舍親,舍親是府衙中的幕賓,但是,不幸得很,我來到這裡不到一個月,舍親就被兩江總督之處聘去,但在這裡還有一兩個同鄉,他們就給我在府衙裹安頓了一個很小的事情,我因所遇不合,自嘆潦倒,就常常到這裹來遊逛,因此就認識了…”指一指蝴蝶紅,又說:“我雖愛花有心,但系鈴無力,幸承大相公慨解義囊,助我二人成為夫婦,我夫婦實沒齒不忘!

”韓鐵芳又擺手說:“不要客氣了!我只問你們夫婦將來是還想在洛陽再住著呢?還是打算往別處去呢?”範彥仁說:“這件事我剛才也跟她商量好了,只是還要向大相公稟明一下…”韓鐵方正靜著心要聽他們的辦法,忽見鴇母驚驚慌慌地跑進來,兩眼發直,著氣悄聲兒說:“獨角牛手下的人來了足有二十多個,來啦!都拿著刀、槍,…柺子申飛正在那兒攔他們,跟他們講理呢!

大相公,這可怎麼好呀?”蝴蝶紅跟範彥仁都又驚慌失,韓鐵芳就又擺手,從容鎮定地說:“不要緊,別怕!

範彥仁兄你往下說。”範彥仁嚇得直哆嗦,眼睛不住的向屋門去看,說:“我現在這裡本來就是沒有事,長此以往,一定也要受窮,再說如今又有了這件事,我更不能…”這時鴇母驚慌慌地跑出去,又更驚慌慌地跑回來了,這回她並不悄聲兒說了,卻扯著那隻怪嗓子嚷嚷,頭一句就是:“打起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