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威逼利誘讓你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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邠州關隘坐落於山川溝壑之上,扼守著一條溝谷,這裡是從北方通往關中地區的一條道路,溝底有水穿過,因為靠近水源,因此宋夏,宋金,蒙金之間的戰鬥多在這裡發生,關隘建於幾十丈高的土坡頂上,土坡陡如峭壁,卻有一夫當關之勢,只要守住土坡頂上的關隘,任你有千軍萬馬,也不能從關下輕易通過。
嚴林虎將兩千兵士佈置在這裡,至於其他的地方,則只是虛列旗幟,畢竟兵力有限,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
玉郎站立在關隘之上,據險而守的是步兵作戰的常態,只要能守住這處關隘,敵軍必定不敢貿然長驅直入,即使關上只有兩千兵士,至少也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等待援兵,嚴林虎這麼佈置,倒也妥當。但他此次來,卻是要領兵出征項人的地盤,說道:“嚴將軍,你即刻從軍中挑選兩千兵士,天亮前與我一起出徵。”嚴林虎說道:“公子要出征,不知將如何用兵。”玉郎在地上畫著徑州,寧州一帶的地形圖,說道:“徑州扼守北上的通道,項人必定佈置重兵防守,則寧州一帶必定空虛,咱們雖然只有兩千兵士,只要能夠出其不意,必定可以襲佔寧州。”嚴林虎在心中嗤笑一聲,說道:“公子可曾去過寧州?”玉郎搖搖頭,說道:“沒有去過。”嚴林虎說道:“末將曾經去過,隴東一帶,以慶州最為富庶,這寧州便是慶州的南大門,項人如何能不小心防守,公子只帶兩千兵士就想襲佔寧州,以末將的愚見,實在有些…,一旦偷襲不成,勢必被困城下,則我軍必將陷入險地,除非…。”眼神轉動,臉上竟然多了些嘲諷,說道:“除非是神仙下凡。”二虎手按刀柄,大聲喝道:“你敢不聽從號令。”嚴林虎毫不畏懼,這裡的兵士他帶了多年,雖不敢說對他忠心耿耿,但只要自己一聲號令,絕對沒有人會違抗自己的命令,二虎想要殺他卻也不容易。
玉郎微笑著擺擺手,讓二虎退下,說道:“嚴將軍顧慮的是,一旦被困寧州城下,退則被項人的騎兵尾追,留則被項人圍困城下,一旦糧道被切斷,軍心不戰自亂,的確是危險的很。”玉郎知道要想統帥這支軍隊,必定要得到嚴林虎的支持,否則,就算將他殺了,這些兵士也未必肯聽命於自己,就算是勉強的號令他們出征,只怕還走不到一半,兵士便都潰散了。但嚴林虎已經心存疑慮,就不能用強力壓迫他,只能循循善誘,讓他自己說服自己。
嚴林虎見他說的自信,反而覺得他高深難測,問道:“既然如此,公子為何還要出征。”玉郎說道:“倘若你是項人的首領,一旦寧州被圍,你是救還是不救?”突然話題一轉,讓他假設自己是項人的首領。
嚴林虎說道:“自然要救。”心裡卻不明白玉郎為什麼會這樣問。
玉郎說道:“可是你倉促叛亂,一時間又能集結多少兵馬,且重兵都集結與徑州,你是項人的首領,又該怎麼辦?”嚴林虎說道:“慶州乃是本之地,寧州又是慶州的門戶,自然不能棄之不顧,…。”突然之間,只覺得項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強大,好像一個外強中乾的巨人,只要你敢於出擊,他就會立刻敗下陣來。
玉郎接口說道:“這就對了,徑州不過是外圍之地,項人佔據這裡,不過是想爭取集結力量的時間,一旦寧州遇襲,必定會從徑州分兵前來救援,如此則徑州空虛,倘若此時我軍突然放棄寧州而直奔徑州,嚴將軍以為勝算幾何。”徑州就在邠州西面,中間隔著長武砦,倘若直接去攻取徑州,必定要面對項人的重兵,且不說能否攻下徑州,單是消耗就一定不小。但如果先把徑州的守軍調走,那麼徑州就是一座空城,想要攻取就不難了。
嚴林虎心想,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徑州,雖然心中對玉郎的計策已經有些認可,但他畢竟是統兵的將領,這麼快就改變態度,難免會被人瞧不起。說道:“公子的算計當真妙,只是如此遠距離的奔襲,又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糧草補給實難保證,況且步兵行走緩慢,如何能夠跑得過項人的騎兵。”這次他只是強調出徵面對的困難,態度上已經不怎麼反對了。
玉郎突然收起笑容,說道:“徑州乃是關中通往北方的道路,一旦道路被阻,則蒙哥的西征必定受到影響,蒙古人最重軍紀,倘若因此誤了西征的期,蒙哥怎肯善罷甘休。到時候他怪罪下來,嚴將軍以為誰會受到責罰?”嚴林虎的心立刻沉了下來,他只是一個守關的偏將,只要保證邠州關隘不失,就算沒有功勞,也沒有過錯,至於徑州的事情他還沒有想過。
玉郎說道:“蒙哥被阻於徑州,自然要問責於眾人,到時候杜崇文會說,我已經命手下的將領嚴林虎領兵出征,想趁項人立足未穩之時,收復被項人佔據的州縣,奈何他畏敵不前,抗令不行,所以才使得大軍被阻於徑州。到那時,嚴將軍又該如何辯說呢?”這番話正好說在嚴林虎的心坎上,杜崇文新來之時,手下兵士不足萬人,若不是得他父子大力資助,也不會這麼快恢復元氣。他本以為杜崇文會讓他鎮守醴州富庶之地,誰曾想他卻將自己安頓到了這裡,況且前些子他還指使種愈騙了他家珍藏多年的美酒,這種以怨報德的小人,自然做的出丟軍保帥的事情。
想著,心中不惶恐起來,說道:“這,我,公子…。”玉郎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不出徵,難免成了別人的替罪羊,若是出征,但深入敵境,又是兇險萬分。”嚴林虎苦笑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玉郎的話只是點到為止,但他想的卻更多,自己的父母小都在永壽,他們就是握在杜崇文手上的人質,真到了丟軍保帥的時候,自己連反咬一口的實力都沒有。
玉郎知道他已經心生畏懼,說道:“倘若你能襲佔徑州,進而威寧州,打通蒙哥北上的道路,有此大功,蒙哥自然不會小看於你,或許還會對你委以重任,一旦杜崇文領軍西征,你的出頭之也就到了。”先是威,然後是利誘,嚴林虎心中不方寸大亂,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似乎除了隨他出徵,自己已經無路可走。真後悔當初聽從了杜崇文的蠱惑,一心想成為一個統兵的將軍,好在亂世中掙一份功名,現在卻落得進退兩難的地步。
玉郎笑著說道:“我和你一樣,也不願意白白的去送死,但富貴榮華,從來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你必須勇敢的伸出手,才能抓住他,現在就是一個機會。”嚴林虎咬咬牙,說道:“末將願意聽從公子調遣。”收服了嚴林虎,玉郎心裡卻高興不起來,黃庭下的這種計策在他看來實在是雕蟲小技,不過是利用了人們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權力的貪婪,儘可能的誇大危險,並描繪出美好的前景引誘你,只要能保持一顆平常心,就絕對不會被這樣雕蟲小技所矇蔽,但是,黃庭下卻用這樣的手段屢屢得手,先是杜崇文,現在又是嚴林虎。
玉郎說道:“先不要告訴兵士們咱們的計劃,只說這一次是要…。”他一直瞧不起黃庭下這樣的卑鄙手段,現在要想瞞著兵士出征,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嚴林虎說道:“公子放心,末將知道該怎麼做,咱們只說是去項人那裡打草谷,弟兄們自然不會懷疑。”邠州靠近項人的放牧之地,因此兵士們時常出去劫掠項人的牛羊牲畜,有時甚至還會殺些項牧民冒充軍功,這樣的藉口的確沒有人會懷疑。
看著嚴林虎的樣子,玉郎不慨萬千,剛才他還對自己心存戒備,片刻之間就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人心,也不過三言兩語就被蠱惑了。
天黑的時候,嚴林虎從其他地方調了五百名兵士守住這處關隘,讓其他兵士飽睡一晚,每人帶足十天的乾糧,兵力如此匱乏,自然沒有能力維護糧道,只好將糧食隨身攜帶。
天亮前大軍開拔,兩千名兵士在山川溝壑間蜿蜒前進,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一條大河攔住去路,河水渾濁不堪,帶著泥沙向東去,一條呈暗紅的山體侵入河道,寬闊的河灘頓時變得狹窄起來,此時太陽初升,天地間一片光明。
玉郎抬眼望去,只見那山體最突出的部分被鑿出無數個孔,其中最大的一個孔裡雕刻著一座坐佛,神態安詳,注視著遠方。大佛不遠處,有一座浮橋通向北岸。
嚴林虎說道:“公子,這就是邠州的大佛,當年唐軍遠征突厥,數十萬將士只有半數得意生還,唐王因此在這裡開鑿大佛,以祭奠死去的將士。”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自己即將開始的征程,也不知道生死如何,神情竟有些落寞。
玉郎說道:“既如此,咱們就前去求個平安。”領著嚴林虎和二虎等人走進大佛。
大佛下有一座寺院,因佛而得名,就叫做大佛寺,寺中僧人似乎已經見慣了統兵的將軍,平靜的將他們引到佛像前,幾個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一個僧人走出來,徑直走到玉郎面前說道:“施主此番引軍北去征討項叛軍,必定旗開得勝,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望施主成就大功之時,只誅首惡,而不禍及無辜,萬不可因殺戮而獲罪於天。”玉郎說道:“大師怎知我要討伐項叛軍。”僧人說道:“此乃是上天假借小僧之口,傳旨天意罷了。”從懷中取出一個寫了經文符咒卷軸,給玉郎,說道:“施主只要能體恤天意,不使生靈塗炭,上天自會保佑於你。”說完,雙掌合什,默唸著經文,轉身走了。
嚴林虎大驚失,問道:“咱們出征的事情萬分機密,這僧人又怎會知道。”二虎說道:“咱們的事情怎麼能夠瞞得了天上的神仙。”玉郎收起卷軸,說道:“既是上天保佑,此番出戰一定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