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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華倫小姐的生物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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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這意味著又有了新鉛筆和圖畫書。削新鉛筆時可聞到濃濃的杉木香味呢!大部分的教科書頁面都有了摺痕,而且還有枯燥乏味的註解和糙的圖面。不過,最近我們偶爾會分配到兩三本印刷美的、還有油墨香的新書。這一學年的開始,的確是值得高興的,因為我上了中學。

那些坐在大廳前面的高中生,總是輕視我們這些坐在後頭的學生。個兒小、年紀輕的恥辱對我們而言真是莫大的傷害。不過,我們都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長大的。

我有兩位好老師:史丹佛小姐使學英文成為一種樂趣,華倫小姐和我母親一樣地熱愛生物。

一九一八年十月,唯一令我難過的是,我必須告別和小淘氣相處的愉快的暑假,把它獨自關在小金屬網製成的大房子裡。

我把歐瑟的大狗屋移到小淘氣門外,以便就近保護它。如此一來,就沒有任何一個男孩或狗敢欺負小淘氣了。明白了它的義務後,歐瑟靜靜地趴在籠子外。它深邃的眼神,直盯著籠裡的“小囚犯”。小淘氣伸手觸摸它的肩,輕拍它的鼻子,這隻聖伯納狗也和善地回應著。小淘氣若吱吱叫,歐瑟則重地大聲吠,聲音聽起來還蠻諧調的。唐尼布魯克注意到了,也在附近的馬廄裡發出溫柔的嘶叫聲。我家後院正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情誼。

我所能做的,只有教小淘氣更有忍耐力。每天我至少有一餐和它共用;上學前、放學後,我們也都在一起。我帶它到花園,幫忙收割扁豆和南瓜。我把葉子耙攏之後,它喜歡躲進堆高的幹葉中,隨時冒出頭來嚇我。當我賣報紙時,它也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使我不論走到哪裡,都能受到顧客的注意。

一定有成千上萬的人,在他們還是小男孩時,曾經有四處推銷《週末郵報》的經驗。我也在十月的第一週加入了這個行列。我必須努力地工作,一方面為了解決自己目前的經濟問題,另一方面也得為我的獨木舟帆布籌錢。

我把小淘氣放在車籃裡,騎車到菸草換中心隔壁——富蘭克·亞旭先生開的雜誌文具店。《週末郵報》剛剛由火車運達,我們這些新手每個人各分得五十份。這次的封面是一個小女孩為軍旗獻上花環。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這份刊物是本傑明·富蘭克林創立的。

不論是富蘭克·亞旭或是柯提斯出版公司的行銷主管,都決定不顧一切地促銷他們其他定期刊物。我們每賣五十份郵報,就得搭著賣五本《鄉紳》。還好我有小淘氣在旁助陣,我們經常順利地遊說顧客,同時買下這兩份刊物。

我們在秋風中,騎著車子高喊:“《週末郵報》,一份五錢。先生,你的郵報來了!五分錢,只要五分錢!來一份《週末郵報》吧!”聽說這學期我們的生物課要上“生命的真相”。大部分的學生對這個主題都有些誤解。我對女生生理結構的認識很模糊,不過我並不難過,畢竟我還是個未滿十二歲的孩子啊!

令我惑的是,可愛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頭秀髮的華倫小姐,怎麼會在我們這男女合班的班上解脫孩子的誕生。還好這一堂課到期末才上得到,她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先從次等動物開始,慢慢引導我們進入這個主題。

我們的生物老師有個人獨特的一套教學方法,非常自然。當她注意到十月的野雁從教室外飛過,她會要我們趴在窗邊,看它們嘎嘎嘎地呈“v”字形的隊形,往南邊飛。她告訴我們雁隊如何困難地維持“v”字隊形,以及那些失去伴侶的公雁,如何勇敢地在夜裡不眠不休地守衛雁群。

“我們正好住在密西西比河域,候鳥遷移必經之地。”她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看得到成千的候鳥在天向北飛,秋天時又向南飛了。”她又告訴我們,野雁和天鵝一樣終身只有一個伴侶,彼此陪伴度過一季又一季;在亞帝克繁衍下一代後,冬天就遷移到南方海灣。

“所以說殺野雁或天鵝,都是很不道德的事。”她說,“那會造成孤獨的另一半。”第一節課她就問我們有關寵物的事,因而停獲了我們的心。每個同學不是養貓、養狗,就是養小馬。只有我的最特殊,是一隻浣熊。許多同學的寵物都被邀請到我們的生物課堂上來。

她邀請佈德·巴布克帶他的小狗,其他的同學帶金魚、鸚鵡和馴服的松鼠。但很榮幸,我的小淘氣是第一個受邀到學校的。

課後,我和華倫小姐談了好久有關我的浣熊的事,並問她一個已存在我心中好幾星期的問題。

“你認為浣熊有一天會變成人類嗎?”我滿懷希望地問。

“為什麼?史特林,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我們的鄰居尼爾斯·互頓先生正在研究人類學,他有個理論是‘雙手教導大腦’。”

“是的。”華倫小姐思考著說,“這是可能的。”

“他認為我們像猩猩的祖先站了起來,學會使用雙手,發明一些簡單的工具,在這同時,他們的大腦也跟著進化了。”

“這真是一個很的推論。”老師說。

“我的浣熊會使用雙手,也一天比一天聰明。所以,或許一億年後,它們會進化得有人也說不定呢!”

“任何奇怪的事都可能發生。”華倫小姐說,“我非常希望能和你的浣熊見面。”在小淘氣受邀的那天上午,我將它黑髮梳到發光為止;同時梳順它像小羊的灰;再用亮油擦亮它的名牌;用洗馬鞍的香皂洗項圈和皮帶,希望它給大家留下很好的印象。

很幸運,生物是這天早上的第一堂課,我們不必等得太久。

小淘氣的表現非常傑出,乾淨、機靈、有教養、有禮貌。它靜靜地坐在華倫小姐的桌上,彷彿它已上過很多堂生物課一樣。它咿咿呀呀地問她有關玻璃製紙鎮的問題,並且很輕柔地摸玻璃球。

“就像你們見到的,”華倫小姐開口說,“浣熊是很好的動物。”隨後她在黑板上寫上“浣熊”兩個字——印第安字的意思是“合抓扒的動物”。

史列米手問:“這是指它抓身上的跳蚤嗎?”全班聽了鬨堂大笑。老師輕拍桌面,要大家靜下來。

我舉手回答:“華倫小姐,小淘氣非常乾淨,它每天游泳,在它身上絕對找不到半隻跳蚤。”

“我想,”老師說,“印第安人的意思,是指浣熊挖龜蛋或挖岸邊的食物,有時候它們甚至會挖蚯蚓。”史列米做出不悅的表情,氣憤地坐下。

“看到浣熊,是否讓你們聯想到什麼動物?”華倫小姐問。

“它像只小熊。”佈德回答。

“你說對了,佈德。”老師同意他的說法,“它是熊的表兄妹,有的人稱它為‘洗熊’,因為它會洗自己要吃的食物,待會兒我們就可以證明了。”她拿起粉筆,再在黑板上寫上它的拉丁名字,那意思就是“洗者”。

這話題引起了我的興趣,華倫小姐告訴我們許多我不知道的浣熊的知識。然後,老師拿出一個淺的琺琅平底鍋,裡頭不僅裝有水,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還有一條小龍蝦。她把鍋子放在小淘氣面前。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隻浣熊會怎麼做。”小淘氣和它平常一樣,像個笨拙的演員,看看全班同學,再把眼睛轉過去看著窗外,它的手卻同時伸進鍋裡去。它很清楚小龍蝦的位置,只不過故意賣玄虛罷了。突然它的身子因猛撲而彎硬,兩秒後,它抓住小龍蝦,把它洗乾淨後,愉快地享受起來。

這時,全班的同學和小淘氣一樣高興,每人都鼓掌叫好。

“浣熊是‘無所不吃’的。”華倫小姐說完,在黑板上寫那四個字。

“這意思是說它們不挑食。它們分佈的範圍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從南加拿大到墨西哥。每年五月,母浣熊會在空樹幹中生下兩至六隻小浣熊。這些小浣熊會永遠記得母親的教導,母親教它們如何捕魚時,它們會在它身邊的小河裡打滾遊玩。它們是和睦的動物,不具攻擊,不過如果它們被狗到牆角的話,它們可能會殺死一隻狗。”華倫小姐請我說說飼養浣熊的經驗。我站在臺前,一面說一面拍撫小淘氣。我想除了史列米,每人都在專心地聽,尤其是小淘氣爬到我頭上搔我耳朵時。

“我有時甚至和它睡在一起。”我承認,“它是隻很好的寵物。”每人都想摸摸它,所以他們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過來。有些女同學顯得有點害怕。史列米排在最後一個,眼神不老實地瞟著,嘴角還掛著揶揄的笑容。我正擔心,但是來不及了,他一走到小淘氣面前,就出手重重地打了它一巴掌。

我立刻聽到小淘氣那驚恐又憤的尖叫聲,它張開嘴,往史列米的胖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史列米的哀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大廳。他跳起來,猛甩手臂,尖叫:“瘋浣熊!瘋浣熊!你得馬上殺了它——瘋浣熊!”華倫小姐的聲音冷靜而嚴厲:“史列米,每個同學都看到了你剛才所做的事。如果你認為這是隻瘋浣熊,那你應該把心被咬後,是否會染狂犬病。現在先用碘酒擦擦傷口。同學們先下課!史特林,你能留下來一會兒嗎?”我不知道老師會怎麼樣判決,不過這處罰絕不會輕於史列米的。她說:“很抱歉,在這種情況下,你必須在往後十四天內看好你的浣熊。如果在這期間顯示出它有狂犬病,我們還來得及醫治史列米。”

“它本沒有狂犬病,”我辯護著,“您也看到那一幕了。”

“我也覺得它是隻健康的動物,但我們不能忽略任何的可能。”她沉默了一會兒,再回過頭來看我時,語氣和緩了許多:“小淘氣是隻很好的寵物,謝謝你彩的報告。”她拍了拍浣熊,又說:“你最好還是帶它回籠子裡,史特林。我會代你向其他老師解釋你今天缺席的原因。”我騎車載小淘氣回家的路上,它彷彿已忘了剛才衝突的事了。在這種秋高氣的氣候裡,我們必須開始忍受十四天的徒刑。我突然有個瘋狂而意氣用事的想法:“如果他們必須關小淘氣,那麼也必須把我和它關在一起。”我們坐下來吃軟殼的大胡桃,希望能像這樣永遠地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每一餐。

很遺憾,史列米並沒有因為得狂犬病而死。事實上,他的傷口很快就復原了。不過對我和小淘氣的懲罰仍持續著,所以我儘量把握住每個相處的時刻,陪伴著它。

的第十四天到了,它並沒有出任何狂犬病的跡象,我打開籠子和它快樂起舞在秋的世界裡。我們走上克瑞森快車道,再轉到滿布秋景的公路上。這是印第安的夏季,淡淡的玉米束像印第安人的圓錐形帳篷;蔚藍的天和山上紅紅的楓葉,紡織成一幅優雅的景

經過巴登的果樹園時,我們採了一些蘋果。再往下走,籬笆下掛滿串串野葡萄,小淘氣的嘴臉沾滿了這些鮮甜的紫紅

每個秋天,我們都會去數這一年可以撿拾的核果有多少;估計要設多少陷阱,捕捉躲在沼澤裡的麝香鼠。我常和奧斯卡帶著做好的陷阱去遠足。但這一次奧斯卡不在,於是我帶著小淘氣一起去探險。

在一個可游泳的池塘邊,我們看到一棵慘不忍睹的大胡桃樹殘骸。它在幾個月前還像巨人般地矗立在這裡,我常在它的樹蔭下休息;秋天時我曾在這裡撿核果,撿得雙手都染上夾殼的深褐;我也曾在這裡捉到我唯一的一隻圓玉胡桃蟲。而今這棵樹和其他樹一樣,在這季節被砍下來做來福槍了。我發現不遠的沙灘上,有人在一塊石頭上,生氣地用紅字寫著:“砍掉這棵樹的人!該死!”順著沼澤和池塘往北走,我很快就忘了這件令人生氣的事,因為我發現了好多麝香鼠的新家。那些“家”是用蘆草在水窪上堆得高高的,以便讓這些可愛的齧齒類軟動物居住。我曾捉過好幾只小麝香鼠,幾年後再把它們放回去。我從來不忍心殺它們,再肅它們的皮,因為它們是我親手養大的。我和小淘氣靜靜地坐在池畔,看著一些野鴨低著頭歪著嘴整理自己的羽。傍晚時分,麝香鼠悄悄爬出它們未完成的家,出來咬斷香蒲草,用嘴叼著,穿過平靜的池面,回到它們的家,繼續往屋頂堆。

在薄暮中,我們穿過楓紅如火的山際,快樂地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