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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禮子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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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寢苫枕幹,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於朝市,不返兵而鬥.”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孔子曰:“仕,弗與同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鬥.”曰:“請問從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報之,則執兵而陪其後.”子夏問:“三年之喪既卒哭,金革之事無避,禮與,初有司為之乎?”孔子曰:“夏后氏之喪,三年既殯,而致仕,殷人既葬而致事,周人既卒哭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奪故也.』”子夏曰:“金革之事無避,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公以三年之喪從利者,吾弗知也.”子夏問於孔子曰:“記雲,周公相成王,教之以世子之禮,有諸?”孔子曰:“昔者成王嗣立,幼未能蒞阼,周公攝政而治,抗世子之法於伯禽,王之知父子君臣之道,所以善成王也.夫知為人子者,然後可以為人父;知為人臣者,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者,然後可以使人.是故抗世子法於伯禽,使成王知父子君臣長幼之義焉.凡君之於世子,親則父也,尊則君也,有父之親,有君之尊,然後兼天下而有之,不可不慎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唯世子齒於學之謂也,世子齒於學,則國人觀之.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父在則禮然,然而眾知父子之道矣.』其一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臣在,則禮然,而眾知君臣之義矣.』其三曰:『此將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則禮然,然而眾知長幼之節矣.』故父在斯為子,君在斯為臣,君子與臣之位,所以尊君而親親也.在學,學之為父子焉,學之為君臣焉,學之為長幼焉,父子君臣長幼之道得,而後國治.語曰:『樂正司業,父師司成,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聞之曰:『為人臣者,殺其身而有益於君則為之,況於其身,以善其君乎,周公優為也.”子夏問於孔子曰:“居君之母與之喪,如之何?”孔子曰:“居處言語飲食衎爾於喪所,則稱其服而已.”

“敢問伯母之喪,如之何?”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期而踴不絕地,姑姊妹之大功踴絕於地,若知此者,由文矣哉.”子夏問於夫子曰:“凡喪小功已上,虞祔練祥之祭皆沐浴.於三年之喪,子則盡其情矣.”孔子曰:“豈徒祭而已哉.三年之喪,身有瘍則浴,首有瘡則沐,病則飲酒食,毀瘠而病,君子不為也,毀則死者,君子為之,無子則祭之,沐浴為齊潔也,非為飾也.”子夏問於孔子曰:“客至無所舍,而夫子曰:『生於我乎館,客死無所殯矣.』夫子曰,於我乎殯,敢問禮與?仁者之心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聃曰:『館人使若有之惡有之,惡有之而不得殯乎.』夫仁者制禮者也,故禮者不可不省也,禮不同不異,不豐不殺,稱其義以為之宜,故曰我戰則剋,祭則受福,蓋得其道矣.”孔子食於季氏,食祭,主人不辭不食,亦不飲而餐,子夏問曰:“禮也?”孔子曰:“非禮也,從主人也.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吾食祭,作而辭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餐而作辭曰:『疏食不敢以傷吾子之.』主人不以禮,客不敢盡禮,主人盡禮,則客不敢不盡禮也.”子夏問曰:“官於大夫,既升於公,而反為之服,禮與?”孔子曰:“管仲遇盜,取二人焉上之為公臣,曰:『所以遊僻者,可人也.』公許,管仲卒,桓公使為之官於大夫者為之服,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子貢問居父母喪.孔子曰:“敬為上,哀次之,瘠為下,顏稱情,戚容稱服.”曰:“請問居兄弟之喪.”孔子曰:“則存乎書筴已.”子貢問於孔子曰:“殷人既定而弔於壙,周人反哭而弔於家,如之何?”孔子曰:“反哭之弔也,喪之至也,反而亡矣,失之矣,於斯為甚,故弔之,死,人卒事也,殷以愨,吾從周.殷人既練之,明,而祔於祖,周人既卒哭之明,祔於祖,祔,祭神之始事也,周以戚,吾從殷.”子貢問曰:“聞諸晏子,少連大連善居喪,其有異稱乎?”孔子曰:“父母之喪,三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憂,東夷之子,達於禮者也.”子游問曰:“諸侯之世子,喪慈母如母,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古者男子外有傅父,內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者也,何服之有.昔魯孝公少喪其母,其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喪之.有司曰:『禮,國君慈母無服,今也君為之服,是逆古之禮,而亂國法也.若終行之,則有司將書之,以示後世,無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喪慈母,練冠以燕居.』遂練以喪慈母.喪慈母如母,始則魯孝公之為也.”孔子適衛,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脫驂以贈之.子貢曰:『所於識之喪,不能有所贈,贈於舊館,不已多乎?”孔子曰:“吾向入哭之,遇一哀而出涕,吾惡夫涕而無以將之,小子行焉.”子路問於孔子曰:“魯大夫練而杖,禮也?”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為夫子無所不知,夫子亦徒有所不知也.”子貢曰:“子所問何哉?”子路曰:“止,吾將為子問之.”遂趨而進曰:“練而杖,禮與?”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子謂夫子而弗知之乎,夫子徒無所不知也,子問,非也,禮,居是邦則不非其大夫.”叔孫母叔之母死,既小歛,舉屍者出戶,武孫從之出戶,乃袒投其冠而括髮.子路歎之,孔子曰:“是禮也.”子路問曰:“將小歛則變服,今乃出戶,而夫子以為知禮,何也?”孔子曰:“由,汝問非也.君子不舉人以質士.”齊晏桓子卒,平仲麤衰斬苴絰帶,杖以菅屨,食粥居傍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喪父之禮也.”晏子曰:“唯卿大夫.”曾子以問孔子.孔子曰:“晏平仲可謂能遠害矣.不以己知是駮人之非,愻辭以避咎,義也夫.”怪也季平子卒,將以君之璵璠歛,贈以珠玉.孔子初為中都宰,聞之歷級而救焉,曰:“送而以寶玉,是猶曝屍於中原也,其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順情以危親,忠臣不兆姦以陷君.”乃止.

孔子之弟子琴張與宗友衛齊豹,見宗魯於公子孟縶,孟縶以為參乘焉,及齊豹將殺孟縶,告宗魯,使行.宗魯曰:“吾由子而事之,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將死以事周子,而歸死於公孟可也.”齊氏用戈擊公孟,宗以背蔽之,斷肱中,公孟、宗魯皆死.琴張聞宗魯死,將徃弔之.孔子曰:“齊豹之盜,孟縶之賊也,汝何弔焉?君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病於回,不以回事人,不蓋非義,不犯非禮,汝何弔焉?”琴張乃止.

郕人子革卒,哭之呼滅.子游曰:“若是哭也,其野哉.孔子惡野哭者.”哭者聞之遂改之.

公父文伯卒,其妾皆行哭失聲,敬姜戒之曰:“吾聞好外者士死之,好內者女死之,今吾子早殀,吾惡其以好內聞也,二三婦人之慾供先祀者,請無瘠,無揮涕,無拊膺,無哀容,無加服,有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也.”孔子聞之曰:“女智無若婦,男智莫若夫,公文氏之婦智矣,剖情損禮,以明其子為令德也.”子路與子羔仕於衛,衛有蒯聵之難.孔子在魯,聞之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既而衛使至,曰:“子路死焉.”夫子哭之於中庭,有人弔者,而夫子拜之,已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令左右皆覆醢,曰:“吾何忍食此.”季桓子死,魯大夫朝服而弔.子游問於孔子曰:“禮乎?”夫子不答.他,又問墓而不墳.孔子曰:“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不可以弗識也,吾見封之若堂者矣,又見若坊者矣,又見履夏屋者矣,又見若斧形者矣,吾從斧者焉.”於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虞,門人後.雨甚,至墓崩,修之而歸.孔子問焉,曰:“爾來何遲?”對曰:“防墓崩.”孔子不應,三雲,孔子泫然而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及二十五月而大祥,五而彈琴不成聲,十過禫而成笙歌.”孔子有母之喪,既練,陽虎弔焉,私於孔子曰:“今季氏將大饗境內之士,子聞諸?”孔子答曰:“丘弗聞也.若聞之,雖在衰絰,亦與徃.”陽虎曰:“子謂不然乎,季氏饗士,不及子也.”陽虎出,曾點問曰:“吾之何謂也?”孔子曰:“己則衰服,猶應其言,示所以不非也.”顏回死,魯定公弔焉,使人訪於孔子.孔子對曰:“凡在封內,皆臣子也,禮,君弔其臣,升自東階,向屍而哭,其恩賜之,施不有笇也.”原思言於曾子曰:“夏后氏之送葬也,用盟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而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矣,夫以盟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也.”子游問於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乎,不仁,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乎,不智,不可為也.凡為盟器者,知喪道也.夫子始死則矣,羔裘玄冠者,易之而已,汝何疑焉.

子罕問於孔子曰:“始死之設重也,何為?”孔子曰:“重主道也,殷主綴重焉,周人徹重焉.請問喪朝.”子曰:“喪之朝也,順死者之孝心,故至於祖者,廟而後行.殷朝而後殯於祖,周朝而後遂葬.”孔子之守狗死,謂子貢曰:“路馬死,則藏之以帷,狗則藏之以蓋,汝徃埋之.吾聞弊幃不棄,為埋馬也,弊蓋不棄,為埋狗也.今吾貧無蓋,於其封也與之蓆,無使其首陷於土焉.”譯文子夏問孔子說:“應該如何對待殺害父母的仇人?”孔子說:“睡在草墊上,枕著盾牌,不做官,和仇人不共戴天。不論在集市或官府,遇見他就和他決鬥,兵器常帶在身,不必返家去取。”子夏又問:“請問應該如何對待殺害親兄弟的仇人?”孔子說:“不和他在同一個國家裡做官,如奉君命出使,即使相遇也不和他決鬥。”子夏又問:“請問應該如何對待殺害叔伯兄弟的仇人?”孔子說:“自己不要帶頭動手,如果受害人的親屬為他報仇,你可以拿著兵器陪在後面協助。”孔子到衛國去,遇到曾經住過的館舍的主人死了,孔子進去弔喪,哭得很傷心。出來以後,讓子貢解下駕車的驂馬送給喪家。子貢說:“對於僅僅相識的人的喪事,不用贈送什麼禮物。把馬贈給舊館舍的主人,這禮物是不是太重了?”孔子說:“我剛才進去哭他,正好一悲痛就落下淚來,我不願光哭而沒有表示,你就按我說的做吧。”季平子去世以後,將要用國君用的美玉璵璠來殉葬,同時還要用很多珠寶玉石。這時孔子剛剛當上中都宰,聽說後,登上臺階趕去制止。他說:“送葬時用寶玉殉葬,這如同把屍體暴在野外一樣。這樣做會引發民眾獲取利的念頭,對死者是有害的,怎能用呢?況且孝子不因為顧及自己的情而危害親人,忠臣不能給惡的人造成機會來陷害國君。”於是停止了用璵璠珠玉陪葬。

子路和子羔同時在衛國做官,衛國的蒯聵發動了叛亂。孔子在魯國聽到這件事,說:“高柴會回來,仲由會死於這次叛亂啊!”不久衛國的使者來了,說:“子路死在這次叛亂中了。”孔子在正室廳堂哭起來。有人來問,孔子拜謝。哭過之後,讓使者進來問子路死的情況。使者說:“已經被砍成醬了。”孔子讓身邊的人把醬都倒掉,說:“我怎忍心吃這種東西呢?”評析這一章主要是講待人接物、喪葬禮制方面一些具體禮儀的。所選“子夏問居父母之仇”一篇,據仇情的不同,孔子主張採用不同的處理方法,很合乎情理。孔子遇舊館人喪贈之以馬的故事,表現出孔子處理事務的周全恰當,符合人情道理。

“子路與子羔”章,孔子準確地預料到子路會死於蒯之難的事,記載生動,看出孔子對子路非常瞭解,情又很深。

“季平子卒”章,孔子阻止季平子用寶玉陪葬的事,既能節省財物,又保證了死者的安全,很有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