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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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思蜀說:“哪,我特別去給你求的這塊玉,保佑你腦旗點長大,一定要天天佩戴。”丙果多看了他兩眼“長大?”喬思蜀說:“難道你現在不像箇中學生嗎?說你是我們老大鬼才相信。”他停了停又補充道“鬼都不信。”
“果果,你滿十九歲了,又是水瓶座,我訂做了一個瓶子,為了使它與眾不同,我找人在瓶子上寫了十九個你的名字,你可千萬不能摔壞它啊!”雷磊的禮物也不好收,果果費了好大勁才抱穩那個打著紅蝴蝶結的胖墩瓶子。
“雷磊你有沒有搞錯,個這麼肥的瓶子來送果果,你看她瘦得皮包骨頭,都可以裝進瓶子裡去了。”
“把你燒了灰也可以裝進去呀。”雷磊說完這句,所有人一齊叫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你說點吉祥的好不好?”雷磊在眾怒之下改口說:“好,祝果果的肥胖程度可以早達到瓶子的境界。”
“輪到我了是吧。”商聖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說“我的禮物最輕啦,這張就是我親筆簽名的,終身免費混吃券,果果,是好兄弟照顧你,雖然你平時也經常混吃混喝,但是有了它,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起板吃白食了。”丙果抱著個瓶子不便出手,於是唆使樂琰道:“樂琰幫我揍他肋下一拳,我不過多吃了你一點東西用不著這麼損吧。”商聖倫把那張紙粘上透明膠帶貼到果果額頭上,笑著說:“以後這樣進門,我就知道了。”樂琰不愧是慈悲心腸,把那張鬼畫符似的混吃券從果果額頭揭下來說:“好啦,你們全都欺負她。”她接過瓶子放在桌上,然後拿起自己的盒子打開“我看你的手錶老是壞,總是修還不如買塊新的。”她拉過果果的手腕戴上,看看說“尺寸剛好,我還擔心嫌大。”雷磊搗搗章柏賀“喂,覺不覺得樂琰這麼好的女孩子,配聖倫實在是糟蹋了?”章柏賀只是點點頭,還沒說話,雷磊已經被背後的商聖倫扔出去了,章柏賀見狀明哲保身,面對商聖倫陰沉的笑臉違心地教訓雷磊:“少給我胡說八道。”程亞彥居然送果果一副拳擊手套,據他解釋說,特意挑選了一副紅白藍三相間的,因為紅是果果的髮,白是她最喜歡的顏,藍呢,則是星座占卜書上說的,是她的幸運,此外,程亞彥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畫了一頭超級肌牛作為標記。
章柏賀更乾脆,送她一張絕版搖賓cd,還說:“這是我最喜歡的搖賓樂團,好好收藏,我專程寫信讓他們寫上祝你生快樂的賀辭,要是敢丟的話我拿把菜刀砍死你。”他眯著眼把手放在脖子上一抹,果果僵笑著點點頭。
雷磊看著表說:“末裔這小子,怎麼那麼慢,就剩他的禮物啦,我可是很期待的喲。”看樣子他們都不知道末裔葫蘆裡賣的什麼葯,果果不由得更加骨悚然。
“不管了,我們先切蛋糕吧。”商聖倫說“刀到哪堅去了,你們誰看見刀嗎?”
“用這把吧。”三個聲音同時響起,喬思蜀拿出把瑞士軍刀“噌噌噌”地甩來甩去,然後執著刀柄,將刀刃朝下倒在桌子上;程亞彥想也不想地就拔出一把兩尺長的西瓜刀揮了揮;商聖倫一回頭,一把雪亮的菜刀馬上貼著他的耳朵出現,章柏賀沉沉的聲音響起:“用這把。”商聖倫的嘴角搐了幾下,他終於見識到在某些方面比他瘋狂的人。
丙果低頭看著蛋糕遺憾地說:“沒有刀怎麼辦,難得看上去這麼好吃…”
“那就這樣吃啊!”當果果察覺到身後有聲音以及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一隻手伸到她的後腦勺猛地往下一按,果果整個臉部都埋到軟綿綿黏答答的蛋糕裡去了。
“啊…”四周慨的嘆息聲此起彼伏。
“好不好吃啊,哈哈哈!”末裔囂張的笑聲在周圍迴盪,頭埋在蛋糕裡的果果沉寂了兩秒鐘,憤怒地抬起頭來,抹去那些油和蠟燭,揮手一擊。
商聖倫的慘叫聲響起:“是我啊!”樂琰捂著臉嘆息:“沒有眼鏡,她真的跟瞎子沒兩樣…”
“安末裔!”從這個聲音可以聽出,它的主人真的憤怒到極點了“我殺了你…噢!”視線一片模糊的果果,再次被桌腿絆倒。
“你說什麼?”聽聞這個消息,果果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708教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這樣的聲音,顯得尤為突兀。
“假已經請好了,你回宿舍收拾一下東西,我叫車在校門口等你。”幣掉電話之後,果果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把書放進帆布包裡,本沒有回宿舍就向校門口跑去。
後門有一輛黑的轎車停在那裡,和她穿著同樣校服的末裔靠在車門邊,著煙,腳邊已經落滿菸蒂。
“聽說是去總部的時候出的車禍。當時就…”丙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末裔得到消息是上午,他並沒有馬上告訴這個看上去冷靜其實脾氣非常火暴的姐姐,而是去到校辦公室請假,然後到學生會,把學校這邊的事情全部處理妥當後,才打電話通知她的。
因為等不及,安檠桀的遺體已經火化,骨灰放在教堂裡。
身為一代教父,前來送行的人中,有不少殺氣頗重的人,和她的繼父一樣,身上隨處都是刀疤和傷痕,這是混跡市井留下來的證據。
已經站了一天,她開始有些煩悶,於是走到後門透氣。看著藍的天空不由得想到,如果不是母親真的愛上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深愛著母親,她恐怕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繼父的,也不會和末裔有任何的瓜葛吧。相信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對於繼父的死她沒有半點傷懷的跡象,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必須承擔的名分,她是不會出現在這樣一群地痞中間的。
反正她不是特別難過,任誰都要死的,死去的人,不過是到了另一個無法聯繫到的地方罷了,因此活著的人,不必費多餘的淚水。
“你在這裡做什麼?”來人是史特丹,加入這個組織時間不久,與其說他是衝著聲明遠播的教父而來,不如說是為了另一個人。
為了末裔,更加恰當一些。
當末裔還在家族附近的高中讀書時,他就形影相隨,直到末裔去聖克魯司,他們才分開來。
史特丹對果果一直懷有敵意,饒是再遲鈍的人,都覺得出來。
丙果對待悉的人會非常外向,比如對樂琰的熱情和對末裔的火爆,情緒都寫在臉上;如果對方在她看來沒有相處下去的可能,則列屬於陌生人行列,拒絕往來。這時候她會變成一座名副其實的冰山,不管對方像太陽一樣熾熱還是冬風一樣冷酷,她自巋然不動。
史特丹的問話,照例像以前一樣,沒有得到任何迴音。
史特丹高大的身軀聳立在她面前,擋住了所有的光線,讓果果很不。
“老大去世沒有留下遺囑,你很稱心如意吧?這樣一來,大家都沒辦法否認你有一半繼承權。”丙果起身朝另一邊走去,她懶得分辯。史特丹跟在她旁邊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話就應該知難而退,老大對你們已經非常好了,如果再圖謀他的財產就太過分了。”就憑這一點,果果就知道他是個非常單純的傢伙,只憑直覺判斷是非曲直。他也不想想,已經確立為第一女兒的果果,為什麼還要來圖謀繼弟的遺產?要員的子女垂涎黑社會?這消息也太爆炸了吧。
史特丹一席話完全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但他也不是非常惱火,因為記憶之中果果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他半句話,他早就習慣了。
“如果你敢打少爺的主意我是不會放過你的!”非常老套的開頭,非常老套的結尾。果果松了口氣,說了這句表示他下面就沒多少戲了。
賓客魚貫走出教堂的大門,紛紛坐進門口停著的一輛輛轎車中,看來儀式結束得差不多了。
丙果丟下兀自喋喋不休的史特丹,朝前門走去,才一抬腿,和拐彎過來的末裔撞個正著。
“啊啊啊,少爺你沒事吧!”史特丹連忙過來攙扶末裔,彷彿他是什麼易碎品般,順帶給了果果一顆老大的衛生眼。
末裔擺擺手表示不要緊,接著看向果果“你怎麼在這裡,我到處都找不到人。”丙果知道中途溜開是不好,但是她快悶死了,於是搪說:“結束了嗎?”
“還要去萬壽園的墳墓公園下葬,”說完這句,不知道是不是體貼,他又加了一句說“快結束了。”
“噢。”果果匆匆越過他,走向停在那裡的賓士車,司機已經打開了車門,等在那裡。
史特丹陪著末裔跟在後面,坐在車裡的果果聽到史特丹問了一句:“少爺你沒事吧,臉不好看呢。”然後末裔拉開車門,坐在了她身邊,沒錯,他臉看上去是有點灰白,比剛到的那天似乎又有些瘦了,果果的心還是緊了緊,畢竟說起來,她是姐姐,多少也該心一下這些事務,而不是甩手當二大爺。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際應酬這方面,自己和末裔差遠了。
他們默默無言地坐著,還好墓園離這裡並不遠,只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末裔先出來,果果正要跟在他後面下車時,被他一隻手按住“如果累的話,待在車裡吧。”丙果一愣,隨即視線接觸到他的臉,忍了忍說:“你才應該呆在車裡吧。”說著格開他的手,下了車。
末裔愣了愣看著她,果果推推他說:“走吧。”大理石的骨灰盒被緩緩放進那塊四方的坑中,伴隨的是無數的白花菊。果果聽到有些人輕聲議論說:“這裡的墓園每平米售價將近兩萬美元呢。”聽著她不由得到好笑,人生在世時,哪裡住餅兩萬美金一平米的房子?
再看墓碑上刻著的兩個名字,兩張照片,想起小時候雖然得到的寵愛不如這個繼弟,但好歹可以衣食無憂地長大,繼父也從來沒有打罵過她,自己兒子有的東西,必然要給她買一份,甚至有一次,小學假活動,他送兒子末裔去登山夏令營,美其名曰給他增強體質,卻給果果一張演唱會的門票。
她陷入沉思的同時,卻沒有注意到背後末裔的目光始終不離左右,前來送葬的賓客除了致禮之外,關注得最多的就是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弟,兩人已經在歲月的錘鍊下長大成人,站在一起簡直耀眼得不行。
葬禮完全結束後,車隊開始往回開。回去的路比較漫長,末裔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果果才在想,能堅持到現在真不容易,忽然手被他抓住了。
異樣的灼熱從手心傳來,果果疑惑地確認了一下,轉過臉看著末裔,他對她揚了揚眉,然後拉著她的手覆蓋上自己的額頭,問地:“我發燒沒?”他這麼一說果果才凹過神來,驚叫道:“好像真的有!還蠻燙的。”末裔吃吃地笑說:“沒有啦,你的體溫一向比較低才會這麼認為,而我呢,恰好體溫一向比較高。”他盯著車頂說“但是真的累了,很累。”丙果回手,喃喃說:“那你睡會吧,”末裔當真聽話地合上眼睛,不一會兒,膛平靜地起伏,好像已經睡著了。
丙果側著臉,看著他的睡相,長長的睫輕顫著,在鼻翼邊投下一片陰影,直的鼻樑,平時不是緊抿就是開門大笑的因為睡眠的原因,微做開啟,看上去像嬰兒似的恬靜天真。果果依稀記得…很久以前也見過這樣子的他,小學的時候,還有中學,末裔一直都是很黏她的。
溫和滿足的笑容一直掛在他的臉上,他從來不叫她姐姐,果果也無所謂。這一切直到她的身份被公開改變才告一段落。她從生父家裡回來看望母親的那段時間裡,一切都很正常,只有末裔的態度完全改變,他們面對面的時候,末裔寧可多看看天空或者草地。
丙果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因為人都要長大,她從來就沒有奢求過那個小孩子會黏在她身邊一輩子。而且她也一直認為,作為正統的鷹組繼承人,末裔不喜歡她才是正常的,所以繼弟這個變化,果果僅僅當成“末裔變正常了”來解釋,也就再也沒有深究。
車子忽然沒來由輕輕顛簸了一下,末裔的頭換了個姿勢枕到果果的肩上,他了鼻翼,再度陷入沉睡。心裡湧上來一股溫情的果果慢慢拔出手來,將他放倒在自己的膝蓋上,解下圍巾給他圍上,完全沒有發現,前排的司機從反光鏡裡看到這一幕,簡直就要呆滯得撞上大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