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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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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和我伯父的冤仇我不清楚。可是,他們都死了,有什麼冤仇也都該一筆勾銷了。別說是我伯父,便是我阿爹與你爹結仇,你也不該遷怒於我。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不懂?你不是一貫告訴我們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嗎?難道你只是說說而已?難道你一直在騙我?我,我不能讓你用這樣可笑的理由隨便打發我。"綠兒抖著嗓子反駁他膚淺的藉口,睜大眼,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不能哭,絕不能哭。一哭喉嚨會有硬塊堵住,會泣不成聲,那就什麼也談不成了。

可是眼淚卻不聽話,似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她也不擦,瞪大了眼任淚水瘋狂湧下。反正擦也擦不幹。他這樣狠心辜負她,今晚就註定是一個傷心落淚之夜。

好罷,就告訴她真實的理由。"你要嫁給我?你別說笑了。你是堂堂千金大小姐,公侯之女,尊貴無比。我,我又是什麼人?一個庶人的兒子,家無恆產,無鬥金。沒有奴僕服侍,沒有錦衣玉食。你習慣的一切我都無法提供,也不敢保證我一定能出人頭地。即使能,也不知還需多少年,也許窮我一生都一事無成,也許永遠供不起你爹能供給你的舒適條件。你愛人多熱鬧,親戚往來。我家裡已沒有親戚了,我是孤身一人,上無高堂,下無手足。那些殷姓族人,在我爹飛黃騰達時阿諛奉承,巴結不盡,在他失勢時卻落井下石,避之不及,還欺負我們孤兒寡婦。即使他們要來理我,我亦不屑結。至於你的那些親友,如果你剛才在東書房門外,就可以知道他們對我的評價:不屑之至。所以你嫁給我則一無所有,這樣你也願意?"綠兒怯怯地道:"你可以留在這裡呀,有我阿爹在,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殷仲思怒道:"什麼?要我留在這裡替你爹捉刀,仰仗你阿爹和這些公子哥兒、達官貴人的鼻息過一輩子嗎?做一個終生不得志的二人物?被人看輕的次類人等?"綠兒不敢接他的怒氣。過了好一會兒,見他鼻翼不再翕動不已,才開口道:"那不論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你。我不怕吃苦。吃苦我也願意。"她口氣堅決,似要他明白她的決心。

"我不願意!"殷仲思吼她。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她以為外出討生活這樣容易嗎?他自己尚不知道出路在哪裡,哪還能帶著她四處奔波,備嘗艱辛。他可以做苦力,啃硬饅頭喝冷水,宿街頭野外。可是她不行!他不能受鼓譟的內心牽引,傻氣地答應她,好像她說的都會是真的。一定要打消她這樣的念頭,也不能給自己有一絲機會糊塗心軟。"胡吹大氣有誰不會?要真做得到才行。你從小被寵慣了,菜不新鮮不吃,兩頓重複了不吃,衣服不是軟料子不穿,說會擦得皮膚不舒服。這樣的嬌貴小姐,說什麼跟我吃苦!"

"我會改。我一定不再挑剔。"綠兒急急保證。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殷仲思寂寥道:"不必改也不可能改。山河易改,本難移。改了的你便不再是你自己。做人將就度,還有何意味?將就得了一天,將就不了一世。到時候你少不得後悔,後悔今不該一時衝動。"

"我才不會後悔。你看我做不做得到。"這樣小看她?真不服氣。

"不行!"殷仲思厲聲道,這丫頭怎麼這麼擰?怎麼講也講不通。說出的話也孩子氣得要命。他的抉擇是正確的。她太小,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不會帶著你。你只會是我的負擔。"

*****

殷仲思一夜無眠。別人背後的評論,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話。他希望別人背地裡稱讚,難道他是想做個聖人?

可是被人輕看是這樣傷人。他若不能改變他人的想法,就該改變自己的認識。如果自卑和不甘是他心裡的結,他就該去化解。他不能揹負著心結過一輩子。只是該怎樣化解?他要怎麼做?他心裡沒底。只是強烈覺到再也不能如此下去了。他要去試一試,闖一闖,走他自己的路,擺脫身為眾人評論不一的殷侯之子的陰影---如果他不是有這樣顯赫的父親,對於此時的境遇他不會這樣憤憤不平。他要在這樣不平的心態間找一個平衡點,好讓自己活得下去。

最讓他不安的是綠兒。他無法忽略她今晚淚如雨下的傷心。內疚重重地敲在他心上。是他打破她的幻想,打破她的痴心。如果她一定不肯原諒他,如果恨他能消消她的氣,那,那他也願意被她恨一輩子。想到最後他口不擇言地說她會是他的負擔,她一臉錯愕不信的表情,他就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他傷了她的心了!他輕嘆。他本來怕她恨他,不諒解他。可是現在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他更怕她就此抹殺了他們間的一切,從此不再想起他這個人。

唉,她忘了他對她只有好。難道他不希望她好嗎?何況是他主動離開她的。是他負心薄倖,是他先辜負彼此的愛戀。難道他還能抱什麼幻想,希冀她懷念他一輩子嗎?

可是從此蕭郎陌路,叫他情何以堪?

想到自己前後反覆的矛盾心理,他益發長嘆。他現在是個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不值得愛慕也不值得託付。

忘了他也好。從此她可以心無旁鶩地開始她新的戀情新的生活。至於他自己,命該怎樣就怎樣。他本是腳踏實地之人,原不該多存幻想,以為世上會有奇蹟,以為可以挽住天邊絢麗的彩虹。

心動不如行動。他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衣物包袱,趁天未亮,決定一走了之。

一開門,門外臺階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占據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綠兒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朝著他勉強一笑,招呼道:"早。"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哭了一夜的眼睛紅腫得象個核桃。只是心裡有個強烈的聲音告訴她不可放棄。她找到今生相屬的戀人,又怎麼能眼睜睜放他走出自己的視線。如果真如阿孃所說的,一個人生下來就在找自己的另一半,那麼她找到了,更不能讓他輕易地離開。否則此生他們都會覺不完整,會有所缺憾,會若有所失。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傻氣,完全是女孩子家的幻想和一廂情願。殷仲思是個實際的男人,有他自己的切實的想法。她完全沒有把握可以說服他。如果他象她愛他一樣愛她、象她離不開他一樣離不開她就好了。為什麼她用情比較深?為什麼讓女子情比較細膩、依戀比較懇切、心緒比較脆弱?為什麼讓男人線條,覺遲鈍又鐵石心腸?老天爺造人時究竟怎麼想的?

如果冷酷是男人的天,那她是不是不該為這種天對他過於責怪?為什麼他可以硬起心腸那麼輕易地說別離?他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過?為什麼他那麼狠心絕情?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也許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她痛哭了一場後,決定不可以就這樣認命。她都還沒有為自己爭取,怎麼就可以輕言放棄。這樣軟軟弱弱的逆來順受,簡直不象她桓綠會做的事。就這樣決定了,她一定要跟著他。就算他當她是小尾巴好了,她決不放棄。他只是一時糊塗,鑽進了牛角尖轉不出來---男人經常是這樣子的。而她有責任提醒他,他們是天命相屬的一對,應該同患難共進退。錯過了她,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她好愛他,當然不能眼看他做了錯誤的選擇而不制止。何況這也關係著她一輩子的幸福呀。

不敢想也不願想沒有他的子要怎麼過。好怕她睡著的當口他就不聲不響走了。錯過了他,也會是她一輩子的遺憾。她不要這樣。

因此,她拎著小包包,坐在他房門口。雖然他沒有說馬上要走,但這樣離他近一點她比較安心。不敢進門去,怕會被他罵。

如果他可以愛她象她愛他一樣、離不開她象她離不開他一樣就好了。她托腮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訴說著自己心底最深切的願望。

殷仲思一踏出房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付景象。

"你真的要走了?"她略帶驚惶的。好希望昨晚是一場惡夢,醒來後就可以籲口氣笑自己虛驚一場。雖然跟他走的念頭沒有片刻動搖,但是要離開愛她的家人和悉的生活,投奔一個未知的未來,心裡總會有緊張和不捨。

"不錯。我說過的。"殷仲思看著她,她的心情起伏都落在他眼裡。"你拎著包要幹什麼?"

"我,我自然跟著你呀。"綠兒勉強一笑。說好,說好呀,笨蛋!難道不能體諒人家不顧一切的痴心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