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獨孤策笑道:“賢弟請講。”獨孤興想了一想,含笑說道:“大悲師伯要我代他老人家囑咐大哥的只有八個字兒,就是:”但行大義,莫矜小節!
“獨孤策想起“括蒼山西施谷”內的荒唐舊事,不雙頰微燒,向東南方恭身為禮,謝過師恩。
獨孤興繼續笑道:“我師傅則替大哥虔佔休咎,認為你一生禍福,全在‘碧玉青萍’四字之中!要我叫你留心,對於一切與這四字有關之人,均須特別注意!”獨孤策不必尋思,便已知曉這“碧玉青萍”四字,定然指的是與自己已有合體之緣的慕容碧“玉美人”溫冰,以及持有“青萍劍”的“綠衣幽靈”田翠翠。
獨孤興與見狀笑道:“大哥怎的如此出神?莫非你已知道‘碧玉青萍’的其中含義了麼?”獨孤策搖頭苦笑答道:“其中妙諦,那有這樣容易參詳?賢弟請回‘南海普陀’,莫要耽誤了你易筋洗髓,脫胎換骨的絕世機遇!”獨孤興也知機緣難再,不可耽延,遂向獨孤策恭身一禮,縱上雕背。
但青雕剛剛飛出數丈,卻又折回,獨孤興在雕背上高聲叫道:“大哥,你如今已無改裝必要,似乎可以把身上這件道袍脫去,恢復本來面目了呢。”獨孤策聞言失笑,連連點頭,遂與獨孤興相互揮手道別,直等青雕飛遠,隱入白雲,獨孤策方對自己的今後行蹤,深加考慮。
考慮結果,認為如今身在“雲南”自應先往“點蒼”探望身為“點蒼派”掌門人的表姊“雲仙子”謝逸姿。
由“野人山”去往“點蒼”並不太遠,尤其是獨孤策這等身負絕頂輕功之人,更復不消多,便即趕到。
到達“點蒼”山下,首先遇見之人,居然就是“玉斧醉樵”董百瓢!
董百瓢忽見獨孤策,不高興得把住他雙肩,一陣呵呵大笑說道:“獨孤老弟,你怎的也會不辭風塵萬里,作西南行?是特來探望你表姊謝仙子的麼?”獨孤策點頭稱是,董百瓢笑道:“謝仙子不在‘點蒼’,她今夜在‘餌海金梭島’上,與人有約!”獨孤策訝道:“我表姊與誰訂下約會?”董百瓢搖頭笑道:“謝仙子不願說出此人名姓,並不許‘點蒼’門下的任何弟子,參與此事!但聽說對方武功奇詭,身手不弱!”獨孤策雙眉微軒,含笑說道:“我表姊雖然不許‘點蒼’門下,參與此事,但她卻無法制止‘點蒼’門戶以外之人。”董百瓢笑道:“獨孤老弟,莫非想去‘洱海金梭島’,為令表姊謝仙子掠陣?”獨孤策點頭笑道:“我與老前輩均不是‘點蒼’門下,二來我又久慕‘洱海’風光,老前輩肯否以一葉扁舟,數罈美酒,偕同獨孤策共作波上之遊,並看看我表姊約會的,是位什麼神秘厲害對手?”董百瓢縱聲大笑說道:“獨孤老弟若想遊船飲酒,還不現成?來來來,我們如今便去舟中,暢敘離情,共謀一醉。”獨孤策一面隨同董百瓢走往洱海岸邊,一面含笑問道:“老前輩,我那封薦函如何?令孫是否已蒙我表姊收錄?”董百瓢稱謝答道:“獨孤老弟一言九鼎,小孫已蒙謝仙子收為再傳弟子!”獨孤策笑道:“這樣就好,晚輩便為了此事。幾乎無法再能與老前輩相見?”董百瓢駭然問道:“獨孤老弟,你莫非遭遇了什麼奇滅大厄?”獨孤策苦笑說道:“其中經過,彩絕倫,一言難盡,且等到達舟中,我再說與老前輩聽,作為下酒妙物便了。”董百瓢聽他這樣說法,只得心中暫時納悶地,先行準備酒菜,與獨孤策登舟泛棹,共遊“洱海”獨孤策略眺四外波光,飲了兩杯美酒,方把與董百瓢祖孫,自“太湖”分別以後的一切經過,詳細敘述。
董百瓢聽說獨孤策利用“鐵掌笑仙翁”尉遲景,與“九毒徐妃”丁玉霜等,活埋“金扇書生”江子奇之事,不撫掌贊妙,連浮大白!但聽到“野人山離魂谷”中那段奇絕險絕遭遇,又不暗為獨孤策,沁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獨孤策把全部經過,娓娓述完,董百瓢方長嘆一聲,搖頭說道:“獨孤老弟,這趟‘野人山離魂谷’之行,幸虧是你,倘若換了是我。不知道要被這幹魔頭,糟蹋成什麼模樣?”獨孤策笑道:“我在那‘眾怖之門’、‘眾疑之門’之內,見了老前輩那柄玉斧,委實極為擔憂…”董百瓢聽到此處,忽然異常高興地,發出一陣縱聲狂笑。
獨孤策被他笑得奇怪起來,目注董百瓢問題:“董老前輩,你如此高興則甚?”董百瓢呵呵笑道:“老弟對我祖孫,恩比天高地厚,但卻難於相報。”獨孤策慌忙接口笑道:“老前輩如此說話,便不像江湖豪俠了。”董百瓢笑道:“江湖豪俠之中,最高明的是不受人恩,其次則受人點滴之恩,必須湧泉以報,我祖孫卻成受了老弟泉湧之恩,無法作點滴之報,故而每一念及老弟,便覺慚惶無似。”獨孤策皺眉說道:“董老前輩,你把這種念頭,去掉好麼?”董百瓢搖手笑道:“獨孤老弟,你施恩不望報,是你的豪俠襟,我祖孫深懷厚德,卻是我祖孫的做人道理,誰也不能對誰勉強的呢。”語音至此微頓,目光凝注獨孤策,舉杯飲了一口,含笑繼續說道:“我方才高興得發笑之故,就是忽然觸動靈機,想出了一個法兒,或可略對老弟,報以點滴。”獨孤策方自苦笑一聲,雙眉深蹙,董百瓢卻不等他開口,又復笑道:“其實這種方法,連報以點滴都淡不上,只是可對老弟天涯遊俠,仗劍誅之舉,略有助益而已!”獨孤策看出董百瓢心意極誠,無法推脫,遂索大大方方地,點頭笑道:“老前輩若是這等用意,獨孤策便不敢推辭,拜領嘉貺就是。”董百瓢笑道:“獨孤老弟,你在‘太湖馬跡山’,曾否看見我向‘金扇書生’江子奇,攻了三斧?”獨孤策連連點頭,並一翹左手拇指,含笑讚道:“那三招斧法,沉雄妙,威力無儔,連‘金扇書生’江子奇那等絕世兇人。都被老前輩攻得手忙腳亂,幾乎無法招架呢!”董百瓢眉現得,微笑說道:“這三招斧法,名為‘沉香救母’、‘吳剛伐桂’、及‘五丁開山’。是我年輕時砍樵深山,遇一方外的異人所傳,其中變化神奇,威力確不在小!”說到此處,神極為城懇地,向獨孤策微笑說話:“如今我想把這三招斧法,傳給獨孤老弟。”獨孤策苦笑說道;“老前輩,我好像不慣用斧作為兵刃。”董百瓢失笑說道:“獨孤老弟怎的聰明一世,懵懂一時?這三招的威力,全在招術神奇,變化靈妙,又不在玉斧本身,老弟雖不慣用斧作為兵刃,難道不能以劍代斧?甚至把它化成掌法,也會不同俗。”獨孤策因深知這三招奇斧法,委實極具威力,董百瓢神態又出至誠。遂點頭微笑說道:“老前輩既然如此雅意殷拳,獨孤策卻之不恭,敬請賜教就是。”董百瓢聞言大喜,遂以箸代斧,就在舟中,把“沉香救母”、“吳剛伐桂”、“五丁開山”等三招斧法,及一切神奇變化,對獨孤策仔細傳授。
不論文武兩途,只要已有相當基之後,便易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地,事半功倍。
獨孤策身負上乘武學,遂佔了莫大便宜,不到半個時辰,便將這三招變化無窮的斧法,記得滾瓜爛。
董百瓢異常佩服地,讚歎說道:“當初我學這三招斧法之時,足足花費了一個月光陰,想不到獨孤老弟竟能立即領悟,看來上駟之材,與駑鈍之質,真是判若雲泥,絕難比擬!”獨孤策學會斧法以後,更深悉其中神妙,也自搖頭嘆息說道:“創擬這三招絕學之人,委實太以高明,可惜他只傳老前輩三招,倘有三十招之數,便可天下無敵了。”董百瓢笑道:“我學這三招絕學的經過,老弟要聽聽麼?”獨孤策因知表姊“雲仙子”謝逸姿,是夜來與人約鬥,如今未銜山,時光尚早,遂一面舉杯飲酒,一面點頭笑道:“董老前輩請講,獨孤策願聞究竟。”董百瓢含笑說道:“我約在四十二三歲時,去往‘東庭’深山砍樵,突然聽得有人呼喚,見是一位駝背道人。”獨孤策“哦”了一聲說道:“駝背老人?近二三十年的武林之中,似乎未曾聽說過有這樣一位絕世高手?”董百瓢笑道:“此人生平不大與武林人物往還,故而世所罕知,他自號‘四招駝道’。”獨孤策揚眉笑道:“這個外號有趣,但不知‘四招’二字,是何用意?莫非他有四隻眼睛麼?”董百瓢搖頭笑道:“這個‘招’字,是指‘招術’,不是指‘招子’,此人把他生平所習的各門各派武學,融會貫通,思慮,研創了‘四招絕學’,故而自號‘四招駝道’。”獨孤策微笑問道;“他既創四招絕學,為何只傳授老前輩三招?”董百瓢拈鬚笑道:“因為我救了他的命,故而僅僅獲傳三招,倘若不救他的命,便可把四招,一齊學會。”獨孤策愕然不解問道:“這是什麼道理?”董百瓢笑道:“這‘四招駝道’中毒將死,見我走過,遂出聲呼喚,要把生平心血結晶的四招絕學相傳,免得隨人俱沒。”獨孤策點頭嘆道:“這是武學名家的絕大悲哀,也是他們的必然作法。”董百瓢繼續說道:“我聞言之下,當然既替自己高興,又替那‘四招駝道’悲哀,但問起他中毒之由,卻只是山行不慎,誤食毒果。”獨孤策雙眉微挑,含笑問道:“大概老前輩知道怎樣解除這種毒果的毒力之法?”董百瓢微笑說道:“我當時在聞言之後,立即告知那‘四招駝道’,且放寬心,我知道怎樣祛解毒果劇毒,包管他會安然無事。”獨孤策笑道:“四招駝道死中得活,來了救星,定然高興萬分,對老前輩慨傳絕藝。”董百瓢連連搖手地,接口說道;“此人格,怪僻絕倫,獨孤老弟,全猜錯了!”獨孤策愕然問道:“他是怎樣怪法?”董百瓢先自連飲兩杯,舉箸夾了一塊雲南宣威火腿,入口咀嚼,然後才緩緩含笑說道:“這‘四招駝道’,聽說我能設法祛毒,救他一命以後,毫無驚喜之容,只是聲明他生平從不輕受人恩,我若救他,必有報答。”獨孤策聽至此處,口笑道:“這兩句話兒,尚在情理之中,並不算是怎樣怪僻。”董百瓢苦笑說道:“獨孤老弟別急,他的怪處,就要來了,這‘四招駝道’聲明我不救他,好處卻多,我若救他,好處反少,要我仔細考慮考慮,再作決定。”獨孤策點頭笑道:“確實有點怪味來了,但他這樣說法,必有相當理由。”董百瓢目光凝注水雲,彷彿是在回憶往事,略略靜默片刻,方自微笑說道:“他的確有他的理由,他說倘若我不救他,他因不願使花費畢生心血所創的四招絕學,與人俱沒,從此失傳,必然對我悉心相授。”獨孤策舉杯飲酒,靜聽董百瓢往下敘述。
董百瓢繼續說道:“但我若救他一命,他卻不肯把四招絕學,掃數相傳,最多隻傳三招,務須保留一手。”獨孤策搖頭笑道:“這種有所保留的傳技方法,不是絕代奇客的應有襟。”董百瓢笑道:“他這樣作法,有他的兩大理由。”獨孤策“哦”了一聲,揚眉笑道:“他還有兩大理由?這理由必然又怪!又妙!”董百瓢笑道:“第一點理由是:我若救他命,則他對我傳技,只是意在報恩,他生平僅僅研創了四招絕學,願意傳我三招,所報也不為不重。”獨孤策笑道:“這第一點理由,倒還說得過去。”董百瓢收起雙槳,任憑這條小船,隨風吹動地,飄蕩波心,一面飲酒,一面繼續往下說道:“第二點理由是嫌我年齡又大,器又鈍,不是上好的傳藝之材,他既創絕學,自然希望在未死以前,能獲理想傳人,故而必須在四招之中,保留威力最強的一招,方能使他未來愛徒,不致比不過我。”獨孤策聽得失笑說道:“這第二點現由,雖是怪論,但這位‘四招駝道’,倒也坦白得可愛,不知老前輩在考慮之後,是怎樣答覆?”董百瓢笑道:“我本未加考慮,應聲答以扶危濟困,理所當然,慢說他還傳我三招絕學,便算一招不傳,也必定盡心盡力,替他祛除所中劇毒。”獨孤策撫掌大笑地,點頭讚道:“老前輩答對得好,一片俠念仁心,令人起敬!我若是那‘四招駝道’,定把四招絕學一齊傳你。”董百瓢苦笑說道:“我當時若遇老弟多好,可惜遇的是‘四招駝道’,竟在答完話後,反被他罵了一頓。”獨孤策放下手中酒杯,愕然問道:“老前輩所答話兒,正大光明,毫無語病,他為何反要罵你?”董百瓢嘆息一聲,皺眉說道:“他叫我不要故裝仁義,妄圖以德之,反正除了袖手旁觀,聽任他毒發死亡以外。休想獲傳第四招絕學。”獨孤策搖頭笑道:“這位‘四招駝道’,著實怪得出奇!”董百瓢道:“他既這樣說法,我遂不再多言,替他祛解所中劇毒以後,學得了‘沉香救母’、‘吳剛伐桂’、‘五丁開山’等三招絕學。”獨孤策含笑問道:“那位‘四招駝道’,如今是否還在人世?”董百瓢搖頭答道:“風塵瀕,萬事勞人,二十多年以來,我已成了滿頭白髮,這位‘四招駝道’。是否健在,就料不定了。”獨孤策聞言,也微興慨地,喟嘆一聲,又復問道:“他曾否找到理想傳人?老前輩可知道麼?”董百瓢道:“我也毫無所聞,只知道他所保留最為神奇妙的一招絕學,名叫‘萬象回’。”獨孤策“哦”了一聲,恍然笑道:“我明白了!”董百瓢不解其意地。訝然問道:“獨孤老弟明白什麼?”獨孤策笑道:“我悟出了那位‘四招駝道’所創這四招絕學,是蘊含著、夏、秋、冬四時的天然妙理。”董百瓢半疑半信地問道:“老弟是怎樣觸動靈機?”獨孤策頗為高興地,軒眉笑道:“當我在‘太湖馬跡山’,暗中窺見老前輩向‘金扇書生’江子奇,施展這三招絕學之時,便已略有所,今再蒙仔細相傳,越發有所發現。”董百瓢停杯不飲,皺眉問道:“獨孤老弟,你到底有何發現?”
“我發現老前輩所傳的第一招‘沉香救母’,宛如火傘懸空,轟雷挾雨,有些夏炎威。”董百瓢想了一想,點頭說道:“老弟講得有理。”獨孤策笑道:“第二招‘吳剛伐桂’,宛如風搖萬葉,月冷千山,有些金秋肅殺之氣。”董百瓢連連點頭說道:“老弟高見,確實絲毫不錯!”獨孤策飲了半杯美酒,目光遙注舟外,只見紅即將西沉,晚霞散綺,虹彩滿天,連洱海波光,也忽金忽紫的瞬息萬變!遂在略為瀏覽這種美好景以後,方含笑繼續說道:“第三招‘五丁開山’,則宛如朔風吹大野,霜雪滿邊關,完全是一種嚴冬冷酷境界。”董百瓢聽得滿面愧,手拈長鬚,搖頭長嘆說道:“董百瓢仗此三招絕學,在江南道上,幸獲微名,誰知浸半生,竟未識透其中所蘊的機微奧妙!直到如今,方被獨孤老弟,慧眼靈心,看穿來歷,真是聞君一席話,勝用廿年功了!”獨孤策笑道:“我既有此發現,遂暗忖若照這種看法,為何只有夏、秋、冬三時氣象?
獨缺陽妙理,好像少了一招…”董百瓢接口笑道:“老弟所料完全正確,‘四招駝道’便保留了一招‘萬象回’,未肯傳我。”說到此處,忽然雙眉略皺“咦”了一聲,向獨孤策說道:“獨孤老弟,‘四招駝道’既要保留一招,似應傳頭藏尾,保留‘冬’招才對?他怎麼傳尾藏頭,卻把‘’招秘密起來?”獨孤策不等董百瓢話完,便微笑說道:“武學招術,只取四時妙理,不必照四季序列,‘四招駝道’所創這四招絕學,以夏炎威開始,繼以金秋肅殺,嚴冬冷酷,最後才用‘萬象回’作結,故據獨孤策所料,他這招‘萬象回’,定然萬井新煙、百花宿雨、柔風暖、小雪餘寒、溫和到了極處,也奧妙到了極處!可能比夏、秋、冬三招,全要高明,威力大出不少。”董百瓢點頭苦笑說道:“這招‘萬象回’,他既然特別保留,以待傳人,自比教給我的‘夏、秋、冬’三招,強得多了…”語聲甫落,忽似又想起甚事,向獨孤策說道:“獨孤老弟,那‘四招駝道’的‘萬象回’一招,既以‘’名,則其餘三招,怎與‘夏、秋、冬’絲毫無關,卻叫甚麼‘五丁開山’、‘沉香救母’呢?”獨孤策笑道:“沉香救母、吳剛伐桂、五丁開山等三招招名,一齊與斧有關,顯系‘四招駝道’因見老前輩以斧作為兵刃,臨時所起,不是本名,本名中必然帶有‘夏,秋、冬’三字。”董百瓢聽得不住點頭,含笑說道:“獨孤老弟委實絕頂聰明,我懵懂了二十來年之事,不僅被你一旦點明,並分析得如此頭頭是道!”說到此處,舉杯飲了兩口美酒,搖頭嘆道:“可惜!可惜!”獨弧策微笑問道:“老前輩可惜什麼?”董百瓢嘆道:“我可惜那‘四招駝道’,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及已否覓得理想傳人?
因為假如老弟能夠與他相遇,以你的年齡、資質,他必會青眼特垂,把那招壓箱底的‘萬象回’,傳授給你。”獨孤策笑道:“一飲一啄,無非前定,老前輩何必為此嘆息,你看夕陽在水,新月微升,洱海風光,委實佳絕,來!來!來!我們對這當前美景,暢飲三杯,也算是獨孤策借花獻佛,申謝老前輩的傳技盛意便了。”說完,便與董百瓢對傾了三杯美酒。
董百瓢酒量極豪,如今與獨孤策這位夙所欽佩銘的俊侶同舟,自然酒興更好,三杯入口以後,一陣掀髯狂笑,扣舷歌道:“自古聖賢皆寂寞,只教飲者留名!
萬花叢裡酒如澠,池臺依舊在,歌管有新聲!
識醉鄉真樂地,全勝方丈蓬瀛,是非榮辱不關情。
百杯須痛飲,一枕拼醒!
“獨孤策聞歌笑道:“老前輩真好豪興,但‘百杯須痛飲’之語,卻非獨孤策微薄酒量,可以奉陪,他若能遇著我那以酒名世的‘三奇羽士’南門師叔,方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呢!”董百瓢哈哈大笑說道:“獨孤老弟,你可知道,當‘金扇書生’江子奇在‘太湖馬跡山’,說明目的,邀我參與‘寰宇九煞’之時,我曾再三考慮,幾乎應允了麼?”獨孤策“哦”了一聲,略覺不信地說道:“老前輩怎會有這等想法?”董百瓢狂笑說道:“因為對方所說之事,太以投我所好,我生平唯一大願,就是想和‘三奇羽士’南門道長,覓一無人打擾的清靜所在,痛痛快快地,對飲十。”獨孤策一面提壺替董百瓢斟酒,一面含笑說道:“天南大會聚殲群魔以後,獨孤策負責引介我南門師叔,與老前輩盡興暢飲,使你完成心願。”董百瓢極為高興地笑道:“獨孤老弟如此美意,我先謝你一杯。”獨孤策引杯就口,一傾而盡。
董百瓢見狀笑道:“老弟的酒量,也還過得去呢!”獨孤策微笑說道:“開懷遣懷,可飲十斤!但若借酒消愁,卻只三五斤,也就醉了。”董百瓢搖頭說道:“這‘借酒消愁’之語,不知是誰作俑?說得委實不通。”獨孤策笑道:“老前輩認為這‘借酒消愁’四字,有些欠通不妥麼?”董百瓢說道:“不但我認為欠通,便連不少古人,也都反對這句話兒。”獨孤策含笑問道:“老前輩所指的是哪些古人?”董百瓢道:“李青蓮便說過‘舉杯消愁愁更愁’,辛稼軒更有‘愁人道酒能消解,元來酒是愁人害,對酒越思量,醉來還斷腸’的詞句。”獨孤策聞言笑道:“老前輩被這一位唐代大詩人,及宋代大詞人騙了,他們是從反面落筆,越是說愁人不宜進酒,便越是認為只有這杯中杜康,才是愁人的唯一恩物!”董百瓢看了獨孤策一眼,尚未及問,獨孤策便又微笑說道:“故而李太白一面說是‘舉杯消愁愁更愁’,一面卻又說是‘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辛棄疾也既有‘元來酒是愁人害’之語,又有‘不飲便康疆,佛壽須幹百,八十餘年入涅粲,且進杯中物’之句。”董百瓢點頭笑道:“老弟說得對,他們這些論調,確是有點自相矛盾。”獨孤策笑道:“這不是自相矛盾,這是他們這些大文學家,以自然之眼觀物,把個絕難排遺的‘愁’字,看得極為真切透徹而已!”董百瓢舉杯就,飲了一大口酒,目注獨孤策,含笑說道:“老弟對此必有高見,董百瓢願聞讜論。”獨孤策也飲了半杯,軒眉說道:“愁之一字,無形無質,有閒愁、窮愁、鄉愁、情愁、離愁、愁,以及形容不出來的無那之愁等等,但大略別之,卻可分為‘可以排遣之愁’,及‘難於排遣之愁’兩類,可以排遣之愁,如‘離愁’可以‘合’排,‘閒愁’可以‘事’排,但難於排遣之愁,卻只有杯中之物,是最理想的消愁妙藥,雖然酒入愁腸,可能化作相思之淚,舉杯消愁,可能愁上添愁,然而只要相思之淚一滴,愁上之愁一來,那一種悽然表現,也正是把心底愁思,在逐漸發洩消解!劉伶荷鋤,阮籍猖狂,他們是著名酒徒,自不必提,即連雄如曹盂德者,也認為‘何以解憂?惟有杜康!’‘六一居士’歐陽修及朱敦儒,更有‘人生何處似樽前’?暨‘天上人間酒最尊’之句。”董百瓢一面注目傾聽,一面取出空杯,不停斟酒,直等獨孤策話完,方眉飛舞地,哈哈大笑說道:“獨孤老弟,你不僅是詩人知己,詞人知己,更是酒人知己!我這好酒之徒,定要賀你十杯。”獨孤策聞言,連連搖手說道:“獨孤策少時還要暗中為我表姊謝仙子掠陣,十杯之數,當不得了!”董百瓢拈鬚笑道:“一杯能變愁山,三盞全回冷谷,老弟十杯入口,必然更長神威,相助謝仙子退卻強敵,董百瓢並不使老弟獨飲,我加上一倍,奉陪廿杯如何?”獨孤策聽他這樣說法,不便再推,只好皺著眉頭,把十杯美酒飲盡。
董百瓢陪飲廿杯,若無其事,但獨孤策喝到第八九杯上,便滿頰緋紅,一雙俊目之中,芒如電地,業已有八成醉意。
他飲完第十杯,也就是最後一杯美酒,重重放下酒杯,軒眉狂笑說道:“董老前輩,少時我若出手,便施展你適才見愛相傳的三招絕學,使它發發利市!”董百瓢笑道:“老弟功力湛深,神威蓋世,這三招絕學,由你施展,定然威勢更強,但最好替它改個招名,莫要再用與斧有關的‘沉香救母’、‘吳剛伐桂’、‘五丁開山’才更妥貼。”獨孤策因酒意已濃,便不再謙遜地,點頭笑道:“這個容易,我把它改為‘沉雷鬱夏’、‘氣秋’、及‘瑞雪飄冬’,似乎便可與那尚未獲傳的‘萬象回’,互相配合,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董百瓢撫掌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這‘沉雷鬱夏’、‘氣秋’、及‘瑞雪飄冬’等三個招名,起得確實不錯!”兩人一面談笑飲酒,一面輕蕩小舟,等到了“金梭島”下,夜初深,但獨孤策卻已有了十分酒意。
離舟登陸,只見“金梭島”上闃然無人,獨孤策劍眉雙軒,向董百瓢問道:“董老前輩,我表姊謝仙子,和相約她來此的對頭,怎的一個未見?”董百瓢飲得不少,也微有一二分酒意,拈鬚笑道;“也許時間還早,雙方均未到來…”話猶未了,忽然手指西南方一片林木暗影,對獨孤策含笑說道:“獨孤老弟,那邊有座小林,我們且去林中看看。”獨孤策點頭一笑,便與董百瓢雙雙舉步,但剛走到林邊,便聽得林中有個陰鷙口音問道。
“林外何人?是謝逸姿來此赴約麼?”獨孤策酒意微醺,揚眉答道:“我表姊有事,由我代她赴約,不也一樣。”一面說話。一面走入林中,只見早有-男一女在內。
男的年約三十六七。身著青勁裝,容貌頗為英俊,但右頰以上,卻有一條兩寸來長的深深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