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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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邑微微笑著,笑容冷淡。前面引路之人縮著肩膀,朝著目的地而行。那是嘉永王朝的左丞相,此刻如喪家之犬夾著尾巴,期望以這樣恭順的態度來取悅新主人。
行到一處別院時,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依然低著頭,視線只敢接觸到言邑的衣袍下角:“言謙就在裡面,王爺您…”言邑擺了擺手:“你們就在外面吧。”說完,邁步進入別院。別院的樹下倚著一個人,那人手裡執著一枝條,慢慢用力著把枝條拗成一段一段。
言邑在那人十步開外處停了下來,喚著:“陛下。”對方的眼睛掃了過來。言邑的心裡冷冷地哼著。這個侄兒如今已有二十四歲了吧。
正當上中天的年紀,言謙的眼已經混濁如死魚。糜的歲月耗盡了他的元氣,如今站在言邑面前的這個年青人,內裡已經腐朽如老者了。言謙眯著眼看著他,輕輕問道:“皇叔?”言邑以對人君之禮待之,然後直起身。兩人互視,一言不發。過了很久之後,言邑才嘆息:“陛下,你為何要如此?”這如此二字雖然指意不清,但兩人都心知肚明所指何事。言謙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笑容聽起來頗有點怪異,然後他抬起頭:“皇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麼為什麼呢?這是我的王朝,為什麼你要來指指點點呢。”言邑點頭:“原來如此。”言謙慢慢走近他,然後對著他又哈哈大笑起來:“皇叔,你我心知肚明,天下只不過是遊戲一場,你何必如此裝模作樣,倒似個聖人似的來唬人。”言邑不動聲,慢慢退後一步,然後又行了禮:“陛下且好好休息,臣告退。”離開的時候,還聽到笑聲不絕於耳。走出別院,左丞相仍在等待,見他出來立刻抖擻著神了上來:“王爺這麼快就出來了?”
“言謙前段時間神如何?”左丞相一愣,想了想才道:“言謙他早已經喪心病狂,平時沉溺於酒,對我輩的勸告置之不理,總而言之,非常頹喪。”言邑盯著他的頭頂,淡淡道:“是麼?”左丞相的手心已握了一把冷汗,不知道剛才的回答是不是令面前這可怕的人滿意,只能再度答道:“確是如此。若不是迫於其威,老臣早已經恭請王爺入朝整頓社稷…”話沒說完,就聽到頭頂冷冷一哼。老人的汗得更急了。幸運的是此人汗多半是背脊得多些,臉上倒不多,看起來還是沉穩。言邑沒有說什麼,過了很久才又說道:“那麼,你覺得現如今應該怎麼辦?”左丞相又是一愣。雖然是六月,但老人卻覺得冰冷而陰沉,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言邑的眼。言邑冷冷望著頭,視線如同毒蛇。老人慢慢點了點頭,緩緩道:“老臣會導正陛下,王爺不需費力。”他心中長吁了一口氣,如果能幫言邑解決了這個心腹大患,自己的命也能得保吧?不這樣做,還能怎樣呢?他的心裡升起一點寒意,但是很快擺脫了這種情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成者王敗者寇,皇上,你不能怪我。當夜,寂靜的別院裡傳來奇怪的聲音。那是繩索縊人的聲音。一點點絞起來,令人齒酸恐懼的聲音。一瞬間,有野獸般的嚎叫傳來,如垂敗的狼,但很快就悄無聲息了,像是被人強力掩住了狼口。
恍然如夢。中夜,左丞相來報,說是言謙已自縊而亡。言邑冷冷笑著,很快叫了人進來。左丞相不解。那個小小的司吏垂著頭看來萬分恐懼的樣子。但隨後,老人就明白了。
小小的司吏在言邑的面前陳道,左丞相如何派人絞殺君王,如何喪心病狂。老人汗如漿汁,直直瞪著言邑的眼睛,忽然明白掉進了這個人的圈套。
不著一詞,令他殺了言謙這個心頭刺,再落實自己的罪名。世人只道寧王光風霽月,齷齪事全是他人所做,哪裡知道背後這一雙黑手就是言邑。
左丞相倒退幾步,高叫:“冤枉!明明是你…”話未說完,就被左右侍衛按下,住了口舌,推了下去。斬立決。
言邑看著老人的背影,嫌惡地眯了眯眼。他最討厭趨炎附勢、高踩低之人,除了已死的薛明外,這左丞相就是嘉永王朝之最。但若是自己下手,就不易安撫剛剛稱降的其餘人。一石二鳥,殺雞儆猴,如此一來,心頭一塊大石就落地了。
次,寧王昭告天下,左相刺殺先皇,兩敗俱傷。三後,眾臣以“國不可一無君”請求寧王即位。言邑推拒再三,兩方僵持。四,眾臣又聯名上奏,再請寧王即位。
言邑終領大統。王大赦天下,改元平元。當與言謙會面,言邑未說出的話是:的確,這天下只不過遊戲一場,但即使是遊戲,我也決不要輸。這天下,我要玩於股掌。
***平元二年臘月,王下令廣納天下賢才,一時之前,有志於朝者紛紛到各鄉縣報名,先通過初試後遴選賢能,再到各州由州官試之,再從中取優秀者推薦入京,到吏部登記,據每人的才能,決定其出路。
從臘月到初,各地驛站往來不絕,都是為了遴選的事情忙碌。直到四月中,吏部才擬出初選名單,上呈皇帝。京城的天來得晚,四月中的時候桃花才開放。與冬天不同,天開始慢慢變得蔚藍,雲朵也白的跟棉花一樣。
天氣一天比一天晴朗,人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自從皇帝換人做後,才短短大半年時間,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當然言謙在位前雖然算個昏君,所幸在位時間並不長,因此並沒有來得及動搖國家本。對於現在在位的那個人,人們從只知道那是個戰果累累的將軍,到認為他應該會為自己帶來幸福安康。
只不過言邑總是包裹在一片神秘面紗之下。被稱作皇帝的那個人好像是神佛一樣的存在,在肅清了朝政後,就掩到了廟堂的香火之下。
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少人為皇帝祈福,希望君王安康。直到四月來臨之前,話題才從那個神秘尊貴的人身上移到了新官的歸屬。距離前一次的官吏換血已經有四年了,前一次官吏的變更之黑暗還讓人記憶猶新。
那一年吏部上下都因為此事收取了大筆金錢,買官之風橫行。變更後,新上任的各級官吏又變著法兒從管轄地方榨取油水“補貼”損失。而今年,皇帝除吏部之外另派了一隊親信到各方微服巡查,力求整個遴選的公正公平。
在幾個州官因疑其收取金錢而被就地罷免等待審查後,其餘各地的負責官員一下子看起來勤勉了不少。總而言之,桃花從南開到北,陳到處都能看到一枝兩枝花束斜斜綴著,美麗無比。
京師的吉來客棧的院子裡就開著好幾樹老桃。雖然桃樹已有十多年,但是開出的花卻嬌無比,如同少女掩映著瞥向世人。
李寂大大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才起。吩咐小二準備了熱水之後,推開了窗。店小二端著水盆進來,笑著恭身行禮:“李爺早,李爺休息得可好。”李寂揮了揮手,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早。”店小二放下熱水,說道:“對了李爺,聽說過幾天朝廷就會出告示,外面不少大爺都在打聽到底哪幾個人能入吏部的榜子,怎麼李爺您不見動靜?”
“這種事情,打聽有什麼意思?白白費銀子力。”李寂懶洋洋再度打了個呵欠。一轉頭,看到了桃花盛開,他笑了,自言自語著:“小漸家裡的桃花一定都快謝了。”聽見小二關門的聲音,李寂才到水盆邊洗了臉。太陽真好,照得人懶洋洋的骨子都發酥,洗完臉坐到窗前,李寂從懷裡找到小小的香袋,香袋裡是一些桃花的殘瓣,那是小漸窗外的桃樹上摘下的花瓣。
臨別的時候他跟圓圓臉笑容甜美的女孩半撒著嬌,說是這一去就見不到桃花,所以不想來京城。結果第二天就收到了這個香袋。小漸說那是她制的桃花香薰袋,要他帶著。
還半嗔著直指他的眉梢:“要是不去京城,看我不把你骨頭拆掉。”圓圓臉蛋的她沒有半點震懾力,但李寂還是心甘情願地聽她的話,過來了。
雖然求什麼官職並不是他所願,不過小漸老是說他骨頭都要懶出蟲來,很生氣的樣子。偶爾讓她開心一下也不錯,反正多半過了這幾就能回去了。他早聽說想做官,不捨得花錢是不行的。
他就是不花錢,看看朝廷能耐他何?反正他沒什麼必要光宗耀祖,這種好事還是讓別人去做吧。不過說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小漸總是嘆息著說他是“當官的料”呢?明明他無心向仕啊。
小漸雖然瞭解他,不過這件事上卻是錯了吧。這個後被人稱為“良相”的男人一邊好心情地看著桃花,一邊摩撫著香袋,盤算著回家要給自己的情人帶點什麼東西,卻不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今時不同往,朝廷清廉的出乎他的想象,烏雲就要罩頂。
且讓人為李寂合掌祈禱吧,要知道心想事成這句話從來都是騙人的。可惜,那時的李寂還太年輕,不能體會作者寫下這句話的苦心哪。
第四天,吏部來吉來下達命令,宣李寂入工部任行走,先見習著。聽說理由是李寂的某篇文章從“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大談到天下水利興修問題,令吏部某位大人慨其實務的態度。聽到結果時,李寂已經掉了半個下巴,當聽到理由後,剩下半個也託不住了:這樣都行麼?明明我從一開始就離題千里,雖然可算是倚馬萬言,不過這萬言裡沒有一個字是關於試題的…難道是朝廷太缺人了所以寧濫勿缺麼?
可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不能回家?懶骨頭的男人不苦下了臉,吏部來通知的小吏連連勸:“沒關係,行走雖然不算正職,但是這次所有入選的大爺都是如此,聽說是因為皇上慎重起見,還需對各位爺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
李爺不必灰心,相信很快就能飛黃騰達。”李寂心中怒罵“重點不在此好不好?”然後開始想如果中途跑路將會如何,再然後不小心想到了“欺君之罪”這四個字,跑路之心立刻化成青煙繚繞。雖然他真的很想去陪小漸看桃花,不過比起來,到底是小命重要一點。
聰明的李寂很快想到了另一招:觀察是不是?沒確定是不是?搞不好自己很快就會被罷免官職打道回府,所以這會兒就愁眉苦臉好像太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