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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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太醫堅持要讓我休息。這段時間你們多多心了。”李寂看著言邑,心中那份擔心驅不散:言邑這種人怎麼肯躺在上呢?
出了祈元殿之後,李寂直接去找太醫。太醫的說法果然並不輕描淡寫:皇上向來勞,這段時間尤甚,已經是長期勞損。
雖然他底子厚,不過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再加上受了風寒,所以一時病來如山倒。我勸皇上好好休養,正是希望借這場小病好好讓皇上的身體復元,以免大病來襲時更加嚴重。
李寂揚了揚眉:大病?是。皇上年輕時長年馳騁疆場,戾氣重又輕休養。種種都是有損健康之事,並非養生之道。一切還是小心為妙。年老的太醫還有幾分預言又止,最終也沒說出口,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李寂默然,告別了太醫。走出門時,看著那綠陰灑了一地,他無端地生出許多煩躁。
真沒想到,這樣的言邑反倒不健康了。那天午後,李寂與眾大臣一起入祈元殿將事務稟告給皇帝,之後退下之時,言邑卻叫住了他。為了皇帝的休養,殿內燃了藥香,有股古怪的味道。李寂端立在下首,卻被言邑喚著:“李寂,你過來榻邊吧。”李寂抬頭,看著言邑有些倦困的臉,走上前去。
“太醫那老傢伙跟你說了什麼?這段時間老是瞧你憂心忡忡的。”
“也沒說什麼,只是說皇上您要小心休養才好。”
“既然如此,你看我的時候怎麼總好像我要登仙似的。”
“皇上。”李寂低低叫著,不滿於言邑的玩笑口氣。
“好了好了,逗你的。只不過你啊,還是以前輕輕鬆鬆的樣子比較好。我這病只是小病,過段時間就又生龍活虎了。”言邑安道。
“皇上龍體關係天下…”
“別別別,別老是拿天下說項,實在是讓我頭痛。”言邑皺著眉頭搖頭,樣子看起來像是鬧彆扭的孩童。李寂慨了一下“這種人啊”嚴肅地說道:“既然皇上也知道,那臣就不多說了。”
“好了好了。李寂,見好就收才是聰明人。”言邑笑了,忽然說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太醫給我吃了什麼,最近總覺得身體燥熱。本來我哪裡有什麼病。要不是拗不過那老傢伙才不會休息。現在倒好,好像是真的睡出病來了。”李寂心裡一驚,仔細看言邑的臉。隨了臉上有些紅外,倒也看不出什麼異樣。言邑抓起李寂的手蓋到自己的額頭:“你看看。”李寂的掌心溫溫的,他猶豫地蓋了下去,然後把手收回來覆到自己的額頭,之後不放心又探了探言邑額頭,皺起了眉:“好像是有些低熱。”
“哎,我就說,好端端的人這麼躺著也會生出病來。”言邑大嘆了口氣“躺了三天,我全身骨頭都躺酥了。”
“皇上!有病自然要躺著。”李寂面容嚴肅。
“這病是躺出來的。”言邑固執道。李寂瞪著榻上那人,那人坦然自若。李寂嘆了口氣“皇上,不要鬧了。”話說出口自己嚇了一跳,實在很不尊重啊。言邑卻不在意的樣子:“你倒躺著試試。這段時間我躺到連睡覺都睡不著了。”想了想又說道“李寂,你把他們呈上來的東西拿過來吧,讀來我聽聽。”李寂想了想,應言把放在案頭的摺子拿過來,一篇篇讀過去。讀到第三篇時,言邑居然睡著了。光線有點暗,映出他臉上的黑影。這一刻的言邑看起來十分疲憊。李寂悄聲走到外面,衝青博說道:“去拿條薄被來,皇上困了。”青博應言要下頭的人去拿,空隙間對李寂說道:“皇上這人就是不聽勸,病了還夜夜為了那些摺子到很晚,難怪會困了。李大人你有時間好好勸勸皇上。老這樣子也不是辦法。太醫說了,本來就休息幾天的事兒,現在不見好反倒有些糟。”李寂想了想:“知道了,那我等皇上醒了跟他說說。”說話間,司吏已經拿來了薄被。青博正要把被子拿進去,被李寂搶了過來“我進去吧,你就守在外面。人多怕吵醒他。”
“這樣也好,麻煩李大人了。”把被子蓋在言邑身上的時候,言邑醒了,眼警惕地睜開,看到是李寂時,舒了口氣放心的樣子:“你啊。”
“皇上,小心涼。”李寂一邊幫他著被角,一邊說道“聽說這兩天皇上還在熬夜?”言邑一怔:“又是青博那多嘴的傢伙說的?”
“皇上要真怕骨頭躺酥,就不會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了。這病不見好,您還得繼續躺。”李寂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生氣。言邑沉默下來,之後說道:“李寂,你逾規了。”
“良言逆耳。皇上要嫌不中聽那是自然的。李寂只不過指出事實罷了。”李寂的聲音不見軟。言邑又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勉強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注意就是了。”李寂見那被角翹了開來,不自覺地伸手再度好“希望皇上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等言邑再度吹鼻子瞪眼,就走了開去“既然沒事了,那李寂告退。”言邑躺在榻上,想起李寂板起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覺得溫暖,他暗暗罵著自己:還真是下賤。
言邑的病沒有如人們所想的好的那麼快,反而又漸漸重了。一度曾發了兩天的低熱,整個人都陷入昏之中。
朝中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憂容。新王朝的確立才不過短短三年多時間,一切秩序雖然初步確立,但是誰都知道如果要崩壞也是簡單的事情。
在這個節骨眼上,言邑若有個萬一,將是沉重的打擊。***又下雨了。李寂看著窗外飄進來的雨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想到了今天收到的消息。
自十天前言邑病情加重之後,李寂便被與左右丞相一併叫到龍榻前,言邑待之後的政事全部由他們三人商議決定。待這一事項後不久,言邑兩度昏。他與左右丞相兩人政見並非都相同,許多時候光是爭論就要半天。
等到好不容易決策出來,新的事情又接踵而來。平時李寂沒有機會與這兩位老人共事,只知道左右丞相都是原來的降臣,德高望重。
左丞相是梁克泯,三朝元老,右丞相是禇千秋,家族在陳早有名聲。言邑初時為穩定人心,在拔除舊黨之即,還是委任了這兩人以重職,請他二人主持朝政。
直到此時,李寂才發現原來所謂“德高望重”之人有著許多僵化的想法和觀念,且不容人動搖。他們心中的利益牽連太多,凡事都以“穩重”為先。雖說穩重是好事,可是要是淪為固步自封就難辦了。原來言邑的脾氣是說一不二,兩個老人有時候不敢堅持,現在換了李寂,他們二人倚老賣老,變得更難說話。
李寂私下揣測,只怕另一個原因是左右丞相想施個下馬威。李寂是新人,升得又快,不得人心這是常理,也早在李寂預料之中,有時候頭痛得厲害,摸摸鼻子忍忍就算過去了。這並不是最頭痛的。每次去見皇帝時,總看到對方焦黃的臉。李寂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很重視言邑。真的不希望他這麼躺著。
與朝中某些消極人士不同,李寂相信皇帝的病很快就會好,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很擔心言邑。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即使堅強如言邑,也會被小小疾病所打倒。這是李寂從來沒有想過的。
認識到現在,言邑從來沒有出過虛軟之態,即使偶而一現的痛苦也是稍縱即逝。然而此刻,李寂卻到了擔心。非常擔心。
然後,今天南定王向朝中遞了文書,說是要來探皇帝的病。李寂嘆了口氣。南定王名言淙,是言邑的三哥。言淙這人當年與言邑並列天下,同樣掌權重兵,鎮守邊疆。嘉永三年言邑起兵之時,曾經與言淙密見。
之後言謙軍事告急,曾經三次呈書給言淙要求其出兵。但是言淙沒有派出一兵一卒。之後言邑打下江山,言淙被封南定王,封地大了一倍。歷經兩個王朝,言淙始終是令人不敢小覷的諸候。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李寂再度嘆氣:不管如何,言淙的文書只不過是用來告訴朝中眾人,他要來了。本沒有回絕的餘地。早晨文書已經遞到了皇上那兒,聽說病得糊的皇上沒猶豫就說是“許了”實在不像平常的言邑所下的決定。
這個時候讓一個不明目的的權重者入朝實在是不智之舉…可是,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李寂再度嘆氣的時候,門外有人輕輕敲門,然後是走進來的聲音。不用回頭,李寂都知道那是周伯。
周伯身上淋了些雨絲,想必是從走廊處走過來時飄到的。他手裡捧著一盅湯,說是廚房剛熬好的雞湯,給李寂補身體用的。
李寂嫌惡地瞪著那湯,滿屋子都飄著雞湯那油膩膩的味道。周伯當下紅了眼眶:“少爺,你看皇上鐵打的人都被勞得病了,何況少爺您身體一向不好。您要有個三長兩短,叫我老頭子怎麼辦啊…”說得仿似李寂立刻就要鶴駕西歸似的。
李寂仰天長嘆,如同喝毒藥一般喝掉了那湯。周伯站在旁邊看著李寂喝完,然後才收拾收拾,忽然說道:“少爺,我明天去朱芹寺去祈福,要不要求個平安符?”
“平安符?我有了啊…”李寂一頓,看著周伯的眼睛“哦,好的,你去求個來吧。”司吏把傘收下的時候,李寂就看到上來的青博。青博打著揖:“大人這麼晚還來啊。”
“剛處理完事務。皇上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太醫急得團團轉,也不見怎麼好。”青博的臉上有點愁容。
“那…我進去看看。”
“行。”青博打頭幫李寂推開了門。門內一股藥味撲鼻而來。
李寂起衣襬踏了進去,就聽到吱呀一聲的關門聲,青博已經關上了門“這得避風養神,太醫吩咐說不要擾了皇上。”說著就退到門邊“您進去吧,我就這兒候著。”上躺著言邑,他閉著眼睛,似乎本沒聽到聲響。李寂走過去,雖然腳步落在厚厚的毯子上本聽不出來,他卻仍是輕手輕腳。
默默立在言邑身邊,李寂忽然間覺得疲累。怎麼突然之間說病就病呢?看著上言邑瘦下去的臉頰,李寂的心揪了起來。他輕輕嘆了口氣。這時候言邑的眼睛睜開了,初時有些茫,在認清是李寂後他笑了,笑容看起來很是吃力:“你來了啊?”李寂應道:“是,皇上。”
“我盼了你一天了。”言邑的聲音有點糊。李寂喉間居然有點梗:“皇上不需掛念臣,您放心,一切有我們呢。”言邑吃力地睜著眼睛,仔細看著李寂,忽然說道:“李寂,你倒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