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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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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寶一直乖乖地待在房中靜養,無聊時也只讓月夕唸書給她聽,不去做些費神的事。在屋外守著的小丫頭花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花燕一張圓圓的臉,眉眼看著便喜慶,崔嘉寶倒有幾分喜歡她,問道:“何事?”花燕看著玉人一樣的小姐,生怕大點聲就會驚到她,細聲細氣道:“大少爺來看您,現在就在門外。”崔嘉寶示意花朝扶她起身,月夕則拿過外袍給她穿上,又不是起初那會兒傷重,要見崔崇安,再躺在上終歸有些不妥。

確定妥當後,崔嘉寶才對花燕一笑,道:“快請大少爺進來。”崔崇安穿著那身靛藍的新袍,間掛著個鴨卵青的絡子,裡面是塊圓潤的白玉。崔嘉寶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打的絡子,突然羞紅了臉,崔崇安不會明白她的羞愧。

崔嘉惠對她和小周氏的態度不好,崔語堂錯誤的態度引導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相比之下,崔崇安卻很正常,雖然因為崔語堂的阻擾,他和小周氏缺了點情上的聯繫。但無論是家中夫子的教育,還是原先學堂的啟蒙,都使崔崇安極為看著家庭和家族。在他眼中,小周氏是母親,需要敬重。無論是崔嘉惠、崔嘉寶,還是南姨娘的那一對雙胞胎,都是他的血親人,他作為長兄,有教育、保護她們的責任。

嘉寶雖然不和他們一起上課,但偶爾會找他借書,每次學了點新技巧,都會打一些小玩意兒送給他。他私心裡很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妹妹。

崔崇安來了幾次,崔嘉寶都在睡覺,蒼白著一張小臉,頭上的白紗布有時還會洇出血跡。現在看她面紅潤,笑起來還會出兩顆小虎牙的樣子,他心裡輕鬆多了。

崔崇安摸了摸她的發頂,道:“傷怎麼樣了?有沒有覺好一些?”崔嘉寶輕輕點頭,道:“額上的傷結痂了,只是母親不許我拆下來,看著可怖罷了。頭也沒有前幾那麼暈,只是保險起見,這幾一些費神的事情還是做不得。”崔崇安朗一笑,出一口白牙,道:“那我前幾借來的遊記,想來你也是看不得了?”崔嘉寶又羞又急,把著他的手道:“哥,你故意的!”這事說起來倒還有些來歷。崔嘉寶的詩畫在同齡人中也當得翹楚,但其實這些算不得她最喜歡的,她最興趣的還是些雜文遊記。

崔嘉寶與崔語堂說不上話,也沒個悉的表兄弟,鼓足了勇氣,最後還是去找看起來最君子端方的大哥借書。雜文遊記雖不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但到底怕人說不務正業,謹慎慣了的崔嘉寶一開始不敢借。

她先借些詩集畫冊,後來偶爾在其中夾雜一兩本史書雜文,裝作是順手拿走的樣子,還來的時候故作懊惱地道個歉,倒也像模像樣。

直到某,她照例來還書,這次是不小心帶走了一本遊記,崔崇安喝著茶,笑著請她也吃一杯,順口聊起了定州的風土人情。

她想起剛看完的書中所述,心澎湃,跟著說了幾句,臉都漲得通紅。

崔崇安噗哧笑出聲來。

她這才反應自己了餡,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還是崔崇安先開的口:“找自己的親哥哥借書,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喜歡這些史書遊記,就儘管借,若是我書房裡的不夠,哥哥幫你找人借去。”他二人是這樣建立起一些兄妹之情的,崔崇安明知道她喜歡遊記,此番這樣說便是特地逗她。嬉笑一番後,崔崇安道:“這次的事情,是嘉惠錯了,等她從莊子裡回來,我也會好好說她的。你不要對大哥有隔閡,也不要怨恨你姐姐,好嗎?”崔崇安這個人,什麼都好,但就是太看重家庭,但凡有什麼矛盾衝突,他都是第一個衝出來做和事佬的。雖說崔嘉惠的反應有些傷人心,但到底是崔嘉寶自己算好的,她也沒有臉談什麼怨恨,只是虛虛抱著崔崇安,難得帶些嬌嗔道:“我知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崔崇安平時最恪守禮儀,此刻過分的親密難得讓這個一直很有分寸的少年紅了耳朵,他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在小妹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很高興她能和他有相同的觀念。

崔崇安和崔嘉寶情不錯,但到底不如崔崇安和崔嘉惠天天一起上課來的親密,這一次倒有些促進情的意味了。送走崔崇安後,碎玉軒又來了稀客。

南姨娘和小周氏一個年紀,相貌不如小周氏妍麗,眉角眼梢都是沉穩低調,穿著打扮也很樸素。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崇文崇武兄弟倆。這一對雙胞胎才五歲,矮墩墩的,繼承了崔語堂的好相貌,和崔嘉寶長得竟有五分相似。

南姨娘很老實,平素總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連帶著拘著崇文崇武兄弟倆。崔嘉寶真沒什麼機會見這兩個小不點,此時看他們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不是族譜上的一個符號,崔嘉寶對於崔崇安所推崇的血脈親情倒有了更深一點的理解。

她這幾天都待在房中休息,小周氏雖來看她,但不會說些自認為是大人間的事,她對外頭的形勢不太清楚。但南姨娘如今帶著雙胞胎來見她,想來是小周氏一改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作風,開始掌管二房的事了。

崔語堂的內宅其實安生的,崔嘉寶不在意小周氏能不能把二房掌好,只要她打起神了,她就很高興。

許是人逢喜事,崔嘉寶看雙胞胎也覺得玉雪可愛,心中添了幾分歡喜。

她朝雙胞胎招招手,兩兄弟都抬頭看著南姨娘,南姨娘點點頭道:“二小姐叫你們過去,你們就過去。”崇文崇武便邁著小步子走到了崔嘉寶面前。崔嘉寶示意鄧媽媽指揮下幾個小丫頭,和和氣氣地衝南姨娘笑了下,道:“姨娘也坐。”南姨娘坐下,眼睛緊緊盯著兩個小的,柳鶯給她遞了杯茶,她便機械地喝了起來,隻眼神還是一錯不錯。

“哪個是崇文,哪個是崇武?”南姨娘連忙答道:“右耳上有一點小痣的是崇文,沒有的是崇武。”崔嘉寶認真打量了一下雙胞胎,見他們五官秀麗,只面蒼白,看起來有幾分羸弱,想來是常年被拘在院子裡小心看照養成這樣的,心裡有個念頭。雙胞胎左邊那個耳垂上有一點紅痣,想來就是崇文,右邊那個則是崇武。

南姨娘也照例關心了幾句她的病情,崔嘉寶一一答過,突然說道:“我瞧著崇文崇武身子不太康健,有些羸弱了,男孩子不能拘著養,放出來動動也許會更好。”南姨娘面上訕訕,但嘴裡也不應承。

崔嘉寶繼續說道:“我想著讓崇文崇武來我母親膝下一同養著,不知姨娘意下如何?”崇文、崇武若是能被嫡母教養長大,肯定比跟著她這個姨娘好,可前提是,小周氏是真心實意地想把他們養好。

南姨娘心中猶疑,嘴上自然也給不出個肯定的答案來。

崔嘉寶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瞧她把崇文、崇武看得那般緊,就知道她有多緊張這對雙胞胎。小周氏入門以來不怎麼管事,人看著軟和。可經此一事後,作風大改,要當起了家,誰知道還會不會和從前一樣?她不放心也是自然的。

崔嘉寶不催她,道:“姨娘過些子再給我答覆也可。”南姨娘諾諾應下。

雙胞胎在她身側十分拘謹,見南姨娘喚他們倆回去,腳步都鬆快了幾分。崔嘉寶看著好笑,靜靜看她們母子三人離開。

接連見了兩撥人,崔嘉寶也有些乏了,正打算讓懷珍伺候她睡下,又聽人來報,這次是小周氏來了。

不見誰也沒有不見自己母親的道理,崔嘉寶硬是打起神,來了小周氏。

小周氏也是來看她傷情的,得到她好的差不多了的回覆後,小周氏便道:“那你明和我一起回周府,見見你外祖母和兩個舅舅。”崔嘉寶乖乖應下,攬著小周氏的胳膊撒嬌道:“娘,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外祖母那的情況,我沒去過,有點害怕。”小周氏摸著女兒的發,心中有些複雜,自從嫁到崔家,她就沒有帶女兒回過孃家。對於孃家,她心中多多少少是有怨的。但既然決定為了女兒立起來,就不能選擇逃避,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如果有誤會,那就撕擄開來。如果沒有誤會,那麼就當為了女兒,該討的也要討回來。

“你大舅舅、二舅舅都是孃的嫡親哥哥,大舅舅有兩個兒子,是你大表哥、三表哥,二舅舅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是你二表哥、大表姐。”

“他們會欺負我嗎?”崔嘉惠很喜歡去周府玩,一堆和崔嘉惠相投的人,實在讓崔嘉寶想想都覺得難以應對。

“…”小周氏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