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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謠言接力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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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這樣的…”漪喬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對面的人,嘀咕道。

“為何不能是這樣的,”祐樘朝她挑了挑眉“因此我說我並未褫奪他的功名。而我方才問你就那麼相信他麼,並非因為吃味,我指的是喬兒就那樣相信他的本事?”

“可謠言起來的時候,我聽到的就是…”

“你也說是謠言了。那謠言說唐寅舞弊,喬兒不信;謠言說唐寅是新科會元,喬兒便信了?”漪喬一時語,她之前完全慣思維了。

她從一開始就認為唐寅是被誣陷從而丟了功名,而近來京城內盛傳的言也說唐寅是定好的會元人選,所以她潛意識裡對唐寅考中會元這一點深信不疑。何況唐寅那樣驚才絕豔的無雙才子,他不是會元誰是?

但事實證明,天才也有失手的時候。

原來原本定好的會元並非唐寅,之前的謠言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謬!

“那會元是誰?”

“王守仁。”漪喬愣了一愣,瞪大眼睛道:“什麼?!王守仁?!”那不是陽明先生王聖人麼?

祐樘見她如此反應,略微詫異道:“喬兒認識他?”

“認識…”她說著又怕他誤會,趕忙解釋“不認識他本人,我只是聽過他的名號而已。”祐樘笑道:“他的名頭我也有所耳聞,他父親王華便是成化十七年那一榜的狀元,王守仁也可稱家學淵源了。聽聞李先生也對這個王守仁讚譽有加,認為他頗有能耐爭奪這頭名狀元。”王守仁那樣的全能泰斗,成就已然不僅限於心學了,他後得世人無上尊奉,登臨神壇躋身聖人之列,與孔孟朱熹並稱,這在儒學為尊的古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由此也可見,其人是何等淵博多慧。

漪喬發現,不管是李夢陽為首的前七子,還是唐寅為首的江南四才,亦或者是淵博多慧的全才聖人王守仁,她都頗有些瞭解,唯獨對自家夫君幾乎一無所知。

她心裡嘆,明明都是同一時期的,算起來他們之中大多數人也和自家夫君年紀差不多,但這群文人在後世的名望可比自家夫君的響亮多了。弘治朝文化昌隆、大師輩出固然是好事,但傳至後世卻遺落了這個時代最應銘刻的印記,又該如何評說呢?

“我命李先生等人重新審校卷子,李先生後回奏說按彌封號籍,唐寅和徐經二人的卷子俱不在取中正榜之數,有同考官批語可驗。如今揭榜定取的正榜三百卷,是李先生復會同五經諸同考連再閱定下的。由於唐寅之前就深得程政的賞識,程政閱卷時得一通曉題意又文思妙的卷子,當下拍案稱絕,將以為魁首,內外便皆認為此卷必是唐寅的無疑。其實連當時的程政也不知道,那捲子是王守仁的。”祐樘忽而嘆息一聲:“喬兒若要不平,也該是為王守仁不平。由於鬻題一事鬧得朝野上下非議不斷,為息物議,之前凡取前列者,皆已褫名,一甲打入二甲。王守仁生生被唐寅和程政拖累了。”漪喬正自出神,忽聞此言,不道:“那王守仁不是冤死了?”

“那有什麼法子呢,京中議論洶洶,言官們更是死咬著不放,”祐樘起身踱步至窗前“原本杏榜出來後,此事就算了了。但那群御史給事中還是窮追猛打,說前後兩次閱卷之間或有貓膩。至此我也是煩不勝煩,逮著幾個鬧得兇的言官下獄革職,狠辦了幾個,才算是消停了些。但此事終究還是要有個代的,何況唐寅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是該吃吃苦頭的,於是我將唐寅、徐經、程政,包括上奏彈劾程政的華昶一併打入牢中。”漪喬道:“我看最應該關進去的是那個給事中華昶,捕風捉影無事生非,該他吃牢飯!”

“此事其時已經出了,華昶彈不彈劾,都得鬧起來。”

“那唐寅和徐經呢?”

“唐寅那落拓子該好好磨磨,不然是不會長心的,”祐樘說話間嗤笑一聲“他與程政倒是有幾分相像。程政也是恃才自負,仗著自己才高便常俯視儕偶、孤高倨傲,朝臣多不喜他。此番他落難,這麼些人死咬著不放,也是因著他平裡結的樑子太多了,這會兒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至於徐經,他和唐寅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那這麼說,唐寅這麼倒黴,其實是被程政拖累了?”

“他二人誰拖累的誰還真不好說。不過,”他略一思忖,微微笑笑“這事兒若是攤到李先生身上,說不得還真能大事化小。李先生處事左右逢源,朝中上下都對他甚為欽佩,無論聲望還是人緣,李先生都比程政要強出太多。”他驀然回身看向她:“其實此事中,有一點我是惱程政的,喬兒曉得是哪一點麼?”漪喬思慮片刻,一臉不確定地猜道:“我聽說此次程政出的會試題目極難…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就是這個。”

“啊?”

“科場尚正大明白、尚不炫奇僻,程政此問,實挫大氣。且科舉取士原意乃錄天下經世治國之才,題目如此冷僻,不免失了初衷。”漪喬瞭然點頭,又好奇問道:“他到底出的什麼題目?”

“我後來拿到會試三場的考題瞧了瞧,題目主要難在策問的第三道。程政以四子造詣為問,典出元儒劉因的《退齋記》。這題目委實太過奇僻,縱使是當世大儒也未必能答得上來,程政閱卷時得一通曉題意的便喜出望外拍案叫好,足可見此題之偏。後來李先生複閱後私底下與我說,其實這回士子們答得都不大好,多數人本連題目都沒看懂。”漪喬唏噓道:“天哪!連題都沒看懂…劉因是誰我都不知道,謅都不知道怎麼謅,這題目擱我手裡就要白卷了。”這大概相當於,苦學了三年高中數學結果高考卷子發下來發現考的是微積分。心理素質不好的恐怕要眼前一黑當場昏過去。

“你想看的話,我可以拿給你看看。”漪喬忙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反正也看不懂,不丟人了。”她說著話便走上前抱住他,笑道:“那陛下應該很快就能放他們出來了吧?反正肯定沒有鬻題這檔子事兒的。”

“如無意外,自然如此,”他順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別總心旁人的事了,長哥兒前都跑到我跟前告你的狀了。”漪喬毫不意外地道:“說我對他太嚴苛了吧?”祐樘“嗯”了一聲,想了想又道:“喬兒是否在憂心什麼?我瞧著喬兒在管教長哥兒這點上似乎格外謹慎嚴格。”漪喬早想好了說辭,立馬接道:“慈母多敗兒,我嚴厲一些不好麼?”祐樘眸光微閃:“當真僅僅為此?”漪喬儘量理直氣壯道:“對啊,不然呢?”她見他面上皆是考量之,又忍不住問道:“我一直都想問陛下一個問題,陛下希望長哥兒將來成為怎樣的帝王,亦或者說是成為怎樣的人?”

“無大過便好。”漪喬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道:“就…就這樣?這要求也太低了啊!”他沉默少頃,凝眸看向她:“我希望他能順遂一些。不求他做出怎樣的豐功偉績,但求他能平穩地擔著這社稷重任。我眼下將路都為他鋪好,將來他只要沿著走下去就可以。”漪喬望著他的神,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幼年的際遇,一時間心內翻騰不已。

她面容沉斂下來,半晌才道:“所以這也是你眼下這樣拼命的原因麼?”

“有這個緣由在。我為長哥兒安排的那二十來個進講先生,是我為他選好的輔臣,將來他登基後可以從中遴選任用,”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將基業都打好,將來你們母子…”

“什麼叫我們母子?”漪喬面一沉斷然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