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六章心想則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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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不似前陣子那樣陰沉,頭也終於肯時不常地個面,但這於緩解嚴寒卻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廡殿旁邊的空地上,積雪一直都未消融過,加之昨又剛落了新雪,尚算蓬軟,於是刻印其上的兩串腳印便顯得異常清晰。
順著腳印延伸的方向盪開視線,一男一女兩道身影便豁然撞入眼簾。男子身著對襟大袖的紫貂皮氅衣,在一片銀裝素裹中長身而立,宛若篁筱修竹映雪立。周身那汪洋一樣的雪,也不能將他生就的溫潤和暖的氣質凍結半分,仿似一塊能融冰雪的暖玉一般。他對面兩三步開外的地方立著一名嫋娜娉婷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織繡著臘梅紋樣的雲緞面襖裙,藕荷的底更襯出她骨子裡的靜雅孤高。而她此刻正專注地跟眼前的男子攀談,面容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漪喬定定地望著面前的畫面,腳步漸漸地停了下來。
杪上簷下垂掛著的晶瑩剔透的冰稜子,折出夕照微弱的光暈。宮牆上的琉璃瓦被厚厚的雪遮蓋得幾不可見,只餘下染了霜一樣的紅牆體並著鋪天蓋地的白雪,一起成為不遠處那兩人的襯景布。
縱然是將眼界拓寬到整個闊大浩瀚的天地間,他們二人也依然會是第一個被注意到的存在。那樣的風姿氣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的。
漪喬方才來時那股興沖沖的勁頭逐漸地消沉下去,只無聲地遣退了隨侍的宮人們。她獨自佇立在雪地裡,又將目光投向了他們。
回想起來,怪不得她覺到爾嵐跟她說話時的神有異,原來是因為怕她看到祐樘和沈瓊蓮的這一幕。只是她當時沒有多想,只想快點見到他,告訴他她都將事情查清楚了。
漪喬望著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一時間有些出神。她幾次起念頭想要走上前去,但始終也沒有動一下。
他們看起來好像很般配啊。漪喬眼望前方,腦海裡突然閃過這麼個念頭。
才子配才女,男貌配女貌,古代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說裡不都那麼寫的麼?
其實沈瓊蓮有不少地方都和祐樘契合的。她有才情有思想有膽略,又生得花一樣清麗端雅,這樣的一位才女兼美女,配祐樘這樣完美的帝王似乎才稱得上完美。他們可以每詩作對、撫琴作畫,還可以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郎才女貌,琴瑟和鳴,比目連枝,似乎不過如此。
想著想著,漪喬越看前面的倆人越覺出些郎情妾意的味道來。
什麼郎才女貌,我看是豺狼配虎豹!她惡狠狠地瞪了祐樘一眼,不忿地在心裡暗道。
她突然想起,其實自己也算是才女——自小便門門功課都優秀,各種獎狀各種證書拿到手軟,一路順風順水、高歌猛進地跨入一名校,在如林高手中依舊年年穩拿一等獎學金,這個…應該也算才女…吧?
她為他放棄似錦的前程,放棄自己原本的人生規劃,關於這些,她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隻言片語。她不想讓他的負疚更重,更不想標榜什麼。縱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也一直默默獨自承受,從未後悔過。只是在想起母親的時候,她會陷入無法解脫的愧疚之中。
而撇去付出的代價,她還要面對古今的落差。在現代她可能非常優秀,但是在古代就不然了。多少次在面對著琴詩書畫的時候,她都橫生出一種專業不對口的覺。雖然託各種輔導班的福,她對這些並非一竅不通,但畢竟不是從小專攻這些,談不上特別擅長。
而才名遠播的沈姑娘就不一樣了,她是土生土長的古代才女。
之前彆扭於祐樘和沈瓊蓮之間那些瑣碎事,源其實也在於她總覺得沈瓊蓮在這類風雅事上和祐樘更合拍,因而她自信上有些受挫。畢竟當一個才貌兼備又似乎覬覦自己愛人的女子出現時,任誰都會產生危機。漪喬這陣子開始充電並且想讓祐樘教她學琴,也是因為這個。
誰說只有現代的競爭壓力大?古代更兇殘。尤其嫁給一個註定桃花朵朵開的主兒——勢利的看上他的身份地位,不勢利的看上他的人,各種桃花應有盡有。她剛送走一朵又來一雙,真可謂前赴後繼來勢洶洶,擋都擋不住。這還是在明處的,暗處的還不知道有多少。何況她一個現代人來到這裡又專業不對口,還要戰鬥力滿值地去充電做好這個第一夫人,估計回頭她就被成古今十項全能了…漪喬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見前面的倆人似乎對她的到來毫無察覺,依舊旁若無人地不知道在說什麼,面不由越來越不好看。
怎麼她才離開乾清宮不過兩三的光景,他就跟沈姑娘走得這麼近了?他這是在故意做給她看,故意氣她的麼?
沈瓊蓮沒發現她,那還說得過去。可是他怎會沒察覺到她的到來?她可是無數次地領教過他那渾身長滿了眼睛似的本事,說他也是一無所覺,她是絕對不信的。
難道他已經知道真相,氣她冤枉他?可他的消息是不是也太靈通了點。
漪喬猶豫了很久,才決定走上前去,好歹跟他道明來意——畢竟無論怎樣,綠綺的那件事她確實是冤枉了他。然而她剛邁動步子,就見他們也提步往前走,好像是怕被打擾一樣。漪喬頓時氣結,兇巴巴地瞪了祐樘的背影一眼。
漪喬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去跟他說話的好,於是又丟給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撇撇嘴轉身離開了。
被那一記兇狠的眼刀砸到的祐樘似有所覺。他動作一滯,狀似不經意地往後略轉了轉眸。
“陛下既然知道規矩如此,就請不要再為難臣了。”沈瓊蓮並未發覺他的小動作,只是猶自思忖著他方才拋給她的難題,眉頭微蹙地轉向他。
祐樘很自然地收回視線,淺淺一笑:“朕就是因知道此事於沈學士而言有些為難,才特地召沈學士來打商量的。《欽錄簿》記載宮闈秘事,雖帝王而不得隨意窺探。沈學士一向嚴謹,卻也不是那死守規矩之人。規矩是死的,人總歸是活的。”沈瓊蓮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一黯,隨即又抬眸道:“敢問陛下為何一定要看《欽錄簿》?是否和那宮女綠綺有關?”雖然綠綺那件事由於祐樘的代而封鎖的比較好,但畢竟彤史是隸屬於尚儀局的,那兩名彤史全部被叫到了清寧宮,沈瓊蓮作為尚儀局的尚儀,會知道此事也很正常。所以祐樘聽她如此問,並不覺奇怪。
她見祐樘微微頷首,猶豫了一下才道:“不瞞陛下說,此事…臣也留心了一下。那兩位彤史從清寧宮回來,臣曾召她們前來詢問前後,故而此事算是經臣之手的。兩位彤史也覺陛下所言甚是,燕褻之事的記載不可輕率。她們並未在《欽錄簿》裡寫入陛下臨幸綠綺之事,說一切都等皇后娘娘查明之後再做論斷。”
“朕沒有臨幸她。朕只是不想《欽錄簿》裡記載上子虛烏有之事,故此想親自確認一下罷了,”祐樘略作沉“喬兒應當已經查得差不多了,或許明就會去太皇太后處稟明。”對於當時誰都說不清的事情,陛下為何突然如此篤定那是子虛烏有?而且他是一從南郊回來就召自己前來的,還沒來得及跟皇后見面,又怎知她已經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