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為什麼?薛伏蓮是為了什麼要這樣做?
牟漢平那裡,火毒毒的火把光輝照耀著他的面龐,他的面龐在蒼白中透著暗青,他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但臉部的肌卻僵木了似的緊扯不動,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雙目的光芒卻冷銳如刃,森酷得不帶一丁點人的意味了。
火把閃耀著,由起伏不勻的四周緩緩向中間圍攏——以牟漢平為中心。
線條人影在晃搖的光芒中,徐步的走近了牟漢平。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生了一副叫人見過之後,便永世不能忘懷的相貌。
這個人身材特別魁梧高大,青光油亮的大葫蘆腦袋,低額角,淡黃眉,雙眼深凹,鼻子巨大而平扁,嘴巴汪溼,厚而外翻,在黑袍之外的肌膚上,更長滿了黑濃密的汗,看上去,這不是個人,宛如一頭經過不完整的蛻變過程,而仍形成人狀的大猩猩。
牟漢平記起了申昌玉曾給他形容過的曹羿的長相,現在,他知道申昌玉的形容是多麼真落實啊!
這宛似一頭大猩猩的人物,果然不需第二眼,他即能認出對方的身分來——曹羿,他的號稱“鏽劍綱”是“黑樓”的最高首腦。
在曹羿右邊,站著一個臉青白、瘦長無須的人,這人年齡在三十二、三上下,他的兩條手臂極其怪異地長過了膝頭,穩定的垂直著,他年齡雖不大,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陰鷙氣質,尤其是他那雙隱泛青芒的細眼,微微眯著,就像是一雙蛇眸。
曹羿的左邊,緊立著一位長臉方頷、鳳目隆鼻的威武人物,此人形冷沉,氣度擁容,人往那兒一站後,沒有開口,已然隱隱散發著一種凜冽嚇人的力量。
他的身旁是個鬚髮皆白、金魚眼、突的老者,這老者五短身材,面無表情,但那兩雙凸出的眼珠子裡,卻不時閃出一股狂野又悍厲的光芒。
最側邊,也是一位老年人,大約有七旬的高齡,神卻矍鑠得緊,雞皮鶴髮,掩不住他飽經滄桑世故之,顧盼之間,另有一股咄咄人的狠樣。
這些人,除了曹羿之外,其他幾位,並不需介紹,牟漢平也可以一一猜中他盯的身分——那雙臂特長的陰鷙青年,是曹羿的義子“千臂童子”雷一峰;那長臉方頷,形相威武的中年人,乃是“黑樓”二樓主“乾坤一指”杜無雙;金魚眼的老者,為“黑樓”大執法“手劍”餘非;餘非身旁的七旬老人,則必是早已退隱離位的前任大執法陳宗無疑。
這陳宗號稱“無上三劍”在劍術上有異常深的造詣,也是一位大有來歷的人物。
他在執掌“黑樓”刑旗的歲月中,不知把多少英雄好漢的生命從心中掉,也不知了多少人的血,毀了多少人的一生。因為處歲大了,才在不久前出了“黑樓”的刑權,悠閒自在的在“黑樓”中頤養天年。
曹羿待陳宗是十分禮遇的,對這位積了多少年汗馬功勞的屬臣,也順理成章負起了供養的責任,如今,居然也把這位退休養老,不問世事的老將拉了出來,可見曹羿對牟漢平是如此的慎重其事,又如何切齒痛恨,聚全力而殺之了。
他們六個人的六雙眼,一眨不眨的凝視著牟漢平,好像在專心看著一個天外飛來的稀罕怪物,也宛似生恐一眨眼時,牟漢平便會在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們全是那樣牢牢的、定定的盯著牟漢平。
六個人眼裡,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深沉又冷酷的。
山風颳著,帶著淒厲的呼嘯自峭壁頂端捲了過來,四周的火把在閃動,在搖晃,幢幢的人影,便在火光映幻之下,變幻出許多奇形古怪的影像,而遠處卻是一片黑海,深深的,猶若盪漾著喋血黑海。
有清脆的“劈啪”聲響起,當火把把青紅光焰跳動的時候。
沉默中似乎有死亡的呻,沉寂的黑暗裡,他的聲音魯得宛似夜梟的號叫:“牟漢平,我真是為你惋惜。”牟漢平了口氣,冷木的道:“曹大樓主,何時如此多愁善呢?”曹羿“呵呵”怪笑道:“如果說,憑你這副好身手,早早投效了我,還怕沒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可惜你我沒有搭擋的緣分,卻相反的成了對立,這樣一來,就實在太可惜了!”牟漢平冷冷的道:“我們之間,還是不要有緣份的好。”曹羿點點頭,道:“所以只好毀了你!”牟漢平靜靜的道:“只怕是不一定會如你的意。”曹羿伸手劃了個圓圈,笑呵呵的道:“人該有個英雄氣概,具有不屈之志,這是對的。但是也不能不面對現實。牟漢平,難道你自認為憑你一己之力,可以抵我‘黑樓’全部的銳?”牟漢平搖搖頭,道:“我不能。不過,我會竭盡全力多拉你們幾個人陪我上道。我可以斷言,當我倒下去的時候,‘黑樓’今晚站在這裡的各位,也不會有多少人僥存了。”曹羿“咭咭”怪笑道:“你的勇氣可嘉,我卻不以為你將有索取如此高昂代價的機會。牟漢平,以你的本領來說,我們當然免不了會有損傷,但是,絕不可能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多!”牟漢平生硬的道:“那就要看我的道行與諸君所施的手段了。”站在曹羿身邊的雷一峰,突然語聲冷峻的進來道:“姓牟的,在我們跟前稱狂賣狠,你還算不上是塊材料!”牟漢平陰沉沉的道:“我知道你叫雷一峰,就算你是雷皇帝,我一樣也能摘下你的狗頭當球踢。”雷一峰雙目倏現赤紅,他尖銳又昂然的道:“姓牟的,你不只是狂妄,更是愚蠢幼稚得可憐,當我們分你屍身的時候,你將因你這些囂張的言詞,更要被斬得零碎一點,我會叫你的同黨再也湊不全你這一身。”牟漢平狠毒的道:“我若碎骨分屍,雷一峰,你必也逃不掉形魂灰飛的厄運。”雷一峰眼皮子急速跳動,嗔目裂的轉向曹羿,道:“乾爹,孩兒請命了此梟。”曹羿慢的一擺手,笑道:“不急啊,阿峰,我包管你在今天晚上,一定能有出這口惡氣的時候。”風儀不凡的杜無雙,輕咳一聲,開口道:“牟漢平,你準備吧!我想你也不會希望我們會以一對吧…”牟漢平強悍的道:“當然,在‘黑樓’來說,公平的拼鬥才是反傳統的。”雞皮鶴髮的陳宗,大喝如雷,人雖老,火氣卻大,道:“好小輩,你殺本門所屬,已是罪大惡極,累仇如山,眼看死在臨頭,你猶在這裡耀武揚威,簡直狂悖疾癲,混賬至頂點!”牟漢平冷冷一笑,不屑的道:“老鬼,你好好待在姓曹的褲襠下吃碗閒飯,卻偏要跑出來獻醜賣乖,我怕你這身老骨頭卻要埋葬此處了,你以為找著你那腐朽的破招牌就能唬住人?錯了,你的‘無上三劍’如今除了能鬼劃桃符般的比量著裝腔作勢外,還有什麼用?”陳宗聽了,頓時氣衝斗牛,暴跳如雷,大叫道:“膽上生的小兔崽子,小王八蛋,看我這就活劈了你!”牟漢平一,昂然道:“長江後推前,老狗的,你不夠瞧!”杜無雙一把拉住往前行的陳宗,沉穩的道:“牟漢平,你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一幫的少幫主,須知口舌逞強,不是好漢行徑。”牟漢平尖銳的道:“以眾欺凌就更狗不如了。”雷一峰大吼道:“放你的!”牟漢平鄙夷的道:“乾兒子,你以為你又是什麼三頭六臂?你比誰都要使我噁心。”雷一峰雙目如血,暴烈的叱道:“姓牟的,你不要賣你的口把式,我會撕裂你的臭嘴,一顆一顆敲落你的牙齒,再叫你含著血回去,你等著瞧,我會使你嚐到真正噁心的滋味。”曹羿向雷一峰使了個抑止的眼,陰陽怪氣的道:“牟漢平,在這樣的情勢之下,你居然仍有如此的氣魄,倒不能不說你相當硬札,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多說話,而留點神準備在生死界上掙一掙!”牟漢平沉沉的道:“你不是我,否則,你也不會為了馮禹那老幫子賣命,搞出如許大的縱漏了!”曹羿臉一沉,煞氣森森的道:“牟漢平,你是在調侃我?諷刺我?”旁邊的雷一峰大叫道:“幹掉他!”曹羿忽又咧嘴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種!我但願你一直在最後都這麼有種才好!”牟漢平平靜的道:“我會盡量不使你失望。”曹羿目光灼灼的註定牟漢平,半晌,他揮揮手,於是,站在他左右的人立刻分散開來,小心翼翼的往前包抄上去。
牟漢平的臉龐上一片鐵青,雙緊閉,斷劍已經握在手上了。
曹羿笑得有如一頭剛剛和雌猩猩配過的雄猩猩,滿足而自得,道:“牟漢平,你做夢也不會想到‘黑樓’會有這一記奇招吧?我們冒險潛進‘鐵膽墟’,又頗花了點時間挑選這塊好風水地可真不容易呢!我們為了要幹掉你,不得移枕就教,而且擄住天地痴嬤和天山禿鷲,讓薛伏蓮來引你入口,如果我們把陷阱布得太遠了,你就不會上鉤了,哈哈…”牟漢平這才知道薛伏蓮何以會出賣他,冷森森的道:“你不要把算盤敲得太如意,曹羿,這裡是申昌玉的地段,也是他的勢力範圍,一旦被他們發覺你們的潛入,不論你們是什麼牛鬼蛇神,只怕就要全部橫著的往山外抬走了。”曹羿哈哈笑道:“我們已極其謹慎的通過了他們七道卡哨,避過了三撥巡列隊伍。這方十分隱密,為嶺的窪地,下面看不見上面的動靜,高處又有峭壁斜伸,正好遮住火把的光亮,而距離山道又遠,聲音不易傳出,當然,我不敢說絕對不會被他們發現,只是,當他們發現這裡的時候,你已死亡,一切已成為過去,我們早就遠飛三百里之外了。”雷一峰冷悽悽的道:“你死了之後,申昌玉便找我來這裡又有何用?他又沒有起死回生之能,那時,他唯一可做的,就只有哭號著四處找齊湊攏你的屍體了。”牟漢平陰森森的道:“如果我死了,申昌玉天涯海角也會找到你們,刮掉你們各位的老。”曹羿大笑道:“不錯!為了你這乘龍快婿,他會這樣做的,但那時我們以逸待勞,坐候于山門之仙,客主易位,形勢上又是一番風光啦!”牟漢平深深了一口氣,道:“那就要看你們努力的結果啦!”
“千臂童子”雷一峰悶聲不響,倏忽掠進,兩支長臂幻成千百條暗影,風捲雲湧圈上。
牟漢平暴退,斷劍藍光如水,一閃猛翻,寒迸,開雷一峰。
花白的鬍子飛揚“手劍”餘非大鳥般凌空撲落,雙掌如劍,石火般吐伸刺。
牟漢平猝移三步,刀芒似電,突然劈削,餘非一彈開“無上三劍”陳宗的“古銅劍”卻灑千層般在一片瑩瑩冷光中,當頭壓下。
斷劍飛快上,在連串金鐵擊聲裡,陳宗身形欺人“古銅劍”旋空而起,于飛揚的炫目花斜映下,罩向牟漢平。
劍回刃繞,牟漢平四周的寒芒滾動,裹著他往外硬闖,陳宗始避開鋒面,杜無雙一指似紅,在虛無中倏戳牟漢平眉心,其快無比,詭異至極。
剎那間,牟漢平的劍光旋舞,一芒如電,陡然電而出,正對方戳來手指。
在這一招名曰:“投世”的劍法突現裡,杜無雙不得已,疾迅掠開。
觀戰的曹羿大喝道:“‘天’、‘玄’二組‘犰殺手’何在?”暗影裡,三條大漢鬼魅般悄掩而上,其中之一舉起一又又重的鎖鐵,以雷霆萬鈞之勢,砸向牟漢平的腦門,另兩個卻鬼鬼祟祟的分散在左右,抖手間,八支銀白的短小無羽箭了過來。
這玩意,牟漢平知道這名叫“魂箭”它內裝藥,是一種極為陰毒的暗器,不敢用劍去磕,身形貼地滾翻,劍刃彷彿藍焰旋舞,環弧相套,猛往四周擴展。一招“輪迴”那兩名施暗器的“玄組”犰殺手,已突的尖號著倒跌出去,二人齊齊肚開膛破,血雨同腸臟一起灑上了半天。
人影倏映,杜無雙一指飛來,牟漢平劍彈若虹,反斬上去。後面“手劍”餘非暴閃而進,雙手豎立如劍,穿刺似電。
牟漢平猛躍兩丈,那使實鐵的“天組”犰殺手,由下往上倒擊,牟漢平冷冷一笑,身子一蜷,順滑落,劍斜“劈刷”響中,這位使的大權半個腦袋已飛向一旁。
就在這時“手劍”餘非的左掌沿掠過牟漢平的背後,他掌風如刃,帶起了牟漢平肩處溜赤紅鮮血。
牟漢平哼也未哼,大旋迴“映”劍式中的“收魂”一招驟出,左右光華急閃,刃口居中飛劈,餘非剛剛得手,但一條左臂同時被斬斷。
怪號如泣,餘非踉蹌倒退,雷一峰的兵器也現出來撲救——那是一對“月環”著雷一峰,牟漢平劍猛彈“落莊”搏敵,身與劍俁,一個跟頭撞向對方,雷一峰雙環擊空,慌忙閃躲,陳宗的劍勢已排山般的壓倒。
牟漢平往斜刺裡搶步,又是一式“收魂”芒暴現裡,陳守的“無上三劍”同時展開,陡然間,寒芒如電,風雲變,在一片尖銳的劍氣破空聲中,天與地全被這瑩瑩光華遮掩,像一片廣闊雄渾的半透明瀑布般罩在牟漢平的頭頂。
於是一副令人難以置信的場面出現了,牟漢平的身形突然晃動,在晃動的剎那間,幻成數十個牟漢平的影像,每個影像,又全被卷在森森藍光中,分成許多個不同的、不規則的方向,長短角度行向陳宗,如果有人來得及數一數,將會發現這一共有四十九個影像,四十八個假的,一個真的。
此乃牟漢平“馱雲劍法”第一招“馱雲”與第二招“映”中的最後一式絕活——“地煞”
“馱雲劍法”共分三段,第一段“馱雲”輕靈快速,第二段“映”猛烈凌厲,牟漢平卻綜合運用於一式。
“無上三劍”破滅了,光寂影頹,陳宗打著轉,往外滾去,每一滾動,身上的熱血全噴灑得像幾十個水管在漂水一樣。
杜無雙目眥皆裂,他的“乾坤指”在牟漢平的招數下斂之瞬息,點向牟漢平後腦。牟漢平一扭身時“噗”的輕響,杜無雙的鐵指失去準頭,但已截進了牟漢平的肩中,這一戳之力,直將牟漢平撞出三步。
眨眼間,藍汪汪的劍芒,閃在牟漢平雙手,然而,刀鋒猝然自牟漢平的狂旋下由中間暴劈,又是那招“收魂”兩溜寒茫泫花了人眼,這居中突現的一劍,便當頭砍開了杜無雙的面門,濃稠的鮮血與腦漿頓形成一團醜惡的圖案,展現於一剎。
時間、距離、角度,拿捏得準確無比,一面紫光閃閃,佈滿倒須利鉤的羅網便在這時飛捲過來,扯著牟漢平的下半身,將他捲了一個大跟頭。
顧不得腿股上的血模糊,牟漢平咬牙身躍起,右側一個魁梧大漢虎行上來“雙刃劍”偏斜而出,指向牟漢平左。
牟漢平劍起如電,連斬帶劈,這魁梧大漢慌忙倒躍,但卻驀地肩頭血濺,這位“巨靈煞”怪吼一聲,連連的往外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