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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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有專門接見貴客的大客廳，也有莊重的會議室，馬龍問:“在這裡嗎？是不是不夠莊重？”杜邦說:“哪裡都一樣！”閉上了嘴，一副惜語如金的樣子，這令馬龍覺得很奇怪“那是先請北冥秀閣下來還是請騎士公會的使者呢？”馬龍又問。

“一起吧！”馬龍仔細地審視著杜邦的神情，心底沒由來的一陣灰暗——不知道為什麼，他到杜邦的熱情彷彿已經全部消散，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到底是什麼事情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呢？他很想問，卻又不敢問。

杜邦讓人請來了北冥秀和騎士公會的使者，並親自將他們引領到杜邦的私人書房。令人驚異的是，騎士公會的使者這次卻表現得異常的謙卑和恭謹，他們的身上，沒有表出半分的傲慢。

杜邦站在房中，見馬龍引領著使者進來，他也沒有特別的表情和動作，只是撫、頷首，說了句:“歡！”北冥秀的目光落在了杜邦身上後，明顯地綻出了驚訝之。而騎士公會的使者謙卑得令馬龍吃驚，他們竟然以晉見主君大禮，單膝跪在了杜邦之前，高聲道:“侯爵殿下，騎士齊格。布萊恩特、騎士巴爾。布萊恩特、騎士納拉揚。馬布裡向您致敬！”杜邦坦然受禮，依然只是撫還禮說:“諸位客氣了，請起！”齊格。布萊恩特三人起身之後，依次排成列，站在一旁，他們都比杜邦高大，卻以一種仰望的目光看著杜邦。

落座之後，侍女奉上了滾熱而又香醇的可可豆汁。杜邦首先詢問靈北冥秀道:“閣下來的來意我已經盡知。皮甲對我也沒有什麼用處，閣下能給一個令人滿意的價錢，我當然願意出售！”杜邦如此的直接令在座諸人都頗為吃驚。按常理而言，作為貴族領主，作為修養、學識豐富的貴族，總要客套幾句再以一種藝術的方式將話題切入正題，哪知道杜邦一上來就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甚至還**地索要高價。

北冥秀怔了一下之後，眼裡透出的好奇之更濃了，他也不矯飾，坦然地說:“按市價估計，龍皮的價格在萬奧裡每平方米，要裁剪出一件完整的龍皮甲，至少需要2－3平方米的龍皮，我們就按3平方米計算，每平方米按600萬奧裡的價格。龍皮甲上還鑲鉗了整整100片切割得近乎完美的六級以上的魔晶，六級魔晶的市價是每枚萬奧裡，要切割出100片同樣大小、同種規格的魔晶，至少需要消耗掉300顆左右的魔晶石。另外，這件龍皮甲出自大陸最偉大的鍊金術師安比斯大師之手，因安比斯大師的作品市面上基本買不到，我也不好做價，介於此，薩爾曼德先生願意出價3000萬奧裡購這件龍皮甲！”幸得在座的沒有一個俗人，要不然鐵定得被這個可怕的數字給嚇得暈倒過去。

奧裡乃是奧古斯都帝國的金幣單位，每枚奧裡重約7克，與金第爾之間的兌換比值在1之間浮動，也就是說萬奧裡，相當於6000萬金第爾。即使在貝寧全盛之時，也相當於其年財政收入的一半，是現在柔佛帝國財政收入的五分之三。馬龍絕對沒有想到，薩爾曼德竟然如此的豪富，為了一報當年的恩情，竟然願意拿出相當於一箇中等國家一年的財政收入錢財來為雷切夫買回顏面。聽北冥秀的意思，這個價格似乎還有得談。

萬奧裡？”杜邦似乎對奧裡這個貨幣單位沒有什麼印象，馬龍連忙小聲向他解釋了一下，然後他噢了一聲，說“很不少了，能夠買到215萬噸左右的麥子，按每人每天兩斤麥子的消耗量，可以讓貝寧268萬人民，整整吃上400多天！”眾人都不知道杜邦計算這個有什麼意思，都拿眼睛盯著他。

杜邦又說:“除了錢之外，閣下可有其他的東西用來換的嗎？貝寧這地方山窮水惡，人民貧苦，拿了這麼多錢，也沒處用去。”北冥秀沒料到杜邦竟然不為如此龐大數額的金幣所動，神為之一動，說:“我們都是商人，除了金幣之外，再拿不出其他的東西了。侯爵殿下可是對這個數額不滿意？”杜邦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萬奧裡就3000奧裡吧！”說著，將龍皮甲取了出來，隨手就扔給了北冥秀，彷彿在扔一件用棄的破衣，全然沒有一點珍惜留戀之意，令北冥秀忍不住懷疑這件光芒璀燦的皮甲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驗證之後，他頓時為杜邦的氣魄所折服。

“另外，不知道侯爵殿下對我方提出的貿易方案是否贊同？”北冥秀問。

“閣下是受雷切夫所託來的？”杜邦突然起身問。

北冥秀一驚，答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呢？”

“貝寧的經濟早在崩潰的邊緣徘徊，現在，我們固然需要金幣來充實財政、發展經濟民生、組建軍團、購買物資裝備，但是，如果錢一下太多的話，就會不值錢了，金幣也一樣。這個道理，不只是商人公會的人懂，我也明白那麼一點！”貝寧原本窮困，一旦驟然湧入的錢太多，就會對本已脆弱的經濟造成毀滅的衝擊，最後的結果就是，貝寧非但富強不起來，還會因此而被毀滅。

北冥秀沒料到杜邦竟然也懂得只有極少數人才懂得的經濟學上還沒有得到大陸普通承認的‘通貨膨脹’理論。就連他自己也是對此一知半解。他笑道:“殿下多心了。如果殿下不願意做這筆生意，鄙會絕不強求！”

“用錢買那就算了。用物資來換倒可以考慮！”說完這話之後，他就將目光鎖定在了齊格。布萊恩特身上。

齊格。布萊恩特迅速地站了起來，他的眼裡兀自還帶著對北冥秀的仇恨，但在看到杜邦之後，立即就轉變成了狂熱的尊敬。

“殿下，以守護女神的名義，希望殿下能給予我們一個單獨談的機會！”北冥秀知趣地站了起來，他說:“我立即將殿下的意思回報給薩爾曼德閣下。就不打擾侯爵殿下了！”行了禮後就退出了書房，馬龍送了出去。

“說吧！”杜邦坐了下來。

齊格。布萊恩德似乎揣摩出了杜邦的心，便直接說:“殿下，請您帶領我們，帶領守護女神所有的信徒們，共同反抗黑暗的統治，為大陸開創光明盛世…”杜邦嗯了一聲，齊格見杜邦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提高音量，頗為亢奮地說:“世界原本屬於我們，守護女神才是唯一的神邸。是她守衛著大陸，守衛著所有的生命，給我們帶來了和平，帶來了安寧，帶來了幸福的生活。殿下，您，作為神的使者，您有義務讓大陸擺脫黑暗惡的、充滿貪慾與腐朽的統治，重歸於光明！”杜邦依舊只是嗯了一聲，沒有發表意見。齊格見杜邦似乎略有所動，便更加賣力地演說起來。他的聲調抑揚頓挫，邁著堅定的方步在書房中來回踱著，不時發出動而憧憬的慨，他還用盡了他所能知道的一切的美好詞彙，竭盡其能地訴說光明教廷的虛偽、惡、黑暗，彷彿世上一切的罪惡、災難全都是光明教廷所帶來的，只要打倒了光明教廷，讓所有的生命沐浴在守護女神的光輝之下，世間即天堂，人們將獲得永遠的幸福和快樂…他的另兩位朋友不斷地從旁佐證——就像一臺彩的話劇，三個演員在賣力地表演著，而他們的觀眾卻只有一個，而這個觀眾臉如水般平靜，任他們如何的努力猜度，都看不出杜邦的真實想法。

半個小時後，他們終於累了，詞窮興敗，無限期待地看著杜邦，真希望杜邦被他們所動，然後熱情洋溢地發表一通偉大的演說——這篇演說將永垂不朽，光耀千秋——然後帶領他們，一起為守護女神的榮光而戰鬥。

見三人都停了下來，杜邦點了點頭，說:“喝點水吧！”三人就像被當眾扇了幾十耳光一樣，臉頓時漲成了朱紫，偏又不能發作，憤懣地低下頭。

“你們找錯人了！”杜邦說“我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使者，從來都不是！”齊格的怒火如噴發火山的岩漿般狂湧而出，‘守護女神使者’的巨大威嚴被燒得乾乾淨淨，他吼道:“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您這是在褻瀆神明！是在褻瀆神明！密耶娜殿下委以您如何崇高而光榮的重任，您，您竟然，竟然…”他還沒有來得說出最為嚴厲的詞語，杜邦就打斷了他，說:“好了，我很累，沒有心情和你們分辨這些。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不止我一個人看到，開啟守護神殿的人是克萊門斯公爵的女兒，貝寧的公主艾倫殿下。你們要找的使者是她，不是我。再說，您們認為，守護女神會找一個男人作為她的使者嗎？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悵然地嘆了口氣之後，他顧不得欣賞三人的驚愕與駭異，又說“我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那些狂熱的宗教言論請不要再對我講，我會讓我覺更累。好了，就不送諸位了，我需要休息！”說完，微微一撫，就退了出去，留下三個依然還不明所以的騎士愕然相視。

走出書房後，杜邦在長廊上略站了站，裹著冰雨的寒風吹襲過來，卻喚不醒他心底的溫暖。

“我到底該做什麼呢？”他茫然地嘆了口氣，循著長廊往前走。截止目前，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那種恍如丟掉了半個靈魂的沉重失落壓抑得他不過氣來。前後不過二十來天，他竟然對這個世界、對他的夢想、對他來到這個世界時的初衷已經全然失去了興趣。血在冷，鬥志已經消失，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能令他振作起來。

心靈的疲憊壓抑得他身體不堪重負，甚至邊呼、喝水、睡覺、思想都覺得那麼的吃力。

長廊的盡頭是一處陽臺，站在上面，可以一覽古堡側面的全景，同時還可以欣賞萊夢湖一隅的景。若在以前，他必然細細地品嚐一番，從中咀嚼出一番詩意來，但現下，他往這裡一站，除了滿天冰冷的雨滴和風以外，他再也受不到其他。神思彷彿全然枯竭，湧不出一滴錦繡的靈，覺裡，雨是冰冷的，風是冰冷的，腳下的岩石也是冰冷的；著眼之處，滿目的枯萎，黃的葉與黑的石主宰了整個世界…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沉論，但卻找不到原因，更不願尋找自我提振的法子。

頭髮、衣服很快被雨滴所浸溼，冰冷冷地粘在身上。

長廊裡傳來了僕人的腳步聲，然後就聽到侍女驚呼道:“侯爵殿下，您，您怎麼在這裡？啊，您的衣服都溼透了…”杜邦連頭都懶得回，說:“不用管我，忙你的吧！”侍女遲疑了一下，似乎想勸阻兩句，但最終沒敢說出來，應命退了下去。

又呆了片刻，他正想離開，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朦朧的虛影緩緩出現在面前。

科裡安？！

高大的身影依然拔，幽藍的眼瞳閃爍著深邃的光芒。即使科裡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杜邦彷彿也只到了從他嘴裡唱出來的那支淒涼的小曲，同時，腦子裡也回想起了葡萄園的故事。驀然，他心中一暖，沒由來的到一陣親切，眼眶頓時溼潤了。

“科裡安大師…”

“這只是我的幻影，現在我們隔著很遠…”科裡安說。

“我知道！”杜邦低下了頭，他怕科裡安看到他眼裡滾動的淚水，更怕科裡安看透他心裡那價渴望皈依寧靜的脆弱。

“你沉淪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快。被祝福與被詛咒者！”科裡安說“原本，我以為你不會受命運之神控制，會走出一條屬於你自己的路，沒想到，沒想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