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點迷津試功過五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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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度等一聽此人竟是以狠辣著稱,生平未逢敵手的李公衡,不由得一驚,更加仔細打量。
李公衡拱拱手,道:“老先生居然認得李某,榮幸何似,只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鄉老伯道:“他們都稱呼我一聲鄉老伯,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李公衡臉上不喜怒之,淡淡道:“那也使得,鄉老伯乃是當世的奇人異士,因此不把敝塢放在眼中,李某雖然沒有怎樣,但卻有些人很不服氣呢!”鄉老伯道:“哪一個不服氣?是鐵律院的關大堅,抑是度支院的朱機伯?還是神兵院的武季重?”他一開口就說出月塢三院的名稱和院主姓名,這不但使李公衡大為震驚,管、王等四人得聽這三院院主的姓名,敢情皆是當今武林有數的高手,都不由得大為吃驚。
李公衡道:“李某暫時不提這三位前輩,剛才說的不服氣之人就在對面的門口站著。”眾人轉向廳外院落中的一道門戶,只見有兩個中年人並肩而立,一個極是瘦削,顴骨高聳,頭髮焦黃。另一個則是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沒有什麼特徵。
鄉老伯笑道:“原來是拂雲道指揮燕揚和五嶽道指揮周奕。哼,須知李公衡你不服氣都不行,何況是他們?”那頭髮焦黃的瘦子踏前一步,道:“燕某人雖不是名家高手,但卻不許別人任意評論武功行不行。老先生口氣如此豪放,何不抖一兩手好教人心中服氣。”鄉老伯轉身走出廳外,眾人都跟了出去,包括李公衡在內。只見這老頭子一步步走落院中,一面說道:“燕揚呀燕揚,你肚子裡有些什麼玩意兒我老人家全知道,但我空口說說你定必不肯服氣,咱們就檢你最拿手的來比劃比劃可好?”燕揚心想如此自然最好不過,便點點頭。鄉老伯又道:“那麼咱們就比一比輕功身法,瞧瞧誰行誰不行?”他回頭叫道:“王元度管中過來。”管、王二人躍到院中,鄉老伯吩咐道:“你們每人去撿四塊磚頭,以廳門的院牆為起步點,並肩向大廳走去,在臺階上每人放下一塊,到了大廳底部的牆下再放一塊,然後分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在牆角放一塊,沿著廳牆走到對面的角落,再放一塊,這就行了。”眾人一聽便知他要比鬥輕功的辦法,便是去撿磚頭再回到原處,誰先回到原處誰就算贏,簡單明瞭。
管、王二人迅即好,兩磚相隔兩尺,因而縱使他們速度相等,拾磚時也不會互相妨礙。
鄉老伯先到院落牆下一站,燕揚也走到他身邊。鄉老伯道:“李公衡發號施令,數到第三下我們就起步。”李公衡站在廳門側邊,道:“很好,李某以一樣的快慢朗念數目,但雙方都不許偷步先發,違者以輸敗論。”那兩個較量的人都同意了,但聽李公衡深沉有力地叫道:“預備…一…二…”那個三字一出口,燕揚宛如一溜輕煙般彈去,一轉眼間已從大廳內走出來,以長衫下襬兜住四塊磚頭。
他還未奔到原位,一眼瞥見鄉老伯屹立牆下,不一怔,停住身形,道:“你為何不動身?”鄉老伯笑道:“我老人家已站在這兒,比你快得多啦!”燕揚大怒道:“胡說八道,你明明不曾移動。”鄉老伯也不生氣,笑容如故,道:“好,好,好,就算我老頭子騙不過你,那麼這一回可是當真比鬥腳程啦,你不可淨顧著瞧我有沒有動身而失去機先。”王元度聽他這麼一說,便上前去拿了燕揚帶回來的四塊磚頭,一一放回原位。
李公衡極是深沉忍耐,居然不發一言,直到兩人站好,方才大聲道:“預備,一…
二…三…”人影連閃,兩人如同奔雷掣電一般穿過院子,奔入大廳,剎時間兩人一同搶出廳門。
眾人無不緊張萬分,但見鄉老伯突然之間一晃身,便已站在原位,快得連眾人也瞧不真切,燕揚突然也在剎時間到達,但勝敗已分。
鄉老伯的四塊磚頭疊得整整齊齊的託在左掌上,不比燕揚用長衫下襬兜住,顯然他在拾取磚頭之時速度也比燕揚為快,而托住四塊磚急移疾奔自然也比較困難。
李公衡朗聲道:“老先生功力通神,兄弟極是佩服,只不知老先生與這幾位少年英雄如何稱呼?”鄉老伯丟掉磚頭,道:“我老頭子不愛說假話,但說出真話卻又常常被人誤以為假,現在我可是說的實話,愛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若問我和他們的關係,卻是對頭冤家,我老頭子早晚要取他們命。”李公衡心中一百個不信,但口中卻道:“老先生既是這麼說,雖是費解,卻不敢不信。”鄉老伯面一沉,舉步入廳,嚴厲的望著李公衡,道:“李公衡,還有沒有人不服氣我老頭子的本事?”李公衡心中響咕,忖道:“此老輕功絕世,其他的功力縱是不行,諒他差不到哪裡去,我今天要不要冒身敗名裂之險跟他拼鬥?”廳外有人應聲道:“在下還未見過老先生手底的真實功夫,很難服氣。”說話之人,正是面目平凡的周奕。鄉老伯轉身出廳,先向管、王二人說道:“大凡高手相爭,最要緊的是在動手之前善為觀察,窺破對方虛實及長短強弱的所在。老頭子且舉此人為例:你們細瞧著他,第一件要緊的是此人面貌身量都十分平凡,這一類的人最不可輕忽,因為這正是他先天上的長處,使人容易生出輕慢之心。”他說到這裡,連李公衡這等慣歷沙場,經驗豐富的高手也不由出十分佩服的神情。
鄉老伯接著道:“其次,他不是沒有瞧見我老頭子的輕功身法,居然毫不畏怯的挑戰,可見得此人膽力特豪,同時練得有一兩種特別功夫,這些功夫一定是別人不易防範得住的。
由這兩點觀察所得,我老頭子出手對付他之時,我應該採用迅快迫攻的打法,使他無暇施展奇功絕藝,最低限度令他不能自由自在的施展。減去幾分威力,我說得可對?”最末的一句話卻是向對方詢問,周奕微微一怔,道:“差不多是這樣。”鄉老伯道:“管中,若是你出手,用哪招手法迫攻?”管中焉肯讓這老人瞧低自己,彈竭智用上全力迅快思索一下,並道:“晚輩第一招用折木拂,第二招用霆鬥雷馳,第三招用靈刀七累連劈七刀。”他說的招數乃是獨家心法,對方懂不懂他可不知道,誰料這鄉老伯就是他的授藝恩師宣翔,自然深諳他的刀法路數。
老人頷首道:“說得不錯,但第三招應以正反合參手法化為十四刀連環劈出,便可奠定勝局了。”管中駭然道:“老前輩教誨得是。”心中暗暗納悶,對方如何連自己的秘傳刀法最奧妙的變化也都曉得。
鄉老伯又道:“你使用第一二招用意何在?”管中不敢不據實回答,道:“對方既是膽力豪雄之士,晚輩非以全力搶制機先,用威猛手法挫折他的氣焰膽力不可。”鄉老伯評道:“此策無懈可擊。”轉過頭向周奕道:“聽見了沒有?膽氣可曾畏懾幾分?”周奕道:“在下只憑真實證據論事。”鄉老伯道:“好,那麼我老人家跟你玩幾招,你用什麼兵器?”周奕從院外取來兵器,原來是一支鏈子槍,鄉老伯見了,扳著指頭計算一下,道:“我第八招上要你棄槍認輸。”李公衡仰天一笑。鄉老伯道:“李總指揮可是不信?”李公衡原是十分深沉之人,但這刻卻一萬個不信對方能在第八捎上迫使周奕這等高手棄槍棄輸,才會放聲長笑。當下應道:“不錯。”鄉老伯道:“那麼周奕你出手吧!”周奕點點頭,忽然退開兩步,道:“老先生敢是曾經窺看過在下練習槍法?”李公衡道:“這也不是不可能之事。”鄉老伯怪笑一聲道:“你們見識有限,不免有點像井底之蛙觀天般自以為是。我老實告訴你,武功到了極高之時,任何兵器的招數手法都可以一望瞭然,並且算出用何等招式可以制勝。我既深悉你手中的長短強弱,又有了制勝之法,自然算得出在第幾招上取勝。”他迫前兩步,招招手,周奕暫時拋開心中雜念,提一口真氣,揮槍掃劈。
眾人都凝神觀看,誰也不肯眨眼,生怕錯過了最妙的一剎那。
周奕槍法這一使開,果然功深力雄,氣勢強猛。只見他兇毒的連攻數招,迫得老人後退數步。
轉眼間已攻了七招,老人雖然只有招架之功,卻還未中槍落敗。周奕第八招槍斜舉,便待劈下,陡然間中止了劈落之勢,面上出尷尬的神情。
這時鄉老伯只不過弓彎背地站著,身形微傾,毫無出手還擊之意,然而,周奕硬是無法揮槍劈落,呆了一會,長嘆一聲,丟下兵器,道:“在下輸啦!”李公衡暗罵一聲混帳,口中卻大聲道:“周兄一向光明磊落,明知這一招實在摸不難老先生閃避的方向,所以深以為愧,自願認輸。這也算不得丟臉之舉,請周兄拾回兵器,退下休息。”周奕唯唯應了,拾槍退出院外,李公衡躍落院中,道:“老先生的武功宇內無雙,無怪敝塢在先生眼中不值一哂。”鄉老伯淡淡道:“我向來不愛戴帽子,現在咱們別誤了這些孩子們的大事,我只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剛才那個叫什麼兒的小女孩很得我老頭子的喜愛,你們誰也不許動她一汗,叫她每天陪我進膳。”李公衡迅速的估量一下,總覺不值得冒失敗之險出手,便道:“使得,老先生放心。”鄉老伯率了四個少年走去,穿過兩座院子,才見到柳兒在門邊等候,她好像已知道是鄉老伯庇護她,見面便含淚跪拜,鄉老伯冷冷道:“幹什麼?走開!”聲音甚是冷酷無情。
王元度連忙向發怔的柳兒使個眼,自語道:“只不知咱們會不會遲到了?”柳兒忙道:“不會,不會。”舉袖拭去淚水,此舉只瞧得柳昭和魯又猛二人又生氣又納悶。
他們轉出一條寬大走廊,有許多人都匆匆走去,長廊盡頭處是扇大門,可以瞧見外面是一片廣場,場中人山人海,話聲如雷,極是熱鬧。
他們出得廣場,放眼一瞥,但見當中有座八尺高的四方石臺,每一邊寬達兩丈。因是在場中心的位置,所以全場四面八方之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廣場的北面是圍牆,另外三面都是寬大的河圍繞,但東方和南方的河邊都蓋搭得有、長排屋子,西面卻用竹木搭了一個開敞的大棚,可以蔽和擋雨,也是參觀人士的膳廳。至於東西兩排屋宇,卻是參加奪標闖過第一關的五十名少年英雄的休息室,每人有一間,此外,還有許多間是供身份崇高的名家高人起坐休憩之用。
鄉老伯施施然走到東首那一排屋宇,找到編列為第一號的房間,一徑進去。
月塢管事之人見是柳兒帶領之人,不敢攔阻,卻悄悄對柳兒道:“這是塢主自用的房間。”柳兒心中大震,低聲吩咐那人火速去找李公衡,告以此事,請他作主。
這些房間全都可以打通,鄉老伯吩咐柳兒把二三號房間的門都關起來,把內面的門打開,這一來一二三號房間變成他們專用之所。
房間內茶水桌椅樂榻都一應俱全,設備極佳。鄉老伯在一張醉仙椅上舒服地躺坐著,命管、王、柳、魯四人各搬一椅,並排向著他坐下,這才說道:“王元度,你的武功可以去爭第一名的寶座,唯一使我老人家未能放心的,便是…”他沉一下,似是考慮要不要說出來。
王元度端坐如常,但管中、柳兒和魯又猛都不微微前傾,等著聽他說下去。他們對這個怪老人的武功可都心悅誠服,尤其早先指示如何觀察周奕之時的睿智見解,都使這些年輕好手們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對他的測度推論十分注意。
柳兒站在門口,忍不住問道:“您老有哪一點不能放心呢?”鄉老伯冷冷瞪她一眼,道:“女孩子別嘴。”柳兒不垂下頭,不敢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