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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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處長聽了之後,非常氣憤。他說這裡面一定有名堂,這是幹部制度能不能三公開的嚴肅問題,是如何對待民主的問題,卜處長甚至說簡直是褻瀆民主!若真的如此,那是違紀的!"賈士貞還是不清頭緒,但他從子的表情上覺到這事一定與她有關。
玲玲接著說:"張志雲當廳長了!"賈士貞點點頭,記得在他出國前就曾經聽玲玲說過。現在的幹部就是這樣,無風不起,他在省委組織部幹了八年,幹部的提拔非常微妙而神秘。或者說升官的人都有他各自的道道,外面的人哪裡知道其中的奧妙。
"半個月前,廳裡的機關黨委專職副書記老劉退休了,要改選機關黨委,張廳長找我談話,說我當了五六年副處長了,讓我參加機關黨委改選,爭取選上黨委副書記,既是正處長級,工作又不太忙。"聽著子的一番話,賈士貞覺得有些奇怪。他當然知道,在省級機關,由於處級幹部動困難,每個廳局的年輕同志大都被壓住了,真正能夠上到處長崗位的,那真是很不容易。雖然玲玲當了五六年的副處長,那也是憑藉當年他在省委組織部的影響力。在有些廳局,四十好幾的同志還是科級的多得很。按說現在玲玲還不到四十歲,提拔正處長也輪不到她。何況張志雲因為張敬原的提拔對他多少是有些意見的,那麼張志云為什麼要提拔玲玲呢?
就賈士貞在省委組織部那麼多年對省級機關的瞭解,像玲玲這樣的條件怎麼可能去當機關黨委副書記呢?大部分廳局的機關黨委副書記差不多都是老的處長為了讓位置,或者是副處長的資歷也太老了,又沒有處長位置,就安排到機關黨委去。而像玲玲的情況,要安排正處級機關黨委副書記的話,十年以後也不算遲啊!賈士貞的頭腦裡不覺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選舉那天,張廳長非常重視,還特地請來了機關工委組織部的同志。"玲玲此時像講故事一樣,"按照規定黨內選舉是要差額的,所以七個委員就推薦了八個候選人。按照那八個候選人,我想我得票不會第一二,第三第四也是沒問題的。"講到這裡,玲玲停住了,往沙發上一靠,長長地嘆了口氣,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賈士貞看看子,覺到子一臉的無奈與憂傷,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賈士貞的心陡然間有一種不良的預,他沒有往下想,靜靜地看著子,他覺得,憑他目前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長這樣的角,完全能讓子享受到夫貴榮,或者說讓子躲在他的這棵大樹底下乘陰涼的。然而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張敬原,造成了現在這麼多坎坷,賈士貞的心裡有些莫名的氣憤和煩惱。
這樣過了許久,玲玲說:"士貞,其實這事完全怪我,我應該想到天上是不可能掉下餡餅的,我不應該去參加這個機關黨委的選舉,就當這個副處長不是很好嗎?"
"玲玲,慢慢說,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天選舉時,氣氛非常隆重、莊嚴、肅穆。全廳所有黨員,連同離退休的老同志,總共一百六十多人,各項程序進行完了之後,開始無記名投票,投票結束後就宣佈全體黨員休會。但是讓人奇怪的是沒有當場公開唱票、計票。"賈士貞睜大了雙眼:"為什麼?"玲玲搖搖頭,接著說:"當時就把投票箱抬走了,沒有人知道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是如何統計票數的。半個小時之後,由分管副廳長在全體黨員大會上宣佈結果。"玲玲突然又停住了,站了起來,不聲不響地進了洗手間。
賈士貞愣愣地看著玲玲離去的背影,心臟有些隱隱作痛的覺。子此刻一定是傷心而痛苦的,儘管他還不知道結果是什麼,但是這已經清楚了,子的心情他能理解,官這個東西當不當也不是那麼重要的,可是愚人不僅僅是道德問題,有可能還有著更深層次、讓人擔驚受怕的隱情。賈士貞有一種愧對子的覺,甚至覺得像有人在他賈士貞的臉上刷了兩個耳光。
賈士貞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臉上有一種火辣辣的覺,心臟也頓時像停止跳動似的。這事如果發生在原始社會,或者說發生在刺刀見紅的戰場上,那很能理解,也情有可原。可是,今天已經到了二十一世紀,到了大聲疾呼政治文明、民主政治的時代,這樣極其荒唐的故事如果不是發生在他的家庭,發生在他子的身上,他也許絕對不會相信,可能以為是童話王國裡的故事。
賈士貞來到洗手間門口,卻沒有說話,只見玲玲打開水龍頭,任憑自來水嘩嘩地著。賈士貞覺到玲玲像是在泣。他的鼻腔一陣發酸,不知該如何面對子。
玲玲好像發現了丈夫,把頭埋到水池裡,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滿臉都是水。賈士貞隨手拿過巾,玲玲接了過去,胡亂擦了擦,不聲不響地向客廳裡走去。
兩人沉默了許久,再也沒說文化廳機關黨委投票的事。
吃晚飯時,卜言羽打來電話,賈士貞接完電話,說:"卜處長馬上過來。"玲玲說:"士貞,算了,卜處長一定要個究竟,還說這些人如此踐踏黨章,褻瀆民主,一個堂堂的省政府組成部門,正廳級單位,膽子也太大了。"賈士貞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拿起茶几上的香菸,點著一支,嵐嵐剛要上前阻止,玲玲一把拉著女兒,擺擺手。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了,賈士貞急忙開了門,卜言羽還沒進門,就緊緊握著賈士貞的手,說:"好傢伙,我們的洋博士終於回來了!瘦了,真的瘦了。"賈士貞一邊讓座,一邊說:"玲玲,把我那好茶拿來。"玲玲泡好了茶,說:"士貞,今天破例,你和卜處長兩人友誼煙吧!"卜言羽拿起桌子上的中華香菸說:"士貞,既然夫人批准了,咱倆就,難得有機會。煙逢知己千支少嘛!"兩人聊了幾句,卜言羽說:"士貞,美國的情況咱們找時間慢慢聊,我知道你們馬上要集中總結美國的學習經驗,所以我不顧你的休息,過來看看你。"賈士貞說:"是嗎!"卜言羽看看玲玲,說:"玲玲嫂子,你也坐下來,聽聽我的觀點。"玲玲說:"卜處長,那事我不想再…"卜言羽擺擺手:"這事我已經初步瞭解過了。士貞,這個張志雲,才當上廳長几天,對同志有意見也好,打擊報復也罷,可怎麼能幹這種目無紀律的事呢?現在都什麼年頭了。"卜言羽氣憤地說,"中央再三強調,在幹部問題上要公開、公平、公正,而文化廳這次機關黨委選舉時,投票倒是很正規,可是投票之後不當著全體黨員的面唱票、計票,而是少數人把投票箱拿走了,把早就胡編的候選人得票情況公佈了。而黨員的投票本就沒有統計!真他娘個熊的,什麼玩意兒!"賈士貞睜大眼睛看著卜言羽:"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玲玲被差額掉了!"卜言羽氣得臉鐵青,"誰也不相信得票最多的是那個女人!一百六十八人投票,她得了一百六十五票,據我瞭解,這個女人能過半數票就不錯了,居然說她得了那麼多票!"
"這也太荒唐了吧!"賈士貞愣愣地看著卜言羽,"那麼黨員投過的票呢?"
"不知道!"卜言羽說,"反正當時沒有開投票箱,只是把預先準備好的結果拿去宣佈了。"
"卜處長,真有此事?"賈士貞遞給卜言羽一支香菸,兩人默默地了一會兒煙。
"我問過機關工委組織部當時參加文化廳選舉的老喬,完全證實了這點。"卜言羽嚴肅地說,"我問老喬,你為什麼不參加統計選票?他不吭聲,看我追問得急了,他說他也不知道投票箱被拿到哪裡去了。"賈士貞深深了一口煙,說:"怎麼會這樣,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放肆?"
"誰敢?"卜言羽說,"除了最高權力,誰敢?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他就不怕違反紀律?"賈士貞說。
"士貞,"卜言羽憤憤地笑了笑,"現在有些單位的一把手,什麼事不敢幹?他清楚得很,這種事本沒有任何一個領導機關會認真去查處。就是查了,能有什麼結果?又沒有造成什麼死人的後果!"卜言羽把半截香菸戳在菸缸裡用力掐滅了,"可是他碰到我卜言羽了,老子決不會'不言語'的,我非把這事給個水落石出不可,雖然不可能對他廳長的烏紗帽有什麼影響,但是我一定要讓他難看,讓省紀委、省委組織部、機關工委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一個廳長。到底是什麼人把這樣的人推到廳長的位置上的!可見我們現行選拔幹部的方法都選出什麼東西!天知道!"賈士貞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著煙。
過了一會兒,賈士貞搖搖頭:"我真的沒想到,看來這事一方面是衝我賈士貞而來,另一方面…"
"那個姓烏的女人居然得了最高票一百六十五票,誰他媽的都不相信!玲玲只得了五十二票,被差掉了!"當卜言羽說出這個結果時,賈士貞的臉一下子變了,臉上一塊塊發紫,鼻子如同長歪了的茄子!
"據我調查,那個姓烏的女人就是經張志雲調到文化廳的,有人反應他們的關係曖昧,這個女人在群眾中基礎極差,要是唱票的話很難過半數。而玲玲絕不可能只得五十二票,按正常投票,玲玲應該在一百三四十票上下。"聽了卜言羽的介紹,賈士貞額頭上的皺紋縱橫錯,脖子裡的青筋鼓起一個個疙瘩。
玲玲不聲不響地低著頭,好像是自己犯了什麼錯誤似的,她知道丈夫得知這件事的真相之後,心情一定十分矛盾,按賈士貞的脾氣,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然而這事卻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所以他一直壓抑著自己,畢竟他早已不是當年的地委黨校教師,不僅在省委組織部工作過八年,現在已經是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