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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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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小酒店裡,趙老鞏與朱全德喝到了興頭上。趙老鞏暈暈乎乎地笑罵:“你個屬東西,俺想跟你結仇都結不上。”朱全德嘿嘿笑著說:“走,咱老哥倆兒到老地方摔跤去!”趙老鞏給了朱全德一拳算是和好如初,但談到兩人的關係恢復到摔跤的興致上還不到火候。老人還在為兒女牽腸掛肚,小樂還一直沒有走出退婚的陰影。

躲過風暴襲擊的趙小樂和劉連仲,正謀劃偷襲海港技術員高天河的事。高天河是海港籌建處的技術員,是朱朱的同事。發現高天河與朱朱相戀的是四菊。

那天四菊到海港找朱朱,作為朱朱的老同學和趙小樂的妹妹,她要跟朱朱談一談有沒有再和小樂和好的可能。當她路過海港指揮部的小街,瞅見小酒店裡朱朱正跟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男子喝酒吃飯時,的四菊心就涼了:原來朱朱有了戀人了。四菊有些懊惱,恨恨地盯了那個男人老半天。她對那個男人的第一印象是文靜而帥氣。

等他們吃完飯時,四菊終於叫住了朱朱。朱朱看見四菊飽滿的脯起伏著,非常明顯地勾勒出她此時的情緒。朱朱讓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先回去了。那個男人很有禮貌地朝四菊一笑,就轉身走了。

朱朱親熱地跟四菊打著招呼:“四菊,你好嗎?咋不早來?咱們一塊兒吃飯。”她很平靜地看著四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四菊細細地打量著朱朱,朱朱的變化都使她忘了應該怎麼跟朱朱說第一句話了。朱朱本來就有著蛇一樣柔軟的肢和花一樣的臉龐,她穿著米黃的海港工作服,前領口開得很低,出了一串水波紋的黃金項鍊,心形的寶石墜子緊貼在溝的細白上。

四菊臉上冒出了汗,密集的汗珠從額頭直往鼻尖聚集。就在四菊打愣的時候,朱朱又說:“菊姐,你好嗎?我去孵化場找過你,你不在,是不是風暴裡損失不小哇?”四菊生氣地說:“風暴的損失不算啥,俺擔心的是有人的心被大風颳跑了。”朱朱臉上有一種受傷動物的表情,訥訥地說:“菊姐,俺知道你恨俺,會因為俺和小樂的事生氣,可你也得給俺想想。”四菊想了想說:“朱朱,俺只問你一句話,剛才的那個人,是不是你的新朋友?”朱朱點點頭:“他叫高天河,他是不是很帥?是他追求俺的。”四菊淡淡地說:“既然是這樣,俺就不說啥了。俺剛才來的時候的確很恨你,恨你的同時,心裡還抱有一線希望,想說服你回心轉意。當俺見到這個男人時,俺不恨你了,他是比小樂優秀。”朱朱心裡有一個地方被四菊的話牽得一痛,眼睛溼了:“菊姐,你真是這麼想的?”四菊大聲說:“婚姻大事,理應由你自己當家,別說俺這同學,就是親生爹孃,也管不得啊!不過俺提醒你一句,別讓城裡人騙了。”朱朱的臉憋得通紅:“菊姐,俺知道。”四菊眼神柔和下來,連聲氣兒都軟了:“朱朱,你好自為之吧,俺走了。”她走到門口又轉回頭來,好像還有話要說。

朱朱終於忍不住了,緊追了幾步,聲音嘶啞地喊:“菊姐,你別走,你打俺幾下,或是痛痛快快地罵俺幾句!”四菊搖了搖頭:“為啥要這樣呢?今後俺也不敢保證俺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噯,還有一件事,俺覺得你應該跟小樂談談,談透了就是好和好散。”朱朱怯怯地說:“俺不敢見他。求求你菊姐,你替俺——”四菊輕輕嘆了一聲,一甩手扭身走了。朱朱尷尬地站在酒店門口,聳著肩膀哭了,她不大聲哭,只在嗓眼兒裡憋得打哽兒。朱朱這時間自己,你真的不愛小樂了嗎?你真的不留戀趙大伯那個家了嗎?她心裡不時嘆惜著,嘆息著那些任誰也留不住的東西。

四菊回到家裡就跟小樂把這事說了,警告小樂不要再對朱朱有什麼幻想,朱朱已經有戀人了,是海港的小白臉勾走了朱朱的魂兒。小樂沒有說話,心裡像砸出了一個深坑,眼神裡有殺氣。

四菊對小樂的眼神有些擔憂。風暴到來之前,她就聽見小樂和劉連仲密謀著什麼。她知道小樂不是盞省油的燈,她勸他說:“小樂,你可是跪著跟咱爹保證過,說不再找朱朱的麻煩了。”小樂嘿嘿笑著抓著頭皮,說:“俺不會挨朱朱一個指頭,俺嫌她髒,俺還怕髒了俺的手呢!”說著就陰著臉走了。

小樂走後不久,三姐海英就回來了。海英是從省城坐火車回來的,在北龍市的火車站下了車,然後搭乘鹼廠的貨車回的村。

四菊見到海英就急不可待地問大哥那裡的情況。因為海英是在趙振濤接到任命之前上的火車,所以並不知道大哥已經是北龍的市長了。海英悄悄地說:“四菊,大哥心情很不好,有人告他,他被免職了,讓他到中央黨校去學習。”四菊瞪大了眼睛問:“大哥犯的啥錯誤?”趙海英說:“大哥沒犯錯誤,是有小人誣告。”四菊有些擔心地說:“這個情況別跟爹說啊,爹這兩天心情不好。他跟葛老太太鬧翻了,正準備選地方,另建船場呢。”海英說:“大哥說了,不讓爹再到船場幹活了,這把年紀的人了,應該在家享福啦。”四菊嘆了口氣說:“爹天生就是頂風噎的命,他呆得住嗎?他還丟不下那幾個寶貝徒弟呢。”海英說:“那就讓大哥回家來勸勸爹,大哥說他到北京後要空兒回家來一趟。”四菊又問起大嫂和男男,海英說:“大嫂正複習功課,要考學,說是想出國呢。男男都上初一了,學習很,就是太胖了,大哥大嫂正給她減肥呢。”四菊一聽大哥的事就有問不完的話題,海英見四菊從不關心她的事,心裡有些不高興,噘著嘴說:“你就知道問大哥的事,就不問問俺的事,虧了三姐對你那一片心哪。”四菊笑了:“爹知道你幫齊少武找大哥跑官了,跑得怎麼樣?”海英沮喪地說:“快別提了,大哥壓兒就不願意管齊少武的事!再說,大哥這一被免職,就更沒指望了!可大哥說幫俺把孩子要回來!”四菊格格笑著:“俺當初勸你別去碰釘子,你就是不聽,白搭了二百塊錢的路費,爹回家還得跟你生氣。”海英嗔怨道:“準是你這小叛徒告的密,爹咋會知道的?”四菊說:“本來俺是想給你瞞著的,可你走的那天夜裡家裡出事了,小樂拿著刀子要去找朱朱拼命,俺攔不住,就打電話給爹,爹回來當然就問你了。”海英吃了一驚:“小樂咋這麼沒出息,這麼糊塗?俺壓兒還就瞧不上朱朱,為她拼命值嗎?哎,沒出事吧?”四菊說:“多虧了劉連仲救了駕。”海英誇連仲是個好小夥子,問:“你們啥時喜結良緣啊?”四菊說:“俺對他的考驗期還沒有結束哪!”然後就輕輕笑了。

姐倆說說笑笑就到了傍晚。海英持著要做飯,四菊又告訴海英:“今年的風暴不小,孵化場損失很大,你們在這裡入股的錢,今年有可能分不到紅利了。”海英心裡並不在乎這兩萬元的股錢,她此時最最心焦的是兒子,是如何從齊少武手裡奪過自己的兒子。當初離婚的時候,本來兒子是應該斷給她的,可她當時正有一場重病,是可能導致下肢癱瘓的病,這樣就丟了兒子。四菊說:“齊少武是個官,只要升了官,就會給你兒子的。”兩人正說著兒子的事,門簾一挑,劉連仲風風火火趕來了,一副焦急的樣子:“四菊,小樂呢?他剛才呼俺呢!”四菊愣了愣,問:“他剛出去,他說有啥事嗎?”劉連仲搖頭說:“這小子神神道道的,誰知是搞啥名堂呢。俺去找他吧。”說著就急急地走了。

望著劉連仲的背影,四菊的細眉挽出了一個問號,腦袋也轟然一響,是不是小樂叫上劉連仲去海港找高天河報仇呢?她想著,立即跑出來騎上摩托車,追著劉連仲的影子駛去。

夜晚的海港工地,依然有隆隆的機器聲。四菊眼瞅著劉連仲往海港方向去了,越發證實了自己的判斷。對面駛來了一輛運水泥的大貨車,一下子擋住了四菊,車燈照花了她的眼睛,四菊猛然剎住摩托。等大貨車過去,連劉連仲的影子也早已不見了。

這時劉連仲已經跟小樂接上頭了。當初小樂呼他,說的是老地方見,這個老地方被劉連仲誤解為是在他家裡,後來一想,是小樂曾說過的海港工地。他倆放好摩托,步行走到海港建設指揮部的辦公室裡。

高天河正在收拾辦公桌上的圖紙,然後準備吃飯。他看見小樂和劉連仲兩個陌生人,穿著很土氣,猜出是當地的漁民。小樂打聽誰是高天河。高天河抬頭問:“你們是找我的嗎?”小樂眼裡噴火,冷冷地說:“俺們想找你談談,找個地方好嗎?”高天河得了愣,問:“我不認識你們,要談什麼呢?”劉連仲笑笑說:“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沒多長時間,誤不了你吃飯!”高天河就跟著他們走了。

小樂和劉連仲把高天河帶到了老河口的堤岸上,這裡很黑,腳下的泥沙軟軟的,走在上面就像踩在棉花團上。小樂尖著嗓子氣惱地說:“俺叫趙小樂,蟹灣村的漁花子,沒有你們城裡人帥氣,所以連女人都讓你們給搶走啦!”高天河有些發矇,支吾著說:“你,你說的話我聽不明白!”劉連仲補充說:“咱誰也別兜圈子了,打開窗子說亮話,你知道嗎?朱朱是他的未婚,兩人都要入房了,被你小子給撬走了。你說這事該咋了斷吧?”高天河真的掉進雲霧裡了,頻頻地擺著手:“誤會,誤會啦,朱朱是我的同事,我並沒有跟她談什麼戀愛呀。”小樂兇兇地湊近高天河,髒話像暴雨點子往他臉上砸:“你他媽的真沒勁,不是個爺們兒,明明是喜歡朱朱,還不敢承認!你不敢承認俺就會輕易饒過你嗎?”高天河嚇得連連退著身子:“你,你別胡來呀,我會告你們去!”小樂嘿嘿笑了:“告?你在老蟹灣打聽打聽,俺趙小樂是啥人,俺剛從監獄出來,還怕你告?”高天河扭頭朝劉連仲求情:“這位哥們兒,你勸勸他,這全是誤會。”劉連仲哈哈大笑:“俺勸他?俺還想勸勸你呢!別在老蟹灣逞能,這個地方民風霸悍,你這種小白臉玩不動!”他說著,給小樂遞了個眼

小樂彎拿起一塊磚頭,劈手朝高天河腦袋拍去。磚頭是沒有煅燒的泥磚,拍在高天河的頭上,就炸得粉碎,將小樂的手也震得酥麻。

高天河的眼鏡掉在地上,身子晃了幾晃:“你們會後悔的!”他的舌頭硬,想吐。接著,他的肚子又捱了一腳,他疼得一陣痙攣,雙手捂住肚子,噗一聲倒下了,喉嚨裡擠出一陣聲音,身子一點一點往河坡下滑去,臉上爬著一條一條小蛇一樣的血線。

小樂地站著,心裡得到極大的滿足。劉連仲彎瞅瞅地上的高天河,捅了捅,高天河發出一陣呻,他心裡有了底,拽著小樂大搖大擺地走了。

小樂和劉連仲剛走上河堤,就看見一輛摩托朝這邊駛來。他們慌慌地奔跑起來,不知道那是四菊。四菊顧不上去罵他們,她最怕出人命。她把摩托扔在河堤上,跑到受傷的高天河旁邊,一把抱起高天河:“你,你沒事吧?”她摸到高天河臉上的血了,不由一聲驚叫。

高天河吐著嘴裡的血說:“你,你是誰?”四菊哆嗦著說:“俺是朱朱的同學,俺揹你去醫院!”四菊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硬是將高天河背上了河堤。到了河堤上,高天河掙脫著要自己走路,他邁了幾步,又跌倒了。四菊將他扶上摩托,讓他摟緊自己的,然後發動摩托,一溜煙地消失在暗夜裡。

在蟹灣鄉醫院,四菊看著醫生給高天河包紮。包紮完了,四菊問高天河:“是不是要打電話給朱朱?讓她來陪著你?”高天河搖了搖頭,心裡還有一股怨氣:“不叫她!不叫她!今天的禍都是因她而起的!我冤枉不冤枉啊?”四菊對他的反應很難揣摩:“朱朱是愛你的!你怎麼這樣說話?為了愛情點血就點血吧!”高天河委屈地說:“喔,對不起,我都忘了,你是朱朱的同學。我跟你說句實話,你這個同學腦子有點問題。她喜歡我,這無可厚非,這是她的事,可我在城裡有了女朋友啦!”四菊怔了怔:“她知道這些嗎?”高天河說:“我都跟她說了,可她還是…”四菊說:“你有沒有女朋友這並不重要,關鍵是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朱朱,能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高天河說:“開玩笑,這怎麼可能呢?”四菊沉下臉:“是不是因為朱朱是漁家的女兒?”高天河說:“我沒有那麼勢利。這年頭,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覺。我這個人很注重覺——”四菊說:“你去過朱朱家嗎?”高天河用手摸摸腦袋上的紗布:“沒有,當然沒有。她約過我多少次了,作為同事,我可以去看看她的父母,後來我聽說,登門就會被認為是定親,我就——”四菊笑道:“因為朱朱捱打,你恨她嗎?”高天河點點頭:“明天上班,我要跟她說的。我跟她有什麼關係,怎麼連她過去的未婚夫都知道啦?我恨她!恨就不是愛,真正的愛是恨不起來的。”四菊覺得高天河是個有學問的人,真誠的,沒有城裡人的那種壞病。朱朱能看上他,說明朱朱是有眼力的。可是她也替朱朱悲哀,這種一頭炕熱的戀愛是很可怕的,難道朱朱就沒有一點覺察嗎?單相思的戀愛是個怪圈,不論朝著哪個方向走都是沒有出路的。她知道朱朱是個非常虛榮的人,這一切朱朱是幹得出來的。

此時的四菊不知道高天河會不會去報案,要告小樂和劉連仲個人身傷害罪也是成立的,那樣爹會氣個半死,劉連仲還會跟著小樂受連累。要為這事拘留幾天可就慘了,那樣她四菊心裡會怎樣想?何況這個消息又是她告訴給趙小樂的。

四菊剛要再問問,高天河用充滿的眼神看著她:“今天真是太你啦,如果不是碰上你,我說不定還昏倒在河堤上呢!你叫什麼名字?”四菊笑著說:“俺叫趙四菊,海灘孵化場的,救你也是應該的。你們離開城市,到俺們這荒灘上來建港,不容易。噯,俺想問你一句,今天的事你會報案嗎?”高天河搖搖頭:“不會的,這是一個誤會,還不知朱朱是怎麼怒人家的呢。我要找到他們,說清楚,我沒有去奪他的女人啊!”四菊懸著的心落肚了,她說:“一看你就是個善良的人,有文化跟沒文化就是不一樣。實話跟你說吧,打你的是俺三哥,那個幫兇是俺的男朋友。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啊!”高天河愕然地盯著四菊:“原來是這樣?”他強撐著站起來。

四菊慌了,臉上泛出焦急的紅暈:“高大哥,你是不是懷疑俺跟他們串通好了的?一打一救唱雙簧?不是,俺用人格擔保!”高天河伸出手來,笑了:“你想錯了,咱們個朋友吧!”四菊也伸出手來,跟他握了一下。高天河又說:“今天是我的夜班,我還得整理泥沙沉積報告呢!”他說話的時候嘴角彎彎的。

四菊心痛地問他:“你的傷能得住嗎?”高天河說能行。說著,就抬頭看滿天的星星,星星很詭秘地眨著眼睛。

四菊又用摩托車把高天河送回了海港指揮部。

2在夜裡的騷亂中,趙振濤隨同鹽化縣委的領導做了一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