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索隱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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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出招,與先前用華山劍法大不相同,不僅劍身內力貫注,威猛絕倫,招式亦神幻莫測,矯若遊龍。
絳衣麗人大吃一驚,雙袖一抖,身前湧起一股陰柔之力,將劍光擋住,就勢撤身往後一退。
杜君平吃那股無形暗勁一,劍勢陡緩,就勢將劍收住道:“你為什麼停手不打了?”絳衣麗人面罩寒霜,嚴厲地喝道:“你的飄香步法是跟誰學的?”杜君平怔得一怔道:“這個…”他乃城實之人,不善謊言亂說,但勢又不能將宮裝婦人所傳之事洩,想了想道:“不論是誰所傳,似乎與夫人無關。”絳衣麗人冷笑道:“飄香步乃是本門不傳之秘,今竟有人私相授受,本座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杜君平心中大為驚駭,暗忖:“照此看來,她無疑是飄香谷的人了。”思忖未已,絳衣麗人突又開言道:“我明白了,想是那阮玲丫頭對你傾心相愛,竟不惜觸犯門規,私將步法傳受,哼!她好大的膽子。”杜君平乃是極重師道之人,聽地口吻,似是阮玲的師長輩,急為她辯道:“夫人不要冤枉人,在下的飄香步法,並非她姐妹所傳。”絳衣麗人杏眼帶煞,倏然轉身對白眉和尚道:“既不是她姐妹,一定是你了。”白眉和尚合十道:“老衲怎敢。”杜君平高聲道:“在下與老禪師昨天相識,不要亂猜。”李俊才突然接道:“武學一道,萬派同源,杜兄所習的步法,怎可武斷說是飄香谷的不傳之秘?”絳衣麗人哼了一聲道:“此種絕學乃是本門獨創,江湖再沒第二個門派諳,現今謝紫雲已死,自然是他們三人嫌疑最大了。”白眉和尚口宣佛號道:“僧人不打誑語,老衲確然沒有傳他。”絳衣麗人道:“今天暫且放過你,待我問過那兩個丫頭再找你算帳。”杜君平深知絳衣麗人內力勝過自己極多,雖然仗著劍術神奇,可以暫保一時,但時間一久,必然不是她的敵手,但好歹得試一試,趁著這一陣說話的工夫,他已暗中將真氣調勻。
絳衣麗人身懷絕技,只須一舉手,便可擊斃杜李二人,但她乃是城府深沉之人,心知少年身後,定有暗中策劃之人,為從他身上,查出暗中策劃之人,以期一勞永逸。忽又暗把提聚的功力散去,微微笑道:“我若此殺了你們,江湖之上,定然以為我是殺人滅口,不讓你等於九九會期,分個是非曲直,今天算是便宜你們了。”突然身形一飄,有若一團飛絮,倏然出牆外,一閃不見。
白眉和尚籲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杜君平納劍歸鞘道:“這婦人是禪師什麼人?”白眉和尚面容慘滄,搖頭嘆道:“小施主毋用多問,三位此刻就起程吧,老衲不能容留你們了。”杜君平好生奇異道:“老禪師怎的如此怕她。”白眉和尚修眉一揚,面容倏變,但瞬又恢復常態,搖了搖頭道:“世間之事,往往難以常情推淪,請恕老衲心有難言之隱,你們快去吧。”王宗漢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道:“她下手雖辣,還要不了王某的命,此間既不能相容,咱們不妨馬上起程。”說時大步向外行去。
李俊才恐夜長夢多,一拉杜君平道:“杜兄走吧,老禪師既有隱衷,咱們何苦強人所難。”三人行出寺院,杜君平長吁一口氣道:“這件事確是錯綜複雜,我必須問問阮姑娘,這婦人究竟是誰?”李俊才道:“依小弟看來,飄香谷主與這婦人必是同門師姐妹,還有那位白眉禪師,亦是同一門派之人。”王宗漢道:“那還用說嗎,問題只是她們為何同室戈,各行其事。”李俊才道:“內中一定涉及了掌門之爭,這婦人名利之心極重,因未能執掌門戶,心懷怨毒,是以加入天地盟,意借重天地盟之力,在江湖爭霸。”杜君平接道:“李兄之言確有幾分道理,看來飄香谷主之死,只怕與她有關。”李俊才道:“想那肖大俠乃是鐵錚錚的漢子,豈會受她誘惑,其中必有內情,依小弟看來,此事不到天地盟的九九會期,咱們是無法清楚了。”杜君平點點頭道:“就以神風堡的事情來說,千手神君如若不是被人暗中挾制,大權豈會落在旁人手裡?”李俊才恍然若有所悟道:“杜兄一言提醒,使小弟疑團盡釋,神風堡的千手神君既然被人挾制,那肖大俠的情形想必也是一樣,由此看來,天地盟的大權,恐怕也已落入魔之手了。”王宗漢冷笑道:“天地盟雖有統率各派之權,但無強迫令人擁戴之力,如若他們擅自改變宗旨,盟友豈肯答應,他是白費心機了。”李俊才道:“王兄之言看似有理,實際不然,盟主之權來自盟友,加入天地盟的,有三十六個門派,少數幾個門派反對,力量太小了。”王宗漢道:“若是他們一意孤行,大家可以退盟。”李俊才搖頭嘆道:“他們當然知道,到時一定會有人退盟,是以早就安排好了對付之策,說不定會把反對的門派一舉毀滅。”王宗漢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這個。”李俊才道:“各派之中不乏明智之士,事情自然沒有那麼容易,但咱們不能不如此推想。”杜君平道:“李兄之言甚是有理,眼下天地盟已然招攬了許多魔外道,力量果是不小,今後情勢如何發展,誰也無法預料。”三人沉默了一會,李俊才突然停下腳步,仔細對路旁的幾株白楊看了一會,失驚叫道:“不好,家師出事了。”妙手書生馬載與青衫劍客尹仲秋,雲鶴道長三人是一路,馬載出了事,其餘二人自然都不免遭遇相同,杜君平心掛師伯身負內傷之事,急道:“李兄何以得知?”李俊才道:“家師在白楊樹上留下暗記,說明已落入敵方之手,傳訊本派之人,設法救援。”以尹仲秋等三人的武功來說,俱可說是江湖一高手,如今居然遇難,對方自然是極其棘手的人物。杜君平心中甚為著急,忙道:“可曾說明地點方向?”李俊才道:“照暗號所指,似是東南方,地點就無法知道了。”王宗漢接道:“事不宜遲,咱們快去。”三人此刻心中都十分著急,尤其王宗漢更為不安,不待杜君平說話,他已舉步前行。
杜君平等一行,因各懷心事,是以行走極速,行了約有一個多時辰,李俊才突然停下腳步道:“不對,此事大有蹊蹺。”王宗漢停下腳步道:“什麼事情不對了?”李俊才道:“這一路之上,留下的暗號極多,反倒顯得有漏了。”王宗漢笑道:“你的心眼也太多了,令師與家師等同時遇難,自然都得設法留下暗號,通告本派之人,俾能設法營救,此乃極其平常之事,何足為怪。”杜君平猛然省悟道:“李兄之言果是有理,敵方既有劫持三位前輩之能,難道就不防他暗中求援?”李俊才道:“是啊!如今沿途之上,竟留下了許多暗號,那是證明敵方有意讓他們留下的。”王宗漢不耐煩道:“二兄如此多慮,那是不打算去了?”李俊才搖頭道:“王兄說哪裡的話,漫說此刻情況如何尚難預料,即令明知是敵方的陷阱,咱們也得去闖一闖。”杜君平接道:“是啊!咱們已勢成騎虎,三位老前輩為了我杜門之事,陷入敵方之手,此去縱是刀山油鍋,亦是義無反顧。”李俊才又道:“小弟的意思是,咱們既已得知對方是有意讓咱們的人前來,那是說明他們已然安排下了毒謀,是以必須先行計議一番…”此人機智過人,判事如神,王宗漢雖比他大幾歲,凡事仍是由他出主意。
杜君平近迭遭風險,閱歷大增,略事沉忖,隨即開言道:“依小弟看來,不如由我先行,二位隨後再跟來,同時在各要路留下暗記,告知貴派之人,不知二兄意下如何?”王宗漢目視李俊才道:“杜兄所言,到也不失為上策,咱們就這樣辦吧。”李俊才雖是聰穎多智,於此情勢不明之際,一時倒也想不出較妥的辦法,當下點頭道:“眼下也只好如此了,若是杜兄能夠通知飄香谷的阮姑娘,那是更好了。”杜君平搖頭道:“小弟不曾留心此事,我看不必了。”舉步向前行去。
此時天已微明,曉濛中,隱隱見前面山谷之內,有一排房屋,建造得甚是特別,既不是民房,也不像是寺院,倒像是達官顯貴的府第。不心裡一動,只覺此宅建造於這等窮鄉僻壤之處,實在不太相宜。
他一心只想著三位武林前輩的安危,對於自身的安危禍福,早已置諸腦後,急行了約有頓飯時刻,已然來到谷口,只見谷內出一位短裝江湖人,朝他拱手問道:“來者可是杜少俠?”杜君平怔了怔道:“在下正是杜君平,兄臺如何認得?”江湖漢子側身一躬道:“在下奉莊主之命,在此恭候大駕,另有二位可曾來到?”杜君平心中雪亮,朗聲一笑道:“原來如此,但不知貴上是哪位武林前輩。”江湖漢子又一躬道:“敝上已在莊門恭候,見面即知。”杜君平已知所料果然不差,反正已到了地頭,無論如何也不能示弱,當下點頭道:“那就請兄臺帶路吧。”江湖漢子轉身在前引路,杜君平昂頭,大步跟在身後,暗中把四下的形勢,忖度了一番,看出這座院落三面環山,四周林木極多,且曾經過人工修剪,甚是幽雅整齊,所行之路,俱是青石鋪成,光滑平坦,潔靜異常,可知莊主決非尋常之輩。
此際江湖漢子已將他引至一處八字門前,門樓之上,書有“索隱山莊”斗大四個金字,不暗自忖道:“看這莊名倒不像是個江湖草莽呢。”就在他微一思忖之際,突然門內一陣哈哈大笑,出一位黃袍芒履老者,對著他拱手道:“貴客駕臨,未曾遠接,失禮之至。”杜君平怔了怔道:“在下與老丈過去並不相識,何故如此多禮。”老者斂去笑容道:“兄弟公羊轂,於神風堡松林之前,與你有過一面之緣,難道忘了?”杜君平暗中一驚,原來眼前之人,就是名震江湖西怪,所說松林之事,也曾聽青衫劍客提過,究竟不知是怎麼回事。
公羊轂抱拳肅容道:“世兄遠來辛苦,請裡面待茶。”杜君平既已來到,也就顧不得許多了,舉步行入莊門,徑來到大廳之上。公羊轂笑容可掬,客氣非常,如同接待上賓。
杜君平開門見山便道:“請問莊主,敝師伯雲鶴道長與馬、尹二位大俠可曾來此?”公羊轂毫不隱瞞地道:“他們三位果已來到敝莊。”杜君平道:“能容在下一見嗎?”公羊轂道:“當然可以,不過…”杜君平道:“莫非有什麼礙難?”公羊轂道:“本莊有項規矩,凡屬列為上賓之武林同道,均須以過“窮源路”始得進入“終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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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搖頭笑道:“在下並非上賓,亦不想進入終南閣,家師伯如在終南閣內,就煩莊主著個家人請他下來一趟,說幾句話就行了。”公羊轂冷冷道:“你錯了,要見他們三人就必須經過窮源之路才行。”杜君平道:“如何走法?”公羊轂朗聲一笑道:“說難也並不難,世兄武功高強,可以仗著掌中長劍硬闖。”杜君平想了想道:“原來如此,只是刀劍無眼,萬一有了傷亡之事,如何對得起莊主。”公羊轂道:“凡屬奉派於窮源之路防守之人,俱都經過一番挑選,萬一失手,只怪他們學藝不,與你無關,你儘可放手施為。”杜君平立起身來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變通辦法?”公羊轂搖頭道:“本莊自建造以來,均沿用此項規矩,兄弟此刻已無法變更,再說他們三人囚居終南閣,乃是出於自願,兄弟並未用強。”杜君平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公羊轂朗聲笑道:“他們三人打賭輸給兄弟,此生已不能再出終南閣了。”杜君平心裡十分難受,想了想道:“果真如此,在下是非要進去看看不可,窮源之路在哪裡,請莊主指點。”公羊轂臉上掠過一絲詭笑,立起身道:“世兄既一定要見令師伯,兄弟領你前去就是。”隨朝廳外大聲吩咐道:“傳下去,著他們準備,有貴客要行窮源之路。”杜君平隨在公羊轂的身後,二人行出大廳,來到後面長廊之上,公羊轂手一指道:“那座樓閣便是本莊的終南閣了。”杜君平舉目細看,只見叢林之中,一樓高聳,上雲霄,十分壯偉,計算路程也不過一箭之地,隨指著廓外的青石路道:“就是這條路嗎?”公羊轂道:“不錯,世兄可以順著這條道去,見過令師伯後,兄弟親來接引你。”杜君平手摸了摸劍柄,舉步前行道:“有勞指引。”公羊轂哈哈笑道:“兄弟不便伴送,一路之上你可全力施為,早早見你師伯。”此人外號西怪,行事果是十分怪誕,令人難測其意,杜君平心知道一路必然伏有許多高手,暗中早把真氣調勻,放步疾行,只見古槐之後,突然行出一位佩劍老者,沉聲道:“貴客要入終南,先得經過老朽一關。”杜君平停下腳步道:“刀劍無眼,在下不願演出血腥事情,咱們從拳腳上分高下如何?”老者朗聲笑道:“杜飛卿有神劍之譽,你是他的後人,如何舍長用短。”嗆啷一聲,長劍出鞘。
杜君平見這情形,靜靜立著,竟不再出聲說話。杜君平心頭一懍,他乃擅長劍術之人,已然看出老者劍上的造詣極深,只怕得費一番手腳,同時也為對方的那句話起了萬丈雄心,高喝一聲道:“老丈留神接招。”長劍一舉,一式“騰蛟起鳳”直取前。
老者冷冷哼了一聲,舉劍一封,將來招化解,卻不就勢進攻。
杜君平只覺他封出的劍勢,看似平談無奇,實際隱含著極利害的煞著,倘若就勢進攻,勢道必極凌厲,而他竟停手不攻。誤以為對方有心相讓,心中大不是滋味,朗聲說道:“老丈停劍不攻,莫非認定在下不堪承教?”老者冷冷道:“你如必須通過窮源之路,那就毋庸客氣,儘管放手發招,到時老夫就算有心相讓也不能夠了。”聽他話中之意,分明是不屑出手還擊。杜君平只覺一忿憤之氣直衝上來,長劍抖起一片耀眼劍花,一口氣連攻三式。
他自神風堡地室練劍三月,藝業大進。三式出手,一氣呵成,凌厲、快速、猶如層層劍壁直迫了過去。
老者朗笑道:“這還有些意思。”長劍擺動,又把三式化解,仍是不肯進攻。
杜君平覺出他劍上隱蓄的內力極強,不覺雄心發,手中一緊,劍勢綿綿,展開了凌厲的攻勢。他因對手極強,不自覺的把杜門劍法施出。
老者神一振,目中神光閃,立即揮劍進攻。雙方各搶先機,展開一場爭鬥。
杜君平急著要見師伯,頭一關便遇著硬手,暗忖:“此去還不知要經過多少關卡,這樣纏鬥下去怎行?”心念一轉之下,劍勢陡變,但見漫空劍芒遊動,發出陣陣刺耳的嘯風之聲。
那老者亦是一個隱世劍客,原先並未把這年輕人看在眼內,十幾招過後,已覺不僅劍招變化神奇,更探出這少年內力不輸於自己,心中頓覺駭然,不自覺地也把一身所學施出。
此刻雙方已搏鬥了近百招,老者只黨他的劍勢波瀾壯闊,愈演愈奇,自己的劍招幾乎全被噬,自己再打下去,不死即傷,暗歎一聲。把劍一撤,退到一旁。
杜君平甚詫異,忍不住問道:“勝負未分,老丈為何不打了?”老者怒道:“老夫已然認輸,你還問個什麼勁,這一關你已經通過了。”杜君平拱了拱手,舉步向前行去。走了不及二十步,一位手使雙叉,猶如一座鐵塔似的大漢,橫擋在路的中央,他認得此人乃是鐵叉吳剛,不心裡一動,冷冷道:“原來你也在這裡。”鐵叉吳剛愣了愣道:“你如何認識我?”林君平此刻心中已然警覺,也不說破,長劍一舉道:“不必多說,在下要借路了。”吳剛霍地雙叉分持兩手,厲喝道:“小子,你儘管進招,大爺早就等著你呢。”杜君平不再說話,長劍一遞,直襲咽喉,吳剛大喝一聲,左手鐵叉橫擋來招,右手鐵叉挾著一道急風,朝杜君平肩井上點去,此人外貌魯莽,武功卻有獨到之處。
杜君平知他臂力雄渾,不願多耗力氣,腳下一飄,閃到一旁,就勢將劍法施開,杜飛卿的劍法,乃是以玄門劍術為基礎,擷取各家之長,包羅萬象,故名“大千劍法”一經施展開來,確有意想不到的威力。
鐵叉吳剛素以臂力雄揮,著稱江湖,此刻在他的劍光籠罩之下,恍如一葉扁舟,航行大海之中飄浮起伏,空有一身力氣,就是使用不上。
此人生剛烈,暗中咬牙,雙叉掄勁如飛,竭力抗拒,勉強支持了近百招,已是心力悴,遍體汗,自知再難抵擋,大吼一聲,雙叉猛起,衝開了一個缺口,就勢跳出圈外,把鐵叉往地下一丟,竟自抱頭痛哭起來。
杜君平嘆道:“武學深遂浩瀚,一山還比一山高,誰也不敢說天下無敵,吳兄一時失誤,那也算不了什麼?”吳剛道:“你不會笑話我?”杜君平道:“吳兄說哪裡話,在下雖佔上風,乃是得先父的遺蔭,學得這套劍法,如論天賦,在下哪及得吳兄天生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