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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沁河郡行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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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我…我…”蘇塵的臉陡然地更紅了結成的淚珠就那樣輕顫顫的掛在眼角溼潤的睫上,墜還不墜。

她從來沒想過幸福也能有讓人結巴的時候,聽到裴一涯充滿如此明顯暗示的語言,自己竟然會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稟告小姐,前面有驛站,請問小姐和兩位少爺要不要下車稍事休息?”正在裴一涯更溫柔地拭去蘇塵眼角的淚珠,還她一個肯定的笑容之時,外面的車伕冷不防地發出一句高問。雖然有車內主人非請不能私自打開車門上那扇小窗的規矩,但蘇塵和裴一涯還是被車伕的聲音驚動,不約而同地放開了手。

“小姐…”車伕一邊減緩著車速,一邊再度發問。

剛才裡面的話語雖然很模糊,他也看不到什麼,可卻帶給了他一個很不好的訊息。想起皇上臨行前特別吩咐要他注意蘇塵和裴一涯之間的關係,他的心頓時一寒,幸虧老天助人,前面就有個驛站,讓他有個藉口打擾。

蘇塵滿面紅暈地看了一眼也略略有些尷尬的裴一涯,努力保持平穩的語氣道:“不用了,現在天還早,再趕一個時辰我們再找住宿的地方也不遲。”

“是。”車伕打了響鞭,重新加快了速度。

只是這樣一打擾,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蘇塵和裴一涯方才都是情不自下的心動,方才無所顧忌地衝破男女之防,現在清楚的知道外面還有外人,裡頭又有一個不停轉著黑眼珠、彷彿充滿無限遐想。越來越狡黠的彬彬。哪裡還好意思繼續,只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地各自獨坐,只敢以眼角地餘光各自注視著對方。

“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方才在兩人擁抱時宛如隱形人、乖巧地一聲不吭地彬彬,滴溜溜的眼珠一下子瞧瞧蘇塵,一下子又瞧瞧裴一涯,忽然一貓從車座下拖出一個小箱子,翻了起來。

“好啊,彬彬要想玩什麼遊戲?”蘇塵飛快地接話道,側臉避開裴一涯。嘴角卻因為自己回答的這麼快而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在彬彬抬頭之前飛速地掃了一眼裴一涯。

“我可以參加嗎?”裴一涯的些微侷促突然在蘇塵的這一眼裡消失殆盡,心情反而也輕鬆了起來。

“當然可以啦!”彬彬嘻嘻笑著,在箱子裡挑了一下,取出一副由各彩石組成的跳棋來。

其實類似這種棋具的做法非常簡單,換了任何一個玩過跳棋的人都會做。可是蘇塵在彬彬回來之前。心中卻本沒有心思去回顧以前原本就玩的很少的那些遊戲。後來彬彬地病情穩定下來,才無意中想起可以利用玩跳棋來開發和提高彬彬的智力。便和展公為商議,先制了一副跳棋出來,而後自然而然地在合作中增加了這個娛樂項目,十分容易地又多了一項分紅。

臨行前,展父特地送了彬彬一副全部由各瑪瑙、翡翠和水晶來代替棋子。雖說用的主要都是邊角料。可加起來價值也非同凡響了。彬彬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被磨圓的彩石頭,當時就開心的不得了,所有的玩具裡最鍾愛這一副。時常拿棋子出來當彈珠玩。

有了遊戲地調和,車廂內的氣氛重新恢復和諧和自然,不同地是,在之後的每一次的呼之中,已悄然地多了一絲絲的甜。這一絲甜,從兩人偶爾接觸的目光中碰撞而出,融入空氣,再從鼻中呼入心脾,又從偶爾轉地眼波中泛出,無限地循環著。

一個時辰的平靜而又快樂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當馬車來到距離碧落已有兩百五十多里地沁河郡時,夕陽還懸掛在天邊,餘暉柔和地映存著威武的城牆,也披在早已等在了城門口的全城最大的客棧同福客棧的夥計身上。

離開展府時,習慣自主的蘇塵堅持不帶丫環,要自己照顧自己,可老太太哪裡肯捨得蘇塵吃苦,協調之下。最後決定,離京城五百里內,沿途的吃穿用度還是由展家照顧,再加上藍家的勢力,幾乎每個原本只用於官家公務的驛站都設置了專門的休息場所,供蘇塵等人經過時歇腳。城鎮中自然不用說,早就在最好最乾淨的客棧中頂好了上房。

蘇塵一行隨夥計進了城,客棧老闆親自接待,一番沐浴休息之後,三人移至專門的包廂中用膳,推開包廂的窗戶,樓下赫然就是平靜淌的貫穿城中的沁河。

沁河郡之所以取其名,也正是這條經人工拓展後、寬近三丈的此刻兩側河岸正值華燈初上之時,家家戶戶不僅在家中點起了溫暖的燭燈,而且還在臨河一面都掛出了串串的燈籠,將河水映得波光粼粼。沁河之中,偶爾有些小船搖櫓而過,河上每隔幾百米便有一處拱橋,岸邊行人三三兩兩地來往,倘若岸邊能有一些依依垂柳,簡直就是一處美麗的小江南。

看到這樣的一幕美景,蘇塵和彬彬不由地都十分開心,客棧老闆見展家大小姐果然喜歡這處所在,招待地越發殷勤,也不待蘇塵吩咐,就將本地的名餚一一獻上。蘇塵邀車伕陸典良一起用膳,可陸典良執意遵守僱傭本分,怎麼也不肯,蘇塵也不強求。久見人心,這個陸典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總會清楚的。

“嗚嗚嗚…求求您…不要趕我和先生下船,只要您帶我們去京城,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以後小人做牛做馬地報答您,求求您了,求求您了…”蘇塵正體貼地替彬彬挑著魚刺,忽聽樓下河道之中傳來一個男人苦苦的哀求之聲,不由一怔,和裴一涯雙雙起身走向窗口。

“別拉我,老子白載你們這一程,已經夠仁義了。這船可是老子的命子,一家老小還要指望著它跑生意的,總不能讓人死在船上吧?”蘇塵探頭,只見前方兩三米處的一個小埠頭上,有一個船伕模樣的人正在氣地使勁拉著跪在船板怎麼也不肯起來的男子。那涕淚縱橫的男子戴了頂破帽子,渾身襤褸,抱緊了船伕的大腿,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賈大哥…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留下我們吧,幫忙請個大夫吧!我們全村就指望著先生一個人為我們伸冤啊!他不會死,也不能死啊…”男子邊哀求邊嚎啕大哭,很快就引得河邊不少人家觀看。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粘上了就甩不掉啊,老子自己也窮的要死,還指望著這船貨能給老婆孩子掙幾件衣服穿穿,哪還有錢給他請大夫。”船伕惱火地道,使出蠻力,強行地將男子往埠頭上拉“這沁河郡貴人多,你還是上岸再想辦法吧!”

“求求您,賈大哥,求求您…”

“我們下去看看吧!”蘇塵對裴一涯道,短短几句她大概已經明白了狀況,倒也不是船伕欺壓人,看起來是大家都各有難處。

裴一涯點了點頭,三人出了包廂,讓夥計指引著下了樓,穿過大堂走向後頭的河岸。剛好趕上船伕讓同伴拉開那男子,自己從船篷裡抱出一個身著長衫、頭戴儒帽的中年人。那中年人面慘白,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一看就是個病人。

“請等一下。”裴一涯緊上幾步,走下臺階跳上船板。

“你…你是什麼人?”船伕一怔。

“我是大夫,先讓我看看他的情況。”裴一涯伸手接過那中年人,把他先平放在船板上,立刻開始檢查。被拖開的男子一聽裴一涯是大夫,眼中頓時爆發出希望的光彩,用力地掙開拉著自己的手,跑到了中年人的旁邊。

“麻煩店家趕緊開一間乾淨的房,準備一些熱水和新的衣物,帳算在我們身上。”蘇塵趕緊吩咐亦步亦趨的小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現在有這個能力,自然不應猶豫。

小二遲疑了一下,知趣地沒有說什麼,返身安排去了。車伕陸典良不知何時也跟了出來,安靜地站在一旁。

“這位小哥,你先幫我把人抬上去。”裴一涯極快地檢查了一下,一邊俯身將那中年人抱了起來,一邊對那衣衫襤褸的男子道。

“是是…”那男子如夢初醒,忙抬手幫忙。

一旁的船伕見自己不過隨口一說,卻果真有貴人接手,忙也幫忙穩住船身,讓兩人上岸,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氣。

“陸師傅,麻煩把這銀子給那位船伕。”蘇塵順手取了幾兩碎銀,那衣著普通的船伕雖趕人下船,卻不能否認他先前幫人之功。她代為,以後船伕也許會幫助更多的人,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良善之心,就是這樣傳遞的。

陸典良有些詫異地接過了銀子,側身先讓裴一涯上來,走下臺階招過那船伕,將銀子給他,又低語了幾句。那賈姓的船伕頓時又驚又喜地向蘇塵望來,蘇塵卻已跟著裴一涯轉身向客棧中走去,只留給他一個窈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