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有絃歌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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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夏承正已經再三小心,但是慘劇仍然發生了。
謝清是在倩儀入宮後接到消息的,當時就摔了茶盞,尹相手中沒有東西,只是一言不發地失神。——還沒正式與周揚大軍戰,元寧的統軍大將卻被周揚死士刺殺,死在大營,沒有人能夠坦然面對這個消息。
自從齊朗離開後,兵部事務由紫蘇親管,之後移給陽玄顥,因此,這個消息是從陽玄顥那裡傳到議政廳的,兩位議政大臣因此有充足的時間驚訝、發愣,消化這個消息。
尹朔的腦中是一片空白,跟著才想到換將的問題,謝清想的要更復雜一些,他曾任易州太守,儘管對北疆駐軍的情況不悉,但是,基本的還是知道的,比如,北疆的軍官皆是永寧王一系的,那裡是夏家的基,可以是水潑不進,這次臨陣折將,永寧王可會繼續沉默?
謝清記得當年祖父說過的一句話“夏家人從不會作無謂的犧牲,更厭惡無意義的戰爭,所以,隨陽啊,軍事你要多聽少說,注意承正與紫蘇的想法!我們謝家畢竟不是靠軍功起家的難免想當然,難免出錯!——可是,一旦用兵就容不得半點錯的!”謝清其實很想知道夏承正與紫蘇對陽玄顥這些決策的看法,但是,這兩個人從來不會多說半個字,現在他覺得也許又可以期待了。
“尹相…謝相…”將消息告知兩人的曹芾出聲喚回兩人的心神,已經是議政廳侍制的他很得陽玄顥的信任,此時出聲是因為陽玄顥尚有旨意。
“陛下命二位大人擬旨與永寧王殿下,命其再次舉薦大將。”曹芾連忙道出原委。
這一次,尹朔也反應過來,怔怔地看向謝清,謝清也只能苦笑。
如果說,第一次接到旨意,夏承正是不甘不願,那麼,這一次,他的心情只能有惱怒來形容,臨戰折將已經表示此戰非時,為帥應該考慮進退之分,而不是一意孤行,很明顯,陽玄顥不是帥才。
若是納蘭永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襬,他只怕會跳起來,拒不接旨,他總是北疆統帥,抗命亦無不可。
“亦同,你什麼意思?”送走使臣,夏承正轉身問納蘭永,本就不滿的永寧王此時可以說聲俱厲,納蘭永卻不在意,很平靜地微笑,道“殿下以為抗命就可以讓陛下打消念頭嗎?”夏承正臉一變,皺眉不語,默然走進幕府。
“殿下不必多慮,此戰的勝面很大,年前,殿下用兵如神,飛騎軍非死即除,周揚已無可用之軍,剩下的烏合之眾縱然一時得意,終歸挽不回敗局。只是,這一戰無論誰來指揮,用的都必是北疆大軍,殿下想將這份功勞出讓嗎?”納蘭永隨他入幕府,待所有人都坐定才淡淡地說明用意。
“本王擔心的不是周揚大軍,而是周揚的民心!燕之北多慷慨悲歌之士!到時候,折的盡是本王的羽翼,本王還掌什麼兵?”夏承正在心腹幕僚面前也不隱瞞。
納蘭永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從入幕府開始,夏承正就不曾在意過他的出身,其他幕僚、將領也是,便是對周揚用兵,也只是夏承正在議事前問了他一聲“是否有心結?”在他否認後,就一如往昔,從不避諱他,這般的坦誠以對,他除了效死之外還能如何回報,而這樣的器量與周揚那些高官厚爵之人相比,如何不勝?
“屬下在周揚時也見識過那些‘慷慨悲歌之士’。”心情盪,聲音卻依然平淡,納蘭永將自己的看法緩緩道出“尚氣行事之輩而已,尚氣任俠多好名,終究是奇非正,殿下統軍多年,正奇之變應有心得。”
“你是要本王請命?”夏承正有些猶豫,紫蘇之前有命,不准他領兵。
納蘭永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他本是七竅玲瓏的人,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也不應聲,只是微笑。
“本王不請命,這個大將薦誰呢?”夏承正撫著劍柄問道,他低著頭,並未看任何一個幕僚。
這一次納蘭永沒開口,另一個幕僚在稍稍驚訝之後出聲說了三個人選,夏承正始終沉不語,似乎難以決斷。
“殿下何不薦北疆以外的將領?”納蘭永忍不住出聲“此時折羽確是下策。”
“這樣…”夏承正按劍低語,不一會兒,輕輕頜首,終是從了這個誅心之謀。
永寧王的奏章到京那天,正是謝清當值,也就第一時間看到了永寧王的答覆,他當時就想大笑,心道“什麼時候承正表哥也學會這一套了?”北方邊防無險可守,是元寧用兵的主方向,算起來,元寧數得上的將領沒有一個沒在北疆呆過,這會兒,夏承正打明旗號,說北疆防禦自成體系,不宜擅動,因此另選良將備用,陽玄顥也沒辦法,三天後就下旨,用夏承正推薦的一個將領統兵出胡興嶺。
謝清本人並不看好這次出兵,甚至他給齊朗的信中,字裡行間透著擔心元寧重蹈大正皇朝的覆轍,陷入周揚那種全民皆兵戰法的泥沼中。
因此,他在陽玄顥下旨之後去了慈和宮。
“表哥的擔心不無道理,你可以直接對皇帝進言。”紫蘇摒退左右,默默地聽謝清將擔憂說完,卻只是不深不淺地回了這麼一句。
“臣擔心戰事,可是陛下此時已經聽不進這類進言了。”謝清苦笑。
紫蘇不在意地輕笑,思索了一會兒,道“表哥難道是想讓哀家勸告皇帝?”謝清搖頭,他還不至於病急亂投醫“臣是想知道太后對此是如何想法?”再這樣下去,他非昏頭不可,齊朗謹言慎行,不議論半句,夏承正從不對外說半句戰事計劃,他的疑惑除了紫蘇便無人可解。
紫蘇輕抿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回答“其實隨陽不必多想,大哥既然如此決斷,必然就有力挽狂瀾的信心。”謝清鬆了口氣,這已經是這些天他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
“隨陽,你的弦繃得太緊了!難道倩儀沒有對你說清楚嗎?”紫蘇卻有些擔心他了“你的心思有些重了。”謝清愣了一下,搖頭笑了笑“也許吧!”
“不是也許!隨陽,有時候不妨將所有思慮拋開,多思未必周全啊!這些你都懂的!”聽他這麼一說,紫蘇更不放心了。
“臣是懂,可是,臣放鬆不下來啊!”謝清也不諱言,更為自己嘆息“看來臣這麼多年都沒有長進,還是一遇失控的狀況就無措!”這是他最致命的缺點,從小謝遙就為此教訓過他,卻毫無用處。
“不過是皇長子而已!”紫蘇失笑“隨陽,你真的太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