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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潑雨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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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劍白龍在松濤樓上治酒,與君珂把盞清談,縱論武林掌故,細說江湖秘聞,下面卻來了不速之客,小書生湯士方。

銀劍白龍對湯士方似乎有天生的惡,君珂不在乎,而且對小書生十分喜愛,因為小書生人才出眾,清秀絕倫,何況人家也是個不俗的少年士子呢!

君珂猜想小書生是找他們來的,有點喜悅,果然不錯,梯口青影一現,小書生臉上已堆起明朗的笑容,頰旁竟出現了兩個笑渦兒,向他們走來了。

銀劍白龍安坐不動,臉冷冰冰地,君珂卻含笑站起,推椅整衣。

小書生向兩人含笑長揖,明朗地笑道:“兩位兄臺在這兒把盞清談,小弟卻找得好苦。”君珂回了一揖,笑道:“湯兄是為了尋找我兄弟而奔忙麼?真不敢當。”店夥過來設座,銀劍白龍卻滿懷敵意地說:“湯兄,要找我們計算麼?貴府真不是個好地方,在城廂附近,竟然有人向客人提刀劍,真不像話。”湯士方大方地坐下,向他歪著頭笑道:“兄臺,何必語中帶刺?敝地有冒犯兄臺之處,小弟這兒陪禮,如何?”

“如何陪法?”

“明在白樓亭治酒,與兩位兄臺…”銀劍白龍呵呵大笑說:“天!那兒可算得是是非之地,還是免了。”他一面說,眼睛卻向下瞥。松枝下,紫影在目,他突然笑容一斂,斟了一杯酒,遞過說:“小書蟲,擇不如撞,今晚何不請咱們到尊府一醉?先敬你一杯,喝了後快回去準備,如何?”湯士方嘻嘻一笑,乾了杯說:“小弟正是此意,不敢請耳。”說完,順手斟上兩杯酒,右手掂住一杯向君珂面前一放,他那荀般的小手,在收回之際剛好掠過杯上,指甲中掉下一星眼難辨的粉末,一沾杯中酒,立時不見。掂起自己的一杯,站向君珂舉杯道:“林兄,小弟先敬你一杯,等會兒小弟當專程前來促駕,千萬賞光。”說完,他幹了照杯。

君珂怎知江湖的鬼城伎倆?見銀劍白龍已經先允了,自然高興,取酒一飲而盡,笑道:“叨擾湯兄一頓,甚是不安,不過,兄弟想,何不在這兒小飲後…”突然,他搖搖頭“唔”了一聲說:“咦!怎麼我到…到…”話未完,他身形一踉蹌,手中杯子往下掉。

湯士方一手將地挽住,說:“林兄,你醉了麼?”銀劍白龍一手接住落下的杯子,低聲說:“快!走偏門。”君珂似乎要睡著了,整個人倚在湯士方身上,但仍用極為含糊的聲音說:“這…這酒好…厲害,我…我…有點…”湯士方將他的手挽過肩上,一手挽住他的,半扛半挽往偏門走,一面笑道:“林兄,你不勝酒力了,我送你回房躺會兒。”他兩人剛在偏門內消失,梯口紫影一閃,出現了華山紫鳳吳萼華的身影。還未至掌燈時分,光線暗淡,無法看清剛閃入偏門的人影,她也未留意有人在計算她。

銀劍白龍已泰然站起,向梯口叫:“是吳姑娘麼?請到這兒…”華山紫鳳一面留心搜尋食客的面孔,一面接口道:“謝謝,酒樓不適合我這種人進食。”銀劍白龍舉步走近,笑道:“看姑娘的神,定然在找人,是麼?”姑娘失望地嘆口氣說:“是的,午間他在西門外與人動手,不知住在何處…”

“哦!姑娘是說林君珂老弟?”

“是的,冷大俠也該聽人談起的,午間他與一個紅衣人動手,曾經通名,曾有人談起他呢。”

“吳姑娘,在下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他的落腳處。”

“冷大俠知道他的落腳處,可否指引妾身前往一走?"她驚喜地問。

他舉步下樓,一面說:“吳姑娘,且先找地方進食,他住在城西十里外一棟小樓中,不易找,而且…可能他已經在城中留連,不會太早轉回,等會兒在下與姑娘一走。”兩人一面談論,一面下樓而去,他們在市區搜尋許久,直至三更將到,方出城急掠。

兩人身後,也有一個身材窈窕的黑影,相距十餘丈緊盯不捨,像一個幽靈。

銀劍白龍和華山紫鳳的功力,算起來已是年輕一輩人物中了不起的高手,可是也許因為各懷心事,所以竟未能發現身後被人跟蹤。

跟蹤的人一身綠,看去卻是黑,夜黑如墨,沒有星月之光,天空雲層密佈,似要下雨。

君珂在昏昏沉沉中醒來,只覺口中奇渴,還不知身在何地,伸手去頭茶几上取茶壺。

在店中,頭茶几常是有一壺茶準備著的。

他神智未清,只覺手臂極為沉重,手一摸,怪了!沒有茶几,仍摸在上。怎麼?竟這般大?

他拚全力掙起上身,仍是昏沉,燈光刺目,他到有點畏光。

突然,有一隻茶杯遞到了口邊,耳畔有人輕喚:“林兄,你酒醒了,喝下這杯醒酒,可以提神。”哈!是小書生湯士方的聲音,不過有點變了,變得又輕又柔,軟酥酥地。

他驀地記起自己曾在松濤樓喝酒,原來是醉了。他想伸手接杯,可是手有點不聽話,怪沉重的,手還未抬起。杯沿已接觸到幹了,他只好就杯喝下了。

那是涼而膩滑的芳香體,像一般可口,杯子不小,足以讓他解渴。

“謝謝你,湯兄。”他含糊地說。

杯子移開了,他重新向下躺,卻又突然一怔,苦笑道:“我也是從小練功的人,本不知疲備為何物,怎麼今天到如此睏倦,渾身脫力呢?門。”他坐正身軀,神來了,定神一看,吃了一驚。

這是一間華麗的內室,寬闊而且雅緻,頭長案上排著一列燭臺,十枝巨燭照得整室通明,對面兩隻大櫃,櫃頂也分點著四枝巨燭,光芒極為明亮。

他睡的這張甚為寬大,羅帳已經掛起了,沒有蚊蟲,用不著放下,上綺羅為墊,錦裝摺疊得整整齊齊置在後的櫃上,櫃共有四格,包羅萬象,有書、有衣、有衾,七七八八整齊有序。

再看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襲窄小的長衫,靠在一對繡鴛鴦戲水的大羅枕頭上,下身搞了一繡雙鳳呈祥的薄衾兒,由於長衫窄小,並未掩上襟,現出肌虯結卻晶瑩如玉的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