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兩袖乾坤動九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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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來的莫名其妙，可以說毫無道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該當場逃走的都不應該是她才對。

陌月略有些尷尬，還是硬著頭皮了上去，小別見如此急忙行禮，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細細算來，她居然已經有十天沒見過揚昊了。慕容與揚昊面過來，開始是對陌月與小別視若無睹，待他們發現眼前這個心打扮過的女子居然是陌月，二人俱是一怔。陌月笑了笑，心中一陣的不痛快。二人見她如此，慕容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揚昊則是憋著嗓子咳了幾聲。

慕容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無奈，但神略帶無禮地解釋一番:“昨洛先生也不知道給我家公子吃了什麼葯，傷倒是緩了幾分，可嗓子卻倒了，現在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請秦姑娘見諒。”他嘴上說見諒，卻分明是在表示他的不滿。陌月一直都覺得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好像對別人很好，有時候又好像本不屑與人打道，說白了他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怪人。

但無論如何他的一番話，倒是讓陌月安心了許多。揚昊臉上有少許歉意，對陌月無奈地笑了笑，隨後上下打量了陌月一眼，眼神中出讚賞之，他的神態十分正常，和十天前的那段子似乎沒什麼不同。

那一定是錯覺…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心中如此暗道。於是她咯咯一笑，說道:“洛神醫行事一向出人意表，給人看個病總讓人不得消停，當初我被他整得才慘呢，整整七——啊！”差點說了嘴，陌月心中一驚，口中一頓便說不出話來了。見他們並未出疑惑之，才急轉話題道:“夜夫人邀我一起用早膳，我先走了。”

“姑娘走好…”鬼臉慕容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道。

說得好像給人送終一樣，陌月心中一陣不快，但臉上還是不聲，故作大方地對揚昊笑道:“乖乖地聽大夫的話，把身體養好，回頭我再做好吃的給你們嚐嚐。”口氣倒像是在哄小孩一樣。揚昊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她的臉，即刻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垂下眼瞼。

她說“你們”是在提醒他那幾天的事，也在提醒他別忘了約定。

然後她笑地離開了，笑的時候，她臉上隱約可見的傷痕分外刺眼。

小別一句話也沒問，只是她黃鶯一樣嘰嘰喳喳的嘴突然安靜了下來，直到她們站在了濯荷居的門口，她也只是靜靜地送陌月進了房門，就悄悄離開了。

濯荷居，作為汐蓮莊的主房之一，陳設擺設居然和陌月所住的雋荷苑一般無二，只是房舍略微大些，傢俱飾品稍微多些。這個在小別的口中傳奇一般的女子夜夫人正笑盈盈地坐在正堂等著陌月的到來。

“為了妾身的小小私心，還要勞煩姑娘跑一趟，妾身萬分歉意。”夜夫人微微福身，儀態萬方。

陌月神一凜，正道:“不敢，也正想與夫人好好聊聊。”兩人相視一笑，倒像是認識了許久了老朋友一般…

§§§是夜。

陌月坐在雋荷苑自己的房中，面前是裝著擦得明亮的銅鏡的梳妝檯，臺上擺滿了形形的瓶子盒子，陌月細心地修飾著臉上的傷口，貼上一層薄如蟬翼的紅的膜，使得她猙獰張開的傷口看起來像是一塊天生的紅胎記，若不是易容高手，本看不出絲毫破綻。

水似的發依然隨意地挽起，綴滿許多小小玉石蓮花的髮帶曾經用了多年，只是這一條已經不是原來那一條，原來的那一條已經在七閒山莊的包袱裡化為灰燼了吧！這個是白天夜夫人親手送給陌月的。

想到白天的一幕，她的心中再度湧現說不出的滋味。…“天錦城皓雪齋夜霜華，拜見七姑娘。”她人雖然沒有拜下，但眉眼含笑，卻是一副長輩看晚輩的神，眼中微微泛著金的光芒。…陌月對著鏡子，她的眼中也同樣泛著金的光，幾乎微不可見。這時她天生的眸，據夜夫人說，陌月的先祖中必定有人與夜夫人出自同族，眸中才會有此異。但陌月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中原人，絕不是什麼異族人，除了眸有異之外，她身上也完全沒有其他與眾不同之處。這段對話，是將近十年前發生的事，那時陌月還是個挽雙髻的女娃娃，而夜霜華那時的容貌與現在一般無異。

那時陌月只知道，夜霜華是朝中大員的妾室，只知道她的堅強溫柔，只知道她的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在陌月眼中她幾乎是完美女的典範。她一旦愛了，便眼中心中只有那一個人，但對方一旦讓她失望了，她也異常決絕，再不回頭。雖然與她的丈夫再無往來，但她依然掛著妾室的名分，呂大將軍以及全家都對這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十分敬重，有時候呂家正室所生的二子一女遇到什麼問題，不與自己的父母商議，常常會千里迢迢跑到泰縣來與這個霜姨討教。

卻沒有人知道夜夫人居然會是七閒山莊下屬店鋪之一的老闆。沒有人知道夜夫人到底厲害到什麼地步，多年前她的武功在江湖上曾有一個說法…九宸乾坤袖。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來歷，包括她的夫君。

陌月很喜歡她，也信任她。

所以當夜夫人對她說出一件事的時候，她想也沒有想就相信了，也震驚了…

梳理好頭髮，換好平常穿的衣服，整理好夜夫人給自己準備的行裝，陌月輕輕推開房門，走出雋荷苑。是的…她準備離開了，如果聽到了這個消息還能安坐房中，就不是陌月了。

踏著離夜，月華傾瀉如練，汐蓮莊枝影扶疏，重重疊疊，好似張牙舞爪的怪獸。寒意傾體，陌月縮了縮脖子，想起自己的毒還沒解，可是顧不了許多了，此刻她已心急如焚。她承認她有時候很衝動，本就是任妄為，也許她前腳離開汐蓮莊後腳就會後悔，可此時卻是誰也攔不住她的腳步。

“你去哪？”身後突然有人冷冷問道，聲音低沉離，十分好聽，而此時聽來，卻覺得有幾分鬼氣森森的。

陌月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她暗暗嘆息，果然…不會那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