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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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一定是分兩三次運走的。大概是裝在箱子裡。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跟同夥。”

“這是冒險。”

“這當然是冒險。在這裡跟我們打道的是些無所畏懼的人。”拉克洛斯說“您想想咱們初次見面時我講過的話吧。”一個魁梧高大的人走進來。他個子太高了，略躬著身子。他穿一身熱帶西裝，繫著領帶。他有著蓬亂濃黑的眉，波形的白頭髮，神矍鑠的臉上眼睛烏黑。

“這是尼斯司法警察局的雅克-魯瑟爾探長…”拉克洛斯為我們作介紹。

魯瑟爾是跟拉克洛斯完全相反的類型——神抖擻，不折不撓，憤怒、勇敢。

“真他媽的氣人，是不是？”

“是。”我說。

“不管是誰，我一定要逮到他。”魯瑟爾說“臭狗屎，見他媽的鬼。我不在乎是不是富人們捲進了此事，即使全世界都屬於他們！他們沒有權利以為自己好似碼頭上最窮的漢。”

“可他們這麼想。”拉克洛斯說“他們有權，權力很大。”

“權力，狗！”魯瑟爾說“我跟巴黎通了電話。跟政治警察廳。跟經濟警察廳。我讓他們好好行動起來了。派人到這下面來。”

“那我們就要出醜聞了。”拉克洛斯說。

“那又怎麼樣？這裡發生了一場謀殺。假如一切不是假的，不久前還發生了一起死亡十二人的謀殺。假如我不是個大傻瓜的話，在這些謀殺之間，在他們所有人之間，都有聯繫。‘月華’遊艇上那些可憐的船員們，他們只可以駕駛遊艇，他們不是億萬富翁，路易，他們貧窮，全有家小，就跟你和我一樣。這一下全家失去了撫養人。如果我這時候還怕惹惱別人，閉嘴不吭聲，那我寧願受到詛咒…您怎麼講，先生？”

“如果我害怕這裡的這些人的話，我也願受詛咒。”我說。

“你們！你們不是生活在戛納。”拉克洛斯聲音很細地說。魯瑟爾把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維阿拉留下了一位母親。”他說“她現在能拿一份退休金。你知道這份退休金有多高。想想維阿拉的母親吧，路易。你想想，假如那是你的母親。”這個矮小、可憐的人身上發生了一種奇怪的變化。他的身軀直起來，疲倦的眼睛睜大了。當他講話時，話裡透出那強抑下去的屈辱和數十年的仇恨。他說:“你講得對，雅克。我是個膽小的豬，這麼長時間，總這麼膽小。可現在我不再是這樣了。誰幹了此事，他就得償還。”拉克洛斯抬頭望向魯瑟爾“謝謝你這麼跟我講話。”

“好了，我的老傢伙。”魯瑟爾說。

一個警官走進來，問:“這裡有位盧卡斯先生嗎？”

“是的，”我說“什麼事？”

“‘莊嚴’酒店打來了電話。那裡有您的兩封緊急電報。如果可以的話，請您趕緊過去。”

“我們這裡現在用不上您。”魯瑟爾說“如果您想走的話…”

“我必須走。那是我的上司。”

“明白。估計這事現在鬧大了。”魯瑟爾說。

此時我們都還不知道，他說得多麼正確。

32兩封電報是古斯塔夫-蘭登伯格發來的。我請求夜班門衛從門衛的保險箱裡把我的保險箱鑰匙給我，取出密碼簿，在空蕩蕩的大廳裡坐下來譯電報。頭一封電報要求我乘星期天的早班飛機回杜爾多夫，到達後立即去蘭登伯格的辦公室報到。第二封電報內容是:想盡一切辦法保護知情人和物證。

我又看了看。

這份電報是十九點四十五分發出的。我想，如果我呆在酒店裡讀到了它，維阿拉也許還活著。隨後我考慮:我們能如何保護他？不是保護他，我想，而是保護物證。蘭登伯格又是從哪兒對一切瞭如指掌的？

我燒掉電報，讓燒焦的紙屑落在菸灰缸裡，再把它搗碎，然後把密碼簿放進我的保險箱，又從裡面取出我的護照和全部的錢，對門衛說，我明天得飛往杜爾多夫，但我想保留我的房間。

“已經全辦妥了，先生。給您保留那間房，您很快就會回到這裡來。”

“您是從哪兒知道的？”

“我們同樣也收到了一封電報。”他把一個小本子遞給我“這是您的飛機票，先生。我們按要求在法航的飛機上訂了個座位。它於九點從尼斯起飛。您飛經巴黎，十二點二十五分到達杜爾多夫。我們把一切全轉到您的賬上。”我向他道謝，放回保險箱的鑰匙，看著他將它鎖好。然後我坐電梯上樓去我的房間，脫去衣服，冷熱替衝了個澡。房裡堆著許多盒子——我的西服、襯衫和褲子已送到了。我一絲不掛地全打開，把衣服收起來。我把米的輕便西服放在外面，還有一條昂熱拉選的領帶。我要穿它們上飛機。我身躺上，試圖睡覺，但是我又清醒異常，就打開頭的小收音機。一個軟綿綿的女人聲音在唱:“這是一出完美的戲。”我又關掉。現在是兩點二十分，我看看手錶，夜裡我老是把它重新戴上。電話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