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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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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聲大吼之後,山凹裡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音。小珂抖著嘶啞的聲音又喊了一聲:“劉川!”無人應聲。

她又喊了一聲:“鍾大!”她壓著地上苟延殘的單鵑,她幾乎哭出聲來:“劉川…”山凹的邊緣,搖搖晃晃地站起一個人影,踉蹌著腳步,搖搖晃晃地向山凹裡面跑去。小珂看到那個人影撲向橫躺在溼地上的一具軀體,他想把那具軀體抱起來,他試圖讓他坐直上身,在那軀體軟軟倒下的一刻,小珂聽到了劉川痛徹心肺的哭泣:“鍾大…”山凹夜月亮從雲層裡鑽出來了,小珂和劉川擦掉眼淚,小珂持槍看守著單鵑,看著劉川用雨衣掩蓋了鍾大和那位戰士的遺體。然後,她又看著劉川將龐建東用力抱起,背在肩上,站到了她的面前,站到了雙臂反銬的單鵑身邊。

小珂面向他們,但她的視線和槍口卻僅僅指向單鵑。她的聲音和鍾大相比,同樣莊嚴,那份莊嚴穿透夜幕,讓夜幕下的整個山林,全都鴉雀無聲。

“現在,由我擔任前進押解行動的總指揮,我宣佈,押解行動繼續進行。劉川,你背傷員走在前面。單鵑,你走在劉川的後面,必須保持五米以上的間距。行進途中,如有任何不服從指揮,企圖暴獄、企圖脫逃的行為,必將嚴懲不貸!聽明白了嗎?”劉川和單鵑幾乎同時應答:“是。”單鵑的應答,滿含張惶驚恐,滿含失敗的絕望。劉川的應答,卻是無比疲憊,充滿悲傷。他的口雖然只發出一個含混不清的“是”字,簡短的讓人分不清是虛弱還是哽咽,但那聲音讓小珂移過視線,讓她用飽含信任和鼓舞的語調,在她與劉川之間,完成了深情而親切的共勉。

“好,出發!”‮夜午‬零時“前進行動”重新啟動,按照一個新的隊形,向山下出發。

天河監獄夜一名民警放下電話,快步走出值班室,走進會議室,向在會議室裡研究方案的領導們報告:“郎局長、監獄長,陽曲公安局又動員了一部分警力,增援搜索。襄垣公安局也組織了三支小分隊,分頭在公路沿線尋找,陽曲公安局和襄垣公安局已經命令所屬的各個公安派出所,組織力量在各自轄區範圍內尋找。我們已經把局值班室和我們值班室的電話告訴他們了,請他們無論在什麼地方發現目標,都能直接通知我們。”郎局長:“好。”山路夜疲憊之伍,絕地跋涉。

夜深了,天又開始下雨,劉川終於走不動了,他一步一挪,直至手扶崖壁,寸步難移。小珂和單鵑也都氣力耗盡,隊伍只好停了下來。劉川在小珂幫助下放下龐建東,他和龐建東一樣躺在溼漉漉的地上,大口息。小珂試探了龐建東的鼻息,龐建東仍然昏不醒。小珂掙扎到劉川身邊,她說:“劉川,你還走得動嗎?建東快不行了,你要能走得動,咱們得繼續走,我幫你一起抬他…抬他走好嗎?”劉川躺在地上,只有息,沒有回答。

小珂看一眼蜷在不遠處的單鵑,繼續對劉川說道:“咱們得救他,他過去…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兄弟,他…他三年來一直為你心負責,他是你的隊長,你救救他吧,你應該救他。要是…要是鍾大還在,他一定不會讓建東死在這裡的,他一定會帶著建東回去!”劉川終於爬起來了,他重新背起了龐建東。

小珂也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單鵑在那支衝鋒槍的鎮壓下,也開始起身前行,她—瘸一拐地走在劉川蹣跚的身後,在單鵑的身後,就是這支押解隊伍中唯一的民警鄭小珂。

鄭小珂望著劉川的背影,淚水不淌出眼窩。

除了昏不醒的龐建東外,每個人都在行進中無聲哀哭。夜風蕭蕭,雨絲飄飄,淚水在他們的臉上隨風而散,又在心裡慢慢淌開。

山口夜凌晨四點,天最黑的時候,他們在前面拐彎的山口,看到了汽車的燈光。

面而來的是三輛警車,不用懷疑,這一定是來搜尋他們的警車!劉川著警燈閃爍的光芒,踉蹌著最後的氣力,臉上掛出哭泣一樣的笑容,向那亂的燈光,步伐搖擺地走去。

警車大燈的光芒照花了他們每個人的雙眼,他們視覺中的一切,都變得如夢如幻。他們朦朦朧朧地看到,警車的四門大開,說不清多少輪廓虛的人影,向他們大步跑來。看到救援隊伍出現後第一個倒下來的,是壓陣的小珂,也許她被行走和戰鬥耗光了體力,也許她因高度緊張而神殫慮竭,她在看到救援的警察後便無聲地癱倒下去,神經的頓然鬆弛實際上也是一種崩潰,小珂崩潰後便陷入昏

單鵑見到大批公安民警面跑來便原地蹲下,既是筋疲力盡也是表示屈從。不知多少雙手從劉川肩頭接過了龐建東的身軀,劉川隨即支持不住坐在了泥濘的地上。緊接著他看到好幾個黑的槍口對準他的腦袋,他看到警察們的嘴裡發出大聲喝令,但他的耳朵已經失聰,他只是憑著習慣的意識抬起麻木的胳膊,雙手艱難地抱住頭部,這時他看到小珂正被一位魁梧的民警輕輕地抱起,向前方的警車走去。他的面孔剛剛出一絲欣的笑容,頭上的雙手就被人有力地一同扳下,反擰著銬在了背後。鋼銬撞擊手腕時他沒有覺出冰冷,兩個警察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時他沒有覺出疼痛,他全身每一神經都不再保留知覺,只有意識依然清醒,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正被兩位警察從泥水裡拖向警車,他腦海中充滿的只有警燈在雨霧中炫耀的顏

幻覺:劉川第一次參加遣送科的押解任務時就喜歡上了這個顏,那時他站在天監中心廣場一字排開的警車囚車的前面,為車頂那片絢麗的光芒而心情動。儘管這個顏現在已不再屬於他了,但那紅藍變幻的莊嚴與豪隋,依然美麗如故。

烈士陵園白天紅藍相配的警徽莊嚴奪目,警徽下面,烈士的遺像並排高懸,鍾天水慈祥的遺容位居中央,兩面簇擁著松枝和素帳。

遣悼會開得極為隆重,司法系統的很多領導都親自到場,天河監獄許多的幹警也參加了大會,小珂和監獄領導一起站在前排。她的口掛著一朵白花,白花的下面,一枚金的勳章熠熠生輝。

一位領導念著悼詞:“…鍾天水同志和與他一起獻出寶貴生命的每一位烈士,無愧於我們這個時代,他是這個時代真正的英雄,他們以自己的行動,實踐了人民警察誓詞中的承諾: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忠於法律,不怕艱苦,不怕犧牲…”醫院白天“前進”行動另一個生還的民警龐建東沒能參加遣障大會,他還躺在監獄局濱河醫院的病上,身上著輸的管子,身邊堆滿了鮮花和水果,護士和他的親人都在一旁心照顧…

悼詞畫外音:“…聽從指揮,嚴守紀律,清正廉潔,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秦水看守所白天秦水看守所的牌子冷峻莊重。

鍾天水追悼會召開的時候,為範本才黑社會案作證的劉川在秦水市公安局看守所的—個監房裡,度過了異常沉默的一天。

悼詞畫外音:“…堅決維護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獻身於崇高的司法行政事業!鍾天水等同志的事蹟,為我們樹立了英雄的榜樣,英雄的楷模…”劉川坐在牢房的地上,仰頭向鐵窗外的天空凝望,鍾天水絮絮叨叨的話語,漸漸取代了慷慨揚的悼詞…

鍾天水畫外音:“英雄有三種,一種是地位上的英雄,一種是能力上的英雄,一種是道德上的英雄。只有道德上的英雄,才最值得崇敬。”鍾天水畫外音:“一個人,如果讓我把他當成英雄,他不一定是一個有錢有地位有本事的成功者,但他必須是一個人格完善的人,一個具有修養的人,一個在榮譽和成功面前,在失敗和災難面前,都保持本的人,都該怎麼著還怎麼著的人,這種人,才真叫人。人和動物不一樣就是因為人有神!”鍾天水畫外音:“真誠、規矩、謙恭,是與人相處的三大法寶,只要做事真誠,謹守規矩,待^謙恭,任何環境,都容你。”鍾天水畫外音:“劉川,你能做到嗎?”劉川仰望窗外的雙目,終被淚水浸染,視線漸漸模糊,他低下頭泣起來,他哽咽著自語道:“能…能,我能!”同一監室的押犯好奇地看著牆角的劉川,不知他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喃喃自語地哭了。

秦水法院對範本才黑社會犯罪的審判正在進行。

劉川在證人席上作證。

單鵑在證人席上作證,她辨認了法警向她展示的範小康的那把短柄匕首後,點頭確認…

秦水看守所外白天一輛囚車開出看守所,駛向大路。

秦水至北京途中白天囚車均速行進,劉川和單鵑被押回北京。一路上單鵑始終低頭呆滯,劉川則依然陷入對往昔的思索。

濱河醫院白天劉川被帶到濱河醫院,去看望他的隊長龐建東。

龐建東還不能下,但說話的聲音手勢,已恢復正常。他讓劉川在他的沿上坐下,還主動拉了劉川的雙手。兩人目光相視,龐建東眼裡淚光閃動,劉川則反而顯得鎮定平和。

龐建東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張字條,放到劉川的手裡。

劉川展開字條,字條上寫著—個手機的號碼,號碼下面寫了季文竹三個字。

劉川從字條上抬起雙目,地看著龐建東。

醫院會議室白天看完了龐建東,就在濱河醫院的一問會議室裡,劉川受到了監獄管理局局長的接見。當局長走進會議室時劉川從椅子上站起,局長用雙手握住了劉川的雙手。

陪同局長進來的鄧監獄長介紹道:“劉川,這是郎局長,專門來看看你的。”郎局長:“我代表司法局、監獄局,對你積極配合政府,粉碎犯罪分子的暴獄陰謀,表示謝;對你記大功一次和獲得全局改造積極分子的榮譽,表示祝賀。據人民法院的裁定,你被減刑一年零十個月,我向你表示祝賀。”劉川沒有動。

局長又說:“你很陝就要刑滿出獄了,希望你心情開朗,保持健康,用最好的狀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劉川侷促地說:“是。”這個本應動人心的會見,就這樣被劉川的侷促得無聲無。參加會見的監獄長鄧鐵山,天監三分監區的分監區長馮瑞龍,以及監獄局的幾個幹部,全都以為接見即將這樣平淡地結束,誰也沒有想到局長最後的幾句話,競讓劉川為之動容。

郎局長:“劉川,我記得你剛剛人獄的時候也是個出名的反改造分子。那時候你還在閉隊關著。可鍾天水卻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他說劉川其實會成為—個非常優秀的人物。他說很多人的人生路線都可能因為一個偶然的意外而發生轉折,但從人的思想邏輯上看,每—個轉折都有某種必然的因素。鍾天水告訴我,他相信你只要對自己身上的某些因素加以改造,你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更加完美的人。”局長稍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期待著鍾天水監區長的預言,能夠很快實現。”局長說出了鍾天水兩年以前預言,這個預言終於讓劉川淚如泉湧。

鄧鐵山和馮瑞龍慨萬分地注視著劉川。

小珂家單元房晚上小珂開始打掃佈置這套房屋,她在劉川住的小臥室的頭,安裝了小巧時尚的檯燈,還在牆壁上貼了許多山河的風光圖片。她拆開了商場的包裝袋,取出嶄新的被褥、枕頭,鋪好嶄新的單。然後,她在邊坐下,撫摸著平滑的單,臉上現出甜美的笑意。

三分監區辦公室白天馮瑞龍將一套嶄新的藍布衣褲和一雙膠鞋,放在劉川面前。

馮瑞龍:“你出去那天,你家裡大概沒人能來接你。現在非典還沒有結束,封獄令還沒有解除,所以我們都不能出去送你。這是我換勤上崗以前給你買的,應該合身。”劉川用手摸了一下衣服,說:“謝謝。”花卉市場白天小珂和母親一起在花卉市場買花。母親買了一盆月季,她對小珂說:“老年人一般都喜歡月季。”小珂點頭:“家裡以前也養。”母女二人買了月季,走到另一處花商的攤位,小珂停下來,目光落在一排文竹上面。

母親過來,看看小珂的表情,說:“走吧。”見小珂不語,母親又說:“你覺得他還會喜歡文竹呀?”小珂猶豫一下,說:“買一盆吧,萬…他還喜歡呢。”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