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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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山路晚上小珂離開了這個山凹。
離開之前她把自己的那支衝鋒槍給了那個已經可以靠著山壁坐起上身的武警戰士,武警戰士和老鍾一人一槍,子彈上膛,足以鎮l聶兩個戴銬的犯人。
小珂沿著山路摸索前進,她必須在劉川下山以前找到飲水,水可能是讓三個傷員能夠堅持一夜的必備條件。她拿走了三個喝空的礦泉水瓶,沿著山勢略低的方向一路搜尋。月亮斜斜地掛在頭頂,烏雲虛虛的尚未散盡,小珂帶了一隻大號的手電,沿著坡地走走停停,腳下時時踐踏出暗藏的水窪,兩隻褲腿早已糊滿骯髒的泥濘。她不知不覺走出很遠,終於在一處石壁前找到一處雨後的滴泉。那滴泉垂落得無聲無息,逃過了耳朵卻逃不過手電的光柱。
小珂用瓶子接住滴泉,疲憊不堪的臉上異常欣喜。
山凹晚上雖然有兩支槍口一直對準小康,但兩個執槍人的戰鬥力顯然已經接近於零,夜幕壓來,視線模糊,更在觀上隔膜了槍口的威脅。小康顯然已經從車禍中鎮定下來,他顯然認定小珂返回山凹之前是他睢一的機會,他用眼皮的餘光,觀察老鍾和武警,看到他們神萎靡,槍口低落,他確定時機已到,於是低頭運氣,終於在鍾天水一陣劇烈的咳嗽時拔地而起,撲了出去。他攻擊的首選對象並不是武警和老鍾,而是離他最近的龐建東。龐建東躺在雨衣上奄奄一息,範小康只需一個虎躍,便可唾手而得。
小康殘忍地拖起那個無力掙扎的身軀,用手銬的鐵鏈扼住那隻還在動的喉嚨。老鍾和武警戰士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一齊抬起了槍口,無奈槍口對準的只能是龐建東僵無助的身體,和他聲嘶力竭的呻。那呻究竟是在呼喊憤怒,還是恐瞑與絕望的心聲,還是僅僅因為難忍的疼痛,幾乎無人能懂。小康撲出去的同時,坐在崖壁邊上另一個犯人單鵑竟被突變的場面晾得尖叫起來,但很短促。她究竟是為自己還是為小康而恐懼失聲,也同樣無法分清。
鍾天水和武警戰士能聽清的只是小康窮兇極惡的嘶喊:“把槍扔了!把槍扔了!扔過來!不扔我勒死他!”鍾天水已經喊不出聲了,他拼盡全力發出命令:“範小康,你放開他…放開他我既往不咎!”範小康手上繼續發力,龐建東發出瀕死的哀鳴。武警戰士徒勞地喊道:“鬆開他,不松我開槍啦!”但那喊聲同樣有氣無力,黯啞失形。
山間晚上小珂在山泉處接水,接了一半又飢渴地先喝了一大口,然後繼續接著泉水。
山凹晚上範小康與鍾天水繼續對峙,互相聲嘶力竭地威脅對方,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單鵑,此時趁夜哨悄移位,突然撲向離她最近的那位武警。她用地上的一塊並不很大的石塊猛然擊向武警戰士的頭部,武警身子一歪,平端的微衝應聲脫手。單鵑撿起槍支,槍口指向老鍾,同時尖聲大叫:“把槍扔了,扔了我不殺你!我保證不殺你!”她看到坐在老鐘身邊的劉川想要站起來,她馬上勾動扳機,把一串連發的子彈釘進劉川面前的泥土。
山間晚上槍聲令小珂驀然驚呆,她身體僵硬地傾聽著山凹那面的動靜,她那一刻以為聽到的只是幻覺。
山凹晚上山凹這邊,單鵑開槍把事態推向了極端,告示著一切已經不可挽回。劉川就像被那一排子彈的氣掀翻似的,一股又坐回到了原地。
小康和單鵑一齊叫喊:“把槍扔了!扔了不殺你們,只要你們放我們走,我們不殺人!我們保證不殺人!”老鍾依然沒有扔掉武器,雖然高燒已把他折磨得神經虛弱,但他還是用殘餘的力氣堅持著勸降的努力:“範小康,你們不要執不悟,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爭取寬大還來得及…單鵑,你的刑期並不長,你不要糊塗,不要自毀終生!”但連劉川都聽得出來,鍾天水不斷重複的呼喊顯然越來越沒有效力,對於一個已經寸步難行的人來說,他手上抖動的槍口已不足以威鷹小康鬆開人質,不足以讓單鵑繳械投降,他們顯然已經下定了逃走的決心,任何威脅恫嚇,任何政策說教,都不能讓他們改弦更張。
山間晚上小珂還是決定放棄繼續接水,她拿了半瓶水陝步往回跑去。
山凹晚上從小康發難算起,已經過了兩分多鐘,小康和單鵑不能再有絲毫拖延,他們心裡都很明白,他們必須趕在小珂回來之前,從這裡脫身離開。
小康再次勒緊龐建東的脖頸,他設法讓龐建東發出更加骨悚然的呻。他的吼叫聲已經明顯壓過了老鍾,他向鍾天水發出了最後的通牒:“我數三下,你不扔槍,我就勒死他!”通牒之後小康毫不停頓地喊道:“一!二…”單鵑尖聲大喊:“把槍扔了!把槍扔了!”小康再喊:“三!”鍾天水終於把槍扔了。
他用整個上身的力量,用全身殘餘的力量,把那隻槍身小巧但威力強大的微衝,拋向遠處的山谷,拋向山谷中黑黝黝的樹叢。
小康鬆開了已經昏的龐建東,他衝過去一把掀翻了已無力抵抗的鐘天水,從他身上奪過手銬的鑰匙。他首先打開了單鵑的手銬,單鵑就是在小康為她開銬的時候,手中的槍口也始終沒有離開過劉川的腦門。
小康打開單鵑的手銬,隨即接過單鵑手中的微衝,讓單鵑騰出手來再給他開銬。當一切束縛褪盡之後小康突然把槍口對準了劉川,然後果斷地扣動了槍機。
“啪啪啪!”一串子彈飛出槍膛,但沒有中劉川的頭部,單鵑比小康早了半秒,尖聲大叫著推開了槍口,她因力量過猛而撲倒了小康,兩人一齊摔倒在地上。
在此一刻,劉川才真正嗅到了死亡的味道,當槍口對準他的那個瞬間,在小康一臉冷酷扣動扳機的那個瞬間,劉川的肌本能地快速繃緊,全身每一個孔一下閉合,惟一還有覺的器官只有一雙尚能活動的眼球,那雙眼球幾乎看到了一串子彈擦著自己的髮梢向身後掠去,在土崖上濺出一片煙霧般的渣土。
山路晚上這就是小珂聽到的第二串槍聲,比第一次聽到的更加尖銳鑽心。小珂這才確信山凹那邊定有大變,她慌得扔了水瓶奔奔跑起來。
山凹晚上尖銳的槍聲幾乎將劉川震得短暫失聰,他因此而沒有聽清單鵑衝小康都喊了什麼。他看到小康坐起匕身給了單鵑一下,把單鵑打得滾在一邊。小康隨後站起身來,抬起“微衝”向鍾天水開槍擊,中鍾天水後又調轉槍口,把一串點的子彈直接打進了武警戰士的腦門。
山路晚上這就是小珂聽到的第三串和第四串槍聲,她面目痙攣,腳步跌跌絆絆,全力向山凹這邊衝來。
山凹晚上槍聲把劉川的心震動得疼痛難忍,那鑽心的劇痛讓他頓開了七竅,進老鐘身體的那幾顆子彈,彷彿全部進了他的心臟!他心臟裡的鮮血和他的嘶喊一同炸開,滾燙的熱血一剎那湧上了他的臉頰,他喊叫著從地上躍起,撲向殺人後持槍轉身的小康。小康殺了還能活動的鐘天水和武警戰士,剩下的只有大概已經斷氣的龐建東了。他大概以為靠了單鵑才槍下留命的劉川已經被徹底嚇破膽了,已經成了一具沒有意志的行屍走。他拎著微衝向龐建東走去,單鵑本以為他要把槍膛裡剩餘的子彈f頃倒在那具已經沒有一點聲息的軀體上,結果不是,小康是想剝下龐建東身上的那身警服,他不能穿著這身囚服逃走。當小康蹲下來動手解開龐建東的第一個衣釦時,劉川撲上來了,小康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劉川壓在了身下,雖然依仗慣又反過來騎在了劉川身上,但很快又被劉川手腳並用掀翻在地。兩個男人你上我下殊死搏鬥,誰都試圖甩開對方拿到地上的“微衝”在瘋狂的搏鬥中能漸漸看出劉川佔了上風,單鵑知道的,劉川真要玩命兒小康絕非對手!單鵑是在小康幾乎只有招架之功的時刻加入這場廝殺的,她的加人使優勢立即向小康一面迅速傾斜,他們三人扭作一團順著山的斜坡向公路滾去,滾至路邊被一短的路樁戛然卡住。兩個男人都已疲力竭,動作沉重而又遲鈍,只有單鵑餘力可賈,在小康壓住劉川雙臂的同時,她用女人細細的十指,掐住了劉川長長的脖子。她拼出全力扼斷劉川的呼,她看到劉川的臉孔在月光下罩上了死亡的陰影。她和他四目相對,她不知為什麼競發覺劉川瀕死的目光突然變得離而又平靜,那目光盯著她的眼睛,沒有恐瞑,沒有仇恨,甚至靜若處子,那份死前的單純,彷彿泯卻了一世的恩仇!
也許,單鵑又有了片刻猶豫,這顆美麗的頭顱,她曾經夢寐以求。如今,此刻,她要的東西已經盡在掌握!只是再過幾秒,一切都將灰飛煙散,蕩然無存。
然而幾秒鐘之後她聽到了槍聲,依然是微衝的點“啪啪啪!啪啪啪!
“一連兩串,她的身上突然濺上了一股濃濃的熱血,那股骯髒的噴血有力地撞上了她的前襟,那砰然一撞讓她驚怔了許久,才惶惶看清那股噴血竟然來自小康的頸部。小康的身體似乎在空中凝固了片刻,才以簡潔的姿態仰天栽倒。單鵑的雙手在驚惶的剎那從劉川的咽喉鬆開,她本能地向彈道的起點回首張望,她看到的是鍾天水生死難辯的面孔和一支尚未垂下的槍口。
山路晚上這是小珂聽到的最後一串槍聲,這時她已經沿著盤山的公路狂奔了很久。連串的槍聲一再一再地,讓她的神經瀕於崩潰。
最後一串槍聲響過之後,小珂已經接近了臨時的營地,她幾乎嗅到了硝煙的味道,察覺了死亡的空寂。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影顯然來自山凹,在這條溼的公路上亡命狂奔。小珂從那變形的動作上,很快認出了那正是女囚單鵑。小珂喊了一聲“站住”不知為什麼競沒喊出聲來。她們隨後扭在了一起,小珂畢竟在警校練過擒拿搏擊,單鵑畢竟在剛才的廝打中耗光了體力,或者,她已經被死亡和血刺得不堪一擊,因此小珂三下兩下,便將單鵑壓制在地。
壓倒單鵑小珂才一聲大吼:“不許動!”僅僅一聲就喊啞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