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1-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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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作為汪直的全權代表和貼身親信，海峰也是一個極其狡猾的人，但是和老狐狸胡宗憲相比，他還有不小的差距。

出乎他的意料，胡總督對他這個倭寇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輕蔑，反而禮遇有加，每天好酒好招待，海峰是個比較實在的人，吃人家的嘴軟，覺不好意思，便向胡宗憲表示希望能幫點忙。可是胡宗憲卻總是笑而不答，啥也不讓他幹。

這事要放在嚴嵩這類人的身上，估計還求之不得，偏偏海峰臉皮厚度不夠，堅持表示一定要幹活，掃大街也行。

於是胡宗憲終於勉強地答應了，他十分為難地表示，在舟山一帶盤踞著一夥倭寇，十分兇悍，而自己沒有能力解決他們。

還沒等胡宗憲把話說完，海峰就跳了起來，跑回船上召集手下抄起傢伙去了舟山。

結果是毫無懸念的，汪直出來幹海盜的時候，舟山的那幫小兄弟還在穿開襠褲，聽說汪老闆的隊伍到了，還沒等海峰動手，倭寇們已經逃竄一空。

胡宗憲親自接了這位得勝歸來的英雄，並主動為他請功，算得上是興高采烈。

他確實應該高興，當然這與舟山的那幫小賊並無干係，真正的原因在於，自海峰發動進攻的那一刻開始，一個重大的轉變已然發生:從此以後，在所有倭寇的眼中，汪直將不再是他們的朋友。

前任倭寇，現任抗倭英雄海峰看著開懷大笑的胡宗憲，也出了開心的笑容，當然，其實他並不知道對方在笑些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唯一覺是，胡總督是個很夠意思的人。

事實上，胡宗憲確實很講義氣，他把戰利品全部給了海峰，還額外給了很多賞賜，並且表示，自己絕不會虧待和政府合作的人。

海峰十分，胡宗憲的慷慨與大方超出了他的預料，但他依然保持著警惕，因為還有一件事情，是他始終放心不下的。

不久後，海峰找到了胡宗憲，小心翼翼地表示，自己已經呆了很長時間，是時候回去找汪直彙報談判情況了。

海峰十分清楚，作為汪直的養子和親信，他有著很高的人質價值，如果胡宗憲玩花樣，他將到牢房裡繼續自己衣食無憂的賓客生活。

然而胡總督的反應卻著實出人意料，他看著不安的海峰，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我親自為你送行。

此外，他還十分禮貌地送給海峰許多土特產，並託他向汪直帶去自己的良好敬意，期盼他早到訪。

[902]海峰終於被徹底打動了，他懷著對胡宗憲的無限好回到了領地，並把他所看到的一切告訴了自己的養父，雖然事情仍然毫無進展，但正如徐渭所預料的那樣，強大的海盜頭目汪直終於出了破綻，一個致命的缺口已經打開。

一個特殊的女人汪直暫時穩住了，胡宗憲決定著手對付他的另一個強敵——徐海。

從策略上分析，胡宗憲用在汪直身上的，應該算是懷柔戰術，在實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向對方示好，以談判麻痺對手，等待時機的到來。

事實證明，這一戰術達到了預定的目標，所以胡宗憲決定故伎重演，在徐海身上進行二次實踐。

然而徐渭表示了反對。

偉大的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具體問題要具體分析。徐渭先生雖然沒有研究過這一偉大理論，卻也能無師自通，他告訴胡宗憲，徐海是不能招撫的，因為此人和汪直不同。

汪直多少還算個商人，財大氣，而且軍力強大，難以擊潰，加上這位仁兄十幾年胡亂鬧騰，既不要錢也不要官，只是一門心思想向朝廷要通商政策，對這號人，只能小心伺候，慢慢忽悠。

徐海則是個徹頭徹尾的海盜，還有個響亮的稱號——“狗漢”加上他年輕氣盛，擅長打砸搶，而且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對他妥協，只能增加他的囂張氣焰，所以對付徐海，只能用強硬的手段。

胡宗憲同意徐渭的觀點，卻又提出了疑慮:徐海雖然實力較差，但此人於海戰，極具軍事天才，以明朝海軍的實力，很難戰勝敵軍，之前的那次慘敗就是範例，一旦開戰，難有勝算。

徐渭再次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他走到胡宗憲的面前，一本正經地糾正了總督大人的邏輯錯誤:所謂強硬的手段，並不一定是指武力。只要能夠消滅對手，可以使用任何方法。

而對付徐海的指導方針也就此確定——萬勿妥協，趕盡殺絕。

為實現這一目標，徐渭和胡宗憲進行了詳盡的分析與商議，終於制定出了一個幾乎天衣無縫的計劃。事情發展證明，徐海最終正是在這個計劃的推動下，被無情地絞殺。

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從一個間諜開始。

[903]由於徐海長期在國外工作，很少回國探親，即使每次回來，也都忙於工作（搶劫），且十分匆忙（不跑就完了），但他的老家畢竟還在這裡，還有許多親戚和同鄉。為了徹底摸清徐海的底細，胡宗憲決定玩一把無間道，派一個人前去臥底。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羅龍文，沒有官銜，他之所以能夠被選中執行如此光榮的任務，是因為他具備兩個優勢:首先他是徐海的老鄉，兩人家住同村，容易溝通情。而更重要的是，這位羅先生有一個不太光彩的特長——挑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