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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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吵架。”
“那你們為什麼不住一起了?是因為我嗎?是我的問題嗎?”
“當然不是。”絲衝口而出,聲音有點大的過分。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她看一眼絲,彷彿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很久以前,你剛認識他,我就跟你說,為什麼要先同居?你這麼做,他永遠都不會跟你結婚。你還記得嗎?哦,現在你想了,啊,媽媽說的對。跟他同居,他只當我是剩飯剩菜,隨便可以丟掉的。別不好意思。老實說吧。”絲不無懊惱地記起,媽媽的確說過這些。她手上不停地忙著把散落到盤邊的沙粒拂回盤裡,心裡既為媽媽還記得這些事而驚訝,又為母親這麼關心自己而
動。茹靈說亞特的那些話倒也未必全對,但她的確是探到了問題的核心,
絲是覺得像剩菜一樣,什麼都沒得挑了才找到自己。
絲跟亞特之間的確是出了大問題。在這段嘗試分居時間裡,
絲越來越強烈地
受到這一點。話說回來,這不是分居是什麼?分開之後,她越發看清楚,自己已經習慣了,哪怕對方不提出要求,她也會主動妥協,
合他的
受,這已經成了自己的情
模式。有時候她以為,任何一對愛人,不論婚否,都得達成這樣的妥協,不論是主動為之也罷,勉為其難也罷,非如此無法共同生活下去。那麼,亞特有沒有
合過她的
受呢?就算他做過,
絲也不曾
覺得到。現在兩個人分開了,
絲覺得很輕鬆,沒了束縛。正是她當初想像,若是母親哪天沒有了,她會有的
覺。可是眼下,她只想緊緊守在母親身邊,彷彿母親是她的救命稻草。
絲和母親每週兩次到瓦列喬大街亞特家裡吃晚飯。那幾天裡,
絲得提早把工作趕完,好去採購。她又不想把媽媽一個人丟在家裡,就帶她一起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茹靈不停地對每件東西的價錢發表評論,問
絲是否應該等到這東西減價了再買。
絲一到家——沒錯,
絲提醒自己,瓦列喬大街上這套公寓不管怎麼說仍然是自己的家——就把母親安置到電視機前,隨即查看又沒有寫明給她和亞特兩個人的郵件。她發現,把他們倆當作收信人夫婦的郵件很少,反而大部分的修理帳單都是寫的
絲收。這樣的晚餐聚會結束時,
絲身心俱疲,一想到馬上可以回到母親家中,躺在自己的小
上,立刻覺得很輕鬆。
有天晚上,她正在廚房裡切菜,亞特悄悄靠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股,說“不茹請高靈照看你媽媽?你就留下來過夜,我們也來個鴛夢重溫。”她臉紅了,很想靠在他身上,張開雙臂抱住他,可是又很害怕這麼做,彷彿抱他像從懸崖上跳下去一樣,充滿危險。
他親吻著絲的脖頸。
“要不你現在就歇會,我們溜到浴室裡去,快快親熱一下?”她不安地笑了。
“大家都會知道我們在幹嗎。”
“不會的,”亞特在她耳朵邊呼氣。
“我媽會知道的,她什麼都看得見。”她這麼一說,亞特立刻住手,絲倒覺得很失望。
他們分居的第二個月,絲對亞特說“如果你真想跟我一起吃飯,不如我們換換,你到我媽媽家來,每次都是我大包小包搬過去,這樣很累的。”於是改成了亞特和兩個孩子每星期兩次到茹靈家來吃飯。
“絲,”有天晚上多麗看到
絲做
拉,跟她抱怨“你什麼時候回家啊?爸爸很悶的,菲雅老纏著爸爸,‘爸爸,沒什麼好玩的,沒什麼好吃的。’”聽到孩子們想念她,
絲覺得很開心。
“親愛的,我不知道。外婆需要我。”
“我們也需要你。”絲覺得心裡直揪得慌。
“我知道啊。可是外婆病了。我得陪在她身邊。”
“那我能不能來跟你一起住?”絲笑了。
“我當然歡,可你得先問問爸爸同意不。”兩個禮拜之後,菲雅和多麗兩人拖著充氣
墊來了,兩人都擠在
絲房間裡。多麗非說這裡是“女生宿舍”把亞特趕回家去了。那天晚上,
絲陪兩個孩子看電視,大家在手上互相畫刺青圖案。下一個週末,亞特問有沒有個“男生宿舍”
。
“我想我可以安排一下,”絲羞澀地說。
亞特帶來了自己的牙刷,一套換洗衣服,還有一套小型音響,裡面帶了一張邁克爾?費恩斯坦演唱的格什溫作品唱片。夜裡,他跟絲一起擠在小
上。可是茹靈就睡在隔壁,
絲沒有親熱的情緒,她對亞特這麼解釋。
“那我們就光抱抱好了,”他提議。亞特沒有深究,絲很高興,靠著他的
膛。夜深了,
絲傾聽著亞特呼
的聲音和霧角聲。這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第一次覺得比較有安全
。
約定的兩個月到了,唐先生給絲打電話,問:“你肯定就只有這些,再找不到別的稿紙了?”
“怕是沒了。我前面一直在幫媽媽收拾房間,挨個屜翻,挨個房間打掃。連她藏在地板下面的一千塊錢我都翻出來了。若是還有別的東西,我肯定也早就找到了。”
“那我就全翻譯完了,”唐先生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
“有幾頁紙上她一句話寫了好多遍,說她很擔心,好多東西她都忘了,不記得了。那幾張上面字體抖得厲害。我覺得應該是最近寫的。說出來可能讓你難過。可我還是說了,讓你瞭解情況。”絲謝過老先生。
“我現在到府上造訪,把我翻譯好的文章送過去,你看方便嗎?”他很客氣地問道。
“會給您添麻煩嗎?”
“說實在的,我覺得是我的榮幸。我非常希望能夠見見令堂。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白天黑夜讀她的文字,覺得她像是我的一個老朋友,竟有些思念之情了。”絲掃他的興:“她跟寫這些文字的時候可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