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德川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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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瞎說,咱們的區別究竟在何處?”
“你方才說,孤身一人,便覺寂寞,難道不是?”
“對,過分逞強、壓抑委屈自己,和違心地低頭取悅別人,實是一樣。我們之間以誠相待,才是最好。”
“這便是你的領悟嗎,數正?”
“對,你太過於要強!”
“哼!”
“你還不服?”
“不!因為你的領悟太膚淺,因此,我很是反。知道嗎?”
“反?”數正變了臉,抑制不住憤怒,正視著作左“我以為你只是逞強,現在卻還指責我的悟。”
“哈哈哈…你真怒了!”作左輕輕伸出腿“數正!寂寞時就承認寂寞,想哭就哭,聽起來好像很冠冕堂皇,其實是想逃避現世的險惡,不能堂堂正正面對這個世界,這是弱者的哀鳴與絕望。”
“絕望?”
“你敢於直面現實,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沒有這種勇氣的人,只能處處偽裝、阿諛奉承。數正,若你不明這一點,我就太失望了。鬼作左不敢心安理得地騙人,我是真有勇氣,膽大如天。來,喝一杯!”作左衛門洶洶說著,舉杯對氣沖沖的數正道“現在還不是抑制男人的脾氣、做個隱者的時候。主公若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我作左也敢頂撞。”真是豈有此理!數正顫抖著接過杯子,抑制住快要爆發的怒氣,質問道:“你…打算和秀吉鬥到底了?”
“當然!”作左毫不猶豫地回答“只要主公活著,我就只想著如何滅了秀吉。不滅了秀吉,就不能得天下。我們的力量要凌駕秀吉之上,否則就會馬上被滅掉,不能贏得太平。知道嗎,數正?”
“…”
“因此,這回於義丸去做人質,並非去取悅秀吉,而是為了讓秀吉生氣,進而壓倒他,這是一步好棋。你要這樣想,這樣做,讓你的兒子也要記清楚!”作左衛門邊又浮現出輕蔑的笑容“真誠相對,想哭就哭…你真是一個幸運的人啊!”石川數正覺得自己興奮的心,莫明其妙地冷靜了下來。作左遠比他想象中更憎恨秀吉。作左也認為,和秀吉相爭,家康不利,和數正的想法完全一致。德川氏眾人恐都如此想。
“作左,我敬你。”數正先喝乾了。他突然悟到:這恐是自己和作左最後一次親密地互相敬酒了。
數正和作左的想法表面上大相徑庭,但是,他們的認識並無多大差別。作左認為,秀吉並非真正的天下人,既然秀吉依靠武力覬覦天下,就應徹底地反對他,否則家康就無法取得天下。數正對秀吉的看法,和作左的分歧在於:他認為與力量強大的秀吉直接相爭,會自取滅亡;而作左則主張不遺餘力地與秀吉爭鬥,等待時機,取而代之。數正相信,家康也是這麼打算的。
數正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他一面往作左衛門的杯子裡倒酒,一面道:“作左,我們是老朋友了吧?”作左沒有回答,單是翻著白眼。
“嘿,你儘可以想發脾氣便發,一輩子如此亦無妨,我不再多言什麼寂寞云云。”
“哦?你是說,在天下真正平定之前,我不該輕易發脾氣?”
“不過,我不會對勝千代說你剛才那些話。”
“哼,你是說,讓他做主公和秀吉溝通的中間人?”
“對,這是我的生存之道。”
“真是膽小如鼠!”作左輕蔑道“我們愈軟弱,秀吉就愈強硬。你這一生,就一直讓人凌駕你好了。”
“你過於用強,望你自知。我堅持我的信條。”
“哈哈。”
“有何可笑?”
“你說的話真有趣,所謂堅持軟弱的信條…”作左道。
此時,本多夫人送湯進來,數正噤了口。
“石川大人,這是仙千代獵獲的風越嶺的野豬,請慢慢享用。”本多夫人並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爭論,鄭重地向數正施了一禮。
數正慌忙微笑道:“此次仙千代和犬子要以於義丸公子近侍身份去大坂,我與他們同行。”
“知道了此事,我們都很高興。何時出發?”
“十二離開濱松,請準備一下。”數正說著,突然心思一轉,道“我有事想請教夫人。本多大人和夫人對孩子的看法恐有些不一致。我想了解些仙千代的情和脾氣。”夫人先看了丈夫一眼。這個被嚴厲止隨便講話的女人,臉上出畏懼與自卑。作左故意避開她的眼睛,轉過頭看往別處。
“是…說到子,還是很像他父親,脾氣有些急躁。”
“哦,那可不太好。”
“不過,他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她再次用求助的目光看著丈夫,看到作左仍然避開她的視線,便鼓起勇氣道“如果於義丸公子受到侮辱,他絕不會袖手旁觀。”數正點點頭。這不是白問嗎?他心裡苦笑不已,夫人的回答和作左怎會有區別?
“石川大人。”她拿起酒壺,膝行而前“我知道和仙千代一起去的是令郎勝千代,勝千代情怎樣?”
“他很像我。”數正不想輸給對方,有些說笑般回答。夫人聽了,臉突然陰沉了下來。
“夫人,怎麼啦?”
“沒…”
“勝千代和我一樣,你不放心?”
“不…我會好好叮囑仙千代。”
“叮囑他什麼?”
“唉…讓他莫要在意那些毫無緣由的傳聞,一切都要和勝千代好好商量,保護好公子。”
“毫無緣由的傳聞?”數正彷彿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不由得渾身顫抖。
“那麼,您慢慢用…我去取些酒來。”夫人害怕數正再問,慌忙站起身,離開了。
數正茫然地目送著夫人的背影,難道作左的夫人都已誤解了我?但從她的態度,可以斷定,將和勝千代一起去大坂的仙千代,似也相信了那個謠言。
我已經成了私通秀吉的人了?心事重重的數正痛苦地把酒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