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跟著向東南斜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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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仙澄心裡也有些不安,但緊接著,就從雨幕中看到一匹輕騎迅速接近,轉眼便踏著水花來到城牆下,掀開斗笠,仰頭高呼:“是我,袁忠義!請開城門!”賀仙澄急忙下去,不多時,便將拎著蓑衣髮絲溼了不少的袁忠義帶上城樓。張林氏微微蹙眉,問道:“如何,順利麼?”袁忠義搖了搖頭,抬起左臂,亮出滲出一片暗紅的繃帶。張紅菱驚呼一聲過來捧起“這…這是怎麼回事?”他輕輕嘆了口氣“尉遲猙的大軍和蠻族兵的營地截然不同。他們駐紮在廣闊平地,周圍崗哨巡視極多,我本打算趁天未明,最暗的時候悄悄進去刺殺,哪裡知道,他們紮營時竟然還在外側挖了陷坑,布著竹槍木刺,也就是我輕功還行,及時硬拔上來,要不然…已經滿身都是窟窿咯。”張林氏眉心聚攏,紋路深邃,輕聲道:“既然有如此防備,想必…尉遲猙身邊也必定少不了效忠朝廷的高手護衛。這行刺的計劃,還是算了吧。”張紅菱頗為不甘,但看了一眼袁忠義的傷口,終究還是不願守寡,道:“嗯,咱們還是別再試了。袁郎,那你是怎麼受傷的?”
“我猝不及防掉進陷坑,當然驚動了巡防官兵。他們應該是料到有人行刺,上來便是箭雨招呼。我本來靠木盾抵擋,能平安脫身。可沒想到,那邊不知什麼人用的弓極為厲害,一箭將盾穿,扎進我的胳膊。
我擔心馬被殺,只好趕忙回去逃命。他們還派了三十多個馬弓手追了我一陣,我用飛鏢打死兩個領頭的,才算是將他們擋住。”袁忠義口吻平靜,但實則心有餘悸,只是不肯表現出來罷了。有之前在南疆蠻子兵中興風作的先例,他又遊走拔掉了幾個暗哨,不免有些自負。結果,著實在尉遲猙的軍營外栽了個跟頭。要不是“不仁經”給他的那渾厚到不講理的內力,光靠那塊破木盾,可不足以幫他從千百飛箭中脫身。
一想到火光映照中密如飛蝗的兇器,他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頗有些懊惱,為何“不仁經”的內功不附帶上金鐘罩鐵布衫的功能。
但轉念想到,那些功法需要原地運氣才能抵擋,到時候就算頂住了箭雨洗禮,騎兵步兵成千上萬圍攻過來,那他才叫翅難飛。
聽他將自己看到的軍營情形講述完畢,張林氏緩緩閉上雙目,頗為無力地靠在身後冰冷溼的石磚上,喃喃道:“蘆郡…守不住了。”讓袁忠義冒如此大的風險去刺殺敵酋,已經是張林氏最後的希望。尉遲猙來到西南之前,怒州軍心渙散,幾乎打不出什麼像樣的反擊,張林氏坐擁三郡秋收糧草,以仙姑之名還能用低廉軍餉徵兵。
原本有信心在半年之內將怒州佔據,再去和張道安夾擊慳州,平定蠻兵。可這位青年將軍來後不過數月,帶入怒州的兩萬愣頭青就成了令行止、紀律嚴明的可怕部隊,一場勝仗,將怒州餘部士氣輕易帶起,早已龜縮在南部諸郡不敢冒頭的守軍,也終於有了分兵支援的膽子。
連上翼州輕易不肯動用的水軍,尉遲猙可以說是憑一己之力,將西南四州青雲直上的義軍勢頭生生攔斬斷。聽聞霍四方此戰折損二將,兵卒五千餘人,已在蘆水北側轉攻為守,壁壘據點幾乎修到了岸邊。
顯見對尉遲猙已是極為忌憚。大概是覺得三江仙姑這個名頭,未來跟大安爭鋒之際還有利用價值,霍四方的使者送來信函,表示即便蘆水之戰大敗,依然對張林氏痴心不改,若她願棄下蘆郡北渡蜀州,與他成親,他將令她北上鎮守巴遺郡,一切權柄,與在蘆郡無二。
這無疑是極其優厚的待遇,優厚到張林氏本不信,而滇州…從她與霍四方合作出擊那一刻起,就已不再是可能的選擇。
張道安多疑謹慎,一旦回到他的麾下,只怕,從此便會被軟起來,不見天。若真的只能選擇一個相信,張林氏寧肯將賭注,壓在尚且陌生的霍四方身上。
時不我待,雖說翼州水軍逆難行,最晚明之前,怕是也能抵達蘆郡北側,屆時北渡,將難於上青天。
張林氏雖是婦人,卻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優柔寡斷,城牆上既然沒有等到她期待的結果,那麼,便只有割捨一切離開,從頭再來。聽到她選擇北渡,沒有聽張紅菱的勸,袁忠義心裡其實頗為高興。滇州那邊已經沒什麼他好惦記的事。
而蜀州,東部小鎮有蓮坊,東北群山中藏著峰紅山莊,這兩處地方如今都是他的,還不曾去真正收下。
而且,西南武林以蜀州為尊,他這想當大俠的,不去拜會峨嵋、雁山,豈不是顯得太過失禮。要是霍四方真的兌現承諾,肯讓張林氏北去巴遺郡,途經蜀東第一大郡東川,還可以往唐門看看…
那陰陽透骨釘著實是個好東西,他心裡頗為癢癢,想著是不是能來一套。他出馬好言好語安,再講明利弊,賀仙澄心領神會從旁幫襯幾句,張紅菱也就跟著一起過去收拾行李了。
蘆郡之中已經沒有士氣可言,張林氏代好之後的事情,叮囑他們不必頑抗,要逃的就快逃,不想逃的,就丟掉武器混進百姓之中一起開城等著被接收,免得被當作降卒斬首或是坑殺。
代完畢,張林氏最後去望了一眼自己夫家的祖宅,遙遙嘆了口氣,收拾好行裝,帶著身邊的女親兵,與袁忠義他們一起,在蘆郡西側的渡口,上了兩條小船,划槳北去。
這些天鹿靈寶的心智好轉了許多,不再烈發瘋,只是人還有些呆滯,反應較慢,整就是抱著小腹愣神。
袁忠義此刻有一張人皮要妥善維持,總不能將她留在蘆郡,萬一她發傻說出自己是斷龍劍派的逆賊直接被砍了,或是被攻進來的兵卒看到覺得樣貌不錯拉去當營,他可絕不情願。倒不是他忽然發了善心,而是賀仙澄告訴他,鹿靈寶在白雲山上參加大典至今,還不曾來過月事。
極有可能,她已經懷上了孩子。那晚發生的事情,袁忠義心知肚明,這孩子雖說將來八成姓白,但毫無疑問是他的種。他雖搞不來舐犢情深那套,鹿靈寶真要生下這個娃娃,力所能及之處,他總歸還是要幫襯一點。
讓賀仙澄去帶上鹿靈寶,出發之前,他找個藉口去給藤花、雲霞安排了一個較遠的目的地,約定到了那邊再相見,之前她們就找個隱秘地方煉蠱,做好記號讓他能及時找到就好。
剩下半包金豆子都給了她們,以她們的應變和身上的蠱蟲,吃喝不愁的情形下躲個三年五載也不成問題。
真要因為戰亂失散從此無緣得見,袁忠義不曾動心,又怎麼會有半點留戀。倒是藤花神情黯然,依依不捨,分別時還不停輕聲催促他,一定要早點過去找她們。
北渡的兩條船上並沒帶船伕,袁忠義、賀仙澄、張紅菱、鹿靈寶與兩個較壯實的丫頭佔了一條,兩兩輪替划槳,另一條上則是張林氏帶著六個親兵,其餘空地,都裝的是匆忙帶出的金銀財寶。
張林氏的船上人多了一個,財寶也摞得更滿,吃水頗深,還不到江心,就遠遠落在後面,袁忠義不得不指揮划槳的放慢速度,稍微等一等。
雨水已經小了許多,江心還算風平靜,袁忠義水雖然不怎麼樣,但內功深厚,一口長氣可以屏息良久,倒也不慌,只是隱隱覺得,如此順斜穿蘆水,入龍江主道,東進上岸蜀州的路線,似乎風險極高。
翼州水軍增援尉遲猙,最快的路線便是沿龍江西行,逆進入蘆水河道,跟著向東南斜漂,可直抵蘆郡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