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馬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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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課了。五個男孩、萊娜和老師,又坐在教室裡。這是個星期六的早晨,他們沒有唱那支非常、非常古老的國歌——我可愛的土地,我的祖國,那裡,我的搖籃曾經站立。”老師站在那兒,把六個孩子一一端詳了一番。大家靜悄悄地坐著。最後他說:“誰猜想過了?得出了什麼結論?”萊娜的手很快舉了起來。但出乎她的意料,所有的手都舉了起來,包括野洛和艾卡在內。見到這情景,老師好像很高興,萊娜卻很生氣。
“老師!他們本沒想!他們跳溝玩去了!”她又急忙用手捂住嘴,可是已經太晚了。她不是搬是非的人。萊娜心裡很動,也非常生氣。他們在欺騙老師,讓老師空高興。
老師看了她一眼,好像很吃驚。他轉向野洛。野洛坐在前排,那麼大塊頭,樣子倔強,而且在生氣。他非常生萊娜的氣。但老師問話了:“野洛,你認為鸛鳥不來韶若,是什麼原因呢?”
“喔,我沒想,”野洛坦白地告訴老師。
“我問了我媽。”老師笑了。
“對,請教別人,也是個好辦法。你母親說什麼?”
“她說鸛鳥不來韶若,是因為它們從來沒到這兒來過。她說,鸛鳥每年要回到原來的地方造窩。如果它們從來沒有來過韶若,就永遠不會來。所以這就一點兒辦法沒有了。”萊娜坐在位子上,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因為她要告訴大家鸛鳥來過韶若,告訴大家西博婆婆所說的話。她恨不得拚命地揮動她的手。可是男孩子都在生她的氣,甚至老師都有點兒失望了。真叫人難過,但她非說不可。她揮動著手,幾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可是老師並沒注意。萊娜忍不住高聲地說:“可是鸛鳥以前的確來過韶若!”全屋人都轉向了她,包括老師。萊娜興奮地告訴大家西博婆婆所講的西博園、鸛鳥、柳樹以及有座小木橋的深溝。鸛鳥曾經住在現在學校所在的地方!她還提到了溝中的小梭魚。
坐在前排的野洛聽說小梭魚,就轉過身來。他忘了還生著她的氣,也忘了他是在學校。他沒有徵求老師同意,就大聲說:“喔!小梭魚!大不大?萊娜?”男孩子們都瞪大了眼睛,好像對小梭魚比對鸛鳥更有興趣,除了艾卡。艾卡舉手了。他用他那慣常緩慢的口氣說:“萊娜提到的樹,正是我猜想時想到的。老師,鸛鳥不來韶若,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樹!”艾卡的座位就在萊娜旁邊,萊娜轉過身來,瞪著他。他怎麼敢這樣說?他好好想過了!他是跳溝玩去了!
艾卡像是猜到萊娜的想法,平靜地告訴老師說:“我真沒料到我會想到樹。可是當我跳到溝裡,沉到水底的時候,我真的想到了。因為我渾身都溼了,希望有棵樹,可以把衣服晾乾。可是那兒一棵樹都沒有,所以我只好溼淋淋地回家去。喔!母親還教訓了我一頓!”老師和同學們一樣笑得那麼厲害,笑了半天。連萊娜也笑了。
“艾卡,”老師說,“雖然你是在水底時想的,你的想法還算不錯。”老師轉向大家,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現在,孩子們,你們同意艾卡的意見嗎?鸛鳥不來韶若的第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們這兒沒有樹。”他轉向黑板,寫了幾個大字:鸛鳥不來韶若的原因:在下面,他寫了“第一”兩個大字,等著答案。
“我還是覺得我媽說的是第一個原因。”野洛爭辯著。
“可是萊娜已經告訴我們,韶若以前來過鸛鳥。野洛,事實上,西博婆婆第三就在我們學校現在所在的地方,親眼看見過鸛鳥築窠。想想看!”老師說。
“也許我媽錯了,”野洛慢地說,好像不願意承認似的。他抬頭望著天花板,樣子很尷尬。
接著奧卡舉起手,安靜地說:“那麼第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沒有樹。”
“西博婆婆也這麼想,”萊娜坦白地對同學們說,“她說鸛鳥喜歡樹蔭,可以藏身,可以歇腳。她說,如果她是隻鸛鳥,她就喜歡樹!她還說,要想知道鸛鳥喜歡什麼,就得照鸛鳥的想法去想。”老師看著萊娜說:“這是西博婆婆告訴你的嗎?很有道理。”他轉身對全班說,“那麼韶若沒有鸛鳥的第一個原因是因為韶若沒有樹,大家同意嗎?”他拿著粉筆,像要動手寫了。
萊娜急忙揮手阻止他,她幾乎叫了起來。
“不是樹!是屋頂!老師。”她不顧一切地對著老師的後背叫道,“雖然西博婆婆和大家都以為是樹,其實應當是屋頂。鸛鳥不單在樹上造窩,也在屋頂造窩。可是我們韶若的屋頂都太尖!喔,一定是屋頂的原因,”她辯駁說。
“我們可以把馬車輪放在屋頂上,給它們造窩用,可我們不能立刻讓樹長起來呀。”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全班同學,西博婆婆糖罐上的鸛鳥圖畫,蓋子上畫有全村的景,家家屋頂有鸛鳥窩,因為家家屋頂上都安放著車輪!
皮爾和德克幾乎同時說:“喔!天哪!想想看,韶若每家屋頂上都有一個鸛鳥窩!”
“連我們學校屋頂上也有!”奧卡叫道。
“對!對了!”萊娜大叫著。
“現在韶若沒有一家屋頂上有車輪,大概因為大家和西博婆婆一樣,以為是沒有樹的緣故,所以從來沒有人把車輪放在屋頂上。可是不試驗,我們怎麼會知道原因呢?”萊娜動地坐下,期待地望著老師。喔!她當然是正確的!老師非得同意不可!
老師喜歡孩子們的熱烈情緒。他站在黑板前,轉動著手裡的粉筆,並不急於寫字。男孩子們驚異地望著萊娜。他也望著萊娜。
“好啊,”他驕傲地說,“小萊娜。”然後在黑板上用白粉筆寫下萊娜述說的原因:尖屋頂上沒有車輪。
他轉向全班說:“如果我們在每家尖屋頂上放了車輪,鸛鳥會像萊娜在糖罐上見到的圖畫一樣,在每家屋頂上造窩嗎?”
“噢,那不過是圖畫,”野洛輕蔑地說。
“畫裡什麼都可以有,就像做夢一樣。”
“不錯,就像做夢,”老師說。
“然而,這才是一切的開始——開始於夢想。當然,如果你一直做夢,停留在夢境,夢就會變舊,變死。可是如果先夢想,再動手,這不是使夢變成真事的辦法麼?現在大家坐一會兒,夢想一會兒——想象一下:我們韶若有樹木又有鸛鳥。現在韶若是光禿禿的。試想,韶若有了樹,有了鸛鳥,有了生命。頭頂是藍天,堤外是碧海,鸛鳥在韶若上空翱翔。你們想象到了嗎?”
“韶若不會長樹,”野洛頑固地爭辯。
“因為鹽水、狂風和暴雨多。現在韶若只有一棵樹,是棵櫻桃樹,長在斷腿楊納士的後院。可是那院子四面有圍牆。牆那麼高,爬都爬不過去。那棵樹長在朝陽的牆腳,楊納士愛惜它,保護它,連一顆櫻桃都不讓小鳥或小孩兒吃。一顆都不給!”
“好,這不正告訴我們些道理嗎?”老師說,“為了讓樹在韶若長起來,我們就應該盡力保護它們。難道我們不能種些比柳樹更堅強、更能抵抗風暴和鹽分的樹嗎?一定有適合在海邊生長的樹。或者我們可以栽一排防風的白楊來保護柳樹。重要的是,如果這裡以前長過樹,我們為什麼不可以使它們再長呢?”
“喔,可是那要很久,”德克說。
“那要很多年。”
“要使夢想成為現實,往往要很多年,”老師說。
“我不是說事情一辦就會立刻成功。我們第一件要辦的事是叫一對鸛鳥到韶若來築窠。所以我們首先找出鸛鳥不來韶若築窠的原因,其次…如果我們學校這塊地方以前長過樹,難道不會再長嗎?想想看。我們學校四面全是樹!”
“還有一條有小梭魚的深溝,”野洛立刻補充說。
“我們男孩子可以自己動手挖溝,萊娜給挖溝的做熱巧克力牛喝。”
“對了,野洛,這才像話!我們還可以自己種小樹。但是,首先,在開始考慮這些之前,我們該怎麼著手呢?”
“找一個車輪,放到屋頂上!”萊娜立刻喊道。
“對啦!”老師說。
“現在我們知道自己能動手做什麼了。你們知道了嗎?我們先猜想,再推理,現在我們必須動手做。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大車輪,然後,把它放到屋頂上。但是做這件事,是因為後面還有一個夢想——韶若每家屋頂上有鸛鳥,有樹!甚至繞著學校還有一條水溝。你們能想象這樣的韶若嗎?”他的聲音十分動,教室的氣氛也十分動。萊娜再也坐不住了。她扭著,動著,終於舉起手來。
“還有一座小橋,一直通門口。我們每天過橋上學。老師,”她請求道,“我可以向西博婆婆借來糖罐。這樣我們大家可以看見韶若有鸛鳥、有樹的情景了。”老師點點頭。
“去吧,萊娜。”西博婆婆毫不猶豫地把糖罐借給萊娜。
“孩子,你可以把它留在學校裡,一直到你把真的鸛鳥引到韶若來。”她打開糖罐,拿出一個糖球。
“哈,剩下的還夠你們一人一個。”教室裡,孩子們一個個傳看著糖罐,看著四面和蓋子上的圖畫,拿出一個糖球,然後依依不捨地把罐子傳給下一個。老師拿了最後一個糖球,再把糖罐放在黑板頂上。這樣,教室各個角落,都能看見一個畫著每家屋頂都有鸛鳥圖畫的糖罐了。在糖罐下面的黑板上,他寫了幾個大字:可能嗎?
他轉向全班說:“想一想,韶若有一匹花斑馬,兩隻長頸鹿從堤壩上探過頭來。又一隻長頸鹿在我們堤上跑。”
“韶若還有一頭獅子!”奧卡說。
“對了,奧卡,甚至可以想象韶若有獅子。"老師竟出人意料地同意了。
“一頭好獅子,溫順的獅子,在我們的街上走。這不幾乎和鸛鳥一樣嗎?你們知道鸛鳥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不在荷蘭的時候,它們在什麼地方?想不到吧,是在非洲大陸的正中心,在非洲內陸一條大河的發源地。不過那裡現在不再是條大河了,而是條小溪、蘆葦叢生的沼澤和溼地。這些是構成大河的元素。我們的鸛鳥現在就在那裡。跟花斑馬、羚羊群、獅子、水牛在一起。它們後面的矮樹叢中,還藏著一隻老犀牛。想象出我們的鸛鳥了嗎?它就站在河發源處的河岸上!再過去一點,一大群河馬在沼澤深水處打鼾、噴水。鸛鳥就生活在它們中間!到了一定時候,這龐大高貴的鳥,伸展開它的巨翅,振翅飛出非洲的荒野,到我們這裡來住了。它雖然是隻巨大的野鳥,可是溫順又善良,住在我們的小村中。這不很奇妙嗎?也許,也許這隻能是一個夢。我們現在連車輪都沒有,也不知道先放在哪家屋頂。”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全班一齊喊了起來。
“先放在我們學校的屋頂上!”
“當然,”老師說。
“當然,同學們!那麼誰去找車輪呢?到有的地方去找,沒有的地方也要找。可能有的地方要找,不可能有的地方也要找。”大家都興奮得說不出話來。野洛急忙把糖球下去,說出了大家心裡的話。
“我們大家都去找。一下課就找,直到找到為止。”老師點了點頭。
“我們就是這樣,要開始讓夢變成現實。今天是星期六,下午自由活動。從中午開始,咱們整整有一個下午,可以去找一個馬車輪。我們要認真去做,只有這樣,才能使夢成為現實…現在,咱們來做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