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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雪】(完)【作者:月佩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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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佩環

字數:72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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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正之間已有百餘年不起爭鬥,於是在這百年之間,各大門派都出了不少武功高強之士,而其中不乏武功文采相貌盡皆上乘的少年公子,更以四大山莊的公子為首,並稱「風花雪月」四大公子──天風山莊的停雲公子洛雲飛,惜花山莊的劍公子方棠溪,雪晴閣畫影公子易水心,以及皓月居的蘭芷公子藍吹寒。

自從停雲公子洛雲飛為情遠逸江湖,這兩年已不見他的身影,惜花山莊雖名惜花,卻是遠在北,在江南的便只有畫影公子易水心和蘭芷公子藍吹寒。易水心潛心習武,經常不在雪晴閣,況且對女子十分冷漠,於是江湖中眾多還沒嫁出去的女子便將眼光放到了藍吹寒身上。

然而讓眾家女子深遺憾的是,藍吹寒雖然彬彬有禮,温文謙雅,相貌卻是美麗得令女子自慚形穢,縱然真的嫁給了他,站在他身邊也一點不配。

藍吹寒對他的婚姻大事卻是一點不急,令他煩惱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自從洛雲飛和水劍客之子江寒煙為愛犧牲後,江湖中人半是唏噓半是羨慕,於是江湖中也隨之掀起了一陣男男歡愛風氣,這也攪得他皓月居幾乎被江湖中所有龍陽之好的男子踏破了門檻。

在藍吹寒將幾個有名號的江湖中人趕出門外後,再來皓月居滋事的人就漸漸少了,但卻還有一個人令他頭疼不已。

「少爺,方公子又來了。」

聽到門外童子傳訊,藍吹寒忍不住眉心。儘管江湖中一派鼎盛景象,但在他看來,這個江湖實在沒什麼前途,四大公子倒有兩個是專走後門的。可是方棠溪是他自小的玩伴,自然不好意思就這麼轟出去。

方家和藍家是世,後來方家馬匹生意越做越大,便索全家搬到北。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他們也才四五歲,後來方棠溪長到十五歲,已經會獨當一面,每當到江南做生意時,就會來皓雪居逗留幾天。

藍吹寒道:「你讓他在花園等等,我稍後就來。」他纖長的手指在琴絃上一拂,恨恨站起身,心中越發煩亂不堪。

該死的方棠溪,不是早説了最近有生意,不會再出現了?

藍吹寒沈着臉緩步踱出門去,猶豫着要不要找個藉口説自己不在,但這樣方棠溪會直接到他房裏去。他找這樣的藉口已經太多次,而方棠溪也知道他不喜歡出門。

在花園中等候多時的方棠溪看見他到來,滿臉喜,輕而易舉地越過花園中繁複的欄杆,來到藍吹寒的面前。

「吹寒……好久不見你,你想我嗎?」方棠溪揚起和煦的人笑容。他一身勁裝,淡藍外袍,長劍負在背上,越發顯得英俊瀟灑。

藍吹寒聽到他這句,卻到額上隱隱有青筋爆起,卻依舊不損他絕風儀:「我們好像半個月前才見過吧?」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轉過身沒理他,似乎本沒到尷尬,湊到他面前道:「吹寒,你總是這樣……當年伯父伯母因病過世,你也沒讓我們知道,以至於我們一家都沒能趕回來奔喪。」

藍吹寒淡淡道:「也不必了吧,這麼遠。先父先母在天有靈,會到你們的心意的。」

「也不遠啊,快馬七天就能到了。」吹寒什麼都好,就是太冷情了。方棠溪雖然知道這一點,卻仍然覺得藍吹寒沒有一個地方不美麗可愛。

「那是夜兼程的時間吧。」快馬七天,他卻半個月又出現,恐怕這家夥在家的時間都沒在皓月居的時間長,藍吹寒不想在再在這個問題上跟他談論下去,換了話題道:「棠溪兄這次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方棠溪不由得苦笑,「吹寒,你就這麼討厭我麼?」

藍吹寒淡淡説道:「也不是。只是淺言深,似乎不大妥。」

「我們認識了二十年,怎麼還叫做情淺?」對於藍吹寒的冷情,方棠溪也不有些吃驚。

「若是知己,便可白首如新,傾蓋如故,若是兩心不同,便是形同陌路。」

藍吹寒雖然説得十分含蓄,卻已經十分清楚。

方棠溪怔了怔,不知過了多久,輕輕説道:「原來這麼久了,你還當我是路人。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我家還住在附近,你體弱多病,家裏人怕養不大,便把你當女孩子養,你還記得不記得……那時我説過,我長大後,要娶你為。」

提到往事,藍吹寒的語氣也和緩下來:「不錯,那時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是女子,所以應允了你。可是現在長大了,小時候説的話,怎麼作得數?」

「可是君子一諾千金,怎麼可以反悔?」方棠溪從懷中取出一塊包成四方的錦帕,打開來放在藍吹寒面前,裏面放着一隻小小的鳳頭釵,分明是女童所用之物。

「你還記得麼?這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之物……」

「這種東西,你還留着做什麼?」藍吹寒想奪回來扔掉,方棠溪卻已先一步收好,仔細放回懷裏。

「你送給我的,我當然要好好留着。想要回去麼?拿我當時送給你的東西來換。」方棠溪齒一笑。

藍吹寒再沈得住氣,也有種想抓牆的衝動。那種過家家的東西,誰還會留着?

但被方棠溪珍而重之的收着,藍吹寒只覺得説不出的憤怒,卻是哼了一聲,道:「誰還記得你送我什麼?」

方棠溪出雪白的牙齒:「我知道你不記得了。所以,這隻鳳頭釵是我的了。」

藍吹寒垂下的眉眼中出濃濃殺氣,在方棠溪還沒發覺時就已掩去:「你愛留着就留着,關我什麼事?你今天來我家,到底來做什麼?」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找你麼?」方棠溪臉皮奇厚,藍吹寒再怎麼生氣挖苦他也不介意,依舊笑嘻嘻,湊近了藍吹寒。

「吹寒,我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幾乎想得要發瘋,我想吻吻你的…

…「他本想説」吻吻你的臉可以麼「卻被藍吹寒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嚇得咳嗽一聲。

藍吹寒抬起眉,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很明顯地表示方棠溪已經進入他的安全距離,方棠溪卻完全當作沒看到,驚奇萬狀:「吹寒,你怎麼長得比我還高了?」

藍吹寒的絕麗的面容也不微微扭曲了一下:「方棠溪!你站這麼近,是不是想我揍你?」

方棠溪看他説得這麼明白,訕訕地退了幾步,喃喃自語道:「沒注意居然比我還高半寸……」比他高,那以後抱着他,看起來豈不是很奇怪?不過只高半寸,應該不會怎麼看得出。

「我比你高有什麼奇怪?」藍吹寒忍住説髒話的衝動,「立刻給我滾出皓月居,聽到沒有?」

「沒關係啦……我不介意你比我高,可不可以不走?」方棠溪湊到他面前,可憐兮兮地説,一張俊臉盡是諂媚之,看起來真想讓人狠揍一拳。

「你是不是想死?」藍吹寒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方棠溪苦着臉説:「吹寒,我好不容易騰出一個月時間讓我們好好培養情,你不要那麼絕情嘛!」

「方伯父會給你一個月時間閒逛?方家馬場快倒了嗎?你不快把真相説出來,就立刻滾出去!」

「吹寒,什麼都好,你就是太聰明瞭……」方棠溪無可奈何,「方家沒倒,不過我爹要我在今年十月之前成親,沒辦法,我只好偷跑出來。在你這裏住一段時間,你不介意吧?」方棠溪目光閃閃地看着藍吹寒,如果身後再多一條尾巴,早已經左右晃動。

藍吹寒知道即使他不答應,方棠溪也會找別的藉口留下來,便道:「你住廂房,沒我的允許,不許到我房間。」

方棠溪雖然很不情願,可是也只有答應下來。

方棠溪雖然在皓月居中住下,但藍吹寒也並不放心。方棠溪常常對他腳,儘管警告了他,但是對方棠溪而言只是水過鴨背,本不當回事。他要住一個月,這一個月大概整個皓月居都要雞犬不寧。

但讓藍吹寒意外的是,這次方棠溪並沒有趁他不注意腳,反而守之以禮,只是看他的眼睛仍然

看來是有更大的陰謀!

藍吹寒想着,卻不動聲,他要看這白痴到底想幹什麼。但好幾天方棠溪都沒什麼動靜,早在以前,他就不知因為多少次非禮了藍吹寒,捱了好幾巴掌。但現在卻難得地沒有對他出手,只是照以前的習慣,每天跑遠路為他買些熱氣騰騰的點心。一品居中出的點心天下無雙,但每天限量出籠,而且要趁熱吃,不僅涼了不好吃,就連剛出了店門都不好吃。

藍吹寒自小十分喜歡,可是一則十分遠,二則經常要排很長的隊才能排到,他喜歡靜,所以寧可不吃也不去去買,而下人的輕功遠不如方棠溪,拿回來都涼了,所以都是方棠溪在的時候才能吃到。不過對藍吹寒而言,不吃也沒關係,方棠溪的殷勤也獻得並不成功。

按照藍吹寒對方棠溪的瞭解,方棠溪被父親急,又跑到他這裏,一定是抱着破釜沈舟的決心,而自己對他不理不睬,也將他到絕境。只要忍過這個月,方棠溪一定會死心回去成親。

又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正是晚膳時間,但方棠溪並沒有出現,聽服侍他的下人説,他有些不舒服,不想吃飯。

藍吹寒本來已經拿起筷子,又放下來。他一天不出自己的房,卧室和書房早已連在一起,就是吃飯的時候會離開一下,這個時候方棠溪不在一定有蹊蹺。

藍吹寒放下筷子,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幾乎輕輕一個騰挪,落地無聲,他人影已經在書房外出現,而書房裏的確有奇怪的聲響。

藍吹寒用手指沾些水,在窗台上摳了一個窟窿,往裏面望去。

房間裏面,方棠溪正將一包藥粉灑在其中一隻杯子上,再用手帕細細地擦一遍,讓杯子看不出被藥粉沾過的樣子。那隻杯子距離桌沿最近,照藍吹寒的習慣,每次喝茶都用的是那個位置的杯子。

竟敢給他下藥,不要命了。

藍吹寒冷冷地想着,卻沒有出聲阻止,只是轉過身,繼續回客廳去吃飯。

藍吹寒像沒事一樣,安靜地吃完晚飯,便到方棠溪住的客房去看「生病的方棠溪」。

此時方棠溪已經回到自己的住處,正摩拳擦掌地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

滿腦子盡是藍吹寒睡覺前喝了茶,卻忍不住杯子中下的藥,變得情離的嫵媚神態,心裏像有隻小老鼠在爬。只要沾了一點,就忍不住想要與人歡。

只要那時自己忽然出現,救了藍吹寒,藍吹寒必定不會怪他。藍吹寒向來冷若冰霜,今天晚上終於要看到他動情的樣子了。

當門忽然被人推開,看到藍吹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依舊冷冰冰的神態,方棠溪不吃了一驚,呆了半晌才道:「吹寒,你怎麼來了?」

藍吹寒不准他進入他的書房半步,自己也從來不來客房看他,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忽然出現在這裏,方棠溪忍不住暗想:該不會剛才下毒,被吹寒看到了吧?

藍吹寒淡淡説道:「你不是説不舒服?」

方棠溪喜上眉梢:「吹寒,你是在關心我嗎?我好動……」

「我是看你死了沒有,免得髒了我的地方。」

方棠溪垮下了一張俊臉,過了一陣又高興起來:「吹寒就是喜歡口是心非,一定是關心我不好意思説。我現在好多了,不必擔心。」

藍吹寒動了動嘴角,不置可否。

「好多了嗎?」

「是啊,好多了。」方棠溪用力點頭,可憐兮兮的看着藍吹寒,「可是我還沒吃晚飯……」

藍吹寒心中冷笑,臉上神卻是十分温和地道:「沒吃晚飯,那我叫廚房給你點好了。你要吃什麼?」

方棠溪雖然得了便宜還賣乖,但也不敢在藍吹寒家裏造次:「不用再做了,就把剩飯熱熱就行。」

「來者是客,不要讓別人笑了我們皓月居怠慢客人。」藍吹寒緩緩走到方棠溪前面,「棠溪兄,我在皓月居中你的足,不讓你靠近我房間一步,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方棠溪唯恐他看出什麼,背上冷汗涔涔,但這事是不能承認的,只要一承認,藍吹寒就把他趕出皓月居去,以後他一輩子就見不到吹寒了。「沒啊,我一直在騷擾你,我也覺得很不應該,你的決定是正確的。」方棠溪硬着頭皮,裝作義正詞嚴的樣子説。

「你不怪我,那真是太好了。」藍吹寒淡淡地道,「今夜好風如水,清景如夢,你我在此清談,實是空度良宵。不如到花園中賞花如何?」

方棠溪呆了呆,來不及多想,便高興得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藍吹寒點了點頭,便吩咐下人備些好酒和幾個下酒的小菜。方棠溪的酒量並不見好,而且空腹喝酒,藍吹寒又是有意灌他,他本無法拒絕藍吹寒的灌酒,很快便醉了七分,他藉着酒意,便要靠到藍吹寒身上,醉醺醺地道:「吹寒……

你好……美……我,我好喜歡……喜歡你……「藍吹寒控制自己不出嫌惡的表情,道:」你喝醉了,棠溪。「便要扶他從椅子上起來。

方棠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幾乎是被藍吹寒架着走路,整個人幾乎是趴在藍吹寒身上。

好香……吹寒身上好香……

方棠溪忍不住湊到他身邊,像小狗似的嗅着他的脖子。

藍吹寒並沒有推開他,只道:「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他攙着方棠溪往自己的房裏走去。方棠溪走到門口,才發現不對:「吹寒,這裏好像……不是我的房間喔……」

「你的房間太遠了,今天晚上就在我的房間睡吧。」藍吹寒的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和藹。

方棠溪睜大了眼睛:「真的嗎?吹寒,你果然還是對我好的……唔……」他打了個酒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臉上有些酒後的紅。

藍吹寒怔忡了半晌,立刻回過神,慢慢將他扶進房,倒了杯茶。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倒茶,立刻酒醒了幾分:「我不口渴,你……你自己喝吧。」

「沒事,喝些茶醒醒酒。」藍吹寒沒理他,倒了兩杯,其中一杯赫然是方棠溪做過手腳的。他忍不住暗暗叫苦,看到藍吹寒拿起那杯擦過藥的杯子,向他走來,他腿都要軟下來,連連搖手:「不,不要!」

藍吹寒輕輕笑了一下:「不喝就不喝麼,叫得像我要怎麼你一樣。」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放下手中的杯子,轉過身,臉上燦爛的笑容,卻沒看到藍吹寒的袖子輕輕一拂,桌上兩隻杯子被他輕輕一帶,換了位置。

方棠溪痴痴地道:「吹寒……你……笑得真好看……」

「好看你就喝茶吧。」藍吹寒緩緩轉過身,再次拿了那杯茶給他。

「我喝了給我親親嗎?」他一看不是原來位置的那杯,十分放心,借酒裝瘋,凝視着藍吹寒。

藍吹寒微笑不變,幾乎沒人能看得出他的目光都是冷的:「好啊,只要你喝,我就給你親。」

方棠溪不疑有他,一飲而盡,到茶中味道不對,臉不由得微微一變:「吹寒……這……你……」

藍吹寒温言道:「我怎麼了?」

「我……」幾乎茶一入腹,方棠溪就到有些頭暈目眩。他懷疑是不是藍吹寒早就知道他動了手腳,但藍吹寒目光誠摯,本不像作偽。

「沒事,吹寒,我有些醉了,你也趁早回去吧。」吹寒還在這,説不定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不如將他打發走了再説。

「這個麼,不着急。」藍吹寒微笑,「今天晚上還很長。」

「可是……可是……」方棠溪囁嚅着,剋制不住自己向藍吹寒親近的衝動,慢慢向藍吹寒的身側靠近。

「可是什麼?」藍吹寒忽然轉過頭,嚇了方棠溪一跳。他對藍吹寒由愛生畏,怕得要死,唯恐惹惱了藍吹寒,打算今天晚上如果失敗就立刻跪下來向藍吹寒認錯,如果藍吹寒不發現是他下的藥,就將錯就錯。

想不到事情果然朝失敗的方向發展,還是最惡劣的趨勢,方棠溪嚇得額頭直冒冷汗。如果是藍吹寒剋制不住自己,自己的行為還可以説是英雄救美,但是要是自己忍不下來,恐怕立刻就要給藍吹寒大卸八塊。

「可是……我我……那個,吹寒,你還是走吧……我……我有睡的習慣。」

方棠溪已經被昏了頭,狗急跳牆胡亂説了一個理由。

「是嗎?我們認識那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有這個習慣。」看到方棠溪苦哈哈的無奈表情,藍吹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心情大好,更想看到他鬱悶的樣子,決定繼續戲他。

「也是……最近養成的……」方棠溪硬着頭皮,「你再不走,我了?」

「你吧。」藍吹寒淡淡地道。

方棠溪到自己幾乎要崩潰了,藥力行遍,全身發熱,他只顧着要把藍吹寒走,要不就把藍吹寒壓到身下,哪裏顧得上別的,登時扯開衣帶,把衣裳一:「我了!」

藍吹寒雖然有些驚訝,卻只是微笑不語。

方棠溪只覺得他微笑的樣子美不可言,腦子一時糊,忍不住忽然出手,點了藍吹寒的道。

藍吹寒不由得怒道:「方棠溪!你想幹什麼?」

方棠溪只覺得他生氣的樣子也説不出的可愛,湊到他面前,吻了吻他柔軟的嘴。他不吻還好,這一吻便如果在腦海邊點燃一個響雷,登時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明白了,只知道心裏説不出的歡喜快樂,橫將藍吹寒一抱,便往自己的牀邊走去。

「方棠溪,你想幹什麼?」藍吹寒猝不及防,亦想不到方棠溪竟然如此大膽,被方棠溪點住道,臉上神更冷。

「我……不幹什麼……」方棠溪被藍吹寒一句話嚇得慌忙把他放到牀上,訥訥道,「吹寒,我……我中了藥了……」

藍吹寒故作詫異之:「是麼?你不是在騙我吧?」

方棠溪連忙舉手:「我要是騙你,天打雷劈!」

藍吹寒沈一下,道:「是不是非要那樣才能解決?」

「好像……是……」方棠溪小小聲地。望着藍吹寒一張一翕的瓣説不出的明豔動人,心裏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這樣吧,我們山莊裏的侍女也都還好,每個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孩子,你為人雖然輕薄無聊,但家世不錯,我把她們叫出來,要是你們看對了眼的,今天晚上過完,你就把她帶回家吧。」

藍吹寒將自己的用意説了出來。方棠溪絕對是不敢強迫自己的,只要方棠溪在他面前跟別的女子歡,以後便再也沒臉再糾纏他。

方棠溪想也不想,搖了搖頭:「吹寒……你是知道我的,我心裏……只有你一個,怎麼會碰別的人?」

藍吹寒沈下了臉:「那你的意思是要強了我?」

方棠溪連忙搖頭:「不……不是……」

他外裳已經了,此時情慾上湧,忍不住在藍吹寒邊親了一親,但這樣飲鴆止渴的舉動絲毫不能緩解藥,忍不住將藍吹寒壓倒在牀上。

「你敢!」藍吹寒大怒,握緊了拳頭,只要道一解,他非將這小子千刀萬剮不可。

方棠溪急得渾身都在冒汗,恨不得了藍吹寒身上的衣裳,抱着他親熱一番,可是他看到藍吹寒狂怒受傷的表情,不由得心裏一震,他是捨不得藍吹寒受傷的,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傷了他。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方棠溪已經顧不得再去多想,將自己渾身的衣裳了個光,又將藍吹寒的衣裳解了下來。

藍吹寒氣得渾身發抖,他不敢相信方棠溪竟然真的敢對他下手,暗暗咬緊了牙關,不管怎樣,只要方棠溪做得出羞辱他的事,他就不會顧忌兩家世,一定要殺了他!

藍吹寒盯着方棠溪的動作,只見方棠溪抓住他柔軟的器,輕輕柔柔地套着,藍吹寒雖然怒不可遏,此時仍然能保持冷靜,冷冷地看着方棠溪滿頭大汗地挑起他的慾望。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藍吹寒呆住──方棠溪握住藍吹寒已經慢慢抬頭的慾望,對着自己的密慢慢刺了進去。藍吹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方棠溪痛苦難耐的表情卻讓他不得不相信……

「你瘋了麼?」藍吹寒黑線萬丈,咬牙切齒地問。

方棠溪不回答,只是緊緊抱着藍吹寒的,忍不住扭動起來。慾望難以消退,無論做些什麼可以緩解的,他都甘之若飴。

藍吹寒沒想到方棠溪居然會這樣,一張秀麗的面孔氣得微微扭曲,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男子,怎經得起如此挑逗?不想與自己青梅竹馬的同伴有過多的糾纏,偏偏方棠溪死纏爛打,這種事都做得出。

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有什麼慾望,但被緊窒熾熱的內壁包裹的覺衝擊着他的神經,快不由自主地湧上,事情已經有些離他的控制。

藍吹寒看到方棠溪面頰紅,急促地息着,不停地做着起落的動作,渾身赤的麥肌膚透出一種極為強烈的彩,藍吹寒不有些恍惚,如果他不是被點中了道,險些就想伸手扣緊身上男子的身,往自己的慾望處狠狠撞擊進入。

藍吹寒一向寡情,又極能控制自己的慾望,他向來不喜歡方棠溪有些線的格,這個念頭只是稍稍一轉就按壓下去,咬牙切齒地道:「方棠溪!你夠沒有?

你再不停止,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方棠溪被他一句話驚醒,像是忽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臉脹得通紅,由於對藍吹寒長久以來的由愛生畏,慾火很快就了出來,灑到藍吹寒身上。

方棠溪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用牀單給藍吹寒灑到髒東西的地方擦了一下,慾火仍然十分熾烈,但在藍吹寒冰冷的目光下也澆熄了一半。

「吹寒,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衝昏了頭……」方棠溪撓了撓頭,本來他才是鬱悶的那個人,竟然慾望驅使之下,做了這種悲慘的自薦枕蓆的事,以後還怎麼有臉再在藍吹寒面前抬頭?自己信誓旦旦,説要給藍吹寒幸福,現在還不給藍吹寒笑死了……他心驚膽戰地望了望藍吹寒,卻看到藍吹寒一絲笑意也沒有,臉上冰冷得像要殺人。

「快解開我的道,不然我就殺了你!」

方棠溪瑟縮一下,忍不住辯解道:「解開你的道你也要殺了我的。」他一步跨下了牀,險些因為腿間的劇痛摔倒在地。

他媽的還真痛!

方棠溪苦着臉,撿起自己散得七零八落的衣裳穿了起來,為了保命,只有先離開這裏,以後再向吹寒賠罪。

「你不解開我的道,以後我們就割袍斷義!」

「好吧。那我解開你的道,你可不許生氣?」藍吹寒沒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方棠溪有些垂頭喪氣,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咬了咬牙,伸手解開了藍吹寒身上的道。

藍吹寒一躍而起,捲起地上的衣裳,狂風一卷,便已披在身上。方棠溪剛想稱讚他一句輕功不錯,劍光一閃,一劍已經向他刺來。

方棠溪雙腿之間劇痛無比,便是平常也要凝神之下才接得住他這一招,此時手中無劍,腿動一動就會扯到私密地方的傷處,只好就地一滾,避開了這一劍。

不料藍吹寒下一劍又已經刺來。

「吹寒,吹寒,你答應過不生氣的!」方棠溪忘記了藍吹寒本沒答應,此時被劍光得嗷嗷直叫。

「廢話少説!」

方棠溪冷汗直,劍勢帶着殺機,藍吹寒盛怒之下,一定會殺了自己,不如腳底抹油,溜了再説。

「吹寒,我有事先走了,以後再向你解釋啊!」方棠溪顧不得股痛得要命,發足狂奔,本不敢回頭,直到奔出了皓月居,才發覺藍吹寒並沒有追來。以藍吹寒的格,不是放過了他,想必也是因為剛解開道,氣脈不順的緣故。

好不容易跑出皓月居,方棠溪氣息甫定,靠在一棵樹旁暗暗拍口,忽然發現自己的家傳寶劍已經落在了皓月居,更不幸的是,好像藍吹寒剛才用來追殺的那把劍就是自己的七星劍,呆了一陣,父親要是知道劍不在他身邊,非砍了他不可。但是回頭問藍吹寒,估計立刻便要人頭落地。

方棠溪想到自己倒黴的一晚,恨不能抹淚號啕大哭,都怪自己不爭氣,居然會在藍吹寒面前嚇成這個樣子。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估計也沒多大改變。

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估計自己要翻身是絕無可能的事。方棠溪長吁短嘆,在一條小溪旁徘徊。但後庭不適,徘徊了一陣便坐在了草地上。不料壓到了部,更覺得難過。於是在皓月居外的這條小溪邊,方棠溪坐立不安,走來走去。

眼看天邊漸漸發白,長夜已經快要結束,而自己進退兩難,似乎只得硬着頭皮回去給藍吹寒砍上一刀。

他剛做了決定,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

「棠溪老弟,你氣不大好啊?」

方棠溪回頭一看,那人笑的,幾綹清須,三十歲上下,書生衣巾,揹着一個藥簍,竟然是他前段時間結的好友薛不二。薛不二號稱醫術通神,卻是個名副其實的財,由於唐門有人中了毒,不得已請他醫治,他不僅得意洋洋,還開出了天價,唐門雖然答應下來,給了他診金,卻在病人醫好後,立刻發出唐門追殺令。

正在薛不二被追殺得時,方棠溪順手救了他,也因此跟唐門結下了大仇。不過方棠溪格灑隨便,滿不在乎,自己覺得沒錯,即使方老爺子大怒,要他上門賠禮道歉他也不肯,一溜煙又跑去找藍吹寒。

卻説方棠溪看到薛不二,擔心他看出自己的狀況,臉更白了幾分,卻笑道:「薛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薛不二眉飛舞地道:「我剛賺了一筆銀子,我們去喝酒怎樣?」

方棠溪嘆了口氣:「兄弟不能去啊,吃飯的家夥落到皓月居去了,要先找回來才行。」

薛不二大怒道:「是不是藍吹寒那小子仗勢欺人,仗着你對他一片痴心就搶了你的劍?太過分了,那劍不就是多了幾塊寶石嗎?我都還沒下手,怎麼他就…

…「到方棠溪瞪着他,他咳嗽一聲,」老弟,我看你臉蒼白,是不是要做哥哥的給你看一下?給你打半價,成不?「

方棠溪苦戀藍吹寒之事別人不知,薛不二卻是和他喝酒,醉後訴苦的良伴,早就知道,要是給他診脈,恐怕他還會從氣脈上看出自己的後庭已經失守。

方棠溪不有些尷尬,搖了搖頭:「不不,不用了。我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這樣啊……」薛不二沒收到錢十分失望,沈一陣,又笑嘻嘻地道,「對了,我剛從苗疆回來,找到了三休草,湊齊藥方,做了幾片茶葉,給你一片吧。」

薛不二的聲音忽然低下,「只要下在茶水裏,那人喝了茶後,看到了誰便會愛戀橫生,保證出於真情,你試試吧。」

又下藥?方棠溪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不打了個哆嗦。昨天晚上的藥他是重金買的藥,沒敢對薛不二説,害怕薛不二嘲笑。想不到薛不二也是出的這一招。

藍吹寒不愛他,他下藥也是白搭,但……如果這藥有效呢?

想到藍吹寒温柔地躺在自己懷裏,方棠溪的腦子立刻一片空白,只覺得雖死無憾,猶豫一下:「你……這不是巫術吧?」

「居然看不起巫術。幾千年前巫和醫本是一家。你要不要?不要我賣給別人去了。」

方棠溪心臟撲撲直跳,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道:「多少錢?」

薛不二大怒:「我們兄弟談錢不是傷情麼?」方棠溪剛要答謝,薛不二已道:「既然你執意要給,我也不好意思不要,那就一萬兩好了。」

方棠溪明知不可,卻經不起薛不二的挑撥,薛不二又答應給他打了折,他便接過了茶葉碎末包成的一個小包,拆散小包就可以放在茶水裏,無形無跡。

方棠溪心臟怦怦直跳,不知如何與薛不二道了別,拿了小包,手心有些出汗。

回想起來,昨天晚上他下藥時一定被藍吹寒看到了,否則那杯水怎麼會被調包呢?

都怪自己太緊張了,所以出了事。但是這次一定不會了,藍吹寒一定不會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膽子回到皓月居,如果不是遇到薛不二,他是絕對沒這個膽量回來的,幸好薛不二的藥給了他勇氣,否則一想到藍吹寒氣得煞白的美麗面孔,他就會心亂如麻,連還手的本事都沒了。

方棠溪打着哆嗦,路地摸回皓月居,到藍吹寒的房裏迅速地茶壺裏下了藥。反正這次不管怎樣自己是絕對不會喝茶了,薛不二説藥很烈,放到壺裏也不會沖淡藥

藍吹寒此時沒回來,估計正打算派人去追殺他,或者寫信給自己的爹孃告狀。

藍吹寒最喜歡來這一套,撐不住他的死纏爛打就寫信給自己爹孃,告訴爹孃自己在這裏,讓爹孃派人把自己接回去。

雖然每次方棠溪都會在半路上又跑回來,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藍吹寒這一招很有殺傷力,可惜自己是個有堅韌意志的人,屢敗屢戰。

方棠溪下完了藥,聞了一聞,果然無無味,便輕飄飄地一躍而起,棲身在房樑上,等待藍吹寒回來。薛不二説,藥發作時,要第一眼看到他才會愛上他,所以這個時間他千萬不能錯過了。否則藍吹寒可能會愛上別人。

橫木並不寬,很容易被人發現,不過一般人也不會沒事往屋頂上看。

方棠溪一夜沒睡,雖然房梁十分窄,但他輕功不弱,就是一鐵絲那麼寬也沒事,漸漸有些睡意,卻只能強忍着眼皮打架,等待藍吹寒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方棠溪聽到腳步徐徐往這邊房間行來,正是藍吹寒的腳步聲。

方棠溪打了個靈,立刻無比清醒。

只聽藍吹寒的聲音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外面有個女子的聲音道:「公子,奴婢在外面伺候您吧。」藍吹寒頷首道:「也好。」便走入房來,照例倒了一杯茶喝。

他倒了一半,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對外面的人道:「小惠,這茶換了麼?」

那叫小惠的女子盈盈走進房裏,福了一福:「今天早上已經換過了。所有茶具也已洗過。」

原來藍吹寒想到昨天晚上方棠溪下了藥,十分不放心,所以多問了一句。方棠溪的心臟幾乎快跳出心口,只見藍吹寒毫不懷疑,倒了一杯,正要飲下。

而讓方棠溪鬱悶到極點的是,那個叫小惠的丫環居然還沒有退下。如果這丫頭不走,那麼藍吹寒第一眼看到的將會是她……那麼那麼……

方棠溪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串讓他血脈逆的想象,只見藍吹寒已經仰起了白皙如玉的頸項,將茶水飲了下去。

「且慢!」方棠溪已經沒有時間再驚歎藍吹寒喝茶姿勢的美妙,縱身從樑上一越而下。

藍吹寒聽到聲音,頭也不抬,眉心微微一聚,冷厲之凝在眼中,手一揮,便將空杯擲向方棠溪。

方棠溪一看勁道驚人,又落在半空中,躲閃不開,便用衣袖將空杯攏入袖中,渾圓如意地一轉,便消去了杯子的勁道,人落地時,才將杯子從袖中取出,看到袖上沒有水跡,方棠溪忍不住呆了呆:「吹寒,你喝下去了麼?」

藍吹寒「哼」了一聲,已將佩劍拔出:「方棠溪,你這個卑鄙小人,是不是又在水裏下藥?」

方棠溪臉上微微一紅,説起來自己三番兩次下藥,的確十分卑鄙,可是要自己忘了吹寒,與一個不愛的人過此一生,還不如卑鄙一次,他囁嚅道:「我看到你,什麼都忘了。吹寒,你當真這麼討厭我嗎?」

「沒錯!」藍吹寒咬牙道,「我恨不得你去死!」他長劍一挽,便要上前一步,身體卻微微一晃,痛苦之立刻現於臉上。

方棠溪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藥效似乎已經發作,對藍吹寒生出幾分愧疚,不由有些遲疑:「吹寒……你……你沒事吧?」

「你X的,沒事才有鬼!方棠溪,給我滾過來!」藍吹寒只往前走了一步,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只想把方棠溪狠揍一頓再説,他雖然一直温文爾雅,但遇到方棠溪這種人,還是忍不住爆了口。

方棠溪兩股戰戰,直着脖子説道:「我才不要過去,我又不是瘋了……」他嘀咕着,卻看到藍吹寒大步向他走來。

侍女小惠看到有些不對勁,不知何時已經退下。雖然門大開着,但周圍的侍衞似乎受到藍吹寒身旁強大的氣場,沒有半個人影,只有方棠溪不知死活地站在藍吹寒面前。

藍吹寒目光冷峻,面殺機,雖然容顏絕美,卻實在不像平時那個温柔和藹的藍吹寒。隨着藍吹寒的近,方棠溪不由得退後幾步,心裏忐忑不安──藥效呢?薛不二不是説會讓藍吹寒愛上他的嗎?怎麼好像要殺了他的樣子?

藍吹寒看到他呆呆的不動,便也不用劍,伸指便想點住他道,將他關到地牢,再通知惜花山莊的老莊主領兒子回家。

藍吹寒的手指剛到方棠溪面前,方棠溪便忽然驚醒,伸掌在藍吹寒的手腕道上切了一下,藍吹寒的手立時痠軟無力。他臉一寒,登時不再留情,一劍向方棠溪刺來,方棠溪只來得及偏過了頭,勁風撲面,一縷髮絲便被劍氣割斷。

看來藍吹寒這次是來真的。方棠溪不敢掉以輕心,凝神拆招。

儘管方棠溪身體不適,而且又不敢傷了藍吹寒,招式上縛手縛腳,但總比喝了情蠱茶後的藍吹寒強些,很快就把藍吹寒的劍打落,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藍吹寒剛把茶喝下去,只到一陣熱氣湧遍全身,只定了定神,方棠溪便已出現,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方棠溪引去,沒發覺自己體內有些熾熱酸漲之,手中的劍被方棠溪打落,一半是因為方棠溪武功不弱,另一半也是因為他心裏的殺機漸漸消失。

當他發現這一點時,整個身體正好壓在方棠溪身上,方棠溪面孔微微扭曲,臉上脹得通紅,訥訥地道:「吹寒,你下面……是那個嗎?」

原來不知不覺間,藍吹寒竟然已經萌生了慾望,男頂住了方棠溪的小腹,他再遲鈍也知道藍吹寒不可能隨身帶着子。

藍吹寒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這小子有了慾望,恨不得直接掐死他算了,以免玷污自己的一世英名,可是身下慾火竟然越積越深,而昨夜方棠溪緊密火熱的記憶也在這一刻浮現心頭。

藍吹寒怒極攻心,冷冷道:「你他X的給我下了什麼藥?」

方棠溪囁嚅了半晌,顫聲道:「吹寒……你沒事麼?」看到藍吹寒百年難得一見的動怒,方棠溪知道這藥效一定非同小可,只是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如果因為藥物的緣故讓吹寒身體不適,那麼自己就是死一萬次也不能心安。

藍吹寒重重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陰晴不定地看着他半晌,隨即點了他的道,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古怪的眼神,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吹寒,你放輕鬆,別這樣,有話我們好好説,不要動刑……」

「快説!」藍吹寒冷冷地,從齒間吐出兩個字。

「那個……是用三休草做成的茶葉碎末,據説……會讓人對第一眼見到的人痴情不悔……呃那個,你喝下去後,有什麼覺沒有?」方棠溪心驚膽戰,卻還是用飽含着希冀的眼神看着藍吹寒。

藍吹寒怒極反笑:「這種東西你也信?人的情豈能左右?你別痴心妄想了!」

方棠溪心虛地看了一眼藍吹寒,有些失望:「真的沒有用麼?」

「廢話!」無視身體內部奇怪的躁動,藍吹寒正準備解開方棠溪的道,叫他滾蛋,卻發現小腹內一陣劇痛,彷彿烈火般難以消退。

藍吹寒吃了一驚,強忍着極大的痛楚,仍是決定解開方棠溪的道,但手指竟然顫抖不停,冷汗如雨滴般,滾滾而落。

他頹然放下手,看到方棠溪充滿關切的表情,心裏不由得微微一動,灼痛立刻消退了些。就連方棠溪也不知道的是,藥中除了三休草的緩慢藥外,藥末中還有苗疆情蠱蠱蟲的蟲卵。苗女為了不被情郎拋棄,便在情郎身上下這種蠱蟲,只要稍稍一變心,身體就會劇痛難當。這種藥物初期沒有情蠱烈,但到最後仍然會長成蠱蟲。

藍吹寒也已經發現,只有越靠近方棠溪,這種難受才會減輕,心中又驚又怒,想必這藥效也只一次過,而他與方棠溪也已經並不是第一次,這次自己主動,畢竟好受一些。方棠溪自作自受,算他倒黴好了。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盯着他,不由自主地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聲,卻聽到藍吹寒咬牙切齒地道:「這都是你自找的!」猛然抓住他的衣襟,將他扔到了牀上。

方棠溪被他摔得渾身疼痛,道也因為被撞擊的緣故解開了一些,看到藍吹寒慢悠悠地解開衣裳,不由得吃了一驚。

難道……吹寒真的要投懷送抱?

方棠溪俊臉一紅,訥訥説道:「吹寒……儘管因為藥的緣故你才會……但是我會疼你一輩子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藍吹寒冷笑:「你因為現在求饒還有用麼?」

方棠溪呆了呆,卻見藍吹寒只解開了下身的帶,壯的器──昨天晚上天已晚,又加上情慾如火,沒有發現藍吹寒的器竟然如此偉岸。方棠溪想到自己的,不由得有些氣。

兩相比較之下,自己再説要做主動好像有點孔夫子門前賣文章的架勢。可是要自己心甘情願地被藍吹寒壓倒,那是萬萬不能。

「吹寒……那個……我們打個商量,我們輪在上面……好不好……」方棠溪剛來得及把話説完,忍不住「哎喲」一聲。

巨大的器已經從後庭身進入。方棠溪心裏一涼,説不出是什麼覺。本來跟所愛的人做這種親密無間的事快樂無比,但是現在被強迫還是做接受的那方,這就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由於方棠溪的緊張,藍吹寒只進入了一半,就被方棠溪的後庭夾緊,藍吹寒毫無耐地拍打着方棠溪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稱得上肥的所在:「你夾得那麼緊我怎麼進去?」

方棠溪哭無淚:「我……我……不要再進了……痛……痛死啦!」

「昨天晚上還進去了,怎麼……今天就這麼難?」藍吹寒不懷好意地用力身進入,卻發現自己也被夾得不好受。

昨天晚上是因為藥的緣故好不好?

方棠溪痛得只能氣,強忍着不發出「嘶嘶」的吃痛聲。

看不出吹寒平時温柔冷淡,想不到事上會有這麼強悍的攻擊力。想必薛不二也沒看出來,才篤定藍吹寒會「嬌羞」地投入他的懷抱。

對於連續兩次的下藥都得到這種慘痛的結果,方棠溪只有對這個結局表示無言,事實上他除了忍痛之外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到後庭被強迫進入,而這次藍吹寒的器更為巨大,整個後庭都被異物充實着,方棠溪只有面部扭曲地望着屋頂,等待這次酷刑的結束。

然而這只是開始而已。

藍吹寒好不容易將自己的碩大完全擠進方棠溪的後,內襞舒展開來,包裹着自己的火熱,看到身下英俊的男子痛苦的表情,他忍不住出愉悦的笑容。

被最深地到頂端,方棠溪忍住要嘔吐的覺,藍吹寒開始大力動。

直到現在方棠溪總算有了覺悟,藍吹寒是在狠狠地報復他,否則不會那麼野,彷彿像變了一個人。他忍不住哀聲求饒:「吹寒我再也不敢了,你……呼,你饒了我吧……好……啊痛……痛……」

「晚了!」藍吹寒冷笑一聲,加快了身下的速度。他對於自己突如其來的熱情也有些奇怪,但此時慾望控制理智,只想懲罰這個傻小子一次,免得以後還要分心提防他給自己下藥。

「救命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來你還很有神嘛!」藍吹寒抓住他身體腫脹的中心,猛地一折,方棠溪慘叫一聲,立刻軟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層水霧:「嗚嗚嗚……我錯了…

…吹寒,你饒了我吧……啊……嗚……「」哭什麼,你辛辛苦苦給我下藥,不是想要我疼愛你嗎?「藍吹寒魅一笑,用力一個身,刺入方棠溪的腸壁,」怎麼,是不是我還不夠努力?「

藍吹寒劇烈的動作讓方棠溪像在巨中漂浮搖曳的小舟,完全不能保持平衡,只能緊緊地抓住藍吹寒的手臂,像垂死的人抓住一稻草。

「……不是這樣……」他的用意是想要藍吹寒投入他的懷抱,不是要藍吹寒強上他啊,這個世界瘋了嗎?為什麼藍吹寒那麼秀氣文雅的男子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

身下雖然仍是刺痛,但身體無法控制的慾快節節攀升,讓他不爭氣的留下了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

「不是這樣?那是要我換個姿勢了?」藍吹寒笑嘻嘻地,就着入的姿勢,將他的身體翻過來,背向着自己,繼續的動作。

「別……啊!不是……」方棠溪只能跪在牀榻上,頭深深地埋在枕頭裏,眼淚得到處都是,但極致的快湧上,讓他無法剋制自己地呻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藍吹寒才低一聲,將所有的入方棠溪的小裏,這才拍開了方棠溪被點的道。

方棠溪無力地軟倒在牀上,他的嗓子乾啞到幾乎快冒煙的程度,本沒辦法説話,而被得生疼的下體已經完全麻木,沒有任何覺。

藍吹寒一邊收起褲子,一邊忍不住笑道:「你三番兩次給我下藥,是不是慾求不滿啊?我見過想被人的,就沒見過像你這樣找的。」説着用腳踢了踢方棠溪朝天的股一下。

方棠溪的臉都不敢抬起,眼淚嘩嘩地

他聽到藍吹寒走出去的聲音,想到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如此痛不生的遭遇,悲從中來,不由得號啕大哭。過了一陣,好像聽到藍吹寒又走回來,他趕緊用衣袖抹乾眼淚。

藍吹寒此時已換了一套白裳,一支玉簪斜斜地在髮髻上,眉極為細長,説不出的風雅緻,方棠溪又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藍吹寒看到方棠溪腫得像核桃似的眼睛,還不忘痴痴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這藥是誰給你的?説了我就放了你。」

方棠溪聽到他問,本來立刻就要回答,但聽到他後面這句話,又不猶豫不決──他幾乎能立刻想象不會武功的薛不二被藍吹寒蹂躪的慘狀。

「如果我説……我撿來的,你信不信?」

藍吹寒冷厲的眸光盯了他半晌,出閒適的笑容:「方棠溪,你還想做一次嗎?我不介意再滿足你一次,不過你的股可能受不住……」他悠閒地探入方棠溪赤的下體,方棠溪嚇得尖叫起來:「啊啊……不要……是薛不二……我説我説,是薛不二給我的……」被藍吹寒冰冷的指尖觸碰,羞慚懊惱湧上心頭,方棠溪立刻毫無義氣地把薛不二招供出來。

「很好!他住在哪裏?」

「住在……靜溪山崖底下。他剛採了藥,可能一段時間都會在崖底煉製丹藥。」

看到藍吹寒冰冷的目光,方棠溪心裏也説不出是什麼滋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再死纏爛打似乎已經沒有意義。吹寒本看不起他,又怎麼會愛上他?

「你立刻帶我去見他!」

「為……為什麼?」

「我懷疑你給我下的藥裏有毒。」

「是……是嗎?你是不是到身體不適?」方棠溪立刻緊張起來。

「沒錯。我渾身不適,既然是他引起的,自然要找那小子要解藥。」藍吹寒哼了一聲,陰沈不定地看着方棠溪。明明是令人討厭的臉,卻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上……

方棠溪還想問他哪裏不適,但看到藍吹寒的熾烈而冰冷的眼神,呆了一呆,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轉身想跑,卻被藍吹寒扣住肩膀:「你帶路吧。希望你不要帶錯了路。找不到他之前,就只好委屈你了。」

難道這所謂的痴情散也是藥?而且是藥效持續很久的藥?

方棠溪的臉皺成一團──薛不二這次要害死他了,皓月居離靜溪山騎馬至少也要半個月路程,難道這半個月他就要一直忍受藍吹寒那超長巨

他本來就對藍吹寒怕得要死,現在下體受了傷,更是打不過藍吹寒,似乎現在也只有暫時充當藍吹寒的臠,直到藍吹寒解了痴情散的毒。

他不知道這不是毒而是無法可解的蠱,否則更是哭都哭不出來。

藍吹寒也不理他,扔了一套衣裳給他,示意他穿上。他只好抖抖索索地穿了外衣長褲,這才發現是這套衣裳十分奇怪,衣裳前面畫了個大圈,正中間寫了個大大的囚字。

「這……這好像是囚衣……」

「你我都是江湖中有名的人,你也不想被人看到被我點了上身道走路吧?」

藍吹寒理所當然地道,「而且點太麻煩,所以我問刑捕房借了衣裳刑具,還有過關卡的信物,你我易容成捕快囚犯,就沒那麼多事了。」他將一副鋼手銬拋在桌上,「自己戴上吧。」

「不要!」方棠溪很有骨氣地搖頭。

「為什麼不要?」

「為什麼要易容成捕快囚犯?囚犯會有損我英俊瀟灑的氣概,我們也可以易容成夫……呃,兄弟……」方棠溪接觸到藍吹寒冰冷的眼神,不敢再説,連忙將手腕伸進手銬的鐵環裏,自己合上。手銬是鋼所鑄,至少也有七八斤重,即使用極強的內力也未必能震碎。

藍吹寒面稍霽,卻也不説話,從懷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慢慢貼到方棠溪臉上,神情專注,神容俱斂,説不出的端嚴華貴。修長的手指在臉頰附近遊移着,方棠溪忍不住心頭狂跳,胡思亂想起來。

若是……他當真愛上了自己……即使只有一天,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

「好了。」藍吹寒冷冰冰地提醒對面這個就差沒口水的男人。

「什麼?」方棠溪呆了一呆,傻乎乎地問。

「我們走罷。」藍吹寒站起來,方棠溪此時才發覺他身上換了一套皂裳,玄的公門衣衫並不減去他凜冽的容光,反而更讓人有種軒然奪目的錯覺。

藍吹寒慢慢在自己臉上貼了一張面具,遮住了這絕世的光華。

方棠溪忍不住嘆息一聲,摸了摸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雖然看不到長得什麼樣,但多半是平平無奇,貌不出眾。而且上面浮突不平,似乎還有刺配的印記。

皓月居中多的是於易容的門人,有這種面具並不奇怪。藍吹寒做事雖然小心謹慎,但也太暴殄天物,自己的英俊瀟灑被糟蹋也罷了,他長得這樣美,竟然也捨得遮住。

皓月居的僕役門人看到他們的模樣雖然奇怪,但看到藍吹寒冷冰冰的眼神就知道是莊主易容假扮,也沒人上前相問。

方棠溪被藍吹寒拖住手銬中間連着的鐵鏈往前走,十分尷尬,雖然沒人知道是惜花山莊的少主,但被那麼多路人看到,面子裏子也丟了個光,一路上牢騷不斷。藍吹寒也不理他,等他説得臉頰發酸,才淡淡道:「你如果不喜歡手銬,還有木枷腳鐐……」嚇得方棠溪立刻閉嘴。

由於戴着人皮面具,白天騎馬趕路,晚上便將方棠溪拖進房裏做運動,方棠溪自認小時候練武馬步扎得夠好,但在每天的強度訓練下,還是被捅得雙腿打顫。

藍吹寒每天把他做了幾次就將鐵鏈鎖在牀頭,轉過身就睡,把他扔在一旁。

大多數時候方棠溪只能睡地板,有時牀實在夠寬,而他被做得本不能起身,便能側身在藍吹寒身邊睡一下,看着藍吹寒的臉發呆,想碰一碰,卻是不敢。

藍吹寒每天晚上洗漱後,並不會立刻戴上人皮面具,而是到第二天出門前才戴,因此方棠溪能最近地看着藍吹寒的睡顏,只是這麼看着,便已覺得心滿意足。

藍吹寒開始雖然覺得反,但後來看到方棠溪也沒做出出格的事,而戴着面具睡覺也實在不舒服,便也由他。

每天方棠溪被藍吹寒拿來發的時候都恨不得能早些到靜溪山,把藍吹寒身上的藥解了了事,而每天晚上能最接近藍吹寒時,他又希望能晚些見到薛不二。

等到治好藍吹寒身上的毒後,藍吹寒一定設法避開他,以後説不定一輩子也見不到藍吹寒了。

於是方棠溪每天都處在到底要不要早些去靜溪山的矛盾中無法自拔,而靜溪山不出三天也快要到了。

一路無事,藍吹寒想到很快就能擺方棠溪這個白痴,心情大好。在蓬萊客棧投宿後的第二天早上,藍吹寒整理了行囊,忽然此時客棧前院吵吵嚷嚷,似乎有人在尋找什麼人。藍吹寒知道要出事,正要戴上面具,便有人一腳踢開了門。

「霹靂堂捉拿逆賊,無關人等一律迴避!」

藍吹寒微微挑了挑眉:「這裏沒人進來,不必搜了。」

進來的眾人看到藍吹寒一身皂裳,卻是如此絕秀人物,呆了一呆,為首之人行了一禮,説道:「原來是六扇門的人,得罪了,不知大人有沒有見過一個手臂受傷的男子逃往此處?」

藍吹寒淡淡説道:「我早就説了,沒人進來,你聾了嗎?」他身為一莊之主,向來驕傲冷淡,方棠溪也早就習慣,別人卻是大吃一驚。

霹靂堂算得上江南屈指可數的頂尖門派,藍吹寒竟然如此不客氣,可見不是活膩了就是身負絕技。為首男子轉頭對身邊的一個手下道:「去讓少主過來。」

方棠溪連忙道:「的確沒人進來,不信你們搜搜。」

為首男子打量方棠溪半晌,發現方棠溪極為無辜地看着他,顯得極為傻氣,立刻便打消了疑慮,對店小二道:「他們是昨天晚上就投宿了嗎?」

店小二道:「是啊,昨天晚上他們就已經住下了。」

為首男子點了點頭,道:「叨擾了。」正要帶人出去時,霹靂堂的少主已經緩步走了進來,眾人分開了一條道路,而此時藍吹寒的神顯得更是不耐。

那霹靂堂的少主看到藍吹寒時,微微一怔,登時出笑容:「原來是藍莊主,失敬失敬,前幾本想去拜訪藍莊主,無奈藍莊主出門遠遊,如今得見,幸甚何如?」打量他二人一陣,又有些疑惑,「為何藍莊主打扮成這般模樣,還與……

與個囚犯在一起?「

霹靂堂的堂主雷霆乃是一方霸主,其子雷鳳章一手單刀已得其父真傳。而霹靂堂最出名的火藥在江湖中也是首屈一指。想不到雷鳳章竟然是如此年輕俊美,從進來後眼睛就盯着藍吹寒不放,方棠溪不由得乾咳一聲。

藍吹寒淡淡説道:「雷鳳章少主,請了。這個江洋大盜武功十分厲害,有人託在下幫個小忙,送他到靜溪山,我正要到靜溪山辦點小事。」

雷鳳章笑道:「真巧,我也要到靜溪山去,不如我們一路同行吧?」

方棠溪看到雷鳳章的笑容,打了個哆嗦。他總算明白藍吹寒為何總對自己如此鄙夷,原來獻殷勤的樣子如此猥瑣,看了就想扁一頓。

藍吹寒微微皺眉:「不必了,靜溪山很快就要到了,雷少主請吧。」

雷鳳章臉微微一沈,説道:「若是江洋大盜武功高強,自可穿了琵琶骨廢了武功,也不必藍莊主親自護送。藍莊主為何對在下説謊?」

藍吹寒哼了一聲:「我就是説謊,你待如何?」

雷鳳章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人退下,關上房門。此時房內只有三個人,方棠溪的雙手被縛,鎖在牀頭,自然不可能離開,只能神尷尬地看着。藍吹寒端坐在太師椅上,沈靜如水。

雷鳳章苦笑道:「在下對吹寒你一往情深,吹寒自是早就知道,為何還對在下不假辭?」

藍吹寒便如沒聽到般,反而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雷鳳章隱隱有些怒氣:「吹寒,我送上拜貼到皓月居時,你為何看也不看就送了回來?難道你見都不願見我?」

藍吹寒道:「無聊。不想見就是不想見,有什麼好説的。雷少主,你不是在搜捕逆賊嗎?怎麼在這裏跟我扯上了?」

聽到這句,方棠溪不由得暗喜,原來至少藍吹寒對他還是特別的,別的人都不肯見,就只肯見他一個人,雖然每次都是拳打腳踢,不過……打是親罵是愛,忍就忍了。

雷鳳章冷笑一聲,説道:「我還説為何每次都説人不在,原來果真不想是見。

藍莊主,你倒是説説,我有什麼不好?「

藍吹寒慢道:「你很好,不過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温馴美麗的女子。」

雷鳳章柔聲道:「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讓你愛上我。」

「你再怎麼温柔,會比得上女人温柔嗎?」藍吹寒譏誚地道。

真可憐……不過自己也差不多。方棠溪兔死狐悲地看着雷鳳章,正想幫雷鳳章説幾句好話,讓他至少下得了台,卻發現此時雷鳳章的眸中殺機一閃而逝,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雷鳳章嘆息一聲,説道:「吹寒,真的沒有任何機會,讓你愛上我了嗎?」

藍吹寒隨手朝方棠溪一指,説道:「你看到他了麼?他也對我用情很深,不信你問他。」

方棠溪連連點頭,藍吹寒繼續道:「可是我們之間最多也只是慾關係罷了。

他為了接近我,願意給我發,你肯嗎?他願意給我鎖着玩,你也肯嗎?……「」等等!「方棠溪連忙打斷,」吹寒,你在説什麼鬼啊?「

藍吹寒淡淡道:「你做那些,難道不是為了給我上你?難道不是為了跟我親密?」

「可是……但是……」方棠溪滿頭大汗,面對雷鳳章驚奇詭異的表情,方棠溪恨不得挖一個坑把自己埋掉。雖然他誤打誤撞,落到這個結局,可是,他原先的目的是想抱得美人歸呀,不是為了給藍吹寒擁抱和玩變態遊戲的……

「很好。原來藍莊主敷衍別人也有一套,看來跟藍莊主也沒什麼好説了。青山不改,綠水長。後會有期!」雷鳳章顯然不信,狠狠地看了藍吹寒一眼,走出房門。

方棠溪神尷尬,雖然不好意思説話,但想到雷鳳章剛才充滿殺氣的眼神,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便對藍吹寒道:「看吧,早就告訴你,説話要客氣,現在又得罪人了。」

藍吹寒不答,只是哼了一聲。

「如果你還在皓月居的話還好,現在我們出門在外,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方棠溪硬着頭皮説道。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本不用出門。」藍吹寒冷冷地道。

「呃……」方棠溪被噎了一下。儘管由於藍吹寒方才在雷鳳章面前的挖苦讓他覺得很沒面子,但他也發現自己在藍吹寒心裏與眾不同的地位,被打擊的信心很快又振奮起來,纏着藍吹寒東拉西扯。

藍吹寒被人看到了容貌,索也不再掩飾,繼續往靜溪山前行。

兩人騎馬一前一後地走着,儘管騎馬會把自己飽受摧殘的部再折磨一遍,但一來他不願被藍吹寒鄙視,二來即使藍吹寒知道最多也是要他下馬用腳走路,到時只會是藍吹寒騎馬拖着他走,便忍住不説。

「吹寒呀……你説雷鳳章會不會再來?」方棠溪強忍着股的不適,尋找話題轉移注意力。

「不知道。」藍吹寒忍住對方棠溪不耐,卻忍不住往方棠溪形狀美好的部望一眼。他早就發現方棠溪極為痛苦的動作,卻不想讓方棠溪看出他內心的躁動,慢地走在方棠溪旁邊,裝作沒看到。

對方棠溪的身體越是注意,他就越是痛恨方棠溪一分。如果不是方棠溪對他下毒,他現在本不用跟個男人攪在一起。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再回來。追求別人應該有恆心有毅力嘛,像我這樣,追了你十年還不是一如既往……」雖然藍吹寒現在還是把他當白痴看。

「你還不死心?」

「我堅信,一定會動你的!」

「不要讓我討厭你。」

方棠溪的表情僵了一下,立刻又笑嘻嘻地裝出可憐的表情:「吹寒,我有些餓了,前面有個茶棚,好像還有賣包子,我們去買幾個吧?」

藍吹寒點了點頭:「靜溪山很快就要到了,這有張空桌子,我們坐下吃吧。」

方棠溪出狂喜的表情:「吹寒,你是不是捨不得我?你放心,等你解了毒,我還會跟在你身邊的!」

藍吹寒哼了一聲:「你敢!」

方棠溪瑟縮了一下,不敢再開口。他雙手被拷住,便用一種極為古怪的姿勢爬下馬背,藍吹寒看着他撅起的股,不又有些出神。

藍吹寒不喜歡跟人打道,便照例由方棠溪去買包子。方棠溪端了一盤包子過來,藍吹寒也不搭話,拿起一個便吃。他心事重重,不願多説,卻仍然吃得十分緩慢,吃了一小口,飲了一口茶,微微皺了皺眉。

「是不是不好吃?可惜一品居離這裏太遠啦,你就將就吃些吧。你吃飯還是太挑剔啦,這樣對身體不好……」方棠溪滔滔不絕,還沒來得及吃就已經説了一堆廢話,卻見此時藍吹寒出痛苦的表情。

有毒!

方棠溪吃了一驚,還沒等藍吹寒説話,便扔掉手裏的包子,一躍而起,身形彷彿電光一閃,竄向賣包子的店家,一手扣住店家的脖子:「説!解藥在哪?」

那店家嚇得渾身發抖:「客官……你……你説什麼……解藥?」

藍吹寒點了自己身上幾處道,強行運氣將吃下的東西吐出,但毒實在厲害,臉上已經現出一層青紫之

「説不説!」一見藍吹寒中毒,方棠溪憂急於心,收緊了扣住店家脖子的手。

「別他了,他不知道。」藍吹寒強行壓住了身上毒,站起身。

方棠溪放開了手,走到藍吹寒身旁扶住了他,到自己的心臟幾乎因為緊張而爆裂,聲音也微微發顫:「吹寒,毒很厲害麼?」

藍吹寒似乎極為不喜歡他靠近自己,不着痕跡地避開他,道:「沒事。可以壓住幾天。薛不二不是醫術高明麼?到時順道讓他一起治了。」

方棠溪聽到他説沒事,被他如此避開,稍稍出尷尬的表情,恢復原來笑嘻嘻的神態:「薛不二收費很貴的,吹寒如果身上沒帶夠錢,恐怕要寫借據……」

「不必你心了。」藍吹寒淡淡地,沒有什麼表情。

「……」

方棠溪撓了撓頭,乾笑一聲。想扶藍吹寒上馬,卻被藍吹寒再次推開。

藍吹寒中了毒神還會如此健旺,可見毒並不厲害,他也不必再擔心了。藍吹寒才了形跡,兩人就被人下毒,動手的只怕還是雷鳳章,但他並不想責怪吹寒的無禮怒了雷鳳章,便也不願把疑慮提出,索裝傻到底。

或許在喜歡的人面前人會容易變傻,儘管明知藍吹寒會因為他傻而鄙視他,但他見到藍吹寒寒時,就是不由自主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説什麼好了。不管説什麼都是錯,卻偏偏忍不住一説再説,然後被藍吹寒一句話挖苦得汗顏無地。

「吹寒,你解了我的鐐銬吧,説不定我們還會遇到強敵……」

藍吹寒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你想趁我中毒逃跑?放心好了,不管什麼強敵,我都能解決,還是想着怎麼快點到靜溪山比較好。」

方棠溪終於忍不住出無奈的表情:「我怎麼可能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棄你而去呢?你明知我至愛你……」

「我知道。別説廢話了,天已晚,我們還是快些找個地方歇息。」藍吹寒聽到他又示愛,不耐煩地道。

歇息……睡覺……上牀……方棠溪幾乎能立刻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微微顫抖了一下,神也忽然有些慘淡。本來是極為享受的歡愛,但是現在卻也讓自己想到就覺得雙腿之間的那個地方鑽心的疼痛,如果靜溪山再遠一些,恐怕自己的身體都要吃不消。但也就是這幾天了,他不想被吹寒知道他的不情願。

如果兩人只有這最後三天的緣分,那麼也不要留下絲毫的不愉快。

藍吹寒中了毒後,身體便像是漸漸產生了異狀,每一神經都叫囂着要狠狠地撞擊衝破着眼前男人的身體,本不會注意到方棠溪神情上微小的變化。他從自己內力的知,知道這是慢毒藥,毒很難出,只會慢慢沁入骨髓,並不會引起如此大的作用。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種慢毒藥與方棠溪下的毒藥相互影響產生的結果。

他雖然猜得不中,卻已相差不遠。痴情散中的情蠱原本只是蟲卵,在他的身體中漸漸長大,原本只是稍有異動,迫使藍吹寒不得不用情慾之事滿足自己,而如今痴情蠱被毒藥所,在他的身體裏發起狂來,起他潛藏於內心的獸

藍吹寒到後來已經頭暈目眩,眼前盡是方棠溪又可恨又可惡的笑臉,偏偏靜溪山十分偏僻,此時再也找不到客棧投宿,走到天漆黑,才在山林間見到一座廢棄的茅屋。

「就在這裏住一晚吧。」藍吹寒説着,便要下馬,卻是險些摔下馬來,方棠溪並不知他情蠱發作,只道他是毒發,連忙掠到他身邊,正要扶住他。卻到一陣大力傳來,吹寒一掌打向他口,他猝不及防,登時摔倒在地。

「吹寒……你……」方棠溪吃了一驚,便忽然到藍吹寒沈重的身體壓在了自己身上。看不出藍吹寒相貌絕美,身材卻修碩強健,將他壓在地上時,他竟然動彈不得。

還在路邊……不是吧……

方棠溪腦海中崩緊的弦顫顫地出現了裂痕──如果被路過的人發現……

他七手八腳便要推開藍吹寒,卻被藍吹寒按住肩膀,看到藍吹寒冰冷可怕的雙眸,他直覺地想用手中鐐銬間的鐵鏈纏上藍吹寒的脖子,卻在目光觸及吹寒雪白的面孔後停下……如果下手不知輕重,會傷了他……

藍吹寒的手卻沒給他猶豫的時間,在同一時刻,他的褲子已經被撕成兩半,而男昂揚的所在和大號時最隱私的密,立刻赤地暴在空氣中。

這也太快了吧……被藍吹寒的手指入侵的甬道完全沒有躲避的餘地,只能盡力地讓自己能容納超大的巨物,後庭悉的疼痛傳來,方棠溪忍不住齜牙咧嘴起來。

「你能不能……慢些……」方棠溪不輕不重地捶了藍吹寒一拳,卻被下身傳來的動痛得驚呼一聲。

「早做早些結束。」藍吹寒冷冰冰地回答,但刃的穿刺動作卻顯示出他並不如同表現出來的鎮靜,似乎受到方棠溪極大的痛苦,藍吹寒也只能用手愛撫他的身體,儘管只是無意識的動作,卻讓方棠溪壓住了內心的抵抗意識,忍受藍吹寒的蹂躪。

「你……我説的是……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用力……」被身軀彷彿要被摺疊般斷成兩截,而下體柔的地方還在被兇器遭受着無情的攻擊,方棠溪的面孔痛得扭曲,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如果不是對藍吹寒一往情深,他早就敲暈了這個男人,哪會容忍他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廢話……不用力能進得去麼?」藍吹寒面無表情,讓方棠溪有種無言的覺──果然是像他才會説出的話啊……明明是情慾歡愛的親密纏綿,也會被他搞得像討論挖打釘子之類無足輕重的小事。

「痛……痛死啦!」對於藍吹寒的神經,方棠溪終於明白有些時候必須點醒他,否則就是殘忍的自,「你……你是要殺人麼……」

「像你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藍吹寒雖然是隨意地説着,但到那個並不用於情事的地方似乎出些體,竟然是自己衝動之下傷了那個地方,下意識地動作變輕一些,卻仍舊沒有停下。

被藍吹寒惡毒的語言攻擊已經麻木的方棠溪此時也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藍吹

寒,他忽然發覺藍吹寒原先的彬彬有禮只是一種掩飾,而到最惱怒的時刻,藍吹寒也終於把對他的觀毫不留情地説出口。而並不是他所認為的……吹寒是個温柔的人……

或許是終於被他瘋了吧。

方棠溪心裏苦笑,忽然發覺眼前藍吹寒有些生疏,而渾身的不適也讓他忽然對自己的死乞白賴到滑稽,即使下身最的地方被強烈的刺着,但屬於男本能的慾望卻沒有被挑起,仍然是懶懶的樣子。

藍吹寒自然不會注意這些小事,發完後神完足地站起來,踢了他的身體一腳:「快起來,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將就一晚吧。」他低頭繫着自己的衣裳,發現黑暗中方棠溪一雙眼睛看着自己,多情中又有種説不清的意味,停了一停,也沒在意,最好方棠溪能死心,他們兩人也就可以解了。

藍吹寒把馬系在門外的樹上,走入茅屋。

方棠溪想爬起來,卻發現只動一動,下身就源源不斷地出血來。這次受傷嚴重,血竟然止不住。方棠溪撕了衣裳上一片布條,咬着牙便往下體去。

躺在地上又過了半晌,才漸漸恢復了一些力氣。方棠溪勉強爬起來,慢慢往茅屋裏走。

這座茅屋已經廢棄,並沒有人,但卻還有一張牀和草蓆。藍吹寒已經燒了一個火堆,帶的乾糧取出來放在旁邊,卻沒有吃。

方棠溪再也沒有力氣,靠在門邊上,便傻傻笑起來:「吹寒,你是在等我回來麼?我好動噢!」

藍吹寒本來見他太久沒回來,正想出門看看是怎麼回事,正好看到他回來了,他青白的神,吃了一驚,忽然聽到他這麼説,顯然是沒事,忍不住眉心蹙了一蹙:「行了,別自作多情了。我不想吃,你隨便吃一些就睡吧,明天早上還要趕路。」

明知這才是正確答案的方棠溪摸了摸鼻子,自己也發覺自討沒趣,打了個哈哈,盡力沒讓藍吹寒發覺自己奇怪的走路姿勢,走到藍吹寒身邊的草堆裏坐下,地湊近了藍吹寒:「吹寒,你今天晚上不睡牀,要陪我睡麼?」

「少做夢了!」藍吹寒微微皺眉,為自己方才的失神唾棄自己,竟然會覺得方棠溪的眉角比以前多了幾分奇特的嫵媚風情,那是最近他才發現的……他原先懷疑是不是因為方棠溪承受太多歡愛的緣故,但現在看來,顯然其實是他中毒太深,看花了眼。

藍吹寒很快躺到牀上,沒發現方棠溪坐下的地方正有血不斷地出,將他僅穿着中褲的衣裳都濡濕了。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睡着,便從藍吹寒的包袱裏把金創藥取出,塗抹在那個令他羞恥的地方。幸好沒被藍吹寒發現,要不還不丟臉死了。

方棠溪坐了一會兒,吃了些乾糧,只覺得渾身痠痛,怎麼睡也睡不着,抹了一把汗,才發現臉上的人皮面具因為剛才的烈而有些剝落,索撕了下來。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如果真的是雷鳳章所為,可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到時吹寒可能會有危險。

他踮起腳尖,摸到藍吹寒身邊,摸了藍吹寒的鑰匙和自己的七星劍。藍吹寒因為睏倦的緣故,也並沒有發覺。而且藍吹寒也絕對想不到,他竟然會如此大膽。

他看了藍吹寒的容顏半晌,角泛起些許微笑,想吻他一下,卻怕驚醒了吹寒,到時恐怕又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解開手銬,扔到一旁,用稻草隨便鋪在地上,便和衣躺上去。

火堆是燒在他身邊的,離牀很遠。這堆火是藍吹寒為他禦寒用的。他忽然想到,十分開心,藍吹寒其實還是很關心他,但他卻不敢再問藍吹寒了,不管怎樣,藍吹寒生冷淡,一定不會承認,只會狠狠地挖苦自己一頓,到時又是自己自討沒趣。

方棠溪沒敢怎麼睡,將七星劍放在身旁。不知不覺,正有些倦意,忽然聽到門外馬長嘶一聲,馬蹄聲由慢而快,漸行漸遠。

有人盜馬!

方棠溪吃了一驚,一手抄起長劍,打開門,面就是一把石灰灑向他的臉。

他早有準備,立刻將門關上,隔着門板一劍刺出,只聽一聲慘叫,方棠溪知道已經得手,出長劍,打開門,卻發現受傷的男子已經被人拖走。

看來這次暗殺是早有預謀。此時深夜無光,追上前去恐怕還有陷阱,十分危險,不如在就在茅屋中防備有人闖入。

方棠溪守了片刻,發現藍吹寒聽到聲響,披衣而起,緩緩走到他身旁,他詫然回頭,微笑了一下:「你醒啦?」

「怎麼回事?」藍吹寒不動聲地看着方棠溪英俊蒼白的面孔。除去面具的男人臉上那種奇異的事後的風情更是明顯,而方棠溪顯然自己也沒發現這一點。

「有人把我們的馬偷了,我們明天只能走路啦!」方棠溪發現藍吹寒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不放,像是……每次那個之前的暗示,乾笑一聲,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你怎麼不走?」藍吹寒的聲音十分温和,而看他的目光也似乎變得十分奇怪。方棠溪一心想要他愛他,自然不會帶他去靜溪山解毒,能逃走的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方棠溪卻沒聽出他是這個意思,嘆了口氣:「外面有人埋伏,敵暗我明,哪裏走得。明天早上我們再出門吧。」

「你……希望我解了毒嗎?」藍吹寒輕輕地問他,神情有些驚訝。

方棠溪奇怪地看他一眼:「那是當然。如果這種藥會讓你不舒服,當然是解了比較好。」而且藍吹寒自己是能發了,沒什麼不適的症狀,最痛苦的是自己才對吧?

至於吹寒的愛情……即使用這種手段真的能得到,也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愛情。

方棠溪暗自想着,對着藍吹寒便是一笑,這一笑中説不出的釋然輕鬆。從雷鳳章身上,他看到了因為痴戀而變得難堪的自己,而這樣的自己,只會造成吹寒的困擾罷了。於今之際,是應該設法解開了藍吹寒身上的毒,以後堂堂正正地去追求他才對。

發現藍吹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方棠溪笑得有些尷尬,直覺地又後退一步。

藍吹寒這時才發覺自己似乎又動了情慾,連忙鎮定心神,卻忍不住盯着方棠溪脖子下的鎖骨處。那種曾經男人的,竟是如此令人沈醉。

可是方棠溪剛才的暗示雖然不十分明顯,他也聽得出,方棠溪並不希望他們之間再發生類似的情事。不悦和輕蔑閃過藍吹寒深不可測的眼眸,如他高傲者,又怎會去強迫一個不情願的人。

藍吹寒輕哼了一聲,轉過身走到牀邊,盤膝在牀上坐下。方棠溪不願被他擁抱,難道他就想抱一個男人麼?如果不是方棠溪纏着自己,他才懶得去抱一個男人,髒得要死。現在方棠溪下了藥了,卻又後悔……難道還要他反過來求他不成?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並沒有做出意料之內的動作,不遲疑了一下。雖然他內心抗拒,但也知道藍吹寒如果立刻撲上來,自己決不會拒絕,雖然那個地方可能已經爛掉……但事情本來就因他而起,他不可能推,何況……吹寒的要求,他是很難拒絕的。

「吹寒……你不是想……」提到令他尷尬的話題,方棠溪臉皮再厚,也不微微一紅。

藍吹寒原是想用自身內力,強行將情慾之火壓下,但他沒想到的是,如果是毒,壓一壓還能壓得住,但這卻是蠱蟲,越用內力壓制,反倒越是誘發體內血,此時渾身熱血四處奔,忽然壓制不住,登時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吹寒,你……」眼看藍吹寒的身軀一側,便要倒在地上,方棠溪搶先一步,將他抱在懷中。此時藍吹寒雙目緊閉,不醒人事,渾身熾熱,臉上竟然有種詭異的嫣紅。

他按了按藍吹寒的脈息,發覺除了輕微的中毒外並無異狀,猶豫一下,探手向吹寒身下摸去,果然發現玉莖長,彷彿燒過的岩石一般,熱得燙手。吹寒不知為何,這次竟然不肯威他,寧可忍着不做。

吹寒應該不會發現他小心掩飾的傷處,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鑽了牛角尖。兩人小的時候親密無間,吹寒向來冷淡驕傲,他從小便知道。

他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低頭去吻吹寒的嘴……一如他想象的柔軟……這是他第一次吻吹寒,或許也是最後一次了。儘管説要堂堂正正追求吹寒,但是以吹寒心,下了決心的事,一定不會再改變。

讓吹寒躺在自己左手的臂彎裏,他用另一手套着吹寒的熾熱堅之處。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他的手有些顫抖,也知道自己毫無技巧可言。

發現吹寒臉上的紅更盛,他猶豫一下,低下頭,眼睛一閉,含住那灼熱的巨大。到玉莖在自己的口中變得越來越堅硬,甚至已經頂到了喉嚨口,方棠溪發現進入得太深,想退出時,一道温熱入口中。

吹寒竟然已經了。

方棠溪吃了一驚,連忙退了出來,忽然「啪」的一聲,臉上火辣辣地,竟然捱了一掌。

臉頰疼痛,汁不由自主地順着角留下,方棠溪呆呆地看着漸漸甦醒過來的吹寒正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有種哭無淚的覺……蒼天……竇娥也沒這麼冤吧……

藍吹寒原先看到他俯身在自己的身下,長髮垂落,正好遮擋了視線,以為他竟然對自己非禮,還沒完全從昏中清醒便給了他一掌,現在發現是怎麼回事,看到他臉上紅紅的五指印,不由得有些後悔,雖然道歉的話怎麼也説不出口,但冰冷的神緩和了幾分:「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方棠溪臉上一熱,將口中剩餘的吐在一旁,笑嘻嘻地道:「不要緊,吹寒的很甜噢……」

藍吹寒原先為他含着自己最私密骯髒的東西時那種俊眸盈淚的表情失神,立刻被他這句話得心情極差,迅速地起身整理衣裳,冷冷地道:「靜溪山還有多久?」

「我們已經進了靜溪山了。」方棠溪用衣袖擦了擦角,看了一眼已經發白的天。天際霞光炫彩,有種説不出的耀眼。

藍吹寒説道:「想必往下走下去,人煙會更稀少吧?我們也不會買到馬了。」

「可是沒有馬坐,腿會很酸耶!」儘管騎馬會讓自己的股痛得要死,但是方棠溪仍然立刻拒絕他的提議。雷鳳章會盜他們的馬,可見必然是有什麼陰謀詭計,現在既然不可能奪回馬了,最好也要另外去兩匹好馬。

「還有多久才到?」

「大概騎馬還有半天的路程。」

「只有半天?你用輕功會死嗎?」藍吹寒鄙夷地看着方棠溪,早就知道這小子不情願,果然要到的時候就開始拖拖拉拉了。現在這種地方,離最近的城市也要幾十里路,去哪裏找馬給他?

「會死。」方棠溪慎重點頭。

「再給我説一次!」藍吹寒舉起拳頭便要打他,拳頭還沒落下,方棠溪就抱頭慘叫起來,「哎呀,我不敢了!」

藍吹寒白了他一眼:「不敢就快走!」

如果吹寒出身公門,一定是一個優秀的捕快,不,一定已經是七省總捕頭…

…方棠溪暗自腹誹着,不甘不願地收拾東西跟在藍吹寒身後出了門。

才走出門,藍吹寒並不帶着他往山上走去,反而回到大路上,便像在尋找什麼,方棠溪自然也不着急,光天化之下,想必雷鳳章也不敢動手。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聽到馬鈴聲,藍吹寒便上前去,果然看到一支商旅正從此地經過,藍吹寒竟然一反常態,上前攀談起來。一問才知道,這支商旅只是路經此地,並不往山上去的。

令方棠溪吃驚的是,藍吹寒竟然是為了買馬。

儘管沒有人有意願賣馬,但看到藍吹寒温柔謙恭的表象,仍然被他欺騙,願意讓給他一匹,再多卻是不肯了。

買到了馬,藍吹寒便冷冷地瞪着他:「你不是説要騎馬麼?坐吧!」

「吹寒,我們一起坐吧?」兩人同騎,耳鬢廝磨……方棠溪眼前登時出現一幅令他鼻血長的景象。

「不必了,我走路就可以。」藍吹寒十分冷淡,顯然明白方棠溪的意圖。

「那你坐吧。」

「那你要馬做什麼?」藍吹寒冷冷看着他。

看來在吹寒心裏,他真的是吃不得半點苦頭的紈!子弟了。方棠溪沒辦法,只好上了馬。藍吹寒牽着馬,在前面慢慢走着。

方棠溪貪戀般不捨地看着吹寒的背影,心裏卻知道,路的盡頭,就是他們永遠相隔的開始。吹寒昨夜寧可受傷也不肯抱他,現在要見到薛不二了,更不可能還與他發生任何糾葛。

兩人相互之間不説一句話,靜靜地,盤山小道上,只聽到達達的馬蹄聲響。

方棠溪享受着彼此間難得的靜寂,藍吹寒忽然停下腳步,沒再前行。

「怎麼了?」

「你有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藍吹寒沈一陣,慢慢轉過頭看向他。

方棠溪了一口氣,猶豫道:「是不是……硫磺的味道?」

藍吹寒還沒來得及點頭,方棠溪便俯下身去,一手抓住藍吹寒手臂,低聲道:「上馬!」

藍吹寒一驚,藉着方棠溪一拉之力一躍而起,堪堪坐在方棠溪身前,被方棠溪抱住了身。藍吹寒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形,喝道:「坐穩了!」先方棠溪一步拉住了繮繩,一夾馬腹,隨即向前疾馳而去。

只聽身後一聲巨響,極大的氣從身後湧來,方棠溪到背部一陣彷彿火燒般的痛楚,似有重物打在背上,方棠溪忍不住渾身一震,回過頭望去,火焰已經燒到了身後的大樹。

原來剛才炸響的竟然是一枚霹靂堂的火彈,這顯然是硬生生地放火燒山,他們出去。

方棠溪低聲道:「往西南斷崖處,有一座鐵索橋!」

藍吹寒立時帶轉了馬,向方棠溪所指的方向縱馬奔馳,面的冷風吹來,刺痛了方棠溪的背部,顯然剛才背部有了輕微灼傷。

他痛到有些暈眩,卻不敢靠在吹寒身上,不知過了多久,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方棠溪定了定神,微笑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藍吹寒不回答,臉陰沈。方棠溪轉頭朝斷崖看去,原來鐵索橋早已被人砍斷,上面的鐵板早已被掉,只剩下對岸的三兩長鏈。

「吹寒,我們縱馬跳過去?」

藍吹寒搖了搖頭:「不行,懸崖實在太寬了,跳不過去。」

正在此時,只聽一聲清朗的笑聲傳來,一位白衣男子緩緩自林間走出,氣定神閒間帶着三分冷酷笑意,竟然真的就是雷鳳章。

馬到懸崖,也不願再前進一步。看到吹寒下了馬,方棠溪也躍了下來,向雷鳳章抱拳笑道:「鳳章公子,好久不見,不知別來無恙?」

雷鳳章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們不是昨天早上才見過麼?」

原來雷鳳章認出了他。

方棠溪摸了摸鼻子,乾咳一聲:「算是吧。不知鳳章公子將我們到絕境,所為何事?」

「在下所者,唯有蘭芷公子吹寒一人而已,與方兄無干,方兄若是願意離開,在下自當恭送。」

「如果我不想走呢?」

雷鳳章挑了挑眉,微微笑了一笑,擊了擊掌。登時樹林中出現無數弓箭手,手中都持着硬弓,弓上赫然是綁了霹靂堂的火藥的長箭。

方棠溪撓了撓頭:「鳳章公子,你該不會也要這麼對付吹寒吧?吹寒不是你喜歡的人麼?」

「他既然不識抬舉,我也不必客氣。」

「你這麼對待吹寒,吹寒會更討厭你的啦!」方棠溪雖然背部被氣燙傷,但基於同病相憐的原因,他對雷鳳章還是充滿了同情,準備慷慨地介紹起自己的經驗教訓。

雷鳳章冷冷一笑:「在下所作所為,似乎輪不到閣下多嘴。」

「那個……這個……其實……」被雷鳳章戳穿自己的倒黴事實,方棠溪囁嚅了一陣,轉過頭看向吹寒,卻發現吹寒正用那種悉而令他畏懼的目光盯着他,硬着頭皮道,「你這麼他,該不會是想把他抓起來吧?其實吹寒不喜歡被人強迫的……」他只喜歡強迫別人……方棠溪哭無淚地想,臉已燒得通紅,後面這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想説了。

「此事與你無干,方棠溪,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抱歉。」方棠溪無奈地攤了攤手。

藍吹寒輕聲笑了一下:「看不出你還不怕死。告訴你,你就是為我死了,我也不會動。」這個呆瓜,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不成?藍吹寒心裏氣得冒煙,卻又不能明説,只好拼命説難聽的話刺方棠溪,把他趕走。

方棠溪垂下頭笑了一下,用手撥了撥額前的散發,緩緩抬起頭來,出一雙微笑的眼:「果然是……吹寒會説的話呢!不過能跟吹寒死在一起,也是極為幸福的事。鳳章公子,多年之後,你一定會嫉妒我。」

方棠溪拉住藍吹寒的手,轉身朝懸崖邊衝去,竟要一齊跳下懸崖。

雷鳳章吃了一驚,只見兩人彷彿飛鷹般從絕壁上掠下,雙雙在山壁上一點,竟是斜斜向着懸崖那邊飛去。原來兩人跳崖是假,目的卻是為了越過懸崖。

雷鳳章冷笑一聲,手中已扣住一把鐵蒺藜,彈指向藍吹寒去。藍吹寒在半空中無法借力,只能揮袖拂落鐵蒺藜,仍然有一枚躲閃不過,進身體裏。

藍吹寒悶哼一聲,人如斷雁般無力斜落。

方棠溪吃了一驚,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一抄,已經將懸崖那邊斷掉的鐵索橋的鐵鏈抄在手中。

由於兩人的身體重量,手一時抓不住鐵鏈,兩人順着鐵鏈滑下了一尺多才停止下墜,而此時已磨破了方棠溪的手掌,鮮血立刻滲了出來,「吹寒,你不要緊吧?」如果中了要害處,想必吹寒命不保。他雖然抓住了吹寒的手,但吹寒渾身無力,顯然是失去了意識,昏不醒。他問了一句,無人回答,不由得萬分緊張。

兩座山峯相隔足有十幾丈遠,懸崖下終年雲霧瀰漫,完全看不到崖底,可見懸崖之深。此時方棠溪已經看不到雷鳳章臉上的表情,卻能清晰聽到雷鳳章一字一句地道:「你們分成兩隊人馬,一隊設法搭建索橋過去,另一隊人馬繞到懸崖下,看他們往哪裏去。」

「雷鳳章,你……你如果害死他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方棠溪沒聽到藍吹寒任何聲息,心神俱裂,連聲音裏都帶着哭音。

雷鳳章一驚,他原先就只是愛着藍吹寒的美貌而已,在兩人跳崖的那一刻,他也發現自己對這種自己永遠無法付出的情有種説不出的嫉妒,而後來兩人的別有用心得他大怒,也因此對藍吹寒用了淬毒暗器。

聽到藍吹寒中了暗器,雷鳳章心裏一空,也説不出是什麼覺,冷笑一聲道:「你不是願意跟他同生共死麼?既然他已經死了,你還活着做甚?」他轉身朝屬下厲聲大喝:「你們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放箭,把他們給我燒死!」

聽到要放箭,方棠溪也終於明白,雷鳳章與自己完全不同,他如果得不到吹寒,情願譭棄。而自己卻一直可笑地相信,雷鳳章不會傷害吹寒。

如果自己鬆手放開吹寒,自然能順着鐵鏈飛快躍上山崖,可是……他一個人在崖底,必定十分寂寞……不不,吹寒是不會死的……不管怎樣,總要保護吹寒……

方棠溪笑了一笑,鬆開了抓住鐵鏈的手,兩人向着崖底直直墜落。

只聽無數的驚雷在頭頂炸響,霹靂堂的火箭有不少在他們原先停留的山壁上,碎石紛紛落下。

方棠溪緊緊將吹寒抱在懷中,到風從耳邊刮過,兩人墜落的速度飛快。照這樣下去,兩人一定摔到崖底,變成泥。

方棠溪一手緊緊地將吹寒按在自己的懷裏,另一隻手試圖抓住懸崖旁邊伸出的樹枝,無奈樹枝不是過細,本承受不住兩人的衝力,就是離得太遠,無法抓住。好不容易抓住一兒臂的樹枝,便覺得手臂瞬間被崩緊,劇痛得幾乎臼,而樹枝也在同時「卡」的一聲,折斷了一半。

他費力地托起吹寒的身體,將已經昏的吹寒託到樹上,自己解開了衣帶,慢慢試圖移動吹寒,將吹寒綁到自己的背上。做完這一切後,他雙手攀住岩石,順着慢慢爬下。

之前抓住樹枝果然已經讓手臂力,幾乎抓不住石壁中狹小的縫隙,在離地面還有十幾丈高時,他忽然失手,從懸崖上墜落下來。

此時離地面這一段山壁再也沒有任何阻礙,本不能挽回落勢,就在接觸地面的剎那,他一個側身,讓自己的身體先行着地。

膝蓋在接觸地面的同時,吹寒的身體也壓上了他的背脊,原本因為墜落的緣故覺不到的重量,在這一刻重逾千斤,雙腿在瞬間失去了知覺。

他將吹寒從背上解下,發現他並沒有摔傷,微微放心,卻見吹寒的背後出的黑血,從鐵蒺藜打入的傷口汩汩出。

他拔出自己的劍,想要用劍尖把鐵蒺藜剜出,但手顫抖得劍尖本移不到傷口,只能勉強在吹寒白皙的背脊上劃上一個十字,再將鐵蒺藜剔出,然而吹寒的傷口仍然黑血不斷地滲出。

混亂之中,方棠溪終於想起來,薛不二就住在大約身前這座山的背後,只是自己完全站不起來,本不能走到薛不二住的地方。

他擔心會引起還未離開的雷鳳章的注意,不敢出聲,但吹寒的傷勢卻容不得任何拖延。於是他摘了兩片葉子,捲成一隻葉哨,低低地吹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仍然沒見到薛不二的蹤影。而此時吹寒的臉上漸漸浮現了青紫的顏

他知道是由劇毒導致,卻完全沒有辦法,只能點了吹寒身上的幾處道,等待薛不二的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黑,四周悄無聲息,想必雷鳳章認定他們已死,不會再來搜山,方棠溪情急之下,忍不住大聲叫喊起來:「薛不二,你這個聾子,死哪去了?」

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已因為驚懼而嘶啞,又過了一陣,才聽到腳步聲傳來。

在朦朧的暮靄中,方棠溪依稀發現,這並不是薛不二,只是薛不二的一個名喚採言的藥童。

採言走到他面前,出吃驚的表情:「方公子,怎麼是你?」

方棠溪苦笑了一陣,説道:「你師父在麼?」

「我們剛採藥回來……不過……」採言出猶疑的神

「他是不是聽出是我的聲音,不肯來見我?」

「我師父説……説你這麼急找他,但中氣完足,可見你並沒受傷到要死的地步,既然有事相求,一定求他治病,要我來告訴你,如果是別人,診費另加三成,如果是你自己,要他走出來,診費也加三成。」

「沒關係,多少錢我都出。吹寒快不行了,你快把他抱去給薛公子診治吧!」

採言應聲抱起藍吹寒,發現方棠溪並沒有跟着起身,反而氣定神閒地坐在地上,動也不動,微微一怔:「方公子……」

「我的腿斷啦!」方棠溪苦笑,「你把吹寒抱回去,讓你師父先醫治,再來扶我吧,畢竟他的傷多重一些。」

採言應了一聲,急急抱着藍吹寒去了。他雖只是少年,但力氣卻極大,抱着一個男人的身體也不覺得吃力。

方棠溪折了一段樹枝,想要掙扎着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完全不聽使喚,一點力氣也沒有,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覺。

此時採言已經回來,看到他呆呆的表情,説道:「方公子,我師父已經在為藍公子診治了。我幫你看一下吧?」還沒等他回答,便在他的腿骨上摸了一下。

方棠溪看到採言原本微笑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也不吃了一驚:「我的腿……」

採言微笑了一下:「骨頭全碎,似乎筋脈也斷了,不過只要及時讓我師父下針,不會出現太大問題。方公子,我先把你扶回去吧。」

方棠溪點了點頭,採言卻是把他一把抱了起來。方棠溪有種説不出的彆扭羞恥覺,但完全沒有知覺的雙腿就是站立都困難,讓別人攙扶着走只是説笑而已。

兩人到了薛不二住的草廬,這個地方方棠溪曾經來過,雖然修葺得十分簡單,但外面便是温泉,山崖下由於温泉的緣故,四季如,頗為賞心悦目。只是在黑夜中看不到什麼,隱約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採言點了幾盞油燈在左右,為方棠溪處理了傷口,用藥粉灑了一層,説道:「方公子,我只能將骨頭對上,但可能會造成筋脈接錯。時間耽擱得越久,以後痊癒得越慢。」

從崖底出來,他方棠溪並不敢往自己的雙腿看去,隱約覺得,如果還有痛楚的話,應該會好些,現在就彷彿這雙腿都不是自己的。

現在採言在幫他處理,他才發現一片血模糊,幾乎都爛掉了。

「現在師父還在丹房為藍公子施針,不如我進去讓師父出來,先給你看看?」

「不!別去打擾他。」方棠溪急急地道,看到採言臉上猶豫不決的表情,便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是的……方公子的腿是筋脈之傷,如果不能早些治療,筋脈萎縮,便只能……只能一輩子不能行走。」

「你也不會醫治麼?」

採言臉上一紅:「針灸之道博大深,師父教的,我還沒完全學會。」

方棠溪「啊」了一聲,呆了一陣,隨即笑了出來:「我這一條命都是撿來的,斷了一雙腿打什麼緊?此時吹寒必是緊要關頭,你萬不能擾了你師父的心神。」

採言無奈,只好答應。

方棠溪做了決定,便再也不去多想,跟採言聊天,反倒是採言十分着急,在丹房外走來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薛不二仍然沒有出來,採言做了晚飯,兩人放開肚皮吃了一頓。方棠溪雖然有些意,但在腿不能動的情況下也不好意思要採言幫忙。

草廬裏沒多餘的牀,於是方棠溪跟採言同睡在一起。到半夜發覺方棠溪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採言體貼地給他拿了夜壺,他才揹着採言解決了。想到以後大概都要這樣,方棠溪的心裏説不出的悲涼,儘管今天十分悲壯地決定不要這雙腿,但真的不能動了,還是會覺得好難過。為了吹寒,這些都不算什麼,但是……但是……一雙腿不能動,吹寒更要看不起他了。

採言忙了一天,糊糊地早就睡着,自然沒聽到他蒙在被子裏咬着被角哭了一夜。

也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一覺醒來,便看到薛不二用一把剔骨刀在自己腿上刮,一邊罵着身邊的採言:「笨蛋,這些小事都不會,都教了你幾遍了……」

採言十分委屈:「師父,筋脈接駁術太難了……」

「難?那是因為你不努力!你看,銀子又跑啦!」

方棠溪吃了一驚,説道:「大哥,吹寒沒事吧?」

薛不二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瞪着他:「方棠溪,你沒出息!你説,那個人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做麼?」

方棠溪聽到薛不二責怪,便知吹寒無事,鬆了一口氣,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反正我這輩子就栽在他手上了,我也沒辦法。」

「笑!你還笑!」薛不二吹鬍子大怒,「告訴你,你的腿完了!」

「真的麼?」方棠溪收斂了笑容,慢慢抬頭,看着薛不二。

薛不二冷冷道:「如果是別的庸醫,會建議你切下來算了,反正都爛掉了。

如果是我,最多也只能保你恢復知覺,要想走路,這輩子休想!「方棠溪被薛不二兇得瑟縮了一下:」大哥,不要那麼兇嘛……我還沒死……「

「把你醫得半死不活的,丟我的臉!」薛不二大怒。

「可是不醫又沒義氣……」方棠溪主動接了他的話。

「沒錯!你這個家夥,就是氣死我才高興!」薛不二憤憤不平,手上動作快如閃電,幾乎一瞬,就在他雙腿上滿了金針。

方棠溪忍不住失笑,猶豫一下,問道:「大哥,你上次給我的藥,好像沒什麼作用,吹寒對我還是兇巴巴的。」

薛不二嘆了口氣:「我診過了他的脈,看來這藥的確是失敗了。蠱蟲在他的身體裏受了兩種毒的刺,在他血裏橫衝直撞,他才會一直昏不醒……」

「蠱蟲?」方棠溪一驚,薛不二乾咳一聲,原原本本地把藥的來歷説了出來,又道,「如果這藥沒效,我把錢退給你也成。」

「不是錢的問題……」

「那就不要退啦?」薛不二喜上眉梢。

「問題是,你得把吹寒身體裏的蠱蟲取出來。」方棠溪忍不住撫額嘆息,他的大哥好像幾輩子沒見過錢似的。

「反正只有一隻而已,取出來也不難,但是比較麻煩。」

「怎麼麻煩?」

「取出的人必須是下蠱的人。」

「這個……不一定吧?有什麼依據麼?」

「首先,蠱蟲是食情血為生的,如果沒有痴情的熱血,蠱蟲便會發狂,促使被下蠱的人動情。而下蠱者必定會對被下蠱者愛之慾狂,身上最多的就是痴情之血,很容易將蠱蟲引出。其次,取出的過程必須是你咬破舌尖,口含藥物,深吻於他,而蠱蟲此時還沒長成,無形無跡,會順着你的舌尖進入你的身體……」

「你説得……好恐怖……」方棠溪看着薛不二的表情,嚇得一陣哆嗦。

「那你還做不做?」薛不二得意洋洋。他早就看不慣藍吹寒了,所以即使這藥物還沒給人試驗過,也給藍吹寒試一下,折騰他一頓。

「做啊!」方棠溪點頭如搗蒜,「他原本就不喜歡我,身上哪會有什麼痴情的熱血,都吐血了。」

薛不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如果蠱蟲到你身上,還沒長成的時候我取不出的,如果你不愛他了會很痛苦的,你不怕?」

方棠溪懷疑地看着他:「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東西,該不會只是為了繁殖吧?」

薛不二乾笑兩聲:「我看這小東西以後大有可為。兄弟,跟我一起幹吧,我要是賺錢了,我們三七分。」

「不用了,你自己賺吧,只要設法把吹寒身上的蟲子出來就行了。」對於薛不二的貪財方棠溪已經無力,嘴角不由得動了一下。

「什麼蟲子蟲子的亂叫,人家有名字的,叫做水晶蠱。」

方棠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薛不二為他針灸完後,告訴他一個月要針灸一次,才能慢慢恢復知覺,便讓採言為他裹上傷口,方棠溪要他為吹寒除去蠱蟲,他卻説自己一夜沒睡了,反正藍吹寒現在還醒不過來,於是回去睡覺。

方棠溪從中午一直等到晚上,薛不二才慢起牀更衣,急又急不得,方棠溪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度如年。

好不容易薛不二配好了藥,卻不讓他下,吊着眼問他:「你想清楚了?即使你想變心,只要稍稍不愛他,就會變會很痛苦。」

方棠溪白了他一眼,「我愛他都十幾年了,我也想變心啊,可是我辦到了沒?」

薛不二沒辦法,把藥引給了他,説道:「你去吧。一刻鍾後,咬破自己的舌尖,便可以與他舌了。」

方棠溪臉上一紅:「你説話當真不雅。」

「你若是習醫便會明白,再美妙的體其實也不過是筋脈血之軀,剝了皮都一樣。」

方棠溪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不敢再與薛不二説話,吃了藥便讓採言將他抱到吹寒牀邊的椅子上。合上房門讓採言出去,還看到薛不二似笑非笑的表情。

吹寒平躺在牀上,依舊睡不醒,氣息輕微如蘭。想必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臉越發的白皙,彷彿凝玉。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便愛上了他。或許是因為很早之前便將他當成子,所以處處照顧愛拂他,也希望兩人能廝守一世。其實……吹寒任冷淡,又十分高傲,子完全説不上温柔,可是明知他有那麼多缺點,偏偏無法忘了他,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都不願拂逆他。

方棠溪將藍吹寒額角的發拂去,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凝視着他的睡顏。

吹寒醒過來便會恢復正常,那時吹寒連對他身體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就會變成用掉後丟棄的垃圾,轉眼就會忘記──如果自己的腿還完好的話。可是現在…

…吹寒至少會對他不那麼冷淡,只因為自己再也不能走路了。

這種同情真是讓人討厭啊!

明明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但是被人同情了,卻讓人覺到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一樣,無法忽略掉自己的倒黴經歷。

吹寒雖然冷漠,但是他十分善良,這種同情他一定不會吝惜給予自己。

早知道在崖底摔死好了,不用如此尷尬地面對即將醒過來的吹寒。

方棠溪俯下身,讓吹寒的頭枕在自己的手上,髮絲輕柔地拂過掌心──有人説,頭髮柔軟的人必定心温柔,可是吹寒卻完全不像温柔的樣子。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種輕微的疼痛彷彿針尖般,刺痛了他的心,鐵鏽味的血腥氣味瀰漫了自己的口腔,低下頭,輕輕吻了上去。有種偷香的小小竊喜,不知吹寒何時會醒來的惶恐,心跳都在微微加速。

最好吹寒不要此時醒來……

他吻着吹寒的瓣,慢慢加深這個吻。完全沒回應的男子即使只是一張睡顏,也會讓人忍不住心動。

方棠溪可恥地發現,雙腿之間的器居然有了反應。明明雙腿都不能動了,但那裏卻還頑強地振奮着……薛不二的確是有説過自己沒喪失男本能的這個事情,只是因為乍然癱瘓後自己心神大亂,沒注意到而已。

如果以後做什麼事情都要別人幫忙,那麼就連慾望也無法掩飾。

方棠溪想到這一點就到心都要碎了,越是深吻着吹寒,就越是難過。可是不吻,又不知那該死的蟲子什麼時候出來。

如此美妙的愛戀親吻,卻又要在這樣滑稽的情境下發生。

方棠溪就這樣吻一陣吹寒的嘴,看一陣吹寒的面龐,怔怔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和薛不二的取笑:「都一個時辰啦!

兄弟,該做的都做了吧?我給藍吹寒下的魂藥要過了。「魂藥過了?方棠溪的腦子裏忽然有片刻的空白,門已經被人推開,薛不二走了進來,為藍吹寒診脈下針──蠱蟲離體後大寒,必須及時驅寒。

「薛大哥,你給他下魂藥做什麼?」

「如果不下藥,他忽然醒過來,你不是捱打了麼?」薛不二不懷好意地笑。

「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害得我白白擔心那麼久。」

「這樣做起來才刺。」薛不二拍拍他的肩膀,眨眨眼睛,「你都做了什麼了?」

方棠溪沒好意思説自己太害怕了,除了吻什麼也沒做,咳嗽一聲,「唔,該做的都做了。」

薛不二笑嘻嘻地道:「做哥哥的很夠意思吧?別忘了記在賬上。」

薛不二拈起一針,刺在藍吹寒的百會上,分明是人體要,卻是舉重若輕。

「吹寒……要醒了麼?」方棠溪看到薛不二下針,忽然有些緊張,甚至想挖個躲起來──一直希望在所愛的人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不希望吹寒看到這麼狼狽的自己。

「沒錯。」薛不二點頭,沒注意到方棠溪瞬間變得惶恐的表情。

「那個……我先回避一下,如果吹寒醒了,你就告訴他,我已經先走了,就這樣。採言,採言!」方棠溪對站在門外垂首侍立的藥童招手,像在抓救命稻草。

採言急忙過來,將他抱起,走入另一個房間。他被採言放下,氣息甫定,才覺得有一些失望。其實是想見到吹寒的,可是……卻只能這樣了。

如果自己完好無損……方棠溪為自己的妄想幹澀地笑了一下。現在還在想這些,自己真是天真。

吹寒的確對自己是有些特別,但是自己已經變成這個模樣,還讓他見到自己,無疑是挾恩圖報的意思。吹寒雖然不會拒絕,但心裏必定會十分厭惡。

也許……他是有一些喜歡自己的,只是,這種喜歡不是愛情。不想讓愛情也變得如此的污穢,他甚至覺得,如果被吹寒知道自己為了救他而變成這樣,他都會到有種心臟被剜出放在熾熱的岩石上曝曬的痛楚,那麼的赤和疼痛。

此時一個疲倦淡漠的聲音響起,讓他幾乎到窒息。

「我……我在哪裏?」

方棠溪吃驚地看着採言,採言聳了聳肩,正要答話,被方棠溪掩住嘴巴。原來這間房與隔壁那間只隔着一道牆,稍有聲息都能聽到。

薛不二道:「藍吹寒,這裏是我的家。你的毒已經全部解了,蠱蟲也已經取出,現在沒什麼大礙,你可以走了。」

方棠溪默默聽着,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幾乎讓採言錯愕。只聽那邊藍吹寒的聲音説道:「只有我一個人?方棠溪呢?」

方棠溪臉上出了狂喜的表情,緊緊地抓住了採言的手。

薛不二道:「他?你提他做什麼,他把你送回到這裏,就已經走了。」

「走了麼?走了便好了。」藍吹寒嘆了一口氣,「他如果還在這裏,有些話不方便説。薛神醫,這些子,你的藥造成了我很大的困擾,強扭的瓜不甜,如果有人強迫你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想必你也不願的吧?」

「你!」薛不二沒想到藍吹寒會説出這種話,既憤怒又吃驚,「他如此對你,你居然一點也不動心?」

「如果所有的情慾都是被強迫的,自己本不想做,又怎麼動心?」藍吹寒看到薛不二轉向身側的一面牆看一眼,那一眼中滿是擔憂之,有些疑惑,忽然立刻明白過來──方棠溪一定是躲在牆的那一邊,讓薛不二試探他的口風,自己隔牆偷聽。嘴角捲起一個略微嘲諷的笑容。

如果以為用毒蟲就能讓他屈從,方棠溪也太小看了他。

「難道你認為你會跟他親密都是因為毒蟲?」薛不二震驚地看着他。

「難道不是嗎?」藍吹寒輕聲一笑。對付那個白痴的家夥不會有任何的負疚,他只會讓人討厭,既然他願意偷聽他的想法,那麼不如讓他聽個夠好了──多天的煩躁在終於釋然後有了發的渠道,想到會讓牆壁那邊的男人出被打擊的表情,藍吹寒不有種施的快

「既然有人送給我發,又是引起我慾望的始作俑者,我為何還要考慮太多?

薛神醫,你既然是他的兄弟,你也勸勸他吧,老實説,我還從來沒見過有這麼賤的人,居然送上門給人,別人不願,寧可下毒獻身,什麼都做……「」啪「的一聲,薛不二一掌打在藍吹寒白皙的臉頰上,」滾!「

藍吹寒慢慢轉過被薛不二打得歪過一邊的臉,慢慢出了笑容。他都已經這麼説了,那個傻瓜會死心吧。兩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麼呢?難道真要鬧到身敗名裂不成?自己也還罷了,他卻是還有父母在堂,總不能將父母也氣死了吧。

藍吹寒欠了欠身,向薛不二行了一禮:「薛神醫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後藍某必將診金如數奉上。告辭!」

他大袖一拂,人已翩然遠去。

薛不二看到他頭都沒有回,正想着該如何安方棠溪,遲疑着進了隔壁房間的門,只聽到方棠溪笑道:「薛大哥,你不必擔心我,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説啦!

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薛不二此時一抬眼,吃了一驚,登時説不出話來。

方棠溪原本滿頭濃密的黑髮,已經全變成銀白之,採言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副吃驚的表情。而方棠溪本沒發覺,笑嘻嘻地道:「他説的很對,我以後再也不這樣啦!糾纏他會讓他困擾的,他一定是被我瘋了才這麼説。能把這麼斯文儒雅的人到這個地步,我還真是厲害!」方棠溪的聲音裏竟然還有些沾沾自喜。

薛不二低聲道:「你真的……不在意嗎?」他本是習醫之人,自然明白只有遭逢極致的悲傷痛苦和絕望,才會青絲一霎之間變成白雪。

「當然。」方棠溪笑嘻嘻地點頭。

薛不二想説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説不出,只是默默地看着方棠溪。

方棠溪有些奇怪,微笑問道:「怎麼啦?」他笑着低頭看看自己,發覺垂在耳畔的一縷髮絲全白,笑容便一點一點地消失。

原來自己的狼狽在別人眼裏,早已無所遁形。

「讓你見笑了……我、我真的忘不了他。」方棠溪苦笑了一下,「薛大哥,我想,再在你這裏住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十分灑,被薛不二看出自己的痴戀不改,也不再掩飾,只是不想再留在這裏,讓自己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就難過。

「那麼,你是想回家嗎?」

「不了。變成這個鬼樣子,哪還能回家讓我爹孃生氣。我在……在江南有一部分產業,我爹也不知道,暫時可以躲一下。麻煩你讓採言把我送到杭州的快意樓去,到時我一併把診金給採言送來。」。本來方家所有的產業都在北,他在江南做一些生意,也不過是為了吹寒,只是沒機會向吹寒提起,現在卻成為自己的龜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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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夏 2024-08-17 21:55:49

「惜花山莊那裏怎麼辦?」

「我想……暫時先修書一封回家讓他們安心,以後實在瞞不下去了再説。」

方棠溪低頭笑了一下「也好。」薛不二也説不出什麼安的話,嘆息一聲,「你在江南的話,我可以每個月上門為你針灸一次。」

方棠溪忍不住微笑:「不用出診費?」

「都這樣了你還有力氣挖苦我?真有你的!出診費一釐不少!」薛不二佯怒,作勢要揍他,他哈哈一笑,要閃身避開,卻發覺自己的雙腿已經不能動了,神微微一黯,立刻又恢復成玩世不恭的神態。

薛不二不着痕跡地收回手,換了話題道:「那隻水晶蠱若是長大了也不妨事,它雖然有形狀,但卻不會讓你不適,等到能取出的時候,我就去找你,到時給你找個好女孩子做老婆。」

方棠溪只是苦笑搖頭,説道:「不説這個了。我們還是喝酒吧,上次相見時我們不是説好了,再見之時,不醉無歸?」

「你別想了,在你的腿恢復知覺之前,不準喝酒!」

「你不是説,可能有知覺而已?如果一輩子沒覺,我不是一輩子不能喝了?」

方棠溪可憐兮兮地看着薛不二。

「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倒是你,酒量那麼差,還喝酒!」

方棠溪苦笑擺手:「沒辦法,只有喝酒才會……」才會忘記那個風儀萬千的男子……他忍不住嘆息一聲。

都過去了……

自己喪失了行走能力,而那個男人……是一輩子不可能主動來見他的,對他來説,自己不去糾,就意味着已經結束了吧。

只有自己,還沈浸在這一場情劫的廢墟里,無法逃。即使自己能忘了他,水晶蠱也會強迫自己記得吧。

第二天,告別了薛不二後,採言揹着方棠溪出了谷。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力氣不小,揹着方棠溪走山路十分穩當。倒是方棠溪有些不安,在外面遇到有人,便僱了兩個樵夫,找了張椅子一張椅子綁在竹竿上,讓他們抬他出去。

他不願被人看到少年白髮,便戴了方巾帽子,將頭髮遮住。

剛走到大路不久,便遇到一羣間掛着劍囊,背上揹着鐵箭的人,打扮依稀就是那天追他們到山崖的一模一樣。

原來雷鳳章那天下令放箭後得方棠溪無奈撤手,跳下山崖後,他立刻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大家武林一脈,雖然明爭暗鬥,但鬧翻了對霹靂堂沒什麼好處,況且皓月居和惜花山莊不是什麼好惹的地方,雷霆也未必有勇氣與兩大勢力為敵。雖然他密令手下不準傳出半個字,但難保有一天不會走漏風聲。

雖然他在狂怒之下想將兩人置於死地,但命人放箭後又十分後悔,藍吹寒花一般的面容就此凋謝的話,真是十分可惜。

當時崖底漆黑,很難下山,於是雷鳳章第二天早上立刻帶了手下帶人去尋找兩人蹤影,但薛不二住的地方十分秘密,霹靂堂眾人找尋不出,只在崖底發現一灘血跡,並沒有看到兩人。雷鳳章知道兩人沒死,心下稍安,便帶着眾人在山道必經的大路等待,想再次見到藍吹寒。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藍吹寒從薛不二處離開後,並沒有往大路去,於是他便準備再等兩天,實在等不到,再到皓月居去賠罪。

方棠溪一看正撞上了,情況不妙,正要讓人繞道,誰料雷鳳章眼睛特別尖,竟然已經看到了他。

「哎喲,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惜花山莊的方大公子,果然尊貴,竟然要人抬着。蘭芷公子沒在麼?」雷鳳章看到方棠溪,立刻尋找藍吹寒的蹤影,沒注意方棠溪微微扭曲的表情。

方棠溪忍住心中的狂怒,淡淡説道:「雷鳳章,你讓開些。」如果不是雷鳳章下令箭,他的腿也不會斷掉,但如果自己能在發現雷鳳章設有圈套時小心一些,也不會被雷鳳章所害。

他雖然未必會報仇,但一見雷鳳章此人,便忍不住大生厭惡之

雷鳳章聽到他異常冷淡的聲音,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他半晌,不出一絲惡毒的微笑:「方公子,你是不是摔斷了腿?」

方棠溪閉上眼睛,臉上微微搐一下,低聲道:「別理他,走吧。」

雷鳳章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臉上神忽然十分奇怪。他與方棠溪無冤無仇,只是那天方棠溪和藍吹寒兩人竟然能不約而同地在他面前擺了他一道,讓他恨上了方棠溪,但方棠溪寧可自己一同墜入山崖也不願扔下藍吹寒求生,又讓他暗暗佩服。他承認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決不可能為藍吹寒做到那種地步。

當方棠溪的竹椅從他身邊經過時,鬼使神差地,雷鳳章伸出了手攔住了轎子:「且慢!」

方棠溪眼睛也不睜開,橫在膝蓋上的長劍已經出鞘,彷彿毒蛇般竄到了雷鳳章的口。雷鳳章猝不及防,退了一步,卻發現方棠溪並沒有趁勝追擊,反而收回長劍,對抬轎的樵夫道:「走吧。」

雷鳳章任由轎子經過身旁,目光看着地上,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慢悠悠地道:「方棠溪,你斷了腿,所以被蘭芷公子拋棄了嗎?」

方棠溪渾身一震,卻沒説什麼,任由竹轎將自己抬遠。他殘了雙腿,此時決不是雷鳳章的對手,也不會不知輕重地與雷鳳章動手,雷鳳章説什麼,他也只有忍着。而雷鳳章居然到現在還在嫉妒他「曾經」被藍吹寒「喜」,真是可笑。

雷鳳章倒沒追上來羞辱他,慢慢轉過身去,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棠溪斜躺在竹椅上的背影,即使在椅上,方棠溪也像坐不穩般隨時會滑下來的樣子,可見他的腿的確是傷得十分嚴重。

方棠溪身邊的採言在雷鳳章面前停下,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出些許冷笑,什麼也不説,快步趕上了方棠溪的竹轎,一行人漸漸遠去。

雷鳳章對採言的冷笑並不在意,他雖然些忌憚方棠溪的背景,但方家已經遷到北,相比之下,霹靂堂在江南更有影響力。但他的挖苦沒有絲毫回應,好比一拳打在沙袋上,可是沙袋中裝的不是沙而是空氣,拳頭到時沙袋登時一癟,渾不着力,讓他有種説不出的空虛。這種空虛得不到發,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雷鳳章在路口又等了兩天,並沒有等到藍吹寒,便離開了靜溪山,手下人甚是乖覺,將方棠溪的行蹤也打探清楚,以備雷鳳章滅口或者防備方棠溪報仇之用。

雷鳳章驚訝地發現,方棠溪並沒有回北,而是又到江南,皓月居雖然也在江南,他卻本沒去皓月居,而是隱姓埋名地在杭州定居。

雷鳳章不十分好奇,派人將方棠溪的底細查清楚,看看方棠溪到底想做什麼,如果想報仇,他雷鳳章也決不皺眉。誰知卻查到更讓他吃驚的消息──方棠溪在杭州開了個酒樓,名叫快意樓,正兒八經地做起了生意。

雷鳳章心想方棠溪一定是避人耳目,説不定是想探知霹靂堂的秘密,用心叵測,便讓人暗中查探,誰知半年後,方棠溪仍然沒有奇異的舉動,而是將快意樓的生意越做越大,跟原來的一品居聯手,在各地開了不少分店,卻跟藍吹寒沒有絲毫聯繫。如果不是雷鳳章一直讓人打探他的消息,也不會知道快意樓的老闆,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四大公子之一。

查探了半年的消息才得到這個結果,雷鳳章也不哭笑不得,直到此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去皓月居吃閉門羹了。而藍吹寒也像隱居了一般,閉門不見外客。

雷鳳章忽然對方棠溪充興趣。若説他斷了腿後一蹶不振,便不該如此興致地做生意,若説他對自己懷恨在心,便該努力練好武功報仇。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本不放在心上,但他如果他將自己斷腿的事情不放在心上,為何又不肯再回頭去見藍吹寒?

終於有一天,雷鳳章按捺不住疑惑,心情複雜地決定去快意樓登門拜訪。

霹靂堂雖然不在杭州,但離杭州不遠。雷鳳章快馬半天便已到了。下了馬,將馬系在垂柳上,抬頭看了一眼,便覺這座酒樓古樸雅緻,隱在紅花綠樹間,令人心曠神怡,正要進門,便被告知客,還請改再來。

雷鳳章有些不悦:「我不是來吃飯的。」

店小二賠笑道:「那不知公子您是……」

「我來拜訪你家店主人。」

店小二搖頭道:「我家店主不見外客,有事你可以跟掌櫃説。」

雷鳳章只好去找掌櫃,但不論他怎麼説,掌櫃就是不肯透半個字。雷鳳章無奈之下只好拔劍威,揚言要砸了快意樓,誰知掌櫃的竟然是一個武林中的隱世高人,只因受了薛不二恩惠,又生了歸隱之心,便在此處隱居,雷鳳章討不了好去,怏怏離開。

雷鳳章站在西湖邊上,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如此衝動,為了見一個與纖細美麗完全靠不上邊的男人跑了那麼遠的路,找不到人還捨不得離開,就連當初求見藍吹寒一面也沒有這樣。自失一笑,牽着馬沿着小路走了一段,正聽到一段低低的簫聲。

此時西湖瀲灩,碧波漾,這輕輕渺渺的簫聲淡得彷彿只像湖上的輕煙,渺茫得沒有蹤跡。

雷鳳章尋聲過去,簫聲漸漸清晰,卻又如此輕盈,在碧空了幾回,彷彿已折到天際之外。

雷鳳章停了下來,只見一片蘆葦叢中,依稀看到遠遠地草地上,有個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吹簫,看不清面容,只見髮絲銀白,想必已經上了年紀。

雷鳳章不知為何竟然有些失望,嘆了一口氣。簫聲並不算絕頂之美,卻讓人忍不住想聽下去。

雷鳳章站着聽了一陣,見簫聲停了下來,便牽着馬沿着來時路離開。

方棠溪將竹簫遞給身邊的侍從,坐了一陣,採言便徐徐自遠處走過來,淡淡説道:「棠溪大哥,湖上風冷,凍壞了身體就不好了。」

方棠溪苦笑起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採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每天早上給你出來半個時辰?哪有你説的那麼慘。」

「沒有自由啊!」方棠溪搖頭嘆息,任由採言將他從椅子上抱了起來。這半年他一直就是依靠着別人才能從上離開,開始雖然覺得十分屈辱痛苦,但半年過去,也已經習慣。侍從畢恭畢敬,彷彿木頭一般,並沒有多少被人同情的痛苦。

採言在這半年學會了針灸之法,常常代替薛不二為他例行做每個月的針灸。

與他識後,像弟弟一樣親近,兩人已經兄弟相稱。他每天忙於處理生意上的事情,讓自己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除了吹寒之外的別的事情上,如果不是家裏來信催回家,他都忘記原先的自己是縱馬江湖的少俠,而不是西湖邊上最出名的酒樓老闆。

採言撇了撇嘴:「讓你多吹一陣風,害我被師父罵?我才不幹。」

「我請你吃松子糖……」方棠溪眨着眼睛看着採言,沒發覺採言彆扭地移開了目光,不與他對視:「別以為抓住我的弱點,我就會屈服了,告訴你,我……」

「十斤,吃不完讓人包着給你帶回靜溪山,怎麼樣?」

採言忍不住口水:「最多再多一刻鍾,不能再多了。」瞥到方棠溪得逞的表情,採言抱怨道:「棠溪大哥,你太狡猾了。」

方棠溪「嘿嘿」笑了一陣:「你不告訴薛大哥,他不會知道的。」

採言想到薛不二對着自己狂吼的表情,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一件事,説道:「對了,棠溪大哥,我今天從快意樓經過時,好像見到雷鳳章了。」

「他來做什麼?」

採言沈一陣,説道:「我問了快意樓的小二哥,好像他是為了找快意樓的東家。」

方棠溪有氣無力地道:「難道他想收購快意樓?霹靂堂不是一直做火藥生意的麼?難道也有意向做酒樓這一塊?」

「棠溪大哥就沒有想過……他可能已經知道棠溪大哥其實就是快意樓的東家,想要先行挑釁麼?」

「不會有人知道的。」即使有人發現蛛絲馬跡,又有誰會相信快意樓的東家是個殘廢?雷鳳章自然更不會相信。

採言將他抱到邊放下,説道:「棠溪大哥,明天我就要回靜溪山了。」

他聲音裏頗有些戀戀不捨,方棠溪不一笑:「我叫人每種糖都包了一包給你帶回去,還有你師父用的藥材,別忘了帶了。不要難過,下個月不是又可以出來玩了?」

「棠溪大哥,我是捨不得你……」採言有些鬱郁地道。

「我知道。」方棠溪摸摸他的頭髮,「一個月之後,我們又可以見面了啊!

乖,去宋管事那裏看看,你師父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採言十分不情願,方棠溪隨即苦下了臉:「本來這些應該是棠溪大哥做的,但是棠溪大哥瘸了腿,動不了啦,採言……」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對面的少年。

「好好,我馬上去。」採言無可奈何,鬱郁地轉身離開,沒看到方棠溪得意的表情。

×××卻説藍吹寒離開薛不二的草廬後,心情有種難以言喻的沈重,不知不覺間,越走越偏僻,才知是走錯了路,便順路從另一條密林小道回到皓月居。

回到皓月居後,身上所有奇怪的症狀完全消失了,可見他的所有的傷都已經治好。子一天天地過去,沒有方棠溪的打擾,皓月居中都是他的屬下,也沒有人敢多跟他説一句話,在沒有那個男人出現的皓月居,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靜。

回想到那天發生的事,藍吹寒有些疑惑。雖然在傷害那個人時十分痛快,但讓他意外的是,那個男人並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衝出來質問他,反而沒有任何聲息,像是如薛不二所説的一般離開了。

他剛開始時懷疑,方棠溪或許並沒有聽到自己的那一番話,但不久之後,他便收到了一個小小的包裹和一封短信。包裹裏是方棠溪一直保存在身邊的玉釵,「據説」是他很早之前送給方棠溪的,但是他已經忘了。短信措辭十分客氣,對於這麼多年糾他而表示道歉。

終於結束了。

藍吹寒本以為自己會到鬆了一口氣,但奇怪的是,心底有種奇怪的不悦在滋生,像是不方棠溪如此輕易説放棄。那麼容易就放棄,其實……可能是方棠溪在玩他的情吧?

雖然明知自己不該這麼想,但他像控制不住自己般,不停地想下去,不斷地否定,又忍不住產生懷疑。

這種懷疑漸漸將他到絕境。明明自己才是最理智的,但是為什麼,當對方放手時,自己卻到不捨?

難道……他當真對他動了真心?

他懷疑是蠱蟲的作用,但身上並沒有半分不適的覺。

他下令閉關練武,別人不得打擾,但在密閉的室內打坐,他卻一遍遍地夢到方棠溪,夢到他帶笑的眉眼,夢到他費盡心思到的小禮物,想要討好自己的表情……還有……他被自己奚落挖苦時受傷的神,卻又那麼快地掩飾掉……

這是一個夢魘,只要過去了,就會忘記了吧。

藍吹寒默默告訴自己,卻發現每過一天,就會比之前所見的更清晰,更讓他難過。

他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他。

依稀回到了四五歲的時候,幼年的自己做女裝打扮,卻因為太過美麗可而被同齡的孩子欺負──年少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表達慕,只有藉由欺負來引起她們的注意。

藍吹寒從來沒有做過那麼清晰的夢,夢中的事情,也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悉。

但他卻清晰地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年幼的方棠溪牽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嘴氣地説:「吹寒,長大了我要娶你。」

他沒有回答,方棠溪被同伴扔着石頭瓦礫:「羞羞,方棠溪跟女孩子玩…

…「方棠溪保護他不被人砸到,後來砸石頭的孩子越來越多,他就牽着他的手一直跑,跑到田埂邊上。

天快!了,兩人卻了路。兩個孩子並不害怕,慢慢走在田埂邊上。

「吹寒……你還記得我送給你的東西嗎?你要小心保管喔,爹不准我隨便給別人的,昨天告訴他送人了,他還打了我一頓。」

「真的嗎?」

「真的,我的股被打得好痛喔!」小小的方棠溪撅起了股,指着股説。

「真的痛痛嗎?我幫你吹吹……」

「不用了,我是男子漢,要堅強。吹寒,我們全家過幾天要搬家啦,以後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了……」

藍吹寒彷彿看到方棠溪幽深的雙眸,幼年的孩子與長大後的方棠溪臉上的表情漸漸重合,眸光幽深,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回避。

「那我把我的玉釵給你。」小小的自己説。

那麼他送自己的是什麼?到底是什麼?藍吹寒想開口問他,卻發現自己在夢中忽然不能開口説話,他彷彿離了自己幼年的身體,看着小小的藍吹寒親了小小的方棠溪臉頰一下。

一瞬間天旋地轉,已經從夢中驚醒。

藍吹寒坐起身,四周一片漆黑,而自己臉上竟然有些潤。

已經離開無憂無慮的幼年很久了。那些四五歲時的記憶早已被沖淡,卻沒想到在今晚會忽然夢到,本來以為自己對於過去的記憶只有讀書寫字,習武練功,父母相繼去世……卻沒想到,那麼久遠的事情還記得。

想去北見他一面……

藍吹寒忽然被自己突然間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從方棠溪搬家到北,他也只去過惜花山莊三兩次,並且都是趁方棠溪不在的時候,去看伯父伯母。

如果專程去看他,説不定又會被他誤解吧。堅持要斷絕關係的明明是自己,現在還要回去做什麼。

藍吹寒在心裏冷冷地嘲笑,披了件衣裳走出門外,招手叫附近經過的一個丫環過來。那丫環呆了一下:「公子不是説,還有半個月才出關的麼?」

藍吹寒淡淡一笑:「有沒有酒?」

那丫環登時説不出話來。藍吹寒每年都會閉關習武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中只吃水果而已,想不到這一次竟然會提前出關,一出關就要喝酒。那丫環囁嚅一陣:「公子,山莊裏沒有好酒了……」

「沒關係,普通的酒也行。」

那丫環應聲退下,她本來以為藍吹寒只是一時興起,對酒並沒有什麼興趣,誰知竟然越喝越厲害,卻是毫無醉意,到最後整個山莊都忍不住偷偷來看莊主千杯不倒的能耐。

藍吹寒放下杯子,説道:「只有這十二瓶酒了麼?」

眾人面面相覷,這十二瓶酒雖然不是好酒,卻是烈酒,喝完之後還能數得清瓶子個數的人已經不多,居然還要再喝,不知道莊主是受了什麼刺

一個丫環怯生生地道:「莊主,你平時都是不喝酒的,所以……山莊裏備的酒不多。如果莊主要喝,廚房裏還有做菜的料酒……」

藍吹寒揮了揮手,低頭想了會兒,説道:「這些子閉關無用。我餓了,想吃一品居的點心,出門幾天。皓月居的事情,就麻煩各位了。」

眾人面面相覷,藍吹寒自從出生後,如果不是必要,決不出門,如今竟然為了點心……

藍吹寒沒理會眾人的古怪表情,緩步走出大廳。

一品居在蘇州城。

從皓月居到一品居,快馬要半天,如果是用輕功,卻只要一個時辰,那時熱氣騰騰的點心都沒變涼。但持續一個時辰的輕功,即使是練武之人也難以忍受。

而方棠溪每次來,都會帶一品居的點心。

他忽然發覺,自己最近想他時,會有一種奇怪的覺,暖暖的心裏會有種説不出的疼痛,而以前的厭惡也隨着時間的逝減少。

或許時間便是如此,只會讓人記得那個人的好處,卻不會記得壞處。然而他也知道,如果再見到那個人,自己只會忍不住再次嘲諷挖苦。

人的格似乎決定了相處模式,方棠溪嘻嘻哈哈的格他十分不喜,所以就註定了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打擊他,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時十分快意。而方棠溪明知自己會打擊他,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送上門來,讓他忍不住懷疑方棠溪是不是欠扁。

藍吹寒臉上忍不住浮現一絲笑容。

過去了大半年,似乎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看待方棠溪,看待他們的過往。

或許兩個人認識太久,所以他才會本不在意方棠溪,不在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好。

一品居中本來已經人,但別人看到他風儀絕倫,便有人上前邀請同桌。藍吹寒看那人十分熱情,要了幾碟點心,靜靜地坐在一旁慢慢吃着。

他並不喜人多的地方,但是現在卻發現熱鬧的場合也並不讓人討厭。

同桌的客人大半都是慕名遠道而來的,幾個人説到老闆的明智時都讚不絕口,都説一品居與快意樓合作後,將原來的一品居擴大了鋪面,原先很多人只能排隊打包將點心帶走,現在卻能讓更多的人坐在店裏品嚐,並且一品居兼營茶水,酒菜等等,菜是由名廚掌勺,都是江浙一帶出名的美食。

藍吹寒聽到他們説起快意樓的三十六道名菜,忍不住有些心動──既然出來散心,便不如往杭州去一趟。反正他是絕對不可能去北了,那個人倒是有可能會再在自己面前出現。藍吹寒知道方棠溪的復原力極強,即使這次少見地半年不見,但也會很快恢復。

雖然客人極力邀請藍吹寒同行,藍吹寒拒絕了,一個人信馬由繮地走着。向來都是方棠溪在身邊,他也忘了要帶貼身侍從,這次一個人孤身在外,竟有種莫名的孤獨之

或許……以後都要這樣了……

除非以後成親後,可以帶着子同行。

藍吹寒忍不住想着自己未來子的模樣,卻發現無論怎麼想,都想象不出那個女子會是什麼樣子。倒是方棠溪被他「凌辱」後的可憐樣子忽然湧上心頭。

或許……自己是被他荼毒太久了。

藍吹寒忍不住失笑搖頭。

從蘇州到杭州,又走了好幾天路程。本來不該這麼慢,但他毫無目的,只是東遊西逛,便慢了不少。

雖説「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但到的時候已是晚上,並沒有看到什麼風景。

藍吹寒便在一家客棧住下。

一個人的旅行,即使風景再好,也只是在寂寞上更添一層而已。

藍吹寒白天在湖畔遊玩,遇到一些自命風雅之士邀約,他雖然不喜,可是也沒怎麼拒絕,便隨口與他們聯了幾句。多數人都是風花雪月,也説不出什麼特別之句。有人看到他提不起興趣,便邀他到青樓聽曲。

江南仕子大多風,這些事情也是尋常。藍吹寒一直覺得乏味,平時本不會做,然而他本來就無聊,又喝了些酒,便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

到了垂香坊,聽了半天曲子,才子佳人眉目傳情,銀子為媒,同行的都已有了晚上相陪的女子,他卻嫌脂粉膩人,微微蹙着眉頭,那些女子雖然喜他容貌,但看到他冷冰冰的樣子,也不敢接近。

他一個人喝了半天悶酒,已到深夜,將銀子往桌上一擲,不顧老鴇的挽留,面無表情地走出門去。

這杭州的嫵媚縱然旎,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讓他心裏空的。但是到底是什麼,他也不明白。

獨行到湖邊,默默佇立良久,夜冷風寒時,便喝一口酒禦寒。江南再好,他卻似乎無法融入其中。

這幾天他一直是白天睡覺,晚上游湖,靜謐之中似乎才能聽到自己內心中不能言説的惘。

轉眼間,大半個月已經過去,囊中金盡,似乎也快要到了歸家時候。

藍吹寒在湖邊坐着,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晚上,正要回去睡覺,卻聽到一陣低低的簫聲響起。

這簫聲並不像垂香坊中的華美致,宛如金飾般令人炫目,説不出的悽清,在初晨的霧中茫得令人恍惚。雖然説不上有什麼特別,卻讓人有種一窺的望。

藍吹寒忍不住尋聲走過去,正在他要走到時,兩個侍衞模樣的人攔住了他:「這位公子,還請留步。」

藍吹寒停下腳步。其中一個欠了欠身:「私人宅邸,還請公子不要入內。」

「西湖邊上,幾時變成私人所有?」

「抱歉,別處我不知道,這一段乃是尋常人家宅邸的後院。只因最近有宵小連左右,此間主人讓我等奉命把守。公子若是想繞道經行,我等可以為公子引路。」

「這一片地方都是後院麼?此間主人倒真是財大氣得緊。」

聽到藍吹寒語帶嘲諷,那侍衞便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間主人乃是快意樓的老闆,他造橋鋪路,開倉放糧,做了不少好事,這半里長堤,乃是杭州府衙特許他用的。不過他腿腳不便,除了早上這一段時間喜在這裏品簫,平時本不會出門。給公子造成不便,還請見諒。」

藍吹寒沈一陣,問道:「他為什麼不想被人見到?」

那侍衞出古怪的表情,道:「公子,你問得太多了,恕我不能回答。」

藍吹寒不一笑,道歉離開。一個人不願見人,總有他特殊的原因,可能是毀了容貌或者身體殘缺……但有如此雅緻好,想必也是一個風雅寂寞之人。

這杭州城之中,總算有了他興趣的事。

方棠溪坐在椅子上睡了一陣,醒過來才發覺已經到了午後。看的一卷書掉在地上,他俯身想拾起來,卻發現差了一些夠不着。

站在身邊的侍從立刻撿起來,雙手奉上。

方棠溪有些尷尬,便也雙手接了過來:「謝謝。」

那侍從早已習慣他的客氣,欠了欠身,説道:「公子,有一個人在中午送了一樣東西給你,卻不肯告知名字,我看他氣質出眾,並不像壞人,便收了下來。

公子,你要不要看一下?「

方棠溪點了點頭:「是什麼?」

那侍從讓身邊的人呈上了一個木紋條盤,上面赫然是一本小冊子。方棠溪隨手一翻,不由得臉上一熱。

原來這是他早上吹的曲譜,吹錯的兩三個小地方都用紅筆勾出來了。

他為人率,吹錯了自己也不在意,只因閒極無聊,便請了善才指點,學了一些,那人雖然屢次指摘他吹錯,他剛開始還記得住,吹得高興便忘了。只因曲子十分冷僻,知道的人少,便沒多少人指摘他。在這附近住的人也不多,也沒人來指摘他擾人清夢。

本來子過得極為快活,但是不知為何,上個月雷鳳章忽然出現,讓他嚇了一跳。發現他頭髮變白的雷鳳章又挖苦了他一陣,之後便常常出現,看着他的表情也似笑非笑。

江南本來就是霹靂堂的地盤,方棠溪無處可去,也只有忍受雷鳳章的擾。

但能避開他時,便儘量避開,於是在住的地方都佈下守衞,所幸住得十分偏遠,除了雷鳳章之外,並沒有什麼人知道。

他翻到最後一頁,卻見上面加了一行小楷:「聞君一曲,悠然若夢。不知可否有緣相見?」署名那個部分卻是空白。

錯了還要見,難道是想抓住他再罵一頓麼?

方棠溪苦笑,正在猶豫之時,忽然發現字跡是如此的悉,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冊子登時掉在地上。

那侍從又為他撿起,看着他茫然的表情,不由説道:「公子,你怎麼了?」

方棠溪微笑起來,説道:「沒什麼,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那個人若是再來,你便説……」方棠溪低頭想着藉口,沒提防有人接了一句:「便説什麼?」

方棠溪吃了一驚,抬起頭,只見一個白裳男子,自他房屋的後門緩緩走了出來,遠遠地便已瞧見他風儀無雙,神情淡漠,毫無喜怒之,正是他又又怕的人──藍吹寒。

方棠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吹寒,你怎麼來啦?」

「怎麼?我就不能來?」藍吹寒在他面前站定,俯視他髮絲如雪,神情卻如昨一般無賴。

藍吹寒原先只是覺得好奇,怎會有人如此悠閒自得,雖然吹錯了曲子,但渾然如意,彷彿天生便該如此一般,心道此人必是不知如何的瀟灑風。不管如何也要結一下,於是先設法引起他的注意,再不請自來地登堂入室,總會見得此人一面。

誰知見到這人時,卻讓他吃了一驚。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藍吹寒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種被騙的覺,卻又慢慢地被傷瀰漫。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白了發。

「怎麼的?」藍吹寒低頭看着方棠溪只蓋了一張毯子的雙腿,從出的部分看得出比胳膊大不了多少,可見已經很久沒有動過。

方棠溪輕聲笑了一下:「你猜?」

「説!」藍吹寒顯然沒什麼耐忍受他的油滑,冷冷地道。

方棠溪「嘿嘿」笑了幾聲:「從馬背上摔下來,斷了。」

「是嗎?」

到藍吹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目光,方棠溪心虛地垂下眼睛,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吹寒,你怎麼忽然到杭州來了?」

「到處走走。」藍吹寒的聲音顯得十分温和。

「我讓人帶你四處去逛逛,略盡地主之誼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只有當地人知道。」方棠溪正要招手叫人,卻被藍吹寒打斷。

「不用。」

「不喜逛?那麼吃些東西也好……」

「你的腿斷了多久了?」藍吹寒低聲道,「是不是……那天……」

「哪天?」方棠溪疑惑地看着他,「吹寒,你到底想説什麼啊?」

「我想知道,是不是那天從懸崖上落下時,是你救了我,所以才……」

方棠溪「哈哈」一笑:「那天你都沒事,我會有事麼?怎麼啦,吹寒?如果我是因為救了你才瘸了,你是不是準備以身相許?」

藍吹寒立刻沈下臉。

方棠溪緩緩説道:「我説笑的,吹寒,你別介意。玉釵既然已經還給你了,我自然信守言諾,不再糾你。我已經想通了,男人跟男人,這算什麼回事呢?

你我都是獨子,以後兩家無後,豈不是成了罪人。如今……你我可否只做朋友?「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了……你把玉釵還給我了……我也該把你以前送我的東西還給你才對。但是我不記得是什麼了,你能告訴我麼?」藍吹寒輕聲道。

「一些小玩意兒,不值得一提。我以前説的傻話,你忘了吧!」方棠溪哈哈一笑。

藍吹寒點了點頭。那支玉釵其實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最多也就值幾十文罷了。小孩子會拿來玩的,恐怕也是一些小玩意兒而已。

「吹寒,你有落腳之處麼?如果沒有,就搬到我家來住吧,這裏還有幾間客房。」

藍吹寒説道:「那就麻煩了。」他從來沒見過方棠溪如此正經説話,有些吃驚,但見他神坦然,果然是對待客人的樣子,心裏忽然有些空落落的覺。

方棠溪點了點頭,喚了一個侍從,吩咐他去為藍吹寒整理房間,拍了拍雙膝,笑道:「吹寒,我的腿不爭氣,不能陪你啦,你多見諒罷!」

藍吹寒點了點頭,隨着那侍從向房間走去。穿過迴廊時,正看到一個侍從在方棠溪身前俯下身子,方棠溪慢慢伏在那人背上,毯子從他膝蓋上滑下來,出瘦弱細小的雙腿,無力地支在地上。

那侍從揹着他,緊了緊他的身體,抱住他的雙腿往前走去。

藍吹寒站在那裏,看着那侍從揹着方棠溪走遠,才發現身邊的侍從已經在提醒自己要離開了。

×××雖然在這座宅邸住下,但藍吹寒也見不到方棠溪的人影,而方棠溪彷彿像故意避開他一般,幾天時間,從不在他面前出現。

藍吹寒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裏有些內疚,也覺得在這裏住着十分無趣,便打算向方棠溪告辭,回到皓月居去。

正往方棠溪的卧室走去時,面走來一個男子,藍吹寒一見那人,不由停住腳步。

「鳳章公子,別來無恙?」

那男子果然便是雷鳳章,看到藍吹寒時,他也停了下來,出幾分笑意,揖身為禮:「藍兄,一別之後,甚為思念。不知藍兄此次前來,有何要事?」

「無事。鳳章公子呢?」

「我來看望棠溪兄。」雷鳳章微笑,「不打擾藍兄罷?」

看到雷鳳章眸中隱約的謹慎,藍吹寒微微一怔,説道:「鳳章公子何出此言?」

「隨便説説,哈哈。」雷鳳章看到藍吹寒的表情,大為高興,極為朗地一笑:「藍兄,既然如此,那便先行告辭。」

看到雷鳳章疾步往後院而去,藍吹寒懷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複雜心情,跟在後面。

雷鳳章問也不問就知道方棠溪在後院,可見他們之間不僅有了私情還不淺。自己跟方棠溪斷絕關係,雖然表面上説還做朋友,但是方棠溪連見自己也不肯見,哪裏像對朋友的樣子?

藍吹寒愠怒地走到後院,正要打算跟方棠溪道別,卻聽到後院的對話十分奇怪:「棠溪兄,我這次找到了一支千年靈芝,據説對烏髮甚有益處,你要不要試試看?」

「謝謝,你以後不要送東西過來了,我自己也有買……」

「棠溪兄不收,可見還是在怪我了?」

「你不欠我什麼……」

「這麼説,棠溪兄是不再怪我啦。」

「是……鳳章兄,我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可以嗎?」方棠溪的聲音有些逢無力的虛弱。

「自然可以。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機會效犬馬之勞,抱棠溪兄進房?」

抱……抱他?

藍吹寒只覺得渾身熱血上湧,再也忍耐不住,走入後院:「你們在做什麼?」

對上的,是雷鳳章愉悦的戲謔表情和方棠溪的一臉尷尬:「吹……吹寒,你不要誤會……其實……」方棠溪直覺地想解釋,卻發現本無法解釋,而藍吹寒也不需要他的解釋,一句話戛然而止。

「其實什麼?」藍吹寒冷冷地道。

雷鳳章倒是笑得十分坦然:「藍兄,棠溪對你如此痴情,你都沒動心,可見意志堅定,雷某是十分佩服的,不過藍兄既然已經決定放手,此時就不好再過糾了吧?」他雖然如此説,但眼角卻在看着方棠溪,頗有些戲謔之意。

「雷鳳章,你説什麼!」方棠溪又驚又惱,臉得通紅。

發現方棠溪臉尷尬,又有些微微泛紅,與那幾天跟自己在一起時情的醉人神態十分相似,藍吹寒神不由自主地十分温和:「雷兄,你今此言的意思,可是移情別戀了?」

雷鳳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只覺得捉方棠溪時十分痛快,此時聽藍吹寒這句話,自己也吃了一驚:「你説什麼?」

「鳳章公子難道不是看上了方棠溪不成?」藍吹寒冷冷地一句,讓方棠溪也有些尷尬,連忙説道:「不是的……雷公子只是因為路過杭州,大家相識一場,所以順道……」

藍吹寒冷冷地看了方棠溪一眼,方棠溪立刻閉嘴。藍吹寒悠然道:「雷鳳章,你當追求於我,尚且能做得出暗箭傷人之事,今即便移情方棠溪又能如何?

他既然已知道你對所之人還能下得狠手,你做這些事,實是愚蠢之極。「」我、我怎麼可能……「看上他?雷鳳章神複雜地看了方棠溪一眼,卻發現他正用十分無辜的眼神望着藍吹寒,可見並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登時冷冷道:」你不他,又何必管他喜誰?「

方棠溪恨不得挖個把自己埋起來,撓了撓頭道:「你們別吵啦!我這樣一個廢人,説什麼喜不喜的,都是笑話。雷公子,多謝你的好意,這支靈芝你拿走吧,我不會用的,以前的事,權當揭過。吹寒,你……沒什麼事吧?」

他這句話,自然是對兩人都下了逐客令。雷鳳章嘆息道:「棠溪兄,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鳳章兄不必客氣。」方棠溪這才到局面終於恢復到他可以控制的情況,剛才那一下的情轉直下,把他嚇得傻了眼。

「棠溪兄既然不介意,請允許在下再為棠溪兄做一件事好麼?」雷鳳章欠了欠身。他做事向來只憑喜惡,不顧對錯,是以藍吹寒雖然譏諷他幾句,他也厚着臉皮裝作沒聽到。

「什麼事?」

「外面風冷,棠溪如果倦了,請容許我略盡綿薄之力吧。」他俯下身,便要將方棠溪抱起。

方棠溪吃了一驚,但苦於不能動彈,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藍吹寒,但藍吹寒神情淡淡,看不出什麼表情,也沒有手的意思。

方棠溪心裏一陣疼痛,目光轉到雷鳳章臉上,看到他温柔款款的深情,也不知是真戲還是假作,但雷鳳章此人多半不好相與,口頭上的拒絕多半無法阻止他的蠻橫,到頭來只會落得更難堪的下場,便乾咳一聲道:「有勞。」

到自己的身體一輕,已經被雷鳳章當着藍吹寒的面,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方棠溪不由得稍稍移開了眼,不去看藍吹寒凝視的目光。

這樣悲慘的樣子,被他看到了……也只能眼睜睜地,什麼也不做而已。

正在此時,藍吹寒忽然出手,往雷鳳章身後要點去。雷鳳章一驚,揮手格開藍吹寒的指力,方棠溪的身體立刻直直往下落去。

藍吹寒的武功與雷鳳章相差彷彿,但雷鳳章沒想到藍吹寒堂堂皓月居主人,竟然也會做出這種背後傷人之事,立時落了下風,幾乎只在一瞬,便被藍吹寒點住道。

藍吹寒手一抄,把即將落地的方棠溪抄在懷中。

雷鳳章厲聲喝道:「藍吹寒,你好卑鄙!」

藍吹寒臉上仍然看不出什麼表情,道:「閣下並非君子,我也不必以君子之禮。」順手便點了雷鳳章啞

「吹寒,你……」被藍吹寒緊緊抱着,方棠溪情不自地有些動,但看到藍吹寒彷彿面癱般的表情很快剋制下來,輕聲問道,「你怎麼啦?」

藍吹寒一言不發,抱着他直接往自己的房裏走去。

「吹寒……你……你想做什麼?」方棠溪腦子裏立刻充了那幾夜顛鸞倒鳳的場景,登時血上湧,鼻血幾乎都快了出來。

「很快你就知道了。」藍吹寒冷冷地,給了他曖昧不明的暗示。

方棠溪心跳加快,被藍吹寒抱住的羞似乎也不那麼令他難過,但這情形仍然讓他有些尷尬……一個男人,被自己喜的人抱着,這是什麼樣的場面啊……

方棠溪有種哭無淚的覺:「吹寒,你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藍吹寒一言不發,走進了房門,將他放到上,關上門。

「你似乎瞞了我不少事。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不好意思説的,現在就説清楚吧。」

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不好意思……

「説啊!」

「説什麼?」方棠溪笑得有些尷尬。

「説你剛才為什麼竟然給雷鳳章抱?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你也不用拿雷鳳章那個垃圾來糟蹋自己吧。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嗎?」

「什麼抱……抱的……」方棠溪面孔得通紅,「我和雷鳳章沒什麼啊,我也不是故意要……要引你注意,我早説過,我們只做朋友了啊!」方棠溪到藍吹寒不同尋常的怒火,不有些膽寒,用手爬着往角落縮去,很快縮到頭一角。

但藍吹寒顯然沒打算放過他,步步進

「朋友?你見我一面都不願意見,説什麼朋友?有這樣做朋友的嗎?」藍吹寒連番問,簡直讓方棠溪難以置信,這哪裏是冷淡無情的藍吹寒,這簡直就是霹靂堂的獨門火藥嘛。

「我不是故意的……」方棠溪扁了扁嘴。也很想做朋友啊,可是剋制不了自己,説做朋友只是隨便説説,能做朋友的話,之前幹嘛死皮賴臉不顧他的挖苦,拼命追求他啊。

「不是故意的?」藍吹寒從進門後臉就沒變過,一直沈着臉,卻該死的好看,令人不敢視。

「是啊是啊!」方棠溪像小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而藍吹寒正俯身對着自己。

看到吹寒白皙如玉的絕麗面容如此近,方棠溪無意識地有些發乾的嘴,殊不知這樣無辜的表情更讓藍吹寒有種原始的衝動。

藍吹寒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就在嘴快要觸碰到方棠溪的那一刻,忽然醒悟過來,迅速地移開自己的身軀,打破兩人之間那一瞬的障。

方棠溪的心登時沈了下來,有些訕訕地道:「吹寒,我好睏喔,想睡一覺…

…「他到腦子有些混,如果藍吹寒離開,或許能讓自己整理好思緒。

「大白天的,睡什麼覺。」明知自己應該離開,但藍吹寒彷彿受到蠱惑一般,無法移動腳步,聲音也輕輕的,軟得像三月風。

方棠溪扯了身旁的被子,就要蓋住自己的身體。藍吹寒低頭朝他的腿望去,手情不自地撫摸上方棠溪的大腿──他記得方棠溪原先的腿雖然説不上壯,但也十分修長有力,如今微微有些涼手,細得彷彿能輕輕折斷。

發現方棠溪並沒有反應,藍吹寒有些焦躁地,直接撫摸上了兩腿之間的器。

方棠溪的腿不能動,只能尷尬萬分地看着藍吹寒隔着褻略帶挑逗的動作。

藍吹寒看到方棠溪呆呆的表情,心情大好,伸手輕輕解開了方棠溪的衣帶,把手伸到子裏摸着。

到方棠溪的望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堅硬,藍吹寒輕聲笑了一下,對方棠溪道:「我以為都不能用了,原來……這裏還能用。」

方棠溪忽然到一種強烈的羞,但要拒絕藍吹寒,卻又萬萬不能做到,忍不住閉上眼睛,臉轉到內。

看到他無辜的受挫表情,藍吹寒忍不住想吻他一下,終於還是忍住。幾乎就在他一刻,藍吹寒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迅速收回了手,道:「對不起,是我不該……棠溪,我們以後還是做朋友吧。」

發現方棠溪仍然向着裏面,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藍吹寒深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討厭我,所以不願見我。看來,我們是連朋友也不能再做吧?既然如此,從今以後,我們就……絕了吧。」

輕輕説出兩個想了很久的字,藍吹寒站在一旁,等待方棠溪的回答,發現方棠溪像沒聽到般,只是不理。心裏有種説不出的失望,他忽然明白,兩人之間早有了裂痕,再也無法彌補。

即使彌補了裂痕,又能如何?兩個男人在一起,永遠無法得到世俗的認同。

與其在一起互相折磨,還不如絕罷了。

藍吹寒低聲説道:「方公子,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糾我了。」他本來想説,希望方棠溪以後能找到一個真心他的人,但話到口邊,卻忍不住想起方棠溪的死皮賴臉,對方棠溪,絕不能給他一點希望。

藍吹寒咬了咬牙,轉身走了出去,沒看到身後的方棠溪一口血灑在了牆壁上。

再也不要喜他了……再也不要喜他了……

方棠溪心裏彌矇地想着,卻到身上的鮮血像沸騰了一般,讓他把藍吹寒刻在身上他身上的記憶一遍一遍的憶起。想起那樣温柔和煦的笑容,想起青梅竹馬的舊夢往昔,想起摯友般的十幾年往……就連藍吹寒在情之下對他瘋狂的蹂躪,也在此時彷彿噩夢般清晰。

是要發作了嗎?

這麼瘋狂的情蠱發作,會不會死?

如果……如果死了倒好了……

藍吹寒出門行了幾步,忽然想到方棠溪身下那熾熱柔軟的所在被自己撫過後變得稍稍有些堅硬,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方棠溪才會將臉轉過一旁,而不是自己所認為的厭倦自己吧。

仔細想起來,他害羞的表情……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見過──臉皮那麼厚的人,應該不會害羞吧?

藍吹寒忍不住失笑,很快便將這個荒唐的念頭拋開。

正要穿過一到拱門,忽然刀光一閃,勁風撲面,竟然有刀鋒直劈面頰。

藍吹寒退了一步,身子往後一仰,刀鋒便從前劈過,割斷了束起的衣帶,藍吹寒略有薄怒,哼了一聲,伸指夾住再次揮來的刀鋒。

竟然是雷鳳章!原來他看到藍吹寒抱着方棠溪離開後,用了內息衝開道,便往藍吹寒離開的方向追來,看到藍吹寒衣衫不整,更讓他被藍吹寒暗算的怒火瘋長,於是埋伏在這裏,打算給藍吹寒一個教訓。

藍吹寒冷笑一聲:「雷鳳章,你要做什麼?」他衣帶被割斷,登時衣襟敞開,出白皙的體。本來極為狼狽,但他高大的骨架,結實美麗的肌,宛如天神般,令人不敢直視。

雷鳳章彷彿沒看到一般,迅速將手中的彎刀一側,藍吹寒白皙如玉的手指登時滲出殷紅的鮮血。藍吹寒只得放開夾住刀鋒的手指,而雷鳳章下一刀已橫刀斬來。

藍吹寒心中本已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離去,儘管被方棠溪的逃避得十分惱恨,但仍然有多處疑點他至今沒有明白,想問方棠溪,但方棠溪顧左右而言他,本不像想跟他説話他樣子。此時受雷鳳章偷襲,更有些不快,於是側身避過,也不説話,與雷鳳章就在花園中拆起了招。

府中雖然有下人好奇,但也避得遠遠的,沒敢上前。忽然有人叫道:「出事了!公子吐血了!」

藍吹寒吃了一驚,只道自己必定是聽錯了,卻聽得又有人道:「快去叫大夫……公子昏了!」

藍吹寒只覺得腦海中轟然一響,空白一片。他出門前方棠溪還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忽然吐血?

正在這一猶豫中,雷鳳章已佔了上風,卻是一刀斬下,登時空門大,喝道:「藍吹寒,你到底做了什麼?」

藍吹寒閃身避開,冷冷道:「與你何干?」

「他為了你,連……」雷鳳章忽然停住,將彎刀還入刀鞘,冷笑一聲,「蘭芷公子,那麼多年來,你之人不知其數,想必你也從來不會注意別人的心情吧?

便是別人為你送了命,許是你也不會瞧上一眼。「雷鳳章説完,不再理會他,轉身便往藍吹寒剛才走出的房間走去。

藍吹寒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恍惚。為了他?為了他做了什麼?

為什麼方棠溪一直不説?

難道他真的如同雷鳳章所説的,因為受盡寵,所以從來沒有看清身邊的人?

不,他看得清方棠溪的心思,可是無法回應他,所以只能用無情的嘲笑來讓他斷絕希望,可是漸漸成了習慣,在待他、打擊他時,竟然會萌生極大的快,而這種快,早已讓自己留戀不捨,明知應該離開,卻在此徘徊不決。

原以為方棠溪臉皮極厚,怎麼挖苦打擊都沒事,誰知竟然如此脆弱,竟然…

…竟然吐血了。

藍吹寒嘴微微動了一下,出有些不屑的表情,但看到眾多下人驚惶奔走,神間自己也沒發覺地凝重起來。

也罷,便當是看看好了。

藍吹寒想着,緩步朝來時路走去。

才走到門外,便看到雷鳳章站在一旁,有下人在試圖清理牆上的血跡,房間內瀰漫着一股血腥氣,方棠溪的衣裳上也都是血,有個丫環在用巾帕擦拭着他口鼻間的血污。

這麼多血,都是他吐的麼?

藍吹寒吃了一驚,只見那個丫環將方棠溪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大概是給他換衣裳的緣故,那丫環解開了方棠溪的衣裳,出他赤膛。

看到方棠溪垂死般被人任意擺,他口有些悶悶的生疼。從未有過的那一瞬間心悸的疼痛,竟然如此陌生。這具身體即使被自己蹂躪,也不該被別人任意觸碰……

藍吹寒剛要上前,便被雷鳳章攔住:「你想做什麼?」

藍吹寒出一絲冷笑:「在薛不二來之前,難道不是應該運氣為他療傷續命?

雷鳳章,你腦子糊塗了麼?「

雷鳳章「哼」了一聲道:「他不是內傷,我早已看過……」

藍吹寒徑直走到方棠溪面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冰冷的手,讓藍吹寒顫了一下。脈息果然不像受了內傷,體內奇怪的血脈動,悉得讓他今生難忘──那是蠱蟲……難道……取出自己身上的蠱蟲,是以寄生在他身上為代價的?方棠溪到底揹着他做了什麼?

藍吹寒的眸微微垂了一下:「方棠溪的腿其實是在那天從懸崖上摔下來時斷的吧?他原先武功不差,即使帶了一個人,從鐵索上山也不是難事,竟然會斷了腿,想必你居功至偉……」

雷鳳章的臉微微一紅,小聲嘀咕道:「你倒是聰明……」

「如果你不是從後面暗算,想必也不能讓他受傷,想不到你今天居然會看上他,倒真是一件怪事。」藍吹寒淡淡説道。

雷鳳章被噎了個半死,紅了臉,正不知道要説些什麼,只聽一個清脆嗓音道:「藍吹寒,你還在這裏做什麼?你把棠溪大哥氣得白了頭髮,還想……還想氣死他不成?」

藍吹寒微微一怔,只見一個少年快步進來,息未定,顯然是一路趕來,他眼睛紅腫,淚光隱隱,竟似已經哭過。

「你們……你們還不給我滾出去……」由於這兩個月蠱蟲漸漸長大,時時都有可能發作,薛不二又要閉門練藥,而採言也已經學得他七成醫術,於是薛不二便將他差遣出來,如果蠱蟲有異狀,便設法抑制住,待他練藥出來後取出。他平裏便在杭州城的一個醫館行醫,每個月為方棠溪針灸一次。由於盛名遠播,他也越來越忙,想不到一接到消息,竟然是方棠溪吐血不止,命攸關之際。

「你説……他是為了我……所以才……」藍吹寒心中驚疑不定,但看到採言一副後悔失言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幾分,採言一定是受了方棠溪的囑咐,不準半句,而採言少年衝動,看到這一副景象,終於氣得口不擇言。

藍吹寒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既是甜,又是酸楚的覺。

從來不相信深可以如此容易地説出口,所以他一直視方棠溪為輕薄無聊的舉動,甚至不惜在事惡意懲罰……如果他當真如此他,那麼他以前所做的,實是有些殘忍……

「採言……你快來看看,棠溪還有救嗎?」雷鳳章也沒功夫鄙夷藍吹寒,拉着採言的袖子問。

「快把他們趕出去,房裏不準有人進來!」採言指使着下人做事,那些下人早就見過採言,自然對採言言聽計從。

藍吹寒原本心高氣傲,不願受人擺佈,此時被推出去也沒什麼反應,心中暗自想道:方棠溪死也不肯被自己知道他苦戀至深,為了他斷腿白髮,多半是因為所謂的男自尊,如果當着他的面揭此事,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彩得很。

雷鳳章自然也被趕出來,把藍吹寒又挖苦了一陣,藍吹寒心中愉悦,也不管他,坐在花園的欄杆旁閉目養神,暗自運了內功傾聽房內的動靜。

只聽採言説道:「棠溪大哥……你醒了嗎?」

方棠溪咳嗽幾聲,咳得甚為吃力,「哇」地一聲,像是又吐了一口血,苦笑一聲道:「採言,你來啦……我……我……」

「棠溪大哥,你是不是想忘了他,所以才會心口痛,是不是?」

「他……他……他説要絕……」方棠溪低聲説道。

藍吹寒一驚,猛然間想起自己説過的話,不由呆了一呆。他惱怒方棠溪不理會他所以一怒之下説的氣話,誰知方棠溪竟然記得這麼深刻。

「棠溪大哥……你再這樣痛下去,會死的……」

會死麼?藍吹寒忽然到一陣涼意。其實他早已習慣方棠溪在身邊,所以在他失蹤的這半年,一直十分不快,直到最近又住在有他的氣息的地方,才到漸漸安定。雖然説了要絕的話,但真的要離開,躊躇的又是自己……如果他死了……

藍吹寒簡直不敢想下去。

他是喜方棠溪在身邊的,如果兩人能一直做朋友,不是很好麼?偏偏方棠溪得寸進尺,要做情人,鬧到不得不絕的地步。

他是不希望他死的。他想着。

「我知道。薛大哥跟我説過。即使……我有一點點變心也會痛得死去活來。

除非死了,或者……用五石散,讓自己沈浸在恍惚臆想的癲狂狀態,就不會有任何心事了。採言,你其實帶了五石散來吧。「方棠溪十分平靜地説。

藍吹寒從來沒有聽過他這種冷漠的聲調,彷彿在説着與他無關的一個人。

他之所以那麼痛苦,是因為變了心麼?

他是要不再喜他了?

藍吹寒忽然有些恍惚,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細長的指甲嵌入裏,鮮血很快滲了出來。

「可是……五石散是毒,吃了會上癮的……」

「我知道。」

「棠溪大哥,你就不能再他麼?只要撐過十天,我師父就會來了……」採言的話裏帶着輕微的哭音。

「採言,你不是一直要我忘了他麼?如今我真要忘了他,你為何還要哭?」

「我要你忘了他,不是現在,你等十天,等我師父回來……」

「傻瓜!」方棠溪輕輕地笑了起來,「如果情能隨着自己的心意來,棠溪大哥也不會搞成這樣啦!快把五石散拿出來。」

「不!我不要!」

「你不給……咳,難道……要我痛死麼?」方棠溪只是笑,雖然是威脅,卻也是不在乎的味道。

藍吹寒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房門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方棠溪怔怔地看着他,猝不及防之下,他臉上略帶傷的笑容還沒有褪去,出了吃驚的表情。

四目相對,方棠溪稍稍有些冷淡,轉過了頭,低聲道:「你不是走了麼?」

藍吹寒忽然到強烈的不安,他似乎……要失去方棠溪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個人在他身邊,他,為了他不顧自己……

眼裏有種慌一閃而過,他緩步走到前,雙目注視着方棠溪,輕聲説道:「方棠溪……你讓他們都出去吧。」

輕柔得彷彿森冷的嗓音讓方棠溪吃驚回頭,卻看到藍吹寒眼裏的威脅之意──以他的武功,要將這裏攪得天翻地覆並不是難事,而自己一直以來對他又又怕,直到此時仍然無法拒絕……

發現對這個男子仍然毫無辦法,方棠溪臉上不由得出痛苦的哀傷表情,他轉頭對採言道:「你們都出去吧!」

採言心有不甘道:「棠溪大哥……」

「我與藍公子有話要説。」方棠溪道,「你們都出去吧。」

好卑鄙!雷鳳章怒視了藍吹寒一眼,看着方棠溪,猶豫道:「棠溪兄,如果有事的話,你就叫一聲,我就在外面。」

方棠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沒發現藍吹寒怒意更盛。當所有人出去時,藍吹寒迅速合上房門,上了閂,大步走到他面前。

「我不在的時候,你怎麼跟他們扯上的?」藍吹寒扣住他的肩膀,冷冷問道。

方棠溪凝視他半晌,輕聲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你是要問我這個問題麼?」還以為……他其實是有一些在乎他……方棠溪為自己幼稚的奢望苦笑。

明明告訴自己,不該再他……

「説啊!你跟雷鳳章,怎麼會變得這麼相的?」

被這樣的盤問,方棠溪忍不住有種屈辱之,明明是……平等的兩個人,就是因為自己他太多,所以不得不處於卑微的地位,而會這樣質問自己的男子,竟然是自己傾心過的人……真是可笑……

罷了……既然已經決定再也不見,最後一次的寵溺,又有何妨?

「他……光顧我的店多次,然後在我有次去店裏時,我們正好碰面,於是就慢慢悉了。」方棠溪緩慢地説着,強忍着不咳嗽,最後仍然忍不住,咳嗽不止。

他捂住嘴,鮮血便得手上都是,一滴滴地從指中滴落。

藍吹寒看着這一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他一直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佔穩了上風,也很樂於利用方棠溪畏懼他這一點。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男人在他面前,一直展着最脆弱柔軟的一面,譬如蚌殼的內部,將他包裹起來,卻讓他到窒息……而他輕輕的一刀,就能讓這個男人血。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關係,只是……普通朋友罷了……」方棠溪幾乎每説一個字,就要停頓很久,説完一句,便是深深地咳嗽,也要彎了下去。

讓所有男人嫉妒的俊逸面孔此時蒼白得可怕,沒有一絲血

一陣強烈的疼痛撕扯着藍吹寒,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然間抱住了方棠溪,吻着他的臉:「棠溪……」他想説些什麼話,讓方棠溪不再如此痛苦,卻發現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猶豫不決,當斷不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而復返,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雷鳳章和沈採言會如此地震怒,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在這個時候抱住他……

所有一切都離了掌控,但在方棠溪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時,他卻到有種奇特的温柔,甜得讓他自己忍不住沈醉。

「棠溪……」他輕輕説,吻了吻懷中男人的臉。

方棠溪看着藍吹寒臉上的温柔憐不捨,不出震驚的表情,就連藍吹寒吻他,他都忘了推開。

「吹寒……我們不是絕了麼?」方棠溪輕聲問他。

藍吹寒想説什麼,但説到口邊時,卻覺得難以啓齒,掉轉話題道:「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你們説話了。」

聽到了?難道連他對他的情不自,也聽到了麼?即使對自己説,不想再他了,可是內心卻知道,本不能做到。方棠溪渾身微微一震,到臉頰有些發熱,不十分不好意思,厚着臉皮湊到藍吹寒面前微笑:「所以……吹寒你被我動了嗎?」

藍吹寒盯着他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看,方棠溪被他看得有些發,輕輕咳嗽了一聲。

藍吹寒發覺他微微垂下睫,心念一動,輕聲道:「你忘了麼?你以前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別以為這麼容易就算了。」

方棠溪吃了一驚,呆了半晌:「那你想怎樣?」

「把你的下來。」藍吹寒微微笑了一下,十分温和地,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你……你説什麼?」

「我説,把你的下來。」藍吹寒看到他吃驚的表情,忍不住湊到他的耳邊,了他的耳垂一下,「你不……我幫你了?」

藍吹寒的手不規矩地順着方棠溪的線滑下,在他的帶處遊移,方棠溪倒了一口涼氣,臉上的笑意越發變得僵硬──藍吹寒已經了他的褻,手握住了他早已堅硬的熾熱。

「你……你想幹什麼?」方棠溪表情鎮定,聲音卻了他的驚恐不安。

「除了吃五石散之外,其實還有一種方法的,不是嗎?上次在茅屋裏,你幫我做過的。現在你中了蠱,我自然要想辦法幫你做一次。」藍吹寒緩緩説着,用手套着方棠溪雙腿之間的器。

他原先就藍吹寒極深,即使稍稍不,也減輕不了幾分,很快火便高漲,此時聽到藍吹寒的話,不微微變。

原來……他只是想幫他解嗎?一陣説不出的狂怒湧上,他用力推開藍吹寒:「不用了。」

他從來沒拂逆過藍吹寒,除了喜藍吹寒之外,自然也是因為藍吹寒向來獨斷專行,不喜別人不聽話,此時他顯然忘了這一點。

怒氣漸漸在藍吹寒眸中凝聚,他反剪了方棠溪的雙手,將他的身體頂到了自己身前:「你以為由得了你嗎?」

方棠溪雙手手腕被他扣住,腿又完全不能動,完全一副任由藍吹寒褻玩的姿態,不驚怒集,枉費自己……竟然他至深,僅有的尊重也做不到……難道就因為太他的緣故,所以被踐踏真心?

方棠溪咬着,拼命不讓自己因為委屈而掉淚,嘴被咬得血跡斑斑。

藍吹寒忽然發現,方棠溪這副樣子説不出的人。他有些情動,忍不住湊過去吻他的嘴到一股血腥氣直衝而來,藍吹寒有些心疼,帶着懲罰意味的吻也漸漸變得温存。

「棠溪……小棠……」藍吹寒輕聲喚着他的名字,自己也沒發現自己臉上氤氲着輕憐的神采,扣住方棠溪的手腕也略微放鬆了幾分。

方棠溪心惱怒,猛然掙他的控制,一巴掌甩了過去,藍吹寒一張雪白臉上登時多了一個五指印。

藍吹寒此時才發現,竟然因為一時動情而吻了這個男人,震驚得沒注意到捱了方棠溪一巴掌這個事實,而方棠溪也沒想到藍吹寒竟然躲不過去,兩人面面相覷,都是一副吃驚表情。

方棠溪很快反應過來,低聲道:「你快出去!」

藍吹寒搖頭道:「我不出去。」他篤定方棠溪肯定不會呼救,讓自己被別人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輕聲笑了一下,「棠溪……你好可……我忽然發現,有些喜上你了?」

這樣不確定的語氣……

方棠溪冷笑了一下:「你不必施捨,我也不需要。吹寒,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討厭你……」

藍吹寒一怔,輕輕「哼」了一聲:「原先不是説喜我麼?怎麼現在開始鬧彆扭?我真不明白你心裏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要我求你你才高興?」

方棠溪強忍着沒有哭出來,低聲道:「你給我滾出去……要不我就叫人了…

…「藍吹寒看到他委屈傷心的樣子,有些心疼,但安一個男人這種事情他實在做不出來,抱住了他,輕輕嗅着他脖子處髮絲的清香,銀的幾縷中隱約可見方棠溪衣裳裏好看的鎖骨。藍吹寒心神漾了一陣,説道:」別生氣啦……你這麼對我,我很動……這是真的。我不知道你這麼我……其實我對你,一直有些覺,只是為了這一些覺就放棄別的所有……天倫兒女之樂,我覺得對我們兩個來説,都不好……如果,如果你覺得,我們可以在一起,不顧忌別的……那麼就這樣在一起好了。反正你為我做了那麼多……「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吹寒把這句話説了出來。方棠溪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滾!給我滾出去!」

藍吹寒靜靜提醒他道:「棠溪,你不怕被人聽到嗎?」

方棠溪一張俊臉得通紅,聲音明顯低下來:「好,你不走,我走。」

他的腿毫無知覺,自然也沒辦法走路,説走也只是笑話而已,藍吹寒原本想提醒他,但方棠溪推開他,掙扎着便要下,雙膝一軟,立刻軟倒在地,卻仍然用手支撐着一寸一寸地往前爬去。

藍吹寒看着他扭曲動的身體,心裏彷彿破了一個大,痛得幾乎令他搐,他想扶方棠溪起來,但很快被方棠溪推開了。

「滾!」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採言大叫道:「棠溪大哥!是不是姓藍的欺負你?」

原來之前隱約的爭吵驚動了外面焦急等候的採言和雷鳳章。方棠溪還沒來得及回答,採言又道:「棠溪大哥,你不説話,我就進去了?」

雷鳳章不耐地道:「你廢話怎麼這麼多?」伸手一推,便已將門推開。看到方棠溪衣衫不整地在地上爬,雷鳳章登時大喊起來:「棠溪兄,你怎麼了?是不是被這家夥給……給……」

採言怒視了雷鳳章一眼,上前幾步,將方棠溪抱了起來。方棠溪轉頭低聲對採言道:「帶我走吧,我不想再在這裏。」

採言也不多話,將他抱出房去。藍吹寒站在那裏,神晴不定,卻也沒上前阻止。

方棠溪心如麻,藍吹寒果然知道真相後,決定要負責了……他有種説不清的惱怒、羞辱的覺,卻又有種暗暗的悲涼──儘管藍吹寒説的很多話都讓他到受傷,但聽到他説之前有些喜自己,仍然會暗喜在心,而且現在心疼咳血的情況很明顯地減輕……原來其實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過奢求他的情。

方棠溪想到這一點就更惱恨自己,藍吹寒要見他他也不願見,每天把所有的人趕走,只是呆呆地坐着,讓僕役按時服侍他起居,也不多説一句話。

採言見狀,要痛罵藍吹寒一頓,卻發現藍吹寒早已不知去了哪裏,於是隻有讓薛不二快些到杭州來。

薛不二極為好財,自然也是看在採言父母的錢財上才收了採言做弟子,採言家中財勢自然不必説了,雷鳳章對他頗為忌憚,兩人雖然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卻也不敢在方棠溪家裏開戰。

方棠溪自己渾渾噩噩的,覺不到外界所有的一切,有時朦朦朧朧地,想到以前發生過的事,想到與吹寒在一起的子,又是一陣恍惚。瞞着採言讓僕役送了不少酒到房裏,喝醉了便躺一陣,睡了一覺起來繼續喝。有時想到傷心處,自己真不該他了,又是混着血將酒一起喝下去。

朦朧中似乎到藍吹寒就在身邊,輕輕抱他,輕輕吻他,就連吐語都是如此温存,彷彿夢中才會出現的景象。

吹寒怎麼會這麼對自己?他對自己,一直是俯視般的態度,就連情都是施捨的……怎麼可能會如此温柔地對他?

出現幻覺了……他無意識地想着,卻也並不推拒夢中的藍吹寒對他的温柔。

如果在夢中能得到他的温柔,真願永遠也不要醒來……

方棠溪糊糊地睡着,忽然到一陣刺鼻的味道直竄鼻端,打了個嚏,原來薛不二已經到了,正用艾絨給他嗅。

方棠溪發現採言也在一旁,不由咳嗽一聲:「薛大哥,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死了沒?」薛不二冷冷道,「為了一個男人,你值得這樣麼?」

方棠溪有些慚愧:「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我只想忘了他而已……」

「那你忘了他麼?」

「沒有。那隻蟲子好生厲害。」方棠溪搖頭。

「是蠱蟲的關係?如果我把蠱蟲取出來,你就能忘了他?」薛不二冷哼一聲,將一片刀鋒放在火上來回烘烤。

「現在就能取出來了?」方棠溪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不知是驚訝還是動,甚至……還有一些傷

「姑且試試。」薛不二掏出一個小瓷瓶,木放在一旁,「你坐起來。」

方棠溪費力地支起身體,採言一言不發,上前扶起他,讓他靠在頭上,看着薛不二在一把薄刀的刀鋒上抹着藍幽幽的藥物,方棠溪笑問道:「試試?如果失敗怎麼辦?」

「你再加點診金,就決不會失敗。」

「去你的!」方棠溪鬱悶地給了他一拳,便聽薛不二肅然道,「閉上眼睛。」

方棠溪不知何意,剛閉上眼睛,便到眉心一痛,睜開眼睛時,薛不二已用刀在他額上眉心處劃開了一個小口,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爬。

採言將瓷瓶覆在開口處,血和蠱蟲便一起入瓷瓶裏,在蠍子狀的蠱蟲尾巴消失於瓶口時,採言迅速合上蓋子。

方棠溪看着那透明的蠍子狀的蠱蟲,忍住作嘔的衝動,苦笑道:「怎麼會有這麼醜的東西……」還在自己的身體裏呆了半年這麼久……

薛不二瞪了他一眼:「這麼美麗的東西,你居然説它醜?」

方棠溪不敢跟他吵,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指尖登時沾了不少血跡,他不由喃喃道:「這麼深的一刀,該不會破相吧?我長得這麼帥,如果破相的話……」

「棠溪大哥不會破相的。」採言連忙説道。

「真的嗎?」方棠溪笑問。

採言望着他眉心傷口處漸漸凝結,形成硃砂般鮮紅的一點,英俊的容貌更增加幾許妖異的懾人之氣,不由呆了一呆。

薛不二笑道:「是啊,如果破相的話,他負責。」

採言的臉登時得通紅:「師父……你……」

薛不二笑道:「如果棠溪大哥破了相,你就負責去掉他的疤痕嘛,我説的不對嗎?」

採言低下頭,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方棠溪也沒多加在意,與薛不二隨意聊了幾句。

薛不二看了他的腿,斷言説再過兩個月就會有知覺,如果情況穩定的話,可以用枴杖走不遠的一段路。

方棠溪知道自己的腿雖然不可能痊癒,但出乎意料地有救,神也逐漸好了起來。他每個月都接到家裏催着回去的信,而且在杭州也只會更傷心,便決定回家一趟。

其實發生的那些事,他並沒有後悔。有時他會想,如果他沒有那麼吹寒就好了,這樣可以在他面前表現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可是……吹寒已經看不起自己了,要想讓他對自己印象改觀,是很難的事情吧。儘管後來吹寒會因為自己救了他而希望補償自己,但是讓吹寒跟一個他不的人在一起,吹寒一定會痛苦的……

他真的不想讓他難過。

再想起吹寒時,雖然仍到痛,但如同已經結痂的傷口一般,有些麻木。

他要回到北,採言説要同行,但被薛不二拉回靜溪山去了。雷鳳章倒是了上來,一路上讓他煩不勝煩。

雷鳳章眼裏那種奇異的目光讓他有種心悸的覺,雖然他覺得十分不可能,但實在想不出別的解釋。他自認英俊瀟灑,儘管斷了腿,但也不失風不羈,是眾多少女心儀對象,否則也不會名列四大公子之內──雖然是末數。

這年頭,還是外形纖細美麗的美男子吃香……

方棠溪摸了摸臉頰,嘆了口氣。怪不得吹寒會那麼驕傲啊,喜他的人那麼多。

除去蠱蟲後,雖然還是想着吹寒,但心底撕裂般的痛楚已經消失,連半夜夢到他的次數也少了,而且沒有那樣真實的觸……

麼?

方棠溪微微一怔,此時門外敲門聲忽然響起,想必又是雷鳳章來秉燭夜談了。

自從在杭州重逢,雷鳳章就喜找他聊天,以前都是挖空心思的調笑挖苦,現在大概是沒什麼話説了,清談也越來越沒邊際。

方棠溪道:「是鳳章兄麼?請進。」雷鳳章説什麼他向來也不大在意,只是打發寂寞罷了。他現在又有了能行走的可能,心情也略微好了起來,又恢復成原先笑嘻嘻的樣子。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卻是身着一襲淡藍衣裳的藍吹寒。許久未見,仍然風神如玉,蕭軒高舉。

方棠溪震懾於吹寒的俊美,呆了一呆,他已踏入門內。

藍吹寒微笑了一下,十分温柔和煦:「棠溪,你是不是在等雷鳳章?」

「啊?」方棠溪又情不自出白痴的表情。

藍吹寒忍不住笑了一下,為自己在方棠溪心裏仍然佔有重要位置:「你不必等他了,我已設法讓他回家。」他慢慢走過來,到方棠溪面前,慢慢蹲下,與方棠溪平視。

方棠溪目光移到另一旁,有些澀然道:「你來做什麼?」

「我想你了,棠溪……」他輕輕説,「我好想你。」他抱住了方棠溪的雙腿,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他的膝蓋,輕輕磨蹭着,彷彿一隻嫵媚的貓,受着他雙腿略微冰涼的温度。

方棠溪嘴顫抖了一下,説道:「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棠溪,你是真的不我了麼?」藍吹寒眉心微微一蹙。

「藍公子,我們各不相干,你不要胡説。我……我想睡了。」他想在藍吹寒面前維持最冷靜的形象,但不停顫抖的手了他內心的秘密。

似乎從來沒見到過方棠溪竟然拒絕得如此直接,藍吹寒有些詫異,卻並不惱怒,一抬頭,正好看到方棠溪幾乎失控的表情,心裏忽然有種異常的温暖。

他輕聲説道:「前幾天,你還抱着我説,不要我走……你都忘了麼?」

前幾天?……難道他那幾天半睡半醒之時夢到的吹寒,不是一場大夢?

原來自己酒醉之時,他一直在身邊。

方棠溪説不出話來,迴避他的注視,臉難看之極:「我喝多了説的醉話,你別放在心上。」

藍吹寒凝視着他的側臉,神情有些困惑:「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吧。你變成這樣,我也是有責任的。既然這樣,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吧。你也不要再鬧彆扭了。」

「不!我不你了,你走!」方棠溪大聲道,「我討厭你!恨死你了!」

藍吹寒的臉閃過一絲愠怒,猛然站起身,方棠溪忍不住瑟縮一下,但藍吹寒竟然將他抱了起來。

「放開我!」方棠溪拼命掙扎,但藍吹寒早有準備,很快就制住他的手,將他放到上,用手胡地摸着方棠溪的身體。

像那時彷彿強暴的……方棠溪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發現手被反扭在身後,幾乎在忽然之間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以前是心甘情願,而現在卻是真的…

…強迫

在藍吹寒心裏,他什麼都不是……

他渾身顫抖,只能閉着眼睛將臉轉過一旁。

藍吹寒的神情,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着,柔軟的也在他的鎖骨、口處徘徊。但這段撫的時間並不長,很快手往他身探下,便要抓住他的腿,將他的抬起。

當摸到顯然已經細了不少的大腿時,藍吹寒魯的動作忽然停下,看着他的目光漸漸變得詫異:「棠溪,你難道不想做麼?」

方棠溪瞪着他,一句話説不出來。

這個人如天神般美貌驕傲,即使真的把與別人的媾説成是垂,似乎也沒人有什麼異議。

「你明明是喜我的,身體跟我在一起時也會有反應,但你一直拒絕我,為什麼?是不是想要我屈低服軟你才高興?」藍吹寒皺了皺眉,「我長那麼大,從來就沒對誰低頭。我也不習慣對別人低頭。你知道,即使我成了親,也不會對任何一個女子綿體貼,山盟海誓。那些事,我做不來。但我也不會騙你,我説想你,就是真的想,別人……我從來沒想過,你可以放心。」

他是真的喜自己?還是隻是玩笑?如果是真的,談情説,有這種一板一眼的方式麼?方棠溪張口結舌,怔在當地。

藍吹寒看到他呆呆的表情,心裏一熱,忍不住慢慢低頭,印上了他的

略帶一絲冷硬的瓣帶着若有若無的甜意,藍吹寒忍不住緊緊將他的身體抱在懷中,心裏仍然有些恍惚。

難道……他真的要跟一個男人過一生了麼?

齒間的糾讓方棠溪受寵若驚,但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推開了藍吹寒:「我不喜你了,我討厭你,非常討厭你!」

藍吹寒吃了一驚,冷冷地盯着方棠溪半晌:「你説什麼?再説一次。」

如果是在以前,方棠溪早就嚇得立刻不敢再説,但這時他不知從哪來的膽量,硬着頭皮道:「你沒聽錯,我最討厭你了。討厭你做事自以為是,討厭你説話很過分,討厭你霸道蠻橫……」

藍吹寒皺眉道:「我以前不一直這樣,怎麼你現在才開始討厭?」

方棠溪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以前就很討厭,只是你現在的缺點更明顯了。」

藍吹寒這次向方棠溪表明心跡可説絕無僅有,以後再也不可能説出類似的話,居然會遭到方棠溪拒絕,冷冷地瞪着方棠溪,沈聲:「是嗎?你不後悔?」

方棠溪搖了搖頭:「有什麼後悔的。跟你在一起簡直就是受罪。以前糾你是沒看清你的本質,現在……」

「現在你後悔了?剛才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你很得意吧?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一直在玩我,等到我説出喜你的話你才開始嘲笑,你其實早就不喜我了吧?

其實一直想看我笑話而已……「藍吹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憤怒,竟然到了失態的地步,忽然靜了下來,看着方棠溪臉上的表情,臉難看之極。

竟然失態了……竟然在這小子面前失態了……

藍吹寒腦子一片混,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方棠溪怔了一怔:「你胡説。是你説你不喜我的,我的心早就死了,你又怎能讓一顆死了的心重生呢?」方棠溪苦笑了一下,「實話跟你説吧,我這次回家,就是要成親的。以前是因為蠱蟲還沒有去掉,所以無法忘記你,以後我成了親,自然會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你説的對,兩個男人在一起,成什麼樣子,我們……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又不是小孩子,怎麼能為喜不喜的這些……這些小事,壞了自己的名聲。」

方棠溪靜靜凝視着藍吹寒冰徹的雙眸,似乎想要給藍吹寒看到自己真實的想法,並沒有任何迴避,聲音裏有種解的平靜:「知道你説想我,我心裏是很高興的,但其實只要你過得好好的,我就很高興了。我不想要你為我做什麼,如果你為了我做一些我不喜的事,我才真正到不快活。我們就這樣結束吧?」方棠溪看到藍吹寒的臉越來越沈,用着商量的語氣道。

「你真的想就這麼結束?」藍吹寒冷冷道。

方棠溪乾笑了一聲:「要不,我們再為臨別做一次?」他看了一眼藍吹寒的下體雖然穿着長衣,但仍然明顯看得出有了輕微的褶痕。

藍吹寒又是惱怒又是痛恨,冷冷道:「方棠溪,你這樣隨意玩別人的情,很有意思麼?」

方棠溪只是笑,笑得十分無賴:「要不你説怎樣?」

藍吹寒赫然站起:「我們再也不要見了!」他一拂衣袖,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他走出門時,方棠溪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再也不見……呵……

吹寒最面子,被這樣拒絕,他一定不會再出現了的。

這樣的結束,或許最好吧。

藍吹寒走後,方棠溪的後半段路程委實清閒,也不知藍吹寒用的什麼方法,能讓雷鳳章到現在還沒半個人影。

他雖然好奇,但也無暇他顧,方母連催了他十幾次他才回去,又看到他變成這個樣子,會有什麼表情可想而知。

還在躊躇着要不要回去時,已到了家門口。他雖然用頭巾包了長髮,又欺騙家人只是腿受了輕傷,過幾天就會好,但在杭州的很多人都知道他腿腳不便,人多口雜,難免會傳出去。

他下了轎子,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雙枴正要往裏面一瘸一拐地走,方母已經聞訊出來,看到方棠溪,登時眼淚溢出。

方棠溪心中忐忑,不知瞞不瞞得過,方母已抱住了他,説他瘦了,這次回家一定要好好補補。其實他在杭州,左右無事,除了吃也沒什麼消遣,絕對説不上瘦了。

方父在一旁沈着臉,怒問他怎麼三催四請還不回家,一巴掌便要拍下來,方母已攔住了他,不讓方棠溪捱揍。

方父一看更怒:「慈母多敗兒,如果不是你縱容他,會讓他變成這樣?這麼大了,一點不聽話,如果他的腿不斷,我也要打斷它!」

方母啜泣道:「他已經斷了腿,你還要怎樣?你要打他,先打我好了!」

「你真要把我氣死了!」方父氣結,只好作罷。

方氏夫婦剛成親時情極淡,只有方棠溪一個兒子,膝下再也無人,但方棠溪漸長大,經常不在家,常常出門就是半個月不見蹤影。兩人為方棠溪心,雖然經常口角,卻是情漸增。

方棠溪唯恐被父母看出自己久立之後雙腿痠軟的疲態,乾笑一聲:「那個,爹,娘,我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一個月不準出門,等着成親,臭小子,你聽到沒?」

方棠溪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只告訴父母斷了腿,他們就如此動,如果告訴他們,自己的腿以後走路都不方便,更不能用輕功,又白了頭髮,母親更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

看到方棠溪一瘸一拐地走遠,方母低聲哭道:「如果那時聽了算命先生的話,辦了親事,或許他的腿就不會斷了……」

「是他自己不聽話,能怪得了誰?幸好只是斷了腿而已,要是死了……」方父沒再説下去,嘆了一口氣。

「但願親事能沖沖喜……」

「他還真以為藏在杭州我便找不到了,哼,這臭小子!既然他不想跟我們説,我們便裝作不知罷了。唉,我已把事情跟邵家説了,邵家想退婚,我已答應。你説,他這個樣子,還有哪家的女孩兒肯嫁給他?」方父嘆道。

方母默默垂淚了一陣,低聲道:「我們決不矇騙人家,邵家退親,就退了便是。我們方家也算是名門,總不好隨便娶一個女子進門,不如……先納個妾室,只要温柔賢惠就好,讓他安了心,不再每天想着往外跑就行。」

「夫人此言極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説藍吹寒遭到方棠溪拒絕,萬分惱怒,憤而回到皓月居。不久,他就接到方棠溪的喜帖,説是不方棠溪要成親,請他去赴宴。

他已怒火沖天,偏偏方棠溪還來火上澆油,更讓他覺得方棠溪不可饒恕,非要把方棠溪做得下不了不可。

至於為何是這種懲罰方式,藍吹寒倒是覺得理所當然。方棠溪此舉顯然是在刺他,如果不給他一點顏看看,以後這小子真要翻天了。

以後還要跟他發生關係麼?

難道自己的未來是有這個小子存在的噩夢?

呸,一定是被擾得太厲害了,才會有這種詭異的想法。方棠溪要走,那是求之不得,他才不會在乎。還説什麼不喜他,那是方棠溪死鴨子嘴硬,倒是要看他嘴硬到什麼時候。

藍吹寒越是惱怒,反而越是坐立不安。他從小到大,從來沒發過脾氣,這一次忽然爆發,登時宛如長河決堤,一潰千里。皓月居內所有人聽到他大發脾氣就聞風而逃,本不敢靠近他一步。

當管家戰戰兢兢地告訴他,又有幾個弟子要請假回家一趟時,藍吹寒才發覺有些不對,秀麗的眉微微一蹙:「廖叔,怎麼最近這麼多人請假回家?」

廖叔乾咳一聲:「大概大家最近都有些累了。莊主,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是不是兒女之情出了問題?」

藍吹寒拍案而起:「胡説!」

廖叔連聲道歉:「是屬下多言,莊主恕罪。」他告罪之後搖頭離開,一邊輕聲嘀咕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明明被刺到,還跟我老人家説謊……」

「廖叔,你説什麼?」藍吹寒臉一沈。

「沒説什麼。」廖叔連忙搖頭,「莊主一定聽錯了。」

藍吹寒揮手讓他退下,忽然有些頹然的疲憊。

廖叔看了他一眼,又道:「莊主不想想解決的方法嗎?」

藍吹寒苦笑一聲:「能有什麼方法?你下去吧。」

廖叔嘆息一聲,只得退下,獨留藍吹寒一個人在房中沈思。

方棠溪這個人執拗得很,他既然説要成親,自然一條路走到尾,沒人能阻止。

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置辦一份賀禮,以好友的身份給他送去,恭祝他新婚燕爾,琴瑟齊鳴,鍾罄同音。

哼!

最好自己搶先一步先成了親,帶着夫人一起去,讓他知道拒絕自己是什麼滋味。

可是畢竟喜帖是他先發的了,自己終究後了一步。刻意為之,倒顯得他在自己心裏有多重要。

藍吹寒仔細地將手中的喜帖又看一遍,冷笑一聲,頃刻間,喜帖被撕成了好幾片,灑到地上。

這場婚禮,不去也罷,省得看他得意。

藍吹寒立刻派人備了一份賀禮,胡寫了幾個字,叫人送去,仍自怨恨難消。

只覺得這口氣不出,難消他心頭之恨。

但對於方棠溪突如其來的舉動,他承認自己除了搶親之外,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但是搶親只會讓他更得意,更高興。

藍吹寒知道方棠溪喜他喜到無法自拔,如果搶親的話,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懷。

只是,他明明喜自己,為何那天不肯承認?

54正在藍吹寒猶豫之時,時光飛逝,轉眼半個多月過去了。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喬裝易容,踏上了去方家的路程。

雖然不願看到方棠溪得意的表情,但他更不願意方棠溪再過兩年帶着兒子出現在他面前炫耀的神態,想到這個他就氣憤得心口發痛。

罷了,把方棠溪的心思問清楚,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兩人就一刀兩斷。

這次他仍然沒有帶任何人,一路上顧不上休息,終於在婚期的當天縱馬趕到。

惜花山莊今張燈結綵,高朋座,整座山莊喜氣洋洋。吉時是在晚上的戌時初,藍吹寒到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一對新人早已拜了堂,正是宴請賓客的時候了。

藍吹寒聽到這個消息,腳步緩了下來。每個人臉上喜悦的表情此時都刺眼得緊,他沒想到自己對這個消息竟然如此痛恨,暗暗握緊了間的長劍。

從門口到山莊內寬闊漫長的石道上,整整齊齊地掛了兩排燈籠,每個燈籠上,貼着大紅的喜字。

如果他在此時將賓客全部殺光,讓鮮血灑上燈籠,不知能否掩蓋這一切的發生?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或許他會開口求他,像他當初死皮賴臉求自己一般,讓兩人在一起……

藍吹寒想着這個荒謬而模糊的景象,而幻象中,卻是方棠溪對着新娘展顏一笑,像他和方棠溪青梅竹馬時的那般喜。

要不要祝他們舉案齊眉,鸞鳳合鳴?

藍吹寒糊糊地,將長劍拔出了一半,惜花山莊負責接待客人的下人已發現了他,了上來:「不知這位公子有沒有喜帖?」

喜帖早就撕了,哪來的喜帖?

藍吹寒默不作聲,合上了劍鞘,啞聲道:「走錯了。」

他轉過身,走下了長長的台階。

既然方棠溪與人拜了堂,再説什麼,也該是以後的事,本該就此離去,藍吹寒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像做賊似的摸進了惜花山莊。他輕功極為高明,從山莊外面的圍牆躍入時,悄無聲息。

房在今天晚上顯得特別明顯,點着兩隻巨大的龍鳳花燭,牆上到處貼喜字,連花窗都不放過。藍吹寒在窗下聽了一陣,發現媒婆在跟新娘誇獎新郎的好處,新娘似乎十分害羞,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原來方棠溪發白斷腿的消息終究沒下來,反而鬧了個城風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方棠溪再也不是當初縱馬江湖的少年英俠。因此方母尋覓了好久,仍然找不到合她心意的兒媳,到最後有個爛賭如命的賭徒將自己的女兒賣給了方家,方母一見這個女子温柔美貌,便立刻答應。

媒婆説這許久,無非是想要新娘給個媒人禮金,無奈新娘家貧如洗,母親早已去世,自是不明白媒婆的意思,媒婆本該在這個時候提點她一下房之事也沒什麼心情,説幾句就出了房的大門。

藍吹寒一看媒婆離開,房裏居然連丫環也沒有,知道方棠溪很快就會進房,心裏忽然冒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動了一動,人已躍入窗內。

他形如鬼魅般飄到新娘面前,迅速點了新娘的昏睡,把新娘的外衣下,自己穿戴起來,剛將新娘下,披上蓋頭,便聽到門外嘈雜的聲音響起,原來是方棠溪及其父母一行人到了房門外。

「爹,娘,你們都去睡吧。」是方棠溪的聲音。

「我們真的走了?」方母不放心道。

「我理會得。娘,你放心就是。」方棠溪安父母。

方氏夫婦對視一眼,代幾句,便先行離開。

方棠溪待父母走遠,推開了房的房門,費力地用枴杖走到房裏,合上房門,上了門閂。

新娘蓋着大紅的蓋頭,蓋頭上繡着一雙鴛鴦,只要挑了蓋頭,喝了合巹酒,這個女子便是他這一生的子。

方棠溪並不急着挑開蓋頭,坐到了邊的椅子上,將枴杖放到了椅子的一旁,輕聲道:「李姑娘……」

藍吹寒聽到他輕聲一喚,怒氣上漲,正想着是自行扯下蓋頭,還是先直接給他一腳,便聽到方棠溪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嫁給我的。」

藍吹寒吃了一驚,等待他繼續説下去。

方棠溪和緩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離他最近的藍吹寒才能聽到:「成親之前,我已打聽過消息,李姑娘其實是有意中人的吧?城北的孫秀才生得一表人才,模樣也端正,與你十分般配。即使你沒有意中人,我……我瘸了腿,又老相,跟你在一起,人家一定把我當成你爺爺啦……」他輕聲笑了一下,笑得藍吹寒心裏一沈。

他從來沒想過,方棠溪心裏竟然是這麼看他自己的。

方棠溪續道:「所以,我準備好了一包細軟,通知了孫秀才,讓你們明天離開,最好離開馬場,越遠越好。」

藍吹寒忍不住尖起嗓音問道:「為什麼?」難道方棠溪假裝成親,只是為了氣他?其實本無意成親?

方棠溪毫不起疑,低聲道:「勉強姑娘這一夜,只是為了安我爹孃,他們……一直希望抱孫子,我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有子息了,不想讓他們難過,只求……姑娘明天給我爹孃奉上一杯茶,我便用帶姑娘遠行為理由,將姑娘帶出城,到時孫秀才自然會在城外等候姑娘。」

「為什麼……你不會有子息?」

「因為……」方棠溪輕聲笑了一下,面對這個好奇的陌生女子,他似乎也輕鬆了許多,也不在乎把心裏的秘密給一個即將永遠不可能出現的人。

「因為我心裏上了一個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答應過他,永遠他,不讓他被任何人傷害……即使他心裏不喜我,我也無法上別人了。既然不能上別人,又怎能再跟別人過一輩子?」

「他……他心裏不喜你嗎?」藍吹寒聲音微微發顫,心裏忽然有種説不出的心疼難過,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

方棠溪苦笑起來:「他後來……是答應了跟我在一起了,可是……可是我變成了這個樣子,又怎能再跟他一起?我……我配不上他了,以後也不能再保護他了,只要他好好的,就已經足夠,又怎能奢望再跟他一起?」

藍吹寒終於忍不住一把扯下蓋頭:「你就是因為這種狗原因拒絕我?」

方棠溪看到藍吹寒居然假扮新娘,震驚得呆了一下,第一個反應就是離開,要去拿身邊的枴杖,藍吹寒「哼」了一聲,腿一伸就已把枴杖踢到地上。

方棠溪自然再也沒辦法夠着,想到他所有心事都被藍吹寒聽到,心中抑鬱自是難以描述,順手就從身邊擺了合巹酒桂圓花生等物事的桌子上拿了個椰子,向藍吹寒砸去。這椰子本是取其「有爺有子,四世同堂」的好口彩,此時充當兇器起來也毫不遜,藍吹寒一時不備,正砸到肩膀,不由得晃了一晃。

56椰子落到上,發出沈悶的一聲重響。

在房外奉方夫人命令聽房的兩個丫環不面面相覷。之前方棠溪説話聲音實在太小,只聽到新婚夫婦低聲談話,説些什麼卻沒聽清,此時這聲重響,不知是不是情的前奏。

方棠溪想不到居然砸中了藍吹寒,也不由得有些吃驚,愣了半晌,卻見藍吹寒風,難以形容的驚喜表情,不由得氣憤羞愧,紅了臉:「真卑鄙,居然偷聽……」

他這一聲卻讓兩個丫環聽到了,都不臉通紅,只道少爺武功高強,居然能聽到有人在外面聽房,只得離遠一些,卻又聽得更不真切了。

藍吹寒只見眼前男子一身紅衣裳,銀髮束得整整齊齊,掩去幾分平的放不羈,但眉心一點硃砂,卻有種明媚神韻。只怕這些子他一直不肯出門,才會把言傳得那麼難聽,以他相貌氣度,要讓眾多女子失魂落魄也不是難事。

但方棠溪剛才那一下砸得他有夠痛的,肩膀仍然痛得生疼,他忍不住肩膀,小聲抱怨道:「棠溪,你怎麼這麼用力?要是把我砸死了,你又不願跟別人在一起,以後誰來陪你啊?」

方棠溪聽到他提起這件事,想像以前一樣半真半假地調笑幾句也做不到,藍吹寒似乎已拿到他的把柄,不管他怎麼説,怎麼做,都會被藍吹寒嘲笑,登時呆怔着毫無反應,彷彿神志飄忽不知到了哪裏,臉還有些微微泛青。

藍吹寒不由得有些吃驚,他以前經常挖苦方棠溪,也不當回事,如今才知道在深的人心裏,即使是無心的傷害也痛到極點,不由得心裏也是一陣疼痛,看着他恍惚的樣子,不由得極為後悔。

「棠溪……棠溪……」他輕聲喚着,想説些什麼,但甜言語終究是説不出口。

方棠溪聽到他的聲音,從瞬間的失神中驚醒,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奇怪,撓了撓頭道:「你説的也沒錯啦,我就是喜你……這輩子也沒辦法了。我知道你很我,但是你不喜我,我又變醜了,配不上你,我們在一起很奇怪……」他苦笑一下,有些尷尬的表情。

藍吹寒忍不住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慢慢放到上,毫不在意地將上的椰子拂落在地,欺身到他身上,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惶失措,忍不住微笑:「棠溪,你居然是在自卑麼?」

方棠溪忍不住生氣:「去死吧你,我哪裏自卑了?我這麼帥……」他想推開藍吹寒,但藍吹寒顯然不容他拒絕,緊緊將他按在上,便要吻他的

「我知道……」藍吹寒這次沒嘲笑他,反倒是一直十分温和的微笑,「小棠是最最英俊,最最瀟灑的……」

方棠溪忍不住出吃驚的表情,藍吹寒居然會説出這種話,真不知道是不是別的人易容假扮,還是他自己本就在做夢。

正在他吃驚時,輕盈的吻已落到了間,如此真實的觸,自然不是做夢。

方棠溪推開了他,把臉轉過一旁,輕聲道:「你在胡説什麼啊……」

「小棠,你是在害羞麼?」藍吹寒微笑問他,心裏説不出的愉悦開心。他只當方棠溪是個討厭鬼,誰知竟然如此可好欺負,只想把他抱到懷裏吻一遍。

真的好喜……從來沒有這種類似温柔憐的心情,藍吹寒只覺得心裏又輕又軟,彷彿陷入一片柔軟的白雲裏。

他吻了吻棠溪的額角,鼻子,吻着他髮際的耳朵,每吻一個地方,就到一顆心上揚了幾分。以前討厭他討厭得要死,現在卻是喜得要死,原來一個人的恨也可以完全改變。

他用手輕輕按摩着方棠溪腿上的道,以利於他血脈動,神情有些黯然:「你……你摔下來之後……疼麼?」

方棠溪受寵若驚地抬頭看着他戀了幾乎半生的男人,過了半晌,才小聲回答:「一直沒覺,現在有知覺了,沒什麼大礙,只是有時會有些冷。」

「可是……不能行走自如了。你一定很傷心吧?」藍吹寒緊緊抱着懷中的男子,想到當初跌落懸崖的剎那,心臟便是一陣窒息的疼痛。

「有什麼好傷心的,我是男人嘛,一些小傷沒事。」方棠溪不在乎。

藍吹寒忍不住失笑,輕聲道:「我也是男人啊,那時我欺負你狠了,本來應該是我護着你的,反倒是讓你受傷,小棠……你怪不怪我?」

方棠溪原先只當藍吹寒是一時腦子發熱,對自己產生內疚之情,於是隨意敷衍,也不當了真,微笑道:「我怎會怪你?」

藍吹寒凝視着方棠溪的眼睛,總覺得方棠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重重地咬了他的一下,聽到他「唔」地一聲,似乎咬痛了他,又不有些後悔。原先他越入房中,假扮新娘,不過只是想嚇方棠溪一跳,再狠狠地懲罰他,看他還敢做出這種跟人成親的事,但現在什麼都不想,卻忍不住想緊緊擁抱他,直接進入他的身體。

方棠溪目光接觸到他熾熱的眼神,也不有些臉紅,彷彿渾身都在他的注視下微微發燙,他微微避開了藍吹寒的眼睛,輕聲道:「你怎麼會來?」

藍吹寒自然不敢説實話,輕吻着他的鬢髮:「我想你了。」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會在今天出現?」方棠溪被他吻得昏頭轉向,卻仍然發現了其中的疑點。照藍吹寒心,被他那麼説了之後決不可能還會想再見他一面。

「我不想你跟別的女人成親……小棠,你好可……我好喜你……」為了去掉方棠溪的疑心,藍吹寒什麼都不顧了,什麼都説,忽然發現説這種話也不像他所想的艱難,看到方棠溪受寵若驚的表情,反而讓他有種説不出的心疼。

這些話……其實早就應該説了……

「是……是嗎?」方棠溪遲疑着,被藍吹寒緊緊擁抱,他都不知道是應該回抱好還是就這樣像段木頭似的被他抱着好,「吹寒……你……其實是生病了嗎?」

藍吹寒的行為,也只有用中了情蠱來解釋。但是他身上的情蠱早就除去了,難道是因為他被蟲子咬過,所以對同樣被咬過的自己也會有像是共鳴的反應?

方棠溪忍不住胡思想起來。

「沒有,我沒生病,我是真的喜你。」藍吹寒看到他吃驚的恍惚表情,只得微笑地一遍遍吻他,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熱,想進入他的身體,想讓他與自己合為一體。

他温柔的目光注視着方棠溪,方棠溪本來被他看得臉紅心跳,暗自遐想了一番,但看到藍吹寒赤的眼神,便知道在上面沒戲,再加上他腿斷了,也只有在下面的份,只好回抱他,算是應允,心裏暗暗嘆氣。

藍吹寒得他答應,不由出笑顏,雪白的面容彷彿梨花初綻,方棠溪自然對這種笑容毫無抵抗力,藍吹寒只笑了一下他就渾身酥軟,到下體狹窄的密被硬物頂住,他倒了一口長氣,等待劇痛的來襲。

藍吹寒看到他行刑般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但想到以前所有情事後他疲憊蒼白的面孔便有些笑不出了,只是俯下身,一手從他身下環住他的身體,讓兩人的身體緊密地貼合,毫無一絲隙,用撫着身下的男子。

「小棠……今天……就當是……你嫁給我了……」藍吹寒輕聲在方棠溪耳邊道。

方棠溪吃了一驚,只覺下體一痛,藍吹寒的身而入,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被偉碩的器貫穿的疼痛讓他額角冷汗淋漓:「你……明明……你才是新娘吧?」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我疼你一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方棠溪無奈地笑了一下,想説什麼,但身下緩慢地律動起來,有些話來不及説出口便已剋制不住地呻出聲。

「你……別……嗯……你……」

門外聽房的丫環只聽到有人在房裏説話,但離得遠了,聽不清,此時聽到少爺的呻,不面面相覷,面通紅,心中暗想少夫人好生厲害,竟會讓少爺如此忘情,都不又是吃驚,又是佩服。

兩人本該就此離去,卻有些無法移動腳步。

只羨鴛鴦不羨仙,或許也不過如此吧?

房之內,紅燭漸熄,只聽到情人之間的低聲細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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