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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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擊正文中間調出設置選項左右翻頁閲讀體驗更好蔣芸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段,都相當出,儘管從她氣質能看出年紀略長,可肌膚依舊同許暖清一般細膩光滑,適才進屋行路時,亦能從衣袂搖曳間看出她那身包的嚴嚴實實的曲裾寬袍之下掩藏的苗條身段。
不過蔣芸身上最引陳哲的,還是她那特別的氣質,着陳哲的打量目光,蔣芸不閃不避,眼角含笑眸光鎮定,一副坦坦蕩蕩又盡在掌握的神情,氣質之中於官氣之外還帶上了幾分智珠在握的睿智自信,這神陳哲只在京中幾位年富力強的朝堂新貴身上見過,又識得她身上只有先天七段初境的武藝修為,心想她在苗家多半是個幕後謀主的角。
就是不知道這位謀主的成如何了。
陳哲稍稍收斂起身上的輕挑氣,正道:「蔣僉事錯愛,陳某執掌這六扇門不過年餘,雖有各路豪傑投效,幕中依舊空虛,自是求賢若渴。只是……不止蔣僉事背後有何所求,又有何所許?」江南一地,陳哲佈局甚多,琉璃湖、普度禪院等門派都是關係密切,關家也是個不錯的助力,唯獨在官府中少些盟友,苗家雖然基深厚,卻也沒有什麼令陳哲特別動心的關節勢力。
蔣芸秀眉輕抬,角帶笑:「都尉位高權重,身邊自然是不缺得力的人手。」説着,蔣芸瞥了眼靜靜跪坐在一旁的許暖清:「論武力,僅在江南一地,便有琉璃湖的諸位大家與普度禪院的師太們襄助,論財力,關家在整個江南也是屈指可數,琉璃湖與普度禪院也積累頗豐。只是,江南六省的官場之中,好像託庇於陳老大人與長公主殿下門下的,似乎也只有幾位學政幾道推府?」陳哲點點頭,並不急着答話,且看蔣芸打算説些什麼。
蔣芸亦不拿喬,見陳哲點頭,臉上又添幾分笑容,圖窮匕見道:「陳都尉聽聞妾身的姓氏,可有所聯想?」陳哲誠實搖頭,與蔣芸會面之後,他也只是往苗家那邊去想,不曾另生枝節。
「家父乃是揚南左佈政蔣。」陳哲恍然:「原來是蔣藩鎮的千金……只是,在京中時倒不曾聽過蔣藩鎮還有千金,只道蔣藩鎮膝下僅有三位公子。」蔣芸哂道:「朱門之中何事在意過側室庶女,何況我母親亦是苗氏偏房庶出,一生未入蔣家門,不過是個外室罷了。」陳哲瞭然,大寧庶女便是這般,不過,陳哲心中又有些好笑,蔣芸之父蔣正恩在大寧官場之中也算是一代名臣,早年在朝以直言敢諫着稱,外放地方亦是不畏強權剛正不阿,其本人更是裝得一手道德楷模,不愛宴遊際,與陳鼐一般只有一房正室,多年相敬如賓……然而,倒真是沒想到他外室私生女竟已有這般年紀了。
「所以,蔣小姐是為蔣公而來?」蔣芸笑着搖搖頭:「家母出身雖低,可家父依舊是苗家姻親,若是陳都尉有意聯合,這江南六省之後,便會有一位布政使、一位按察使、兩位兵備道七位推府外加十數位太守一齊為陳都尉助力,聽説陳都尉這半年來一直在領着六扇門全力搜捕一股逆黨,想來有這麼些地方疆臣替您盡心竭力,這股逆黨只要還在江南,想必也難逃這天羅地網。」陳哲面上平靜,心中卻是腹誹連連,自己哪來這麼大臉讓苗家這一整套官府勢力人脈一齊投靠,説到底是想站隊朝堂上的陳黨罷了:「那麼……苗家到底有何所求呢?」
「苗家所求不過兩件事,其一麼,聽説都尉與普度禪院關係匪淺,普度禪院在這江南地界上養了數萬織工織户……不知都尉可否引薦一番,苗家想要每年包下普度禪院產出棉布錦緞的七成。」陳哲輕輕咋舌道:「嘖嘖嘖,苗家實力深厚啊。」江南紡織產業之中,紡紗織布這一環如今大致是普度禪院與另兩家三足鼎立,三家幾乎包圓了江南棉、錦產量,而織布之後,針線裁衣這一行業,乃是苗家獨大。
按理來説,本該是普度禪院求着苗家銷貨,其實恰恰相反,如今的世道,民間富足,各種成衣鞋襪供不應求,織物原料緊俏,反而成了苗家要求着普度禪院穩定供料……
「此事我也做不了主,不過等見了普度禪院的掌院,我可以將此事説與她,應與不應,還要看掌院決斷。」
「自當如此,都尉有心了。」蔣芸淺淺俯首,聊作禮敬之後,又談起第二件事:「如今,西北商路全在長公主府掌控之下,不知長公主可有意招納願去西北行商的伴當?」
「唔?你們要往西北草原上賣成衣?」陳哲一愣,西北新定,民間百姓自是遠不如關內腹地富足,能賣的上價錢的大宗貿易,無非是些糧食茶葉等生活必須,苗家在江南經營的緻成衣聽着就不像是適合往那邊販售的物件。
蔣芸莞爾道:「都尉想來對成衣生意不甚了了,西北地方雖不需要那麼多錦緞棉,可布乃至二手的袍服裙襖卻是不愁銷路的,就算民間需求不多,幾省駐軍諸衞之中總還是有不少採買的。」陳哲點點頭,蔣芸所説的這門生意做的乃是大宗薄利,若是沒有林紓枚那邊給予便利,想大把賺錢就很艱難,可若是與林紓枚聯手,產值恐怕也不比在江南賣緻錦袍少太多。
「況且,苗家想去西北,並非只為賣舊袍子。」蔣芸又補充道:「今年……苗家的工坊之中研究出了一個方子,可以輕易地給羊脂。」陳哲情不自雙目睜大,不過隨即收斂驚容,調笑道:「可惜了,若是早上幾年,説不準你們能從達木汗那邊領到那一萬兩黃金的賞格。」
「確實如此。」蔣芸應景地跟着陳哲笑了兩聲,轉過話鋒道:「如此,長公主府可願垂青苗家?」當年達木汗也曾想要學着中原大寧興辦工商,便有人獻上一策,希圖以草原上到處都是的羊為原料紡紗織布,可惜這羊上的羊脂礙事,傳統的脂方子步驟繁瑣成本昂貴,實在難以推行,因而達木汗懸賞黃金萬兩,求這簡便的羊脂之術,可惜到他被陳哲平滅,也沒有出來領走這賞金。
此事堪稱天下聞名,因而人人都知道羊脂術的巨大利益,想不到竟被苗家所得,若這方子真行得通,那麼將來,掌控着西北草原、控制着巨量羊生產的長公主府就是苗家在朝中最硬的靠山了。
「當然,既然苗家願與長公主府結盟,我輩自是求之不得。」假如只是西北的舊衣生意,陳哲少不得要回去跟林紓枚吱一聲才好點頭,可這羊脂,林紓枚必定也是毫不猶豫。
「那便多謝長公主府抬愛。」説罷,蔣芸從懷中掏出一些物事,起身走到陳哲案前雙手奉上:「都尉請看,此乃苗家的憑證。」陳哲翻開蔣芸奉上的文牘,竟是一份頗為規整的盟表拜帖,只是這盟表之中,抬頭持盟人填寫的乃是一個叫苗毓秀的名字,而見證人則是承天府知府。
陳哲頗有些疑惑地看向蔣芸,蔣芸見狀解釋道:「都尉恕罪,這位苗毓秀乃是苗家長房嫡長子之女,她父親前年故去了,眼下她年紀雖小,卻也是苗家內能做主的幾人之一,此刻她正在承天府親自等待都尉蒞臨。」
「原來如此。」陳哲點頭表示知曉,這種盟表拜帖,除了家主之外,也只有家中嫡裔能籤。
這盟表自然不能是單份的,手上這疊文牘乃是一式兩份,苗家也給陳哲準備了一份填好內容的空頭盟表,只需他填名之後簽字畫押即可,陳哲細細看過一遍之後,便將兩份盟表收起:「我這一份我自會填寫妥當,待明到了承天府,親手到苗小姐與見證人手中。」
「有勞陳都尉了。」見陳哲應允,蔣芸再度下拜行禮:「既然陳都尉應允,那妾身就暫且告辭,這便先行趕去承天府等候都尉。」待蔣芸離開船艙,陳哲轉向了許暖清:「許師妹可悉這蔣芸?」陳哲認許暖清作自家屬下,言語間便隨意了不少,許暖清不敢輕忽,她那張圓圓俏臉天生帶着幾分甜美笑意,眼神中卻滿是鄭重:「悉,蔣芸在揚南一省、尤其是這承金道官場中乃是出了名的長袖善舞能謀善斷,雖掛名了按察使司的僉事,卻在省道府縣衙門當中都進退自如,際甚廣。」
「際甚廣?」陳哲若有所思道:「可是那種際?」陳哲的話外之意許暖清一點就透,圓臉姑娘搖搖頭:「這人確實是個出類拔萃的,且她底硬扎,這揚南省內,倒也確實沒多少人值得她去行那種際。」陳哲好奇心被許暖清勾起,追問道:「她的底如何硬扎。」
「都尉可莫要偏聽她適才的自述出身,她確實是蔣正恩的外室庶女,可後來,她跟的男人卻是她表哥,即苗家的長房嫡長子,且她是唯一給那短命死鬼誕下子嗣的女人,雖只得了一個女兒,可那是苗家,如今她便母憑女貴起來了。」陳哲心下了然,以苗家血脈來説,嫡裔女可能還要勝過嫡子……忽的他又想起手中的盟表:「所以,這盟表上的苗毓秀便是蔣芸的女兒?」
「正是。」陳哲輕輕咋舌,問道:「這苗毓秀多大年紀了?這蔣芸又多大年紀了?」
「苗毓秀年初剛剛成年元服,至於蔣芸,奴家記得她應當是三十七八。」陳哲回想了一下適才那蔣芸的模樣,覺對方似乎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風韻尤佳:「這女人倒是不顯老。」見陳哲似乎對蔣芸出了幾許神往之情,許暖清的語氣裏隱隱起了一絲絲吃味:「確實如此,她可是我師伯,聽我師傅所説,當年她拜入琉璃湖學藝,內功拳腳上資質平平也不願吃苦,倒是修容駐顏術造詣極好。」
「哈哈。」陳哲輕笑兩聲,決定略過這話題,轉而問起了公事:「這梅江上的水匪到底是何來頭?聽説半年來已經在這裏江面上做下兩起大案?」
「正是。」許暖清説到正事,神情也是一肅:「屬下正要同您稟報此事。」然後許暖清便將近揚南省地方上的境況與陳哲細細説了一遍。
原來這江南遠不是表面上這般安寧平靜,這梅江上的水匪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