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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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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下放是在1973年,也沒有什麼正式通知,就是説不讓演了,然後把平劇團的人關了三四天,之後就各奔東西了……雖然從1971年夏天開始,為響應中央號召,劇場的公開演出已經只剩下革命樣板戲……我和弟弟隨母親在城南棉紡織廠待了小半年,到1973年入冬時,終究還是沒能避免下放到農村的命運……東郊小禮莊是十一個大隊部的統稱,當時劇團一多半人都被分到了這裏……母親對農村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這種恐俱讓她可以決絕地把評劇從生命中剝離得一乾二淨,讓她可以躲在工廠裏受盡白眼靠撿拾剩飯剩菜果腹,讓她可以從睡夢中渾身發抖大喊大叫着驚醒……所以見到父親時,她並不高興。但是對我和弟弟而言,眼前的新世界並不像母親所描述的那樣可怕,起碼不會有人三更半夜衝進家裏打砸一通……分在小禮莊大隊的有十幾個人,除了一位女和一對夫外,大家基本上過着集體生活,我們來了之後,父親用泥坯、原木和石頭,加上半張架子車板,在驢棚外新起了一個小天地……”看到這期《評劇往事》是在愚人節,和我印象中所瞭解的相同,又不同,或許記憶都是隱秘的吧。

翻出《平海晚報》完全是買煙時一個隨手的意外,畢竟不光母親這個周專欄有一搭沒一搭,現在連晚報出現在小報亭的概率都有一搭沒一搭,問老闆,答曰影響力問題耳,《平海晚報》其實是訂閲某雜誌的附贈服務。

對一份市級報刊來説,這並不讓人意外。

就在這個上午,母親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她説正在平陽談事,如果沒啥大問題一會兒可以到X大一趟,“要是樂意,正好請你跟陳瑤吃個飯”。

樂意是肯定樂意啊。

她鄭重地問哪個飯店會好一點,老是那幾家,吃都吃煩了。

我問還有誰。

是的,我想到了老賀,沈豔茹,甚至梁致遠。

“就你倆啊,”她説,“咋,你媽大方一次不行?要不,你倆上行政新區來?”這次我想到了平陽大廈。

好在不等我回答,母親就自我否決了:“算了算了,還那家川菜館吧,你倆啊,也就這口福了。”這話説得很成問題,但做東為大嘛,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陳瑤自然顛的,體育課沒上完就跑宿舍洗了洗澡,她要香噴噴地接即將到來的大餐。

十一點半不到,我倆就跑川菜館要了個二樓包廂,給母親打電話,她説有個表要填,可能還要等半個鐘頭。

於是我倆就等。

結果服務員催了兩次,過了十二點母親都沒能到。

我以為出了啥事,趕快給她打過去。

母親一切正常,反怪我倆心急。

我説不是我倆心急,是店家心急,再不讓上菜,就該被趕出去了。

説這話時我早已飢腸轆轆,而陳瑤在一旁可憐巴巴地望着我,就差去啃一次筷子了。

“點菜了沒?那就先上涼菜唄,路上實在太堵了……快到學院路了……你看看你倆,蹭個飯不等東家到!真不知道説點啥好……”幾次停頓後,她突然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足足有半分鐘都沒能組織出正常語言,“……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我了,你倆啊,快吃飯吧,小票留着,回頭找我報銷,我這正忙着,啊……”話沒説完,她又開始笑。

陳瑤一臉茫,我大概比她還要茫。

我知道這是愚人節,但我沒想到對母親來説這也是個愚人節。

小半年不見,陳若男躥高了一大截,少女曲線初現,甚至整個人都好像白了些。

既使如此,比起同齡人來,她這發育也夠晚的了。

但陳瑤説這個妹妹生來身體不好,現在硬得跟鐵蛋一樣,夠不錯了,夫復何求?

這話説得火藥味十足,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同印象中相比,小姑娘害羞了許多,以前一直你呀你的,現在連你呀你都不説了,讓人忍不住揣測這是不是青期付出的必然代價,不過嘴還是刁鑽,只是抬起槓來臉紅得更加理所當然了。

陳若男説她現在住了校,兩週回家一次,乾點啥都要先給她媽打招呼,稍微開點小差她媽也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真沒把人憋死。

我説這是養豬,“你就是頭豬”。

她競沒反駁,反而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週末嘛,逛了逛大學城,又在校園裏晃了一圈兒,最後跑鎮上吃了頓驢——這也是我們這小地方唯一稱得上“有特”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