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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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奇再次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喜劇天賦。
他“聲淚俱下”地質問我:“打你電話也不接,是不是回了平海咱就不是老鄉了?”這句話很有味道,可以説頗具思辨意味。
他老恐怕也這麼看,於是不容我回答便自顧自地大笑了一分鐘,嘹亮而不失生動,真是久違的驢鳴。
好不容易在我的抱歉中止了笑,他才來了個新年問候,問我在哪兒呢,都這點兒了還沒睡。
想了想我告訴他在家打遊戲,原本我想説彈琴或看書來着,沒好意思。
他表示不信,但也沒深究,而是問我假期裏玩得是否盡興。
這問題讓人為難,我説就那樣吧。
可想而知,又是一陣驢鳴。
完了,他慨還是“咱平海”好,他這在外面轉了一圈兒,到頭來哪哪都不如家裏。
雖然不清楚“外面”指的是哪兒,我腦海中還是情不自地浮現出若干異域風情。
沒由來地,我就嘆了口氣。
李俊奇大概沒聽見,他興高采烈地説:“過兩天就要回平海了,到時候找你玩啊!”末了,李俊奇才提到陳晨,説這貨在意大利耍了一圈兒,現在人在澳洲,下學期估計就要留學了。
我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他爹。
不過可以想象,對此陳建軍或陳建業應該會很欣吧。
掛了電話,繼續視頻,結果剩下的七八分鐘只是展現了一箇中年男人喝酒和摳腳的全過程。
非常行為藝術。
待畫面陷入黑暗,我點上一支煙,慢地完,才起身出了書房。
父母卧室黑燈瞎火,但不到門口便有一些細碎的言語爬了出來,茸茸的,像初漫天飛舞無處不在的楊花柳絮。
我只好挨牆駐足。
父親在談豬,説老母豬水不足,兩茬豬崽得一個個喂豆粉,這科技進步了,養豬反倒越來越難了。
説魚塘讓人鑿個窟窿,偷走了幾隻王八,下次逮住這狗孃養的,可不能讓他好受了。
母親始終沒有出聲。
父親不依不饒,又説生豬不知能不能漲回四塊五,他琢磨着是不是在東側再盤兩個圈,“乘勝追擊”。
“漲啥漲,”母親終於説,“這都到頂回落了還漲?”
“咦,”一陣窸窸窣窣,父親壓低聲音,“那可難説!”緊跟着,他笑了笑,又是一陣窸窸窣窣,聲音更低了:“鳳蘭。”
“不早了,”母親似乎咂了下嘴,“你路上不得倆仨鐘頭。”
“可不,”父親嘆口氣,半晌又説,“這冰天雪地的,天天兩頭跑夠折騰人的。”
“我讓你回來了?”母親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
“是我想回來,”父親立馬笑了,嘿嘿嘿的,“是我想回來。”沒了言語。有人翻了個身。在我決定繼續向衞生間邁進時,父親又開腔了,調子拖得老長:“鳳蘭——”沒有回應。
“都倆月了。”窸窸窣窣中伴着“嘿嘿嘿”。不知為何,我老想到父親那門牙開的嘴。羊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