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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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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褪去了。克萊恩的腦海中,一段段被「隱秘」的記憶重新浮現了出來,迴歸原本的位置——「末」的真相……來自「星空」的威脅……

灰霧上的「蠶繭」……第三名「穿越者」的身份……

「阿曼妮西斯」……還有那些褻瀆神靈的歡娛……

無需更多的解釋,他已然明白了一切。為什麼晉升半神的儀式能得到教會的全力支持?為什麼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等待就成為了高級執事候選?又為什麼自己能如此順利地通過執掌聖物的考驗?

——因為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層疊及地的裙裾起了一角,修長而飽滿的趾頭探了出來。趾甲深緋,秀美宛若被水染濕的玫瑰花瓣,暈着朦朧的、曖昧的光澤。男人重的呼聲中,阿曼妮西斯偏過身子,饒有興味地用足底摩挲着他的臉頰,猶如戲獵物的狼。

悄無聲息間,克萊恩的衣物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了。赤的腳掌覆上了他尚未完全起的器,近乎強硬地捋開了他的包皮,剝出其下躲藏的冠,毫不留情地用趾肚碾着。清涼的晚風吻過男人每一寸肌膚,又如火焰般炙得他渾身發燙。他抬起頭,想要看清阿曼妮西斯的表情,卻怎麼也看不真切;扭曲的陰影籠住了她的面容,就像溺水時透過湖面瞥見的夜空。他被浸泡在這黏稠的恐懼中了。克萊恩忽然到一種暈眩般的興奮。他想——毫無緣由地——當祈禱者仰望聖賽繆爾大教堂幽暗的穹頂,他們的心中是否也會升起此刻自己所體會到的、近乎虔信的顫慄?

於是他了,沒有堅持太久。濃稠的從鈴口噴湧而出,在空中畫過幾道靡的弧線,然後墜落在小腹和口,熱氣騰騰地匯聚成湖泊。幾片赤足行走時粘上腳底的草葉濕漉漉地貼在身,經受了方才的蹂躪後無打采地彎折起來。

黑夜女神半蹲下來,用指尖挑起些許滑膩的白漿——彷彿是在認真檢查着來自信徒的祭品。

男人清楚地記得,在自己出第一發之前,阿曼妮西斯絕對不會進行任何與入有關的嘗試。至於原因,他曾經向女神問過這個問題;聽到他的疑問,女神歪了歪腦袋,眼中帶着揶揄的笑意:「因為讓你出一次來實在是太簡單了啊。你看……只要我了衣服,再稍微擺幾個姿勢,你都已經硬得受不了了。第二次就有意思多了。所以要我説的話,真正的做愛,起碼要到之後才算是開始吧。那之前只不過是前戲罷了。」——克萊恩不得不承認,她説得確實沒錯。

至於所謂的「前戲」怎麼做……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女神的心情。

心情較好且有空閒的時候,她會坐在宮殿大廳最深處的高背椅上,用威嚴的語氣命令克萊恩在她面前自瀆;不止於此,男人還必須向她如實描述出自己在抵達高前的所有幻想,鉅細無遺。她想要知曉,在一個個神靈無法降臨塵世的空虛夜晚,自家的信徒究竟在牀榻上瞥見了哪些綺麗的幻影,又在長夢間邂逅了怎樣的意與柔情。寬宏的女神甚至做好了準備,不管聽到任何人的姓名,都不會降罪他的不貞——無論是那名同為信徒的貴族少女,還是那幾位縱橫五海的海盜將軍。可從始至終,她只聽見了一個名字:「阿曼妮西斯」。這絕非任何形式的表演,因為在她的面前,凡人的思緒正如同水晶般透明澄淨、一望可知。因此,作為對虔誠的獎賞,她滿足了男人心底一切關於褻瀆神靈的渴望——在這由夢與星空砌成的國度裏。

心情還算不錯時,她會褪下長裙,讓同樣赤的克萊恩枕着自己的大腿仰躺在草地上,一邊伸出手,輕緩地愛撫着男人的受他一點點變得急促的呼。有時,她只是默默傾聽克萊恩訴説生活的瑣屑。更多時候,她會用帶着安撫意味的嗓音誦讀有關夜晚、繁星或花束的詩篇:一隻鹿躍過山澗;投入噴泉池的卵石攪碎了月亮;珠顫動,閃爍着琴絃般的幽光……對逝者的懷,對末的憂懼,對扮演的惘,都在安寧的誦中被一絲絲吹散,送去了夜的深處、從沒有人到達過的地方。當克萊恩的軀體因為慾的快樂而時,他的心靈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澄澈與平靜了。

當她心情比較差的時候,她會把克萊恩遺棄在花叢間,自己去處理些別的事情。黑暗自土壤中溢出,化作無數細小的觸鬚纏繞住獨處的男人,挑逗着他身上的每個部位,卻又拒絕賜予他真正的快樂,無論他向着那座哥特式宮殿的方向吐出怎樣懇切的哀求。阿曼妮西斯就是這樣從信徒的祈告中汲取到足以使她忘卻紛擾的滿足和愉悦的。而在最後,她會噙着笑容自林地的邊緣走來,温柔地、深含憐愛之意地俯下身子,含住克萊恩那已經被浸潤髮亮、脹硬到極限的紫紅冠,用舌尖輕輕抿着,如同嬰兒着母親飽滿的房。一般來講,無需半分鐘,她就能收取最為豐沛而濃郁的奉獻,伴隨男人帶着些微沙啞的嘆息。

而要是不幸遇上了她心情最糟糕的時候……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克萊恩努力試圖阻止回憶繼續湧現。是因為自已抗拒着如此低劣的侮蔑與羞辱嗎?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已也樂在其中、想要維持一些難以啓齒的尊嚴?

——可是,為何腦海中的畫面依舊如此生動?

於是他意識到了:那不是幻覺,是毫無疑問的、正在確切發生的事實。

下巴處傳來温熱的觸,彷彿有人用豐潤的瓣磨蹭着他的臉龐;幾縷捲曲的髮掃過他的鼻尖,令他覺陣陣酥癢。他被籠在夜幕般的裙襬之下了。本能地,男人張開了嘴,準備接想象中水的衝擊。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接他的只有黑夜女神若有若無的笑聲,温柔得如一支小夜曲。……明明只是想到了某次經歷,怎麼得好像在期待着什麼一樣?莫名有些惱羞成怒,他揚起了下巴,狠狠咬上了阿曼妮西斯的小,報復似的發出響亮的、「咕啾咕啾」的聲。

又是一陣寵溺似的輕笑。撥開了繚亂的夜,女神的右手搭上了他的額頭,梳理着他的髮絲,然後左手也落了下來。順着鬢角,阿曼妮西斯的手指進了他的頭髮,撫過他的耳廓,摩挲着他的耳垂與臉頰。克萊恩突然有點氣。自已的反擊在女神看來或許只不過是小孩子的賭氣罷了;然而下個瞬間,他受到了濕潤的氣息:濛而温熱的霧自溪谷間溢了出來,在緋紅的花蕊上結成了晶亮的珠,又一絲絲地垂落下來。帶着朝聖者般的憧憬,男人屏住了呼,用舌尖刮過壺內的每寸皺褶,啜飲着這份來自神靈的恩賜。

每一次,阿曼妮西斯的味道都會有些細微的變化:天是玫瑰的芬芳;入夏時,他能明顯嗅到薄荷葉的淡淡清香;柑橘類的微酸宣告了秋季的到來;而在冬天,夜香草和深眠花的氣息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加濃郁。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克萊恩有着自已的猜測。每年的5月至6月是玫瑰的花期,金薄荷在7到9月綻放,檸檬成於12月之前,夜香草和深眠花則全年都可生長。油與純萃取了四季的變遷,而當信徒們燃燒取悦神靈的祭品時,潛意識裏自然相信着自已的奉獻足以得到祂們的偏愛。最終,想象中的「神靈」影響到了神靈本身。就像凡人女子的生理週期隨月相往復,象徵着星空和永恆的黑夜女神——她的身體也記錄下了天穹的轉與草木的榮枯。

男人沉醉於探索這些屬於神靈的、微不足道的隱秘。他伸手探入裙襬,捧住了阿曼妮西斯的瓣,向下壓去,好讓自已吻得更深。

女神垂下眼簾,沒有在意這小小的僭越。

晚間的風拂過溪澗,撥着細碎的涓,氤氲沁開成一片慵懶而甜美的泡沫。

紅潤的漿果鼓脹起來,在枝頭飽滿地震顫着,又在齒間淌出甘美成的瓊漿。

他聽見阿曼妮西斯的心跳慢慢變得急促,像夜鶯婉囀的啼鳴,或者是水在峭壁間翻卷、湧蕩。最終一切都靜止了下來,盛放的睡蓮沉默着閉攏了花瓣,直至他抿去最後一抹翕動的粼光。

阿曼妮西斯並不習慣在被愛撫時發出聲音。克萊恩覺得,這一定是因為她作為黑夜女神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淡漠的神已在她身上烙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

畢竟,在知道了面前這位女的身份後,即便是克萊恩也難免時而生出些許自慚形穢的覺,做愛時總任由她進行主導。

估計這種情況只有等到自已真正登臨「愚者」神位,甚至取代那位曾經的「詭秘之主」之後才會有所改變吧……每當他在戰的間隙透這個偉大的志向,都會收穫阿曼妮西斯帶着戲謔意味的鼓勵眼神,而後在下一輪戰鬥中被用各種奇怪的方式榨到昏

克萊恩私下裏認為這是好事——説明女神的人恢復得越來越快了。

嗯,僅此而已,絕對沒有任何其他原因。

「……在思考什麼呢?」温熱的觸落在額頭,接着是眉弓與鼻翼。隔着薄若無物的長裙,阿曼妮西斯勻稱而小巧的頭正硬硬地頂在男人的口,擠壓摩擦着他結實的肌。偏過腦袋,她咬住了克萊恩的耳垂,一點一點着。

「我,唔……」沒等他説完,克萊恩的嘴已經被堵上了。阿曼妮西斯的舌頭強勢地推開了他的牙齒,過他口中的每一個角落,抹去了不久之前因自己的戲而殘留的痕跡。

然後她支起身,半跪着分開了克萊恩的雙腿,俯身向前壓去。「魔術師」的柔韌讓她幾乎不費任何力氣就將男人的大腿推到了側,緊貼着他平坦的小腹。充血的跳動着指向夜空,泛着濕潤的光澤。

這個姿勢有些奇怪,但克萊恩知道女神對此有着近乎執着的偏愛。是某種宣示主權的方式?還是説,屈起雙腿、出肚皮,這種在狼羣中象徵着臣服的姿態給她帶來了某種真切的安全,即便千萬年後也未能徹底忘懷?或許身為魔狼的時光在阿曼妮西斯生命中留下的影響遠比表面上看起來的更加久遠且深刻;但對於克萊恩而言,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那段第二紀的過往。「厄運女神」的故事不過是神秘學上的秘辛罷了,他信仰的只是黑夜。

不過他也無暇多想了,因為阿曼妮西斯已經跨坐到了他的身上。起初她的姿態並不急切,反倒有種優雅與冷靜。輕緩的起伏間,環着她頎長脖頸的絲帶散了開來。長裙的前襟自然垂落,出令人心顫的美景;恍惚中,克萊恩似是聽見了空靈而聖潔的唱——「你曾否見過(帶着萬分的歡欣)「一朵紅玫瑰在白玫瑰後若現若隱?

「又或一粒櫻桃(以雙重的雅緻)「被置於百合花內?最中心的位置?

「或者曾留意那俏美動人的光彩,「自一顆草莓,半身探出鮮油外?

「或看到豐潤的紅寶石羞紅了臉,「透過瑩潤的珍珠,一樣澤明豔?」(注1)幻覺?抑或黑夜的聖靈們正真切誦讀着讚美的詩篇?他不再想去分辨了,畢竟這裏本就是最深的安眠與夢境。星空搖晃着墜落下來,覆住了他的視野,又被驟雨狂風捲了開去,皺作一團黯淡的陰影。

他終於看見了阿曼妮西斯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比子夜之夢,紅月,朦朧的星,「更奇,更美,更柔,更莊重?

「是什麼?要用什麼才能比方?

「又何等瘋狂,勝過逐愛的狼。」(注2)越來越快了。破碎的詞句震顫着克萊恩的耳膜;是阿曼妮西斯在詢問着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聽清。難以言喻的極樂就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肆意撕咬着他的身體,讓他再也沒有力顧及其他,只是無意識地回應着一切來自神靈的渴求。

下一刻,無垠的夜幕如霧氣般暈開,矇住了他的雙眼。濃霧之後,某種極其恐怖的事物現出了原本的形態。

「來時像可怖的霹靂雷霆,「或似地層內隆隆的低鳴,「有時如輕柔的切切私語,「訴説某妙事的所有韻律。」(注2)混亂的嘶吼中,覆滿深黑短的手臂自肋間探出,抓住了男人的背脊,將他暴地提了起來。接着是第二隻手、第三隻……尖鋭的指甲刺破了他的皮膚,染上大片黏稠的深紅;疼痛和失重彷彿要將他撕扯成一團團腐爛的塊,卻又在下個瞬間化作了最温婉的繾綣與纏綿。

——於是無法止歇地,他在阿曼妮西斯的最深處噴着,無論是、血還是靈魂,好讓自己徹底溶入那一團炙熱而冰冷的黑暗:那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恆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有時它賦予那音調一種榮光,「在體內奔湧,『歡唱!歡唱!』「這吶喊將上達化身萬物之主,「又在重疊的陰影下隱秘了聲響。」(注2)………………

「教宗冕下。」壁爐內的火焰安靜地跳動着。身披黑風衣的男人推開房門,向着書桌後的人影行了一禮。

「克萊恩啊?這麼快就回來了。」輕輕頷首,教宗放下手中的書冊,出了和藹的微笑。

「唔……原來是這件聖物,確實是個合適的選擇。

「不錯,既然你已經得到了承認,看來從現在開始,我應該稱呼你為——」略微頓了頓,他鄭重開口:「『女神之鞭』。」……

就在這一刻,克萊恩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後悔。

注1:翻譯並改編自羅伯特·赫裏克所作《茱麗亞的頭(uponthenipplesofjulia’sbreast)》。

注2:翻譯並改編自約翰·濟慈所作《睡與詩(sleepandpoetry)》。

(《黑夜之恩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