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總是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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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會摔門而出。聞景看他真的不⾼興,自然沒敢多説,忙低頭又依進路堃的懷裏,小聲安撫:“沒事沒事,很好。可以再來一遍…”
“不來了。”路堃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閉上眼仰頭靠上枕頭。
聞景無奈,卻又覺他可愛的緊,環着路堃的胳膊更勁使的一點,恨不得好好抱抱、親親,才能表達內心満盈溢出的悦愉。氣氛不再低沉,兩個人都輕鬆起來,路堃雖然閉着眼睛,卻是在腦內思索。
他覺得聞景剛才的狀態不像是單純被嚇到,更像心事重重,他開始旁敲側擊:“你怕黑?”聞景沒有説話,低着頭讓人看不見神情。
第一次的強奷之後,聞景錯過最佳警報時間,第二天早上在牀上糊糊醒來,精已經⼲涸。
她説不上後悔多一些還是焦躁多一些,緩和了一晚上,失去了把事情鬧大的勇氣,不能面對別人意味深長的眼光,那種把她當做異類看待的事,以前經歷過一次就夠了。
但是住下去的危險太大,難保他不會再一次上門,她思前想後,還是打開了機手軟件想要重新找房子。
之後一連幾天聞景都會在半夜驚醒,總覺得屋子裏有人,找遍整個房子卻都只有自己,她和寂靜的房間大眼瞪小眼,後來,她每天會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保證無論睡着或是醒着。
都是刺眼的亮堂堂,本來已經看好了房子,打算週末就搬,聞媽媽卻在工作曰突擊來訪。這件事聞景是死也要爛在肚子裏的。
她不可能讓聞媽媽探知一星半點的異樣,只好默默的和中介改了時間。想要逃離的時候,總有各種事情牽絆住聞景,之後路堃再一次拉閘撬門,接着每一次,持續了小半年,她像是接受了、習慣了。默默忍耐直到自己也沉進去,無法自拔,後來聞景就不怎麼怕黑了。
覺睡可以關燈,走夜路也剝離了膽戰心驚,直到今晚,突然的停電讓她恍惚陷入到最開始的回憶裏,苦苦掙扎,但是當路堃敲門、焦急的詢問她的情況。
她又瞬間平穩下來,覺得本來狂風巨浪的腔,又變回趨於平靜的海面。恐懼和安心織在同一個人⾝上,矛盾不已,卻又令人着。
聞景以輕鬆的口吻,把自己的內心講給路堃聽,她儘量不帶一點責備,把許多不為人知的驚懼、難過用稀鬆平常的話語表達,她不問原因、不問過程,只求一個温柔的結果。
然而路堃無法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做了錯事,內心始終都在遭受自我的磨折,他鬆開了原本緊握聞景的手。原本⼲燥的掌心濕漉漉的一層,沾満了薄汗。路堃偏頭面向衣櫃,不去看聞景。
“摸摸⽑”這個是俗語,一般小孩被嚇到父⺟都會這麼念。***印象中,去年冬天是十年一遇的暖冬,直到十二月末,路堃才穿起來羽絨服,那時候他還在木材廠上班,一個月發的工資雖然稍低,但老闆管吃管住。
廠子在虹城鄉下的一個村莊旁邊,去市裏轉公前前後後需要一個半小時,所以有時候路堃一個月都不會出門一次。
他在木材廠渡過了很安逸的一段曰子,夏天下河裏抓魚,冬天去蹭村頭大爺家的烤地瓜。廠房後面是一片小菜地,老闆包下來,基本達到蔬菜的自給自足。
比起前兩年在市裏紙醉金的逍遙曰子,這裏像是遠離喧囂的世外桃源,甚至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轉過年來一月初,繼⺟給路堃打了電話,告訴他路國富確診了糖尿病,他請了兩天假回家探望,繼⺟的隱隱責怪和父親的強顏歡笑讓他覺難受不已。
想到自己出來工作許多年都沒賺到錢,平靜許久的情緒迅速陷入了焦躁。再回到木材廠,路堃的大腦像是被上了發條,一刻不停的焦慮着。
時而想到自己⾼中,會後悔沒有再好好學習,懇求路國富供自己繼續讀書,時而想到這幾年沒什麼志向的他,搖擺不定的到處混曰子。沒多久,老四叫他出去吃飯,兩人談話間説起了瑞盛工地的活計,路堃動了去試試的心。
當時老四説的是保底工資兩千八,木工這活能⼲的人少,只要跟着瑞盛多跑幾個工地,很快就能升到工頭,到時候到手怎麼着也有四千五左右。路堃還在糾結。木材廠的老闆待他很好,這幾年沒少照顧他,就這麼辭職於情於理都不好。
一月下旬的週末,路堃回鎮上看路國富,正好帶他去鎮醫院開藥。路上他多年的胃痛又開始作怪,一會兒功夫就難受的直不起。路國富看在眼裏,數落了他好一頓,又着去做檢查。
冬天終於轉過彎來,來了冷空氣最強的一個周,今年的第一場雪不期然的到來。普桐鎮鎮醫院始建於上個世紀末,兩棟三層小樓連在一起,綠⾊牆體上打着藍⾊“馬賽克”圖案。
地磚是絳紅⾊的紋理,樓梯的木製扶手有着一道道屬於歲月的劃痕。去拿檢查報告的那天下着雪,醫院狹窄的大門上覆蓋了一片厚厚的潔白,雪被鏟到兩側之後結了一層冰,走起路來腳底打滑。路堃裹着一件黑⾊的羽絨服,⾝上被寒風吹得打抖,手心卻緊張的出了汗。
“初步診斷是胃癌。”醫生着口本地土話,以一種平淡的口吻宣告着,他必然是見過了太多,才會如此平靜。
從沒想過自己會和‘癌’這個令人聞之變⾊的字眼扯上關係,它像是小時候用來打水漂的小石子,在湖面劃過,最終投入深不見底的心裏。
路堃當下一刻愣住,繼而頭腦發懵,他努力剋制自己的表情,用更符合成年人的姿態和醫生冷靜的探討。鎮醫院的醫生專業程度和各方面都差了很多。
他告訴路堃自己這裏看不了這種病,讓他去市裏醫院好好檢查,他鎮定的點頭,拿着報告的影片,轉⾝走出去。
老式樓房的窗户很寬,父親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兩手撐在膝蓋上,佝僂着背,整個人逆在光裏。路國富似是有,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的起⾝,接過路堃手裏的病歷。
他邊走邊翻看,右手腕上還掛着塑料袋,裏面裝着剛才取的藥。路堃慢了一步跟在他的⾝後。
看着他腳下的冰面,怕他摔倒,又抬起頭看他已經白了一半的髮絲,像是要從中看出什麼與眾不同之處。從小到大,路國富都扮演着一個沉默寡言的父親,總是做得多,説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