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直到丹陽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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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努力表現地自然鎮定,可光這會兒功夫,掌心就起了一層膩汗,梁鳶做賊心虛,並不敢掙,跟着糊里糊塗的走,直到背後那到目光不不見了,她才掙出來“謝謝。”
“無妨。”説話時他的手攤開又握緊。
最後在衣襬上蹭了蹭,別到了⾝後。少年模樣清正俊秀,紅齒白,還有一雙很特別的淺茶⾊的眼。
在熱熾的陽光下熠熠如琥珀,默默站着。微垂着眼梢,神⾊羞赧青澀。梁鳶看出他言又止,但不想多問,説了句就此別過便走。
“你是…王姬嗎?”***她臉⾊一白,但堅定地頭搖:“不是。”怕他生疑,又把之前編出來的境遇又説了一通“如今我在丹陽城中無依無靠,只有燕國還有一兩個遠方親戚,便想着去投靠。”
“好吧。”裴衍之其實並不信她的話,他出⾝鐘鼎之家,自幼見慣了達官貴人,看人很準。眼前的少女骨子有股凌人之氣,又連最基本的出城規矩都不懂,張口就説要去燕國。結合前些曰子秦軍大肆搜尋那曰從楚宮中逃出的人,當中就有一位王姬,心中早有了定論,他理解她苦衷,便不追問,只是順着她的話往下説“你年紀輕輕,又孤⾝一人,燕國山⾼水遠,如何能去得?”
“你不也是一個人麼。”
“我?我不一樣,我是男子。”
“女子就走不動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偏又是個…美貌女子,若孤⾝一人上路,多半要遭賊人惦記。”梁鳶想了想,説無所謂“生死有命,富貴由天。反正我這條命已經是揀來的了。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死也好,總比被人拴起來養着好。”裴衍之臉紅了。
連忙擺手説不是“我絕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去齊國也要途徑燕國,想着如果你願意,可以幫襯你一些。絕、絕沒有那種意思!”
“沒有説你。”傷口泡了水,才結的痂破了。又疼又庠。梁鳶蹦出幾個字,便不想再説了,她羸弱纖纖,臉上猶帶着幾分病氣。可就這麼亭亭立着。
卻美得像株纖塵不染的白芙蓉,清冷又倔強,⾼傲又漠然。裴衍之到底放心不下“好歹讓送你去驛站吧,我替你僱輛車也好,就這麼要你走了。我實在放心不下。”
“…”梁鳶差點就要破口大罵,但因為傷在喉間,發揮不出來才憋住了,在心中措辭半天,才冷冷的説“你到底想⼲什麼?”見他臉上又飛紅,冷冷笑了聲,撥開領口,露出一片香肩“我看你衣着不俗,應當也是個富貴人家。
怎麼,要帶我回去?做小妾還是做家?”她上前,把他到牆角,一伸手,就按在了他的下腹處,還要往下,被死死按住了。
“不是的!”裴衍之看着官道上人來人往,許多人正往這邊看過來,於是大力捏着她的手,將她往正道上帶“你怎麼會那麼想!我只是好心。”
“沒有人對無緣無故的對別人好。”
“我…”裴衍之不想同她在這個問題上爭辯,他了解她的戒備,也是如此,才不想把一切説破“你叫什麼名字?”梁鳶狐疑的看着他,想菗手,菗不開,只好説“竊脂。”
“好。!竊脂姑娘,你既不願意與我同去,那邊罷了,但我這人生得賤,見不得別人受苦。你既不願意叫我作陪,那便那收下這個吧。”他褪下手上的手串,遞給她。
是用黑線串起的金線紅竹石手串,⺟珠是一顆四面磨平的金鑲玉,其中刻着葉脈紋樣,雖然比不過其他貴重玉石,可這副手串質地温潤、⾊澤透亮,做工精巧細緻,一看就不凡品,還是戴了很多年的貼⾝舊物。
“這是我姑⺟家的信物,算半個護⾝符。若遇到什麼拿出,只管拿出來,多半能救你一命。”梁鳶被他那句生得賤逗笑了。不再那麼戒備他,也不接那手串,道:“我拿了。你怎麼辦?”裴衍之道“只要過了河。
就有人在對岸來接我。若連幾座城都過不去,那我還有什麼用?”
“那好吧。”梁鳶見他堅持,只得接過戴上,想了想又道“好吧。既然你説同路,那就一起走吧。”丹陽是曾是大楚京畿,周圍城鎮眾多。
裴衍之是本地人氏,對路線駕輕就,因為掛念梁鳶有病在⾝,沒有走多少路,便擇近在附近的城鎮落了腳。將她安頓住下,便又去僱了車,約好了第二曰出發。⻩昏時分,二人用罷暮食,留在位上閒坐,有一句沒一句攀談起來。
“…你此番赴燕,可有把握?當今亂世,人人自危,也不知你那親戚是什麼樣的人家,是否會真心幫你。”
“總不能留在這裏等死。”
“好吧。説得也是。”裴衍之慣不會和姑娘説話,兩句話下來,耳又紅了。
“我知道你嫌我多事,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情淡薄,世道也會吃人。這話其實是我臨行前,父親用來規勸我的。我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想想,卻又覺得十分有道理。”梁鳶端着一碟花生米,一粒接着一粒往嘴裏送“你去探望姑⺟,為何要規勸你?”他的臉更紅了。
半晌,才垂下頭道:“其實…我也撒謊了。我只是不想呆在丹陽了。”這些年間秦人屢屢進犯,楚王卻沉溺聲⾊犬馬,對內變本加厲的橫徵暴斂,早就傷透了大楚百姓的心。
裴家是丹陽城中首屈一指的商賈世家,國難當前,自當傾力相助,聯合當地諸位豪紳支出了大半行軍打仗的軍餉、糧食,結果屢戰屢敗,屢敗屢退。眼看着戰火燒到了丹陽城外。
為了保全裴氏一脈,裴父萬不得之下,通了敵,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大楚,原比他想象的更要千瘡百孔。
那些曾與他信誓旦旦説要死守丹陽的盟友們,其實比他更早投靠了秦人,那些拿着大把錢糧前去征伐的將士,人前説着信誓旦旦的話,人後卻在秦軍面前卑微如螻蟻,一面出佈防圖一面懇求敵人饒他們一命。
裴衍之從父親口中聽説這些,對這片生養自己的土地失望至極,直到丹陽城破,他甚至沒有半分國殤之情,反而覺得塵埃落定…活該。他痛恨楚王無道,同樣不喜歡貪婪兇悍的秦人。眼看着故土物是非,便想要離開。
“雖説那時扶微長帝姬以⾝祭劍,復辟燕國。可燕氏到底…是強弩之末。倘若為君不君,則臣亦不臣。秦人並燕,絕不是結束。而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