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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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寧生前也是畫家,在清城小有名氣。
趙思悦剛學會捏筆就喜歡上畫畫,趙仲文收藏了很多畫,她端個小板凳坐在畫前,一畫就是半天。
凌亂的圖案,線條笨拙,彩卻很靈動。
趙仲文覺得女兒有天賦,就帶她去跟許文寧學畫。
陸承那會兒住在市區的老宅,但週末都會去海苑看許文寧,母子倆難得的相處時光,很大一部分被趙思悦佔據。
大約是害怕母親被搶走,面對趙思悦,陸承很少有好臉。
趙思悦卻似看不懂他的厭惡,總是跟在他身後,甜甜地叫“哥哥”。
很漂亮的小女孩,圍着畫畫時用的小圍裙,戴着貓耳朵髮箍,機靈,活潑。
小時候,她頭髮很長,畫畫時髮絲經常掉下來,許文寧就幫她扎頭髮。
她摟着許文寧的,黏糊糊貼在她身上。
那種女之間獨有的温情,刺痛了陸承的眼。
從五歲到十歲,趙思悦給許文寧當了五年小天使,許文寧自殺後,陸承和趙思悦的緣分也戛然而止。
幾年後再見,趙思悦已經長成漂亮的小姑娘,經常在各種比賽中得獎。
第一次看到趙思悦的畫時,撲面而來的悉讓陸承渾身顫慄。
那是許文寧的風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趙思悦眉宇間也染上了許文寧的韻致。
淡然到近乎超然,冷靜到趨於冷酷。
他的心突然就痛了起來。
*
前一天晚上還叮囑陸承要照顧好身體,第二天早上醒來,趙思悦自己也冒了。
四肢痠軟,頭暈腦脹,下腹隱隱作痛。
以為是來姨媽的緣故,早餐也沒吃,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起來頭更痛了。
喉嚨癢癢地開始咳。
她撐着身子下樓,叫了兩聲,沒人回應,這才想起來雲姨請假了。
説是老家有親戚過世,得回去弔唁,明天才能回來。
她倒了杯水,囫圇喝下去,又上樓沉沉昏睡。
陸承從早上八點就開始和甲方開會。
甲方是城投公司,背靠政府,提出的條件極為苛刻,陸承不得不放棄部分利益去合。
合同逐條協商完,已經是下午三點。
雲姨請假了,趙思悦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給趙思悦打了個電話。
冗長的鈴聲讓他漸漸煩躁,快斷掉時,那邊才接起來。
“喂……”
聲音又幹又啞。
陸承的話像隔着層玻璃,聽不太清,趙思悦含糊應着,也不知道他説什麼。
半個小時後,門鈴響。
趙思悦沒力氣去開門,陸承遠程給開的門。
是這季節常見的,但趙思悦發了燒,醫生怕有什麼閃失,留下護士照顧。
燈光映在藥水瓶上,緩慢墜落的點滴把壁燈折得彎曲變形。
趙思悦盯着看了一會兒,緩緩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守在牀邊的人已經變成陸承。
他連夜從滬城趕回來,身上的西裝還來不及換,領帶解下來扔在旁邊,黑襯衫解開兩顆釦子,喉結隨着焦灼的呼輕輕滾動。
他長相偏凌厲,平時不太愛笑,很容易讓人覺得無趣。
因為外貌帶來的偏見,趙思悦雖然喜歡他的身材,但get不到他的帥。
大約是光線的作用,今天晚上的他臉部線條柔和許多,身子也不再是繃着的,背弓出疲憊的弧度。
他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眉間距拉得很近,眉頭蹙着。
趙思悦看着他,眼眶漸漸燙出一層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