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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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多鐘,老黃終於帶着程剛從外面回到招待所,向王思宇反應了一個最新摸到的線索,青州市第三建築公司的總經理楊超凡曾在酒後失言,吐出在得到市區三馬路改造項目後,當晚送給龔漢三十萬元的答謝金,錢是裝在藍的塑料袋裏,一共捆了六匝,當時他把錢放到茶几上後,龔漢的老婆直接把錢拿到廚房,在點了後還很不滿意,説今年我們家老龔照顧了你三回,就給這點,老楊你也太摳了。
王思宇聽後哈哈一笑,衝着程剛道:“你師傅怎麼樣?”程剛在旁邊笑哈哈地挑起大拇指道:“主任,我這次是真服了,師傅查案真是太牛了。”老黃有些不好意思地拐着一條瘸腿坐到沙發上,搖頭道:“今兒運氣好,撞上了個大舌頭,只引了個話題,她就把事情全講出來了。”王思宇點頭道:“這條線索最重要,關鍵是細節明確,也有旁證,我看,咱們就先捋着這條線往下走。”緊接着,他把陸禹山電話裏談到的內容講了一遍,三人商議了下,就基本確立了辦案思路,準備沿着這三條線索去查,第一條即是調查青州市第三建築公司,先把楊超凡當做突破口,畢竟後面兩人和龔漢關係太過密切,很可能早已建立了攻守同盟,那兩人暫時先監控起來即可,爭取攻破一條線,經營一條線,掌握一條線,如果三條線都掐得太死,那就沒有文章可做了。
王思宇之所以定下先從外圍突破,最後主攻龔漢的原因,就是怕直接去調查龔漢,會驚動他背後的人,假如張陽書記直接向省委主要領導同志告狀施壓,省紀委和他本人就將受到極大的壓力,很可能會導致案件查到一半時即會草草收隊,導致調查組最終無功而返,這是王思宇無法接受的。
在經過三天的縝密調查後,王思宇初步掌握了一些證據,於是打電話給夏餘姚,經批准之後,省紀委批准成立專案組,王思宇任組長,副組長由青州市檢察院的魯飛處長擔任,在週四的早上九點半,一行人直接來到青州市第三建築公司,搜查了總經理辦公室,並將總經理楊超凡帶上面包車,押到專案組辦案的所在地,青州市政府招待所。
然而審理工作並不順利,楊超凡只是代了部分偷税漏税、偷工減料的事實,對於賄賂政府工作人員一項罪名拒不承認,任憑魯飛和老黃輪審問,他就是拒不代曾向龔漢行賄三十萬元的事實,並稱那是有人在栽贓陷害,經過分析,專案組得出結論,楊超凡應該是有思想包袱,怕家人受到龔家的打擊報復,畢竟龔家有涉黑背景,再加上他對專案組能否扳倒龔漢心存疑慮,因此不敢據實代龔漢的問題。
正當第一條線索的偵辦陷入僵局時,其他兩條線索也相繼出了問題,兩天之後,消息傳出,一直處於秘密監控中的佳佳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總經理付慶江居然帶着龔漢的情婦羅瑞蘭趁夜逃走了,這讓王思宇不大為撓頭,看起來,儘管專案組試圖將事情做得隱秘些,但調查楊超凡的事情,還是驚動了龔漢,並且,王思宇最為擔心的,就是協助專案組調查的人員之中有內鬼,從那兩人能夠輕易逃的結果來分析,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的存在。
正當王思宇下令加大對楊超凡的審訊力度,務必讓他代問題的時候,王思宇接到了市委書記張陽秘書打來的電話,説張書記約他在下午兩點到市委見面,放下電話後,王思宇知道,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了,只是他沒有想到,張陽書記居然會這樣維護龔漢,這實在是讓他想不明白。
出了政府招待所,剛剛坐上白麪包車,王思宇就發現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上了一輛紅麪包車,從後面跟了過來,一直跟蹤到市委大院門外,那輛紅麪包車才停了下來,王思宇笑了笑,知道是被老龔家的人盯上了,自己在查他們,他們恐怕也在查自己,單看那兩人的相貌打扮,王思宇就幾乎可以斷定,他們是龔老太爺的人。
市委書記張陽的辦公室佈置得很是豪華,寬大的氣派的老闆桌,大紅地毯,屋子裏還有背投電視,靠着牆邊擺着一溜書櫃,上面不但擺滿了各種書籍,還有些緻的禮品擺件,牆上掛着他與省委幾位領導的合影,這間辦公室緊連着一間卧室,卧室的房門半掩着,站在門口的位置,王思宇甚至能看到卧室門邊的衣架上,掛着一件淺灰男士真絲綢緞睡衣,看樣子,張陽經常在辦公室裏工作到深夜,晚上直接在卧室中休息。
張陽面容矍鑠地坐在靠背椅上,見王思宇進屋後,故作姿態地站起身來,熱情地與他握了手,聲音洪亮地道:“王思宇,王主任,我記得你,也是咱們青州出去的幹部嘛,以前是在市委辦公室,是在周秘書長的領導下工作,我沒記錯吧?”王思宇忙微笑道:“張書記可真是好記,我以前一直都是您的兵。”面對這位曾與方如鏡一較長短的風雲人物,青州市的一把手,王思宇的心裏直敲鼓,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仍然強作鎮定地與他握了手,神態自若地坐在沙發上,欠身接過秘書遞過來的一盞熱茶,目送着他走出房門,轉過頭時,與張陽的目光接觸在一起,半分鐘後,王思宇有些招架不住,就把目光轉向窗外,微笑道:“一年不見,張書記風采依舊啊。”第四十七章博弈青州(五)張陽笑了笑,説實話,他也沒有想到,當初這位默默無聞的委辦科長,居然能在短短一年之後,成為省紀委紀檢監察五室的主任,這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張陽也已經鋭地察覺到,這位年輕人的背景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若背後沒有強大的推動力,若要在官場上走得這樣快捷,那是絕無可能的,這種能量,顯然不是周松林所能具備的。
雖然心中狐疑,但張陽畢竟掌權久,一輩子都在官場上打拼,早已見慣了無數官場新星的崛起隕落,雖然發覺面前的年輕人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但仍然對他沒有太大的觸動,張陽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他衝着王思宇微微一笑,從辦公桌上的煙盒裏摸出一中華煙,輕輕丟了過來,嘆息道:“老啦,幹完這一屆就要退下來了,以後就要靠你們年輕人啦,我們這些老傢伙,已經快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王思宇稍微欠欠身,以示尊重,隨後端起茶杯道:“張書記言重了,像您這樣充滿政治智慧的高級幹部,無論是否退休,都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都將為地方發展發揮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王思宇當然清楚面前這位瘦小枯乾的老頭,身上具備多麼大的能量,所以先送上一頂高帽,小小地拍上他一個馬,免得一會這老傢伙翻臉不認人,過來刁難自己,事實上,王思宇非常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遠遠沒有達到可以和這種政壇老將鋒的地步,人家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角,自己要想達到那種地位和能力,估計至少也得摔打個十年八載的。
張陽似乎很受用這種恭維,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下,點着煙,上幾口,把身子仰在真皮座椅上,面帶微笑地擺擺手,搖頭道:“王主任説笑了,人嘛,得服老,我一貫認為,年齡到了,就該主動退下來,讓年輕人頂上來嘛。”王思宇在心裏哼了一聲,暗想這位説得比唱得還好聽,可手裏死死攥着權力不肯放,當然了,官場上幾乎人人都帶假面具,要想在辦公室裏聽到幾句發自肺腑的大實話,那實在是千難萬難,尤其是張陽這種人,更是不要奢望能從他嘴裏聽到真心話。
“最近在省紀委幹得怎麼樣?還順利嗎?”張陽做出一副諄諄長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説了句關心話。
王思宇端起茶杯,輕輕抿上一口,微笑道:“還好,多謝張書記關心。”張陽笑着點點頭,喟然嘆息道:“士別三當刮目相看啊,小王啊,看到你進步這麼大,我也很欣啊,我在青州幹了這麼多年,對從青州走出去的幹部還是很有情的。”王思宇微笑着點點頭,沒有吭聲,目光落在張陽背後的那幅字上,“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張陽輕輕瞥了王思宇一眼,端起茶杯道:“在省紀委工作,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和你們的羅副書記是中央黨校的同學,關係一直很密切,我説的話,他還是要給幾分薄面地。”
“一定,一定。”王思宇含混不清地應付着,腦子裏卻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地,這算什麼……拉攏還是敲打?
張陽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沉了半晌,便皺眉道:“王主任,聽説你們在調查龔漢,有這回事嗎?”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我們三天前已經向青州市紀委做了通報。”張陽點點頭,不聲地道:“是啊,上午明倫書記還向我抱怨,説省裏的同志不信任他,這種案子還要省紀委的同志下來查,搞得我們青州市紀委很被動啊。”王思宇皺皺眉頭,笑了笑,輕聲道:“明倫書記説笑了,市裏的同志工作繁忙,我們偶然幫他們分擔些壓力也是應該的。”
“壓力?”張陽挑了挑眉頭,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在王思宇的臉上看了半晌,才沉聲道:“王主任,要説壓力,你們這次可給我們青州市委帶來不少的壓力啊,抓了一個,氣跑一個,市裏最優秀的兩家建築企業都出了問題,幾處重點建設項目都處於停工狀態,現在建委裏面也是人心惶惶,謠言四起,很多工作都受到影響,王主任啊,你説説,到底是誰的壓力大些啊,是你們這些專管幹部的紀委大老爺們壓力大,還是我這個青州的父母官壓力大?”王思宇放下茶杯,把煙點燃,微笑道:“張書記,青州市第三建築公司的問題已經查明瞭一部分,存在着很多違法亂紀的行為,過段時間,我們會將調查結果向市委通報,而佳佳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的老總意外出走,我們也到非常驚訝,這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結果,至於建委那邊,應該沒有那麼誇張吧,為了保護幹部,我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和龔漢同志進行過談話,不知謠言是從何處傳出的。”張陽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思宇道:“王主任,我是支持省紀委調查工作的,但是,也請你們能夠體諒下我們的工作,目前青州就是有極個別人,不把心思放在正地方上,總是勾心鬥角,唯恐天下不亂,對於有魄力,真正幹事業的幹部進行無端的誹謗,這是很不正常的現象,你也是從青州出去的幹部,應該很清楚,青州的城市面貌比幾年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可以説,龔漢同志和青州建委在這方面是有功的,當然,他在工作方法上還存在一些問題,為人也比較急躁,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我認為,這位同志總體上是好的,在政治上是成可靠的,紀委這樣調查他,很容易打擊人家的積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