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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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那語氣，讓韓玉梁想起了陸南陽。

陸南陽買了手銬想讓陸雪芊用，看她不捨得的時候，口吻似乎就有點這個味道……

寫真集，歸到底還是實體版的好。韓玉梁略一思忖，挑出幾個箱子裏所有不重複的，湊成一箱找繩子綁好，放在門口免得忘了，這才接着翻找其他地方。

衞竹語眼看着他把寫真集直接收了個全套，咬無言，滿眼的心亂如麻，可偏偏並沒什麼羞澀。

一通翻箱倒櫃，姑且算是找出了幾張和東方朱玉有關的合同，配着一些身份證明的複印件，衞竹語裝好之後，也懶得給現場復原，關好窗户放下簾子，道：“看來，屬於那個我的一切，就只剩這些了。”韓玉梁守在門口的箱子旁，笑道：“怎麼會，東方朱玉的模樣，在網上肯定已經永遠不會消失了。除非全世界的電子設備一起毀滅，不然説不定哪個小胚的硬盤裏，就躺着你那時風華絕代的身姿。”衞竹語轉過身，忽道：“那時的我，要更美些？”他眸子一垂，想了想寫真集上看到的幾種模樣，緩緩道：“早期那幾本不太行，明顯你還放不開，躲躲閃閃的，妝面也沒特，只是身材確實好。後頭那兩本，就已經很美了。”衞竹語目光閃爍，“這樣麼……”

“但比起不會動的照片，給我一萬次機會，我也會説真人更美。”韓玉梁話鋒一轉，笑道，“更何況，你如今多了一股説不清的韻味，讓你以當下的狀態拍寫真集，銷量起碼翻一番。”她面上一寒，不悦道：“我不會再拍那種東西了。”韓玉梁心中好奇，道：“説起這個，當初你怎麼會想起入這一行？你子這麼烈，不管拍寫真、廣告，還是上台走秀，衣着打扮按你那時的觀念，都可以説是放蕩無恥了吧？”衞竹語一顫，本已向門口邁出的腳又縮了回去，猶豫一番，才道：“我身無分文，不尋個能養活自己的行當，難道……要去偷去搶麼？若不是我還有護身的功夫，也算是警覺，知道提防惡人，只怕……早不知爛在哪個暗娼窯子裏了。”她輕輕一嘆，道：“不管這工作我喜不喜歡，當年問我要不要跟他去試鏡的那個星探，都算是我的恩人。你本不知道，那時我遇到一個會説漢語的人是什麼心情……”

“不喜歡，那後來為什麼不改行？”衞竹語看傻子一樣瞥他一眼，“不改行，我現在在做什麼？”

“呃……好吧，當我沒説。”韓玉梁拎起箱子，果斷轉移話題，“接着呢，還去別的地方搜搜麼？”

“三樓。那邊是公司高層的辦公室。我想，他們既然跟天火合作，説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即使和我無關，對你總不是壞事。”

“那就多謝了。”可才進到三樓走廊裏，兩人就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他倆都是武林高手，耳聰目明，更何況，此刻傳來的聲音，實在是沒有什麼要掩飾的意思。

那是一個女人亂的呻，只不過喊叫的內容，韓玉梁完全聽不懂。

他皺了皺眉，“她在嚷嚷什麼呢？我也算看了不少歐美Ａ片，這不是常用詞啊。”衞竹語還算鎮定，輕聲道：“她説的應當是東歐那邊的話。這公司跟那邊有合作，時常會有和我一樣，連這兒話都不會説的年輕女孩簽約。”韓玉梁忍不住譏笑道：“所以這會兒她是簽約了，高興地亂叫？”她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她簽了沒有。籤之前籤之後，這麼做的人都很多。有些出不了頭的，還會轉去其他公司拍ＡＶ。走吧，去看看其他沒人的辦公室。”看她這麼淡定，韓玉梁也不好意思大驚小怪，只好把箱子留在樓梯口不顯眼的地方，踩着東歐少女的聲伴奏，跟在衞竹語身後走了進去。

經過那間“炮房”，他們才知道為什麼聲音這麼清楚——裏面的人就沒關門。

但他們並不需要擔心被看到，還有充分的餘裕在門口看看裏面。

男人身材保養得不錯，只了下半身，上邊還穿着短袖襯衫，領帶甩在肩膀上。

女人被他踩着沙發按住，趴在靠背後的大窗户上，小半個身子貼着玻璃，光溜溜只剩下的破襠絲襪。

衞竹語打量一眼就往前走了。

韓玉梁停下看了一會兒，看不見女主角的臉，只能看出身材比例相當歐美，也就沒了興致。

“這種事你也見怪不怪了？”跟進辦公室裏，他一邊隨手亂翻，一邊隨口問道。

“嗯。”衞竹語平靜地回答，“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對她們來説，是追尋快樂，是取悦他人，是易籌碼，是自我麻痹。和巷子裏那些人的大麻，沒有本質上的分別。本就是為了聲犬馬而來，怎會顧及什麼禮儀廉恥。”

“你還厲害的。”韓玉梁想了想，笑道，“換陸雪芊到這種地方，估計沒三天就忍不住把這兒的人都殺了。”

“我不是沒有起過殺心。”她淡淡道，“只是，後來我明白過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我覺得和男人在一起才是正常，但下面那個和女孩子抱在一起的女人，也有存在的道理。不影響他人，那就只是種活法而已。”

“不覺得這應該算是剝削麼？”韓玉梁回想起荊小安科普給他的詞，好奇地問。

“那明顯不是強姦，所以現在不算。”衞竹語帶着幾分譏誚，淡淡道，“將來她後悔了，去網上控訴一番，就可以算。”她打開另一個櫃子，“可惜這裏不是西岸區，她控訴，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韓玉梁沒話找話，“她要是不願意，你會救她麼？”

“不會。”他這下吃了一驚，“為什麼？”衞竹語自嘲一笑，“我救過。很快，那女孩就自願了。願意來這兒試試的姑娘，他們有的是方法來腐蝕她，甚至都用不到藥物。你看到剛才那女人腳邊的包了麼？”

“什麼包？”

“一萬八千多塊的包。我之前打零工的薪水，存半年都不一定買得起。”她關上櫃子，走向電腦，“那，她以身體這個本錢，去換取可以隨便買那種包的生活，我有什麼可説？”韓玉梁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也有道理。”搜索了兩個辦公室，走廊的呻聲驟然拔高，之後平息下來。

衞竹語把拿到的東西收起來，對韓玉梁使了個眼，沒再繼續費時間，迅速離開了這家公司。

看韓玉梁把帶下來的一箱寫真集放在後座，衞竹語眉梢微動，道：“我這家經紀公司沒有什麼大問題，但這附近其他公司，有過不少糟糕的傳言。韓玉梁，你這樣的清道夫，知道的話，會免費出手麼？”他搖搖頭，“不會。天下惡人太多了。我可不是陸雪芊那種傻子。”衞竹語蹙眉道：“那要如何，你才肯出手呢？”韓玉梁打開車門上去坐下，好奇道：“先説説，是什麼情況？”

“我剛才提到的那家隔壁經紀公司，主要給成人影片輸送ＡＶ女星。我此前仗義救下的那個女孩，現在就是那裏有人氣的……女演員。”

“所以呢？你先前不是才説，她自願了麼？”

“她是自願不假。但她身邊有很多並非自願的。她説，她的老闆用藥物控制着一批被販賣過來的姑娘。我想，這比你們事務所在黑街經常出手處理的情況還要嚴重很多，沒錯吧？”

“嗯，沒錯。”衞竹語以不加掩飾的期待目光注視着他，輕聲道：“那你肯免費去殺掉那家公司的老闆麼？”

“不行。”她眼裏閃動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語氣也冷漠了許多，“那你要什麼報酬，才肯去？”

“第一，你要把那家公司的具體信息給我，我發給櫻，讓她確認事實。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僅靠傳言就去殺人太危險了。”韓玉梁發動汽車，往回調頭，“第二，你要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不親自動手。我不信以你的本事，偷偷摸摸解決一個小黃片公司老闆很難。至於第三……就是我要的報酬，你解釋了第二之後，我就告訴你。”

“我不能在這兒暴我的身份。之前我是東方朱玉的時候，沒空閒也沒能力去做這件事。現在，我不想讓人知道東方朱玉還活着。我的ＤＮＡ在東岸區留底過，以現在的刑偵科技水平，我不敢冒險。此外……”衞竹語猶豫了一下，帶着隱隱的沮喪道，“我以前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做違法的事情。”

“好吧，那麼，你求我。”他把車停到路邊，轉頭笑道，“你求我，這就是我要的報酬。”衞竹語蹙眉抿，猶豫一下，稍稍張開嘴巴。

但他抬手阻止，悠然道：“別急，等我確認那老闆真的是個該死的人渣之後，你再開口。否則這定金，我萬一不做，不好還你。”衞竹語茫幾秒，蹙眉道：“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事。要是葉所長真能證明那人其實清白無辜，便是我犯了大錯，不過一聲央求，何需你還。”

“因為我想要的不是一般的央求。”她一怔，面迅速變得凝重起來，輕聲道：“你要什麼樣的央求？”韓玉梁望着她的表情，端詳片刻，忽然笑道：“你在期待什麼？”衞竹語臉微變，“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他身體向着那邊傾斜過去。

衞竹語倒一口涼氣，向後便是一縮，美目圓瞪，“你到底要做什麼？”韓玉梁深深一嗅，笑道：“我可是多年賊做過來的。女人身上有什麼變化，我認真的話，聞一聞就能分辨出來。”她繃着臉，微微昂頭，不屑道：“信口開河。”

“那……”韓玉梁説到此處，收住話頭，回到原位，“算了，走，回去了。”他發動車子，離開路邊，繼續往回駛去。

衞竹語面陰晴不定，片刻之後，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我如何央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