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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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這之心慶幸之意尚未湧出謝恩戴之言語來,另一番滋味卻泛上心頭,又思及,自己若一朝為這勞什子“貼身奴兒”,只怕再不能護得貞,既然貼身,照料弘晝起居衣食,本就有着奴的身份地步,自然再也難免遭弘晝玩,也不知怎得,由此及彼,魂遊天外,竟然就思及弘晝撲得上來,摟自己入懷,撕碎自己的衣衫裙褲,將自己的身子女體看得光透徹,憑自己的肩頸臂,柔美腿,翹玉足,便是一對少女兒,也再難免這捏逗之體,若是將自己下身頂開,怕不得是要摸自己的見不得人的私處,自己那私處的粉粉瓣、幽幽花徑、稀疏兒,竟然要讓男子撫摸探玩,再到後來……
一路胡思,這鴛鴦卻臉蛋兒已經飛了紅,竟然氣吁吁起來,周圍之鳳姐、平兒、金釧兒、晴雯、蕊官都先是奇着瞧她,見她的蒼白秀麗的臉孔忽然紅了,也不知怎麼得,眾人都心有靈犀一般意識到鴛鴦所思何事,這園中本是閨閣地,女孩子家講究的都是人品清白,如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人事變更,居然難以不涉穢,憑你凡一百樣,都難逃以事主,風雲情濃之事。眾人本都有恥心羞意,此時一時竟然僵住了,連鳳姐在內,都一個個紅了臉龐,有得遐思,有得痴怨,有得悲辱,偌大個廂房裏,竟然忽得一片寂靜起來。
才片刻,眾人才要奉命跪了謝恩,見鴛鴦似為領頭得,等她舉動,卻見那列位最右一團翠綠紗裙,一個窈窕身影就身兒卻搶先跪了下來,卻是晴雯,卻聽她以目平視前方,亦不看鳳姐神,只脆生生嬌音言道:“回鳳妃的話……我卻是個暴烈子,凡事不妥帖,也少個耐,如何能當得起這等要緊差事,若是一個伺候不到,説一句不妥當,我獲罪也就罷了……讓主子委屈了還了得?!若説顏身子,園子裏奴兒輩多的是美人坯子,我並不敢居前。若是真要迫我從命,再也不能夠的,了不得……我就一頭撞在這裏也罷,左不過是個死字,我看來也都尋常。若説奴身份憑主子消受,便是我認了,左不過是主子來辱便辱,我忍得了便忍,忍不了左不過也是個死字。如今要我上杆子湊上去做這等沒羞臊得事,旁人瞧着便是美差,在我卻難了……只求鳳妃收回成命……另選園子裏可意的伺候,豈非兩全?!”説着,叩了個頭,又抬頭正道:“還請鳳妃成全……”自圈入園,誰人聽過這等節烈言辭,一時,不由廳房裏大眼瞪小眼,眾人都訝異無語。
若知後事如何,請聽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月自舒雯雲雨催節如冰皎風霜凌莫道萬物皆造化貞烈矜傲是小晴第三十三回:顧恩殿眾美探貴主,偎紅牀羣芳賞雅卷卻説晴雯只管一腔剛烈,滿口火爆,一番厲聲漠詞,倒説得滿廳上一時都愣了。饒是她言裏言外都還留着三分尊卑體量,奈何這哪句話不是在打廳上眾人的臉,莫説鴛鴦、金釧兒等類,便是鳳姐,也一併掃了進去。其實自賈府崩壞,算來盡夏消,秋意正濃,冬歲將近,已是大半年的光景,眾人其實早已漸漸習慣了身為弘晝奴,供其樂糜悦之立場。便是連寶釵、湘雲等尊貴身份、神仙般人物皆已束手認命,俯仰承恩;似晴雯這等奴婢丫鬟,本就是那一等卑微之弱軀、輕賤之命格,即便是在賈府,雖不擔個“奴臠”之名份,其實若是哪房爺們看上了,本來就是要就、辱則辱之人,居然還有這等一腔憤懣不平,雖然到底還有着分寸,有上句“若説奴身份憑主子消受,便是我認了,左不過是主子來辱便辱,我忍得了便忍……”,到底字字戳心截肺,一時竟廳上沒個人回話。
那蕊官本就是優伶舞女,不和眾人來往亦就罷了,那鴛鴦、金釧兒,連同平兒,本就自小和晴雯好,如今被她一番言辭,竟然個個説得臉蛋兒緋紅,羞臊得沒個地步。平兒見熬不過,掙扎着才開口尷尬笑道:“晴雯妹妹,你這氣卻……”話未説得周正,側眼偷瞧座上鳳姐,卻見那鳳姐臉紅、朱緊抿、一對如刀裁般之遠山俏眉已是豎了起來,平兒最知鳳姐,知她這是惱了,就低了頭不敢分説。
果然鳳姐似笑非笑,自鋪了紅絨棉毯得雪梨座上款款站了起來,將手中手爐遞給平兒,撲了撲身上的灰,慢慢走上前挪上幾步,到了晴雯跟前,笑着瞧瞧,也不吭聲,平了平氣,卻猛地抬手,熱辣辣就衝着晴雯之左臉頰忽閃的一記耳光,那晴雯也少見鳳姐這等兇巴巴得,一時少覺,頓時臉頰紅腫了起來,腦袋被打得一晃悠,一併連滿頭烏髮也散亂了起來,眼圈兒頓時紅了,本要耐着委屈支撐着,到底閨閣幼稚耐不得,眼淚頓時自眼窩裏淌了下來,不想那鳳姐也不訓斥,又冷笑着瞧了晴雯片刻,翻過手又是自右向左,兇似適才,更是一記耳光,頓時,連並右邊的臉頰也紅腫了起來。晴雯要哭哭不得,要惱惱不得,只得以目視地,只管牙咬得嘴血紅,憑眼中熱淚滾滾而下。
平兒見鳳姐如此,知道必得一勸,忙上前道:“,仔細手疼……”她一時心急,便帶出往府裏的稱呼來。
那鴛鴦、金釧兒、蕊官見了,也知道這時正是用得着自己的時刻,忙一個個上前,都在晴雯身邊跪了,沒口子勸道:“妃子別惱壞了身子,倒不值得……”
“請息怒……”鳳姐冷冷一笑,道:“姑娘自然是剛烈人了,凡事都記得貞節烈,要不要在這大觀園裏給姑娘蓋個牌坊?!或者姑娘是學那妙玉為人,要做個帶髮修行的?!也不照照自己那模樣,可配拿腔作調不?!我自小也沒讀過幾本書,這奴之德,臠之範,我也跟你説不着,若説些君君臣臣主奴尊卑的話來,連我自己也嫌自己老婆舌頭……就説往裏你是我府裏的丫鬟,買斷的命格,憑是誰問一句,買下你養活你那餓不死的老子娘時,有沒有唯主子之命是從這一條?既買下來你,難道是買來做小姐做夫人的?還是做祖宗的?還是買下你來欺凌主子的?!既買到府裏,便是給爺兒們享用享用身子,就是你年齒小時的造化,難道你還有個挑頭?難不成,你還指着要平頭正臉得給哪房少爺做小的?做你的清秋大夢。我也活了不少歲數,沒聽過哪家的丫鬟要陪侍主子,還有個'能忍則忍'的説法……”這鳳姐一番雷霆,晴雯竟然一時語結,本來以她之身份,乃是賈府買斷丫頭,連伺候大丫頭之身份都沒有,不過是王夫人隨便挑來伺候寶玉的。雖然論其品貌來,這幾年身子長了,越發是府裏頭挑的人物,但是論起身份來,確實是賈府哪房爺們都得玩得的下等奴婢,即是買斷,也沒個贖回之理。雖然賈府仁慈治家,一般只需勤謹伺候,總有個歸宿,只是依着當世之規矩來講,這等有品貌身子風之丫鬟,便是給閤家男子姦污玩到殘了,也是理上應當的。倒是這賈府一向待下人仁慈,賈政詩書君子,王夫人天真爛漫,鳳姐雖潑辣些也是名門閨秀大禮不?N,那寶玉待房裏人更是體貼用心,姐姐妹妹滿口子混叫,怡紅院諸婢便每常驕傲些心,倒時時忘卻了自己的本身份。此時鳳姐就責之以這一層身份地步,晴雯竟然一時氣虛理虧,亦不知如何答對。
誰知鳳姐還不罷休,上前又是左右開弓,接着兩記耳光,這一回餘下四女都看不得,上前又都哭着勸,鳳姐也不知怎麼的,是眼圈兒也自紅了,卻仍然忍耐着,厲聲道:“這幾下,卻也不打你這一層……便是主子奴才、賈府丫鬟的身份都擱下不説。只説這園子裏,如今沒有上下規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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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是我鳳丫頭平裏太縱了你們?還是你們瞧着主子仁慈,蹬鼻子上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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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豬油昧了心……還是以為我伺候了主子,就沒個臉面來教訓你?!呸!!!叫我啐你一臉子噁心,告訴你……這園子如今一般有規矩,規矩就是主子,我們上上下下,都是罪餘的人,用身子報答主子,就是每上十次,每次都破身般屈辱,就能報答主子恩德萬一了麼?!主子要玩你身子,自然就要玩,還忍得忍不得?你以為你是個完璧處子,就可以裝聖潔……?!痴心妄想?!非但給讓主子玩,還要想法設法讓主子玩得盡興。非但不能裝什麼貞潔烈女,還是自己辱自己到十分百分。便是主子瞧不上你這狐媚騷貨就罷了,你還以為自己是金鑲玉呢?!便是主子懶得玩你,也要依着園子裏規矩,讓上頭小姐姑娘小主妃子們玩個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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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氣吁吁還要滿口子責罵。正沒個開。忽然門外一團紅影,卻是小紅也不敲門就衝了進來,已然是急的秀腮通紅,身上褂子卻沾濕了連片,想來外面竟然是不知何時,起了秋雨悽悽,慌亂道:“妃子……妃子……出事了……”平兒便問道:“什麼事,慢些子説,妃子正生氣呢。”小紅息了兩口,卻仍然是滿臉驚惶道:“是……是……外頭門上傳話來,夏公公伺候着主子進來了,説是主子在西山從馬上摔了,抬進園子裏來……外頭風雨還緊,亂作一團了……好多太監宮女都進來了……”眾人頓時大驚,廳裏一片慌亂,鳳姐此時方見真顏,一思量間收斂了心神,忙道:“且放下這頭公案,現下顧不得了。小紅,你帶着晴雯這蹄子先回怡紅院去,找人看緊她……不許她鬧事。”轉眼看了鴛鴦等三人一眼,一籌謀道:“你們三個,今次便隨我一起去吧,平兒……你去天香樓請一下可卿妹妹……叫丫鬟們備着披風雨傘,我們一同去主子……看看是什麼個情形……”鴛鴦等人自在驚魂未定,聽鳳姐此言,竟然適才大發雷霆轉瞬便心境清明,一則自然是弘晝的事體要緊,此時倒不忙責這晴雯,再一層居然是絲毫不亂,偏要三人隨着去,自然是這“貼身奴兒”的事不能不辦,總要開頭之意。
一行人急急往外走,雖有丫鬟伺候着,有的連雨傘也顧不得掌,此時大觀園裏秋雨冪冪濃濃,打得一地殘花敗葉,眾人顧不得繡鞋沾濕,踩得一地“澤澤池池”之聲。
這一路上卻偏偏多了太監宮女撞來撞去,眾人抓着路上的太監便問,原來弘晝已經被人抬着去了顧恩殿。滿園子都是宮女太監,丫鬟婆子亂竄。一時大家更慌了手腳,竟然不知弘晝竟然生死如何。鳳姐已經顧不得裙襬下已經被秋雨打得濕透了,急急忙忙冒着風雨就奔顧恩殿去,才到了大殿院子外之蜂橋上,卻見河水被雨點打得一陣陣急密之漣漪不斷,冷風才吹得眾人臉兒凍白,卻見西側平兒領着可卿攜着尤三姐尤二姐,掌着幾頂碧油紙傘也是急忙忙趕來。
鳳姐也顧不得和可卿招呼,點頭致意兩方人都直奔顧恩殿院門去,卻見殿外院子外的避雨迴廊下,已經多了幾十個大內的宮女太監候着,為首是個紫衣太監,七品服飾,也是面生。鳳姐可卿無奈,上前見禮問候。那太監也是乖覺,卻是笑道:“不妨事……只是奴才不便説,諸位也不便進去……就候着便是了……”這話三頭不着落,一時眾人到呆了,只是見那太監笑的,便知弘晝沒有大礙,一塊石頭才稍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