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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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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個下場她也早已經偷偷想過。然而,雖將宮人乃至未入的嬪妃宮女賞賜給兒子玩,自滿人入關後便也偶爾有之,但是她伺候雍正多年,又畢竟曾是顯赫一時的皇妃,尊貴榮寵、鳳儀萬千,論身份乃是弘晝昔的“孃姨”、“母妃”,未免有個“從一而終”的念頭;如今居然要和雍正的兒子歡好,還要用自己那尊嬌榮寵的嬌媚身子、芳香魂魄、珍貴貞節去取悦這個昔裏的“兒臣阿哥”,供他樂姦污、凌辱折磨,又沒有雍正的旨意……想起來未免羞憤絕望,只是不奉旨宮人不得自盡,居然連死都死不得,進退無方,只能由得弘晝擺佈。那抱琴只是和她苦勸:“娘娘先去了再説,總有一線盼望……”她亦是無法可想,才無可奈何,跟了辦差太監,坐了乘小暖車,終於離開那皇宮大內、紫聖城,被送到大觀園來。本以為此生無論生死,都必然終老紫城,哪知世事無常,自己居然又再回賈府之。只是舊名園亭台依舊,姑嫂姊妹泯然,卻已是王爺行宮,行奴婢,名位規矩、身份道理卻已是枉若隔世了。

在雀思門上,那太監卻遛了個無影無蹤……元才和抱琴兩個人痴痴發呆,裏頭卻是一陣喧譁,鳳姐一身紫紅宮裝大裙,領着一眾姐妹,便來着自己,此刻也不知怎麼稱呼、也不知是喜是悲,不過是作揖萬福、攜手肩、悲喜難言……等到和那寶釵、李紈等人一一見過,卻見後頭、探、惜三個才哭得擰着手絹上來,四姊妹富貴衰敗、聚散離亂、九死一生之際,此生還能再聚,如何不大哭一場,相擁難過……

好一陣,鳳姐才過來,她也不知弘晝會不會封元位份,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昔裏的“皇妃”,不過是胡亂以“姐”稱之,只勸道:“姐姐且莫哭了……主子已經叫收拾了蓼風軒,那裏雖比不得大內,也是個乾淨亮堂的所在,清清靜靜一個院子,六七間屋子,兩層小樓,這是主子特指的,回頭你和抱琴先過去歇息,缺了什麼,和下頭丫鬟太監們説,我那裏立時送來……”她湊近兩步,反覆斟酌着詞句道:“姐姐……太太……如今也在園子裏頭,姐姐是個尊貴清潔的人兒,我卻不得不説,這園子裏,是……主子……五爺的行宮,萬事萬理都要按着主子心意,規矩也多,也有些古怪,今兒一時是説不盡的,回頭我尋時間和你慢慢講……只一條,主子定下的尊卑是天,昔裏的名份是説不得的。主子定的,如今太太只是下人中的下人,連位份都沒有的……若今兒來你,按照規矩,只能跪在後頭,其實太太是我親姑媽,也是昔裏……我想着,母女至情,不在這上頭,怕太太傷心,所以特特囑咐太太先不要見,稍等等……等主子歇完了,有了旨意,我們姐姐、太太再一起喝茶説話……可好?”元只那玉釧兒進宮説話,也曾問起,才知道弘晝在這大觀園裏宣,定的一些規矩,她素來聰明,如何不懂鳳姐的意思,此刻和王夫人見面,連個名份都沒有,也不知弘晝究竟要如何處置自己。不由心下一苦,臉蛋一紅,也只好斂容道:“一切都聽憑鳳妃安排就是……我如今哪裏還敢求這個要那個的……”她四周瞧瞧,這一眾抱山銜水、雲吐霧、玲瓏琉璃、金碧輝煌、芳蘭楊桂、名株奇蕊、亭台軒榭、樓宇廳堂、正是昔裏家中最是烈火烹油之時,自己貴為皇妃,賈府為接駕所建之省親別墅,天仙寶境……那一草一木,一泉一石,一樓一亭,一徑一脈,皆是供自己“偶一賞玩”所為,昔年裏自己也曾嘆息“太過奢侈靡費”,哪知如今,自己家中姊妹姑嫂、侄兒媳婦皆圈在這花香柳地裏供王爺玩,自己貴為皇妃之尊,連個名份都沒有,偷偷摸摸被人送到園子裏來,等待自己的又不知是何等羞辱折磨……可見天下富貴顯赫,原來盡是皇家之事,待到勢盡衰敗,又回皇家罷了……

她只是心下悽苦哀傷,卻也知道不是放在臉上的時候,見鳳姐攜着自己的手要送自己去蓼風軒,後頭一眾姊妹都跟着,便無可奈何,勉強支撐着轉頭,對眾人道:“姊妹們是一片真心我,怕我傷心……只是我卻當不起……説到頭寒門獲罪,皆由我起……如今以主子尊卑為尊卑,我早不是昔裏的賢德妃,如今只是個……我……我也不知自己是個什麼,也不知主子要怎麼處置,各位姊妹太恭敬了……我擔待不起的……”眾人都是一愣,只有那最是上心這個事情,已是知道元言下之意,才要勸兩句,哪知小路上一溜小跑,玉釧兒已是緊趕着過來,過來卻先衝鳳姐萬福,又對眾女一一蹲伏,才勉強笑道:“鳳妃,各位小主、小姐、姑娘……主子有話叫我帶來:今兒身上不好,讓鳳丫頭安置元……姑娘休息……過兩主子得閒了,再來見……”眾人都是嗟嘆,這主子心不定,按理説,既然巴巴的接元進園子,定要是玩,收為奴,就該依照園中規矩,封個位份……哪怕類同王夫人一般,有意作踐着玩兒,也該要説明“下下賤奴,沒有位份”,一句話兒不説,這畢竟是昔裏寧榮兩府最尊貴之人,又叫眾人如何相處才好。

知眾人如何打點,元又作何等應對,請候下文書分解這真是:天高高兮獄泱泱富貴錦繡兮終噓淒涼冰潔潔兮泥穢穢墨灑瑤池兮墜污端莊雲密密兮雨惶惶巫山依舊兮紅塵渺茫恥悲悲兮何怯怯神妃無奈兮唯命楚王第九十回:王熙鳳刻計算恩眷,馮紫英困小妹卻説那鳳姐聽玉釧兒説弘晝依舊懶怠,連特地命送進園子裏來的元見也不見。她本也知元歷來是個尊貴皇妃、鳳儀萬千、深宮侍駕的身份,如今被自己主子捋進園子來,竟是一副“不放在心上,懶得一見”的輕薄作踐姿態,必是更為羞愧憤懣,心頭卻也不知怎的,反而略為安穩。

她一時也勸眾女“姐妹們先各自回去,有的是時候説話兒,今兒元姐姐乏了,倒不必都跟了去鬧她”,只帶了、探、惜並平兒,引了元去蓼風軒裏安置。那抱琴自然是要跟着去,鳳姐又見元出來得孤單,除了個抱琴之外再無身邊使喚人,也不妥當,便又指了幾個使喚丫頭、宮女並幾個太監在蓼風軒裏伺候,妥妥細細的囑咐了一番,知道她們姊妹賈府四還有體己話要説,便留下、探、惜,自己只説還有事告罪,才帶了平兒回綴錦樓去了。

才回到院子落座,卻有襲人遣了秋紋來回話説,詹事府管事馮紫英大人果然今兒也來獻年下賀禮。只是不巧今兒弘晝説了懶怠,誰也不見,鴛鴦、金釧兒等不好進去回話,鳳姐又在安置元,襲人也不敢怠慢,説那馮大人與別個不同,是個要緊的主子跟前心腹人,便將禮單子命秋紋特地送來,請鳳姐示下。

鳳姐瞧瞧那單子,倒是果然和別個門人不同,自有一番風別致、繁花似錦、閨閣風月之,卻是:“珠玉鳳凰冠三面,點翠孔雀冠三面,瑪瑙鸚鵡冠三面,蘇銀百靈冠三面,金玉玲瓏髮簪十條,銀玉玲瓏髮簪二十條,白玉玲瓏髮簪二十條,銀珠混搭髮簪凡蝴蝶、牡丹、豆蔻、雛鳳、梅花等各樣式雜計四十九條,粉珠琉璃瓔珞一面,同心永結瓔珞一面,翠柳鬧鶯瓔珞一面,南海珍珠耳墜六對,觀音垂淚耳墜六對,半月琥珀耳墜六對,七巧蓮心耳墜六對,白玉鐲子六對,黃玉鐲子六對,翡翠鐲子六對,鈴鐺環鐲子六對,鈴鐺環腳鐲六對,金鳳抬頭步搖一條,孔雀開屏步搖三條,臘梅步搖三條,合歡蘭芝步搖三條,宮燈式樣步搖三條,足紋金項圈大、中、小各一組,鯉魚繞江絲絛五條,豆綠纏絲絛五條,粉桃織繡絲絛五條,另有紅絨線十二團,綠絨線十二團,粉絨線十二團,白絨線十二團,鵝黃絨線十二團,雜絨線二十團……”一旁平兒瞧了也是新奇,倒笑道:“這個馮大人,怎麼都送些女孩兒家首飾絨線的……沒的叫人笑話。”鳳姐冷笑道:“這個人卻是個格外有心的……瞅準了主子愛風,用足了心思添置這些巧的玩意來,倒比內務府還要用心些,回頭自然要分給各房的妝點的,主子偶然瞧見了,還不是記得他的好處……偏偏又是隻用首飾,帶些個絨線,不敢送衣裳……又沒得讓主子多心……論這份心思,卻比那起子只知道金子填銀子的官兒聰明的多呢。”説到這裏,便又轉頭向秋紋問道:“馮大人親自來的?在雀思門上?還是讓進來用茶了?雖然主子不見,但是素裏他常來往,倒不用太避諱,襲人該親自去應酬才好。”秋紋笑道:“馮大人不肯進來,説園子裏姑娘多,避嫌。襲人姐姐也是這麼説,倒巧晴雯姐姐也在跟前,説她素多在側門上走動,她去辭謝一聲也當得過,便是她去了。晴雯姐姐也是奴兒身份,到雀思門上送送那姓馮的官兒也就是了。”鳳姐才笑道:“襲人如今也學會偷懶了,晴雯雖是奴兒,主子跟前還沒伺候過,而且是個爆炭脾氣,叫她去待人見客,沒得失了禮數……”卻見平兒對自己使個眼,才笑笑擺擺手只罷了,進了內房,了大衣裳,小丫鬟送上熱手巾擦了擦臉,在炕上歪了,叫伺候的丫鬟們退下,才對平兒説:“你這小蹄子……別又有話説?那裏陪主子睡覺,睡出什麼香甜明來了?”平兒俏臉一紅,低頭衣帶,才勉強笑道:“……您是知道我的心的。自然有主子,只是更有……”鳳姐一笑空做個拍頭手勢道:“得了,得了,我不過隨口説説笑笑,你別委屈起來……剛才説到怡紅院,你是有話便説?”平兒忙湊近了,低聲道:“……叫我尋幾個心腹丫頭,冷眼瞧着園子裏姑娘們動靜,旁個也就罷了……我怎麼覺着,那晴雯還是少見外人的好。”鳳姐一愣,沉了片刻,冷笑道:“那個誰,私通外人,做出這麼沒臉的事來,主子只是賜了個自盡,忒善心仁德了……我就覺着,實在是處置輕了,倒得園子裏不省事省心的越發得了意。依着我,先剝了衣裳,給園子裏上上下下姑娘們解解乏一陣子,再配到什麼黑龍江去,也不許她死,細細碎碎的折辱了,上幾個月,再偏偏把那殘廢身子再送回來,也給園子裏幾個人瞧瞧,是個什麼下場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