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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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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義心中一喜,廣寒折桂手的擒拿招數當即施展開來,五指如鈎,帶出一道疾風,扣向那女子右肩。

她纖秀黛眉微微一蹙,輕輕咦了一聲,左臂依然不動,已經揮到半空的右掌忽然以極其詭異的角度一扭一折,那葱管兒般白的指頭,竟輕而易舉捏在了他的手肘要上。

袁忠義駭然失,這一招出來,就足以證明對方的武功妙絕倫,同為小巧擒拿,只怕檔次遠在廣寒折桂手之上。

所幸他一身真氣霸道,不懼尋常制手法,運功反震,飛起一腳橫掃那女子眼。

她左掌拉着衣襟,腳下後退半步,足跟抵着門檻,冷哼一聲,右手明明已被內力震開,卻凌空一轉,鋪開漫天妖變化。

袁忠義別説拆招反擊,就連看清,都全是靠着內功深厚才能做到。

眨眼工夫,他出擊的雙臂一腿便有十七處道被暗勁擊中。

但凡他與此女的內功差距再小二成,這會兒已經半身痠麻躺在地上。

他不敢再有半點大意,踉蹌後退,也不敢再用廣寒折桂手以卵擊石,急忙切成望月掌封閉門户。

那女子跟着搶出兩步,身法竟也不弱,除了內力遠遜,其餘武功,都能將他壓得抬不起頭。

轉眼間過了十合,望月掌本抵擋不住對方那神鬼莫測的擒拿手法,雖説每處道都能反震開不被對方拿住,但積蓄下來的傷害也不可小覷,他換回廣寒折桂手,左支右絀,不覺周身道漸漸僵麻。

心知如此必敗,袁忠義冷汗涔涔,腦海裏轉過千百個念頭,卻想不出半分勝算。

《不仁經》九重又如何?一身強橫內力又如何?他就是運出不仁經裏的三陰破魂,將內功臨時再翻個數倍,又能如何?

他的招數連迫對方硬碰硬格擋都做不到!

那一段玉臂,一隻柔荑,就如鬼魅之爪,無跡可尋,無從抵擋。他強攻,拳掌過去臂肘道中招,腿腳過去膝股道中招,全部連消帶打,讓他一口濁氣滯悶在,苦不堪言。

心中怒極,袁忠義惡向膽邊生,憋住發動三陰破魂的一口真氣,準備衝向那女子懷中,拼個魚死網破。

論內力,他遠超對方,只是武功招式遠遜,臨敵經驗雲泥之別,才被她一隻手打得連連敗退。

那不如干脆豁出去貼身搏,只要找到一個破綻,結結實實打中一下,他就有信心反敗為勝。

低喝一聲,他將那女子新攻來的十餘招針對道的擒拿發力震開,雙臂一張,向她硬撲過去。

那女子氣定神閒,忽然放開披着的衣襟,雙手齊出!

袁忠義腦中彷彿有一道驚雷劈下——這女人一直抓着衣襟不放,原來只是為了讓他錯以為對手羞澀保守,不敢放開免得袒嬌軀。

實際上,她本一點都不在乎。

那冷冽雙目之中沒有絲毫羞怯,就在渾圓雪的肩頭在夜風之中時,袁忠義的腳下,也陡然沒了基,天旋地轉,被捏住雙肘道,返身過肩,破口袋般重重砸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並不很厲害,但兩道真氣猛然順着手肘殺入經脈,叫他霎時間雙肩痠軟,無法發力鯉魚打起身。

旋即,那隻好看的右手分出二指,高高抬起。

他下意識地閉緊眼睛,準備發動三陰破魂翻滾躲避,然後,展開輕功落荒而逃。

但一句他悉的嗓音阻止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飛鳳姐姐!那是我郎君,還請手下留情!”已經貼住了眼皮的指尖停住。

賀仙澄外衣都沒顧上穿,單手抱着抹,靠在門框處一臉緊張,高聲道:“他必定是來找我的,飛鳳姐姐莫怪。”那女子這才放開雙手,緩緩站起,足尖一挑將先前掉下的輕衫勾回臂彎,淡淡道:“你郎君的內功果然深不可測。可惜……他別的功夫太過差勁,若要闖蕩亂世江湖,還需歷練。”袁忠義躺在地上,冷汗溻濕衣杉,心底陣陣膽寒。方才被摔在地上那一下,他才發現,那女人連之前內力很弱的缺點,也是裝出來的。

本就是在試探他的武功深淺。

最後那一下將他制住的真氣發動,儘管能顯出內功還是不如他,但在這個年紀的武林好手之中,已是鳳麟角。

唐門坐擁如此人才,稱霸西南,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他緩緩坐起,盯着那女子信步進屋的背影,目光陰沉。

賀仙澄匆忙跑到他身邊,蹲下扶住他,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咱們過後再慢慢説,你先告訴我,這些子你去哪兒了?發生生了什麼事?紅菱的娘呢?還活着麼?”袁忠義緩緩道:“你先告訴我,那女人是誰?”賀仙澄略挑眉梢,忽然發現,他眼底竟有了狂熱的挑戰之心。認識他至今,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出如此“江湖人”的神情。

“她是唐門如今的女子第一高手,唐飛鳳。現門主唐天擎的庶出親妹,我這些天和她結,猜測,她母親可能是當年魔教的後裔。此人武功天賦極高,且行事謹慎,思慮縝密,我建議,最好是友非敵。”

“剛才那是什麼武功?怎的如此門?”袁忠義緩緩站起,直到此刻,瘋狂運行的不仁經才將所有積蓄着痠麻的道修復到通暢如初。

“那應當就是與唐門三絕之一——大搜魂針配合所用的大搜魂手。單拿出來,也是絕頂擒拿武功。望月掌和廣寒折桂手,還不配跟這種層次的過招。也就是你內力深厚,換了我師父,只怕第三招就已經躺在地上等死了。”袁忠義眯起眼睛,輕聲道:“她是來保護霍四方的?”

“不知道。她和霍四方還不曾見面。”賀仙澄口氣微妙,似乎在隱隱擔憂着什麼,“霍四方基才剛扎穩,就荒無度,窮奢極,本就不佳的風評,在江湖中已經跌倒谷底。唐門先前只是派遣唐天童兄妹過來幫忙保護,這次霍四方連敗給尉遲猙,就忽然來了一個唐門數一數二的女子高手,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聽出她語調中若隱若現的幽怨,袁忠義收攏心緒,柔聲道:“你在這邊,沒事吧?”賀仙澄這才展顏一笑,道:“還好,就是那個鹿靈寶,到了霍四方這男人多的地盤,瘋病發作,險些惹惱那個更瘋的。”

“更瘋的?是説霍瘋子?”

“嗯。不來不知道,霍瘋子在南邊的傳言,並無半點誇張,甚至……還有些不足。此人情殘暴,嗜殺成癮,劫掠那麼多漂亮女人,樂到膩了,便變着花樣殺自娛。我和紅菱到此地之後,這才多少時,就被他請去旁觀了六場。我還好些,紅菱有些吃不消,連着做了三晚噩夢了。”袁忠義瞥她一眼,心想也對,她賀仙澄算起來也是見過大場面的,霍瘋子殺自己玩過的女人,恰好是她有過經驗的事。

猜到了他的心思,賀仙澄搖頭道:“我其實也很難受。那瘋子……以折磨人為樂。我和紅菱有三江仙姑這層關係,他不願明面下手,就變着法子噁心我們。

中間……”説到這裏,她捂住嘴巴,出明顯反胃的樣子,悶聲道:“反正……只要我們自己吃飯,最近是絕不肯吃了。”

“你和唐飛鳳住在這兒,那紅菱是去跟鹿靈寶睡了麼?”

“嗯,是我安排的。”賀仙澄望向那扇屋門,“鹿靈寶懷了孩子,我總要想法子把她盯緊一些。她若再瘋病發作惹惱霍家的人,我怕等你來了,連骨頭也收不到一。我本來和紅菱替,但唐飛鳳來了之後,與我一見如故,為了結這層關係,我與她商量之後,換了當下的住法。”袁忠義終究還是在意,又問道:“唐飛鳳就在這兒跟你住,為何不去找唐天童他們?”

“唐門內部波譎雲詭,唐天擎新上任門主位子不到一年,我猜唐飛鳳和唐天童這對堂兄妹沒多親密。她到了之後,都還沒跟唐天童私下説過話,倒是那邊的妹妹唐甜兒時常過來跟堂姐聊天。”他細細咀嚼一番,緩緩道:“澄兒,你和唐飛鳳攀附結,是為了什麼?”賀仙澄身子微微一緊,輕聲道:“自然是因為此人厲害。”

“哦?”

“還因為,她野心其實極高,和我……算是真真正正一見如故。只不過,她在武功上花的時間多些,其他方面不免少些。我與她,也算互相補足,頗談得來。”賀仙澄閉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猜測什麼,我不否認,打算多她一個靠山。”袁忠義淡淡道:“靠山……恐怕並不需要很多。”

“但靠山與靠山聯手,會成為更強的靠山。”賀仙澄雙目睜開,神情充滿期待。

“我還不夠格和她聯手。”他嘆了口氣,“她瞧不起我。”

“那只是暫時的。”她柔聲道,“飛鳳姐姐是聰明人。”

“嗯?”

“聰明人都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比武功天賦更加重要。暫時能打贏你,不是瞧不起你的理由。”她話鋒一轉,戲謔道,“飛鳳姐姐説,鹿靈寶的劍法天賦極高,興許,何惜柏真正看重的弟子,並非白道衝。可如今呢,她不過是個半瘋半傻的孕婦。”袁忠義沉默片刻,這才道:“走,咱們去見紅菱,我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講給你們聽。”張紅菱醒來一見到他,自然是欣喜若狂,知道母親平安險,全仰賴他的幫助,更是恨不得將心兒挖出來遞給他看,撲在他懷中涕零。

不過賀仙澄似乎是從他的謊言中捕捉到了什麼,斜瞄着他若有所思。

鹿靈寶的情況比渡江的時候還要好些,聽他們説的她沒興趣,便一翻身抱着被子回了夢鄉。

按原本的計劃,袁忠義打算帶她們離開此地,遠遠躲着霍瘋子的人馬,安安分分闖蕩江湖。

可多了一個勾起賀仙澄想法的唐飛鳳,事情便有了變動。

不僅是因為賀仙澄想要拉攏唐飛鳳,唐飛鳳也想要拉攏賀仙澄。

那句一見如故,可沒有分毫誇張之處,兩人相識當夜就並肩而眠,這待遇連唐飛鳳自家堂妹唐甜兒都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