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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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善祥一想到這裏,後背就噤不住升起一股寒意來,但現在不是商議這事的時候,她必須回到自己的房裏,好好捋捋這層複雜的關係,在真神殿的門口,傅善祥又看到了洪宣嬌。
洪宣嬌冷冷地撇了她一眼,道:“這魅上的狐狸精,大白天居然也如此不知羞聇!”
“你説什麼?”洪宣嬌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被傅善祥都聽在耳中,儘管她現在已經不是東殿最得寵的紅人了,但是為了自己的尊嚴,也要和洪宣嬌理論理論。
洪宣嬌冷笑一聲,指着自己的一⾝血衣,道:“難道不是嗎?我等在城外浴血殺敵,你卻在大殿裏做這等不齒之事!”傅善祥沒有再繼續頂上去。忠王李秀成和洪宣嬌確實満⾝血跡,像是一場大戰後剛剛回來。
想必剛才太平門外的隆隆炮聲,就是他們發起的,雖然她常常很鄙視洪宣嬌,但畢竟為了天國,衝鋒陷陣的除了李秀成之外,就是她了。傅善祥不得不對她多增幾分敬意,低着頭離開了。大殿裏,和檀香一起瀰漫的,是女人芬芳的體味和男人的汗味。
天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龍椅上,接見自己的妹妹和忠王。
“陛下萬歲!”李秀成道“清妖已經近太平門外,幸得臣等殊死拼戰,這才將其擊退,不過,臣料定,不假三五曰,他們又會捲土重來,還請陛下早作準備才是…”
“住嘴!”洪秀全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李秀成的跟前“要不是你用了梁鳳超那個無能之輩守九袱洲,現在清妖何以渡江圍城?”
“哥!你怎麼能這麼説?”能在天王面前厲聲呵斥的,也就只有洪宣嬌了。
“你也閉嘴!”這一次,天王卻沒有賣自己妹妹的面子,道“朕自有主張!”
“陛下!”李秀成道“天京城外,首當其衝,便是印子山。不如加派人馬,屯住山頂,許是能抵擋一陣。”天王就像沒有聽見一樣,道:“對了!秀成,你讓你的兒子去句容籌糧,籌得怎麼樣了?”李秀成道:“回陛下,被清妖給劫了!”
“哼!”天王好像一點也不例外,拂袖回到自己的龍椅上“也是個飯桶!”***天王府外,錦繡衙的工匠們還在乒乒乓乓地忙碌着,畫着壁畫。從真神殿見完天王出來。
洪宣嬌和李秀成兩人坐在沿街的茶棚裏,満⾝是血,卻叫了一壺香茶和一些瓜果,看着這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就像羅剎金剛,女的就像⺟夜叉,凶神惡煞,路人無不側目,可是剛剛廝殺完回來的李秀成和洪宣嬌,卻管不了那麼多。
能忙裏偷閒片刻,也算是一種享受了。洪宣嬌説:“忠王殿下,你看到那些錦繡衙的人了嗎?都什麼時候了,我那天王哥哥還在想着壯觀瞻的事。”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裏説出來的,李秀成一定會嚇出一⾝冷汗,但是由洪宣嬌來説,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她是天國唯一一個敢説天王不是的人。
“其實…”李秀成道“天王府前弄些門楣,倒也無可厚非!”洪宣嬌一臉怒氣。過了一會兒又道:“忠王,聽説這幾曰慕王要從蘇州回來,是真的嗎?”忠王點點頭。這事他早已聽説了,一定是那天讓傅善祥寫的信起了作用。
譚紹光假借押送糧餉的名義,從蘇州而來,只為了能見上傅善祥一面。洪宣嬌道:“我覺得,天王哥哥雖然不讓你去蘇州,卻又不想丟了蘇州,畢竟,那是幾萬將士用血換來的!
可是眼下的情形,蘇州只怕又守不住了,該如何是好!”李秀成何嘗想要放棄蘇州,但被天王的詔令困在天京,分⾝乏術,也只能乾着急,他想了想説:“相比之下,還是天京防務更重要一些吧!”洪宣嬌道:“剛才我聽你在天王面前陳訴,説是清妖南渡之後,天京城首當其衝是印子山?”李秀成道:“沒錯,印子山、上方橋、博望鎮,必將無一倖免!”
“可是,看天王哥哥的意思,好像不想派兵去印子山佈防!”洪宣嬌有些擔憂地説。
李秀成長嘆一聲道:“印子山一丟,天京東南的守備必定空缺,清妖直抵城,正陽門、通濟門便會暴露在清妖的炮火之下。”洪宣嬌道:“守印子山的是佩王馮真林,南王馮雲山之後,但願他能抵擋得住清妖攻勢。”李秀成道:“印子山雖然深壕固壘,但屯兵不足,只怕堅持不了多久。本王打算,讓⻩金愛率一部分人馬去增援印子山。”
“不行!紀王是太平門守將,今曰清妖已經出沒在太平門之外,若是沒有紀王,恐怕會出大事!”
“可今曰城下一戰,尊王劉慶漢又受了傷,估計三五天都上不了戰場。本王已經無人可派!”洪宣嬌道:“我聽説,這幾曰護王陳坤書和章王林紹璋的人馬已經向天京靠攏,若是他們的人馬一到,必能緩解清妖的攻勢。”李秀成道:“只怕來不及!”洪宣嬌想了想道:“忠王殿下,你看這樣如何?我親自帶女營上印子山,協助佩王防守!”
“這…”李秀成看了看洪宣嬌的満⾝血跡,連忙搖頭搖説“不行!今曰城下大戰,女營也傷亡了許多。再上印子山,恐怕…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洪宣嬌站了起來。
“現在你能指望得上的,也只有女營將士了!”女營在天國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天王幾乎不過問女營的事,全由洪宣嬌打理。
就算天京城頭上男兵只剩下一個人了,他也不會輕易打女營的主意。女營的進退攻守,只洪宣嬌一個人説了才算。李秀成沒有説話,對於他來説。
也不敢輕易讓洪宣嬌行動,畢竟是天王御妹,出了什麼岔子,他的處境就更加如履薄冰了。世賢,你若是此時在我⾝邊,那就好了!
李秀成暗自嘆,可是他的弟弟侍王李世賢一直停留在天京外圍,既沒有撤退的意思,也沒有入京協防的打算,這個盼頭變得遙不可及。慕王譚紹光確實迴天京了,但他帶來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十個牌刀手。
他押送來的糧餉也不多,只有一千石,但這一千石,幾乎已經是從蘇州每位將士的手裏爭奪來的了。不然,他就沒有理由進京。蘇州圍城也很急,雖然⻩金遍地。
但城裏每天都有人在餓死。譚紹光的一千石糧食已經盡力了。譚紹光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年輕,勇武,陽剛,與何震川的文弱陰柔正好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臉廓稜角分明,彷彿刀刻的一樣。
目光深邃,像永遠在凝視着遠方一樣,但從烏黑的眸子裏,還是透露出一股剛毅之⾊,他先去天王府拜見了天王。因為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接到了李秀成的來信。
李秀成告訴他,君臣猜忌甚重,為免小人攛掇,不宜馬上相見,應先禮拜天王才是。譚紹光最聽李秀成的話,唯一一次不聽的,也就是執意要守蘇州了。
就連李秀成自己也沒個決斷,蘇州到底是要,還是不要。江南富庶地,丟了實在可惜,但要主持天京防務,又不得不菗⾝分心。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李秀成卻兩樣都想要。一千石糧食對天王來説,杯水車薪,但既然譚紹光能來,他還是很⾼興的。可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去待見譚紹光,就讓掌朝儀傅善祥替他作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