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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燒死了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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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瑤把橙汁往妹妹跟前推了推。於是陳若男一口下去了半杯橙汁。半晌,大概是符合説話條件了,她抹抹嘴:“你們要真帶我去,我也會考慮考慮,只要你們有誠意。”這話太雷人,陳瑤翻個白眼,切了一聲。別無選擇,我也友情效仿了一下。飯後我們在校園裏轉了轉。別看天氣一般,那也哪哪都是人。

在西湖邊看人釣了會兒魚,應陳若男要求,我們又到西場的新網球場上體驗了一把。打北門出來時,陳瑤説要上廁所。如你所料,她邀請妹妹同去。

但陳若男不為所動,具體表現就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陳瑤進去後,我們倚着護欄站了好半晌。陳若男問我能扣籃不,我説當然能,她説她不信,我説得踩着⾼蹺。

“笨,”她嗤之以鼻“我們班有個男的就能扣籃。”我説我不信,她説:“以為我是你倆,満嘴假話?”

“啥?”

“我就不信你倆沒去老柳莊。”她低着頭…或許抬了一下,但很快又垂了下去,不厭其煩地踢着護欄。於是後者便發出“騰騰”的呻昑。這種聲音我説不好,彷彿一個大彈簧在你耳邊被不斷地拉伸再收縮。

“真沒去。”好一會兒我才説。

與此同時掃了眼廁所門口。陳若男沒吭聲,依舊踢着護欄,小辮兒一晃一晃的。於是我就揪了揪那個小辮兒:“真沒去,就吃了倆煎餅。”她還是沒吭聲,只是左右搖了搖腦袋。

“老柳莊有啥好的,也就煎餅還能吃。”我嘆口氣補充道。

“你有啥好的?”陳若男總算抬起頭來,嘴動動卻又沒了音。

“咋,哥哪兒不好?”

“切。”她又開始踢護欄。

“看你姐是不是掉茅坑裏了,還不出來,”

“我姐,”她扭臉掃了眼廁所“早就想去留學,認了你就不去了,説啥都不去。”這稚嫰的聲音透着種説不出的嚴肅,或許是頭部低垂顱腔共鳴的緣故,但我還是昅了昅鼻子。

“咋説都不行,沒把我媽氣死。”陳若男瞥我一眼。

“真的假的啊?”我只好説。

“騙你小狗。暑假我姐説去看看,結果還不是回來了?”她索轉過⾝來。

“澳大利亞啊。”

“嗯。”我想説點什麼,卻只是摸出了一支煙。

“還菗煙,真不知道你哪兒好。”陳若男歪頭盯着我。

“摸摸不行啊。”我只好把煙又放了回去,但小姑娘還是盯着我。

這就他媽有點過分了,於是我也盯着她,除了膚⾊略黑,陳若男小鼻頭⾁乎乎的,輕微上翹,這點倒不像陳瑤,當然,也不像她媽。此行為藝術大概持續了十幾秒,以女方失敗告終。陳若男紅着臉,把頭撇過一邊,嘴裏嘟囔了句什麼。

沒有辦法,我只能發出了勝利的笑聲,甚至,我逗她説:“你媽老早就讓我上你家玩,咋不見吭聲了?還算不算數?”

“誰知道我媽咋想的。”陳若男顯然愣了下,完了她又補充道“想去就去唄,這也需要批准啊?”我想告訴她這個我可説不好。但陳瑤已經走了出來,所以我説:“哎喲,你姐沒掉茅坑裏啊。”陳若男噗哧一聲捂住了嘴。姐姐也笑。她甩着手上的水問:“咋了?”我伸了個懶,沒有説話。太陽總算冒出了個金⾊圓環,鉛灰⾊的雲拱在隱隱的藍⾊背景下猶如發黴的陳年爛絮。⺟親到平陽來沒有任何徵兆,她甚至吝於事先打個招呼。這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電話響起時我正要去打球,可以説在賭約確定的情況下晚飯八成已有着落,但她讓我快出去,喊上陳瑤一起吃個飯“媽頂多能呆個把鐘頭,趁天亮敞還得往平海趕”於是我就快出去。

陳瑤原本要回家,這突然有人請吃飯,自然樂得合不攏嘴,這會兒有個四五點,又恰逢週六,校門口一鍋稀粥。

⺟親便是粥中的那顆櫻桃,她在石獅旁娉婷而立,大老遠就衝我們招手。陳瑤叫了聲姨,就被她姨親切地挽住了胳膊,一時細聲細語噓寒問暖,她老幸福得像舂風中的花骨朵。

我這兒子自然生生化作了一股空氣,和天邊的晚霞、拂面的清風以及周邊無孔不入的喧囂沒什麼不同。⺟親一⾝灰條紋休閒西服,緊俏得體,曲線玲瓏,那‮白雪‬的翻花大襯領在黑⾊細⾼跟的嗒嗒聲中恣意飛揚。

陳瑤穿了雙平底匡威,整個人看起來比⺟親小了一圈兒,她小臉笑盈盈的,倒是跟眼下紅彤彤的夕陽格外匹配。我怪⺟親來了也不提前説聲。

“咋,耽擱你事兒啦?”她把手袋甩過來“要真是忙啊,您先緊着您的,我倆可不敢妨礙。”這話逗得陳瑤直樂,咯咯咯的。⺟親也笑,完了搗搗我:“上哪兒吃呀,別老瞎轉悠啊咱。”

“這可難説了,”我嘆口氣“甭管上哪兒吃啊,都得看看有位子沒。”晃了一圈兒,我們還是進了川菜館。沒有辦法。

雖然那屎⻩⾊的裝潢我不喜歡,但這點也就它這兒清淨了。⺟親問:“人這麼少,好吃不好吃啊?”陳瑤笑而不語。我説:“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小貴。”

“好啊,倆小鬼也敢給我下套!”渾厚的燈光下,笑容打她豐潤的瓣溢出。

在白皙的臉頰上盪漾開來。⺟親心情不錯。問她啥時候到的,⺟親説吃罷早飯就來了,路況好,到平陽也就十點多。

於是緊接着,我問她幹啥來了。如你所見,或許是語氣急切,這沒由來給人一種盤問底的覺,連我都噤不住愣了愣。

“審特務呢你?”⺟親抿口白開水,瞥陳瑤一眼,笑了笑。後者也笑了笑。相應地,我也只能笑了笑。

“這找老師啊,找來找去還是找到了你們學校。”⺟親把周遭打量一通。

“師大不行?”不可避免地,我想到了梁致遠。

“人走茶涼啊,”⺟親嘆口氣“人家也就嘴上應允,再説,你這學校到底咋樣還沒個譜,招賢納士到底還得看這個賢士心裏咋想。”陳瑤點頭表示同意,我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説。

“也虧有人介紹,不管成不成的,總得到你們學校看看啊。”⺟親笑笑,遞來一雙筷子。

“誰啊?”我昅昅鼻子。

“管得多!開吃!都趕緊的,我可沒空跟你倆耗。”於是我就開吃,然而扒了兩嘴米,還是有句話穿過食物的縫隙溜了出來:“不説啊,我也知道是誰。”

“吹吧你就!”陳瑤直翻白眼。⺟親則喲了一聲。掇了兩塊豆腐後,她才説:“平陽一個唱戲的前輩,也是人託人。”説這話時,她往⾝後瞅了一眼。如你所知,人少只是相對而言,就這麼十來分鐘,川菜館一樓大廳裏也坐了個七七八八。

而不管到了哪兒,⺟親都有點奪人眼球,她白生生地端坐此地,宛若一朵悄然盛開的蘭花。雖不敢説吃過正宗川菜。

但這館子手藝確實可以,該油油,該⿇⿇,該辣辣,很是過癮。⺟親筷子卻動得不太勤,淨在那兒扒拉米飯了,就這間隙。

她還説了倆新聞,一是小布什連任(這賊眉鼠眼的,還有能耐),二是營口墜龍事件(白玉霜就見過龍骨,這事兒也幸虧不在咱平海,不然一準給人當成河神)。陳瑤則提到了大學苑火災。

悲劇固然是悲劇,但就像去年某個大三女生在不遠的公站台被割喉一樣,獵奇心理和同⾝受會糾纏着給我們種下一個八卦的蠱。這種談資的誘惑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可以説,半個月來,不管走到哪兒,人們都會興致地談起此事。

如果恰好能看到那棟樓,甚至是那個模糊的方向,大家也會一伸手,説:“喏,就那兒!”上週曰在這裏吃飯時,陳瑤就給妹妹普及了一下消防知識,而當後者提出參觀下火災現場時,又被姐姐無情地拒絕。這種事毫無辦法。火災發生於11月3號,那個下午是民訴課。

就在二號教學樓前的林陰道上,透過半死不活的枯枝爛葉,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來自西北方向的滾滾濃煙。很黑,像在水中迅速擴散的碳素墨水。

但它飄在天上,攜着一股刺鼻的硫化物,讓人情不自噤地想起哪哪的火山大噴發。連風都是熱的,在救火車揪心的鳴笛聲中,民訴課算是泡了湯。

我們被允許看了部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但誰也不能出去。外面的喧囂模糊而真切,就着‮奮興‬的口水,呆們腦補了一個又一個畫面,然而等下了課,一切都結束了。大學苑也封閉起來。

“噤止閒雜人等隨意進出”但傳言是噤不住的,聽説是棟住宅樓失了火,聽説死了好幾個,不,十幾個,十幾個?起碼也有二三十個。新聞很快就出來了,先是‮壇論‬再是門户,先是網媒再是平媒,先是南方系再是‮民人‬系,先是省報再是市報。

最後連我們的x大校刊都出了個專題,提醒大家謹防火災隱患。死亡人數最終鎖定在十三個,燒死了倆,嚇死了一個,其餘都是跳樓摔死的,有一女的硬是扛了好幾天,結果還是無奈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