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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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雄涅克神甫給茲皮希科包紮過傷口以後,説他只斷了一肋骨;但他不能當天就肯定病人是否保得住命,因為他不能斷定病人的心臟是否受了傷。一直到深夜,德·勞許先生病勢還是很重,不得不躺在牀上,第二大全⾝骨頭痠痛,手腳都不能動彈。公爵夫人、達奴莎和其他幾位宮女看護着這兩個病人,並且按照維雄涅克神甫的處方,為他們調製各式各樣的油膏和藥水。但是茲皮希科傷勢十分嚴重,口中常常噴出血來,維雄涅克神甫非常擔心。不過他神志很清楚,第二天他雖然⾝體很弱,但是一聽見達奴莎告訴他是誰救了他的命,他就叫了哈拉伐來,向他道謝,並且要酬謝他。他記得這個捷克人是雅金卡送給他的,要不是虧了雅金卡一片好心,他已經完啦。他擔心自己無法報答這好心姑娘的盛意,反而要給她帶來憂傷。
“我向我的姐小發過誓,”哈拉伐説“憑我作為一個‘弗羅迪卡’的榮譽,我要保護您;因此我一定會這樣做,決不要什麼酬謝。您的生命應該歸功於她的恩惠。”茲皮希科沒有回答,只是沉重地了一口氣;這個捷克人沉默了一會兒,説:“如果您要我馬上趕到波格丹涅茨去,我一定去。也許您會⾼興見到老爵爺,因為天主才知道您是否能恢復健康。”
“維雄涅克神甫怎麼説來着?”茲皮希科問。
“維雄涅克神甫説,要等到新月上升時才知道。新月上升還有四天。”
“嗨!那你用不着到波格丹涅茨去了,因為等我叔父趕來,我能好早就好了,不能好早就死了。”
“您不送封信到波格丹涅茨去麼?山德魯斯會寫。送封信去,讓他們知道您的情況,還可以給您做一次彌撒。”
“讓我休息休息再説吧,因為我很不好受。如果我死了,你就回到茲戈萃裏崔去,把經過的一切情形向他們説明白,他們就會為我做一次彌撒。我想他們會把我埋在這裏或者埋在崔亨諾夫的。”
“我想他們會把您埋在崔亨諾夫或者普爾扎斯尼契,因為只有寇比人死了才埋在森林中,讓狼羣在他們的墓上號叫。我聽説公爵打算在兩天之內同宮廷侍從們回到崔亨諾夫去,然後再到華沙。”
“他們不會把我孤單單的一個人留在這裏的,”茲皮希科回答。
他猜對了,公爵夫人當天就求得了公爵的允許,同達奴莎,宮女們,以及維雄涅克神甫一起留在這荒野上的屋子裏,因為維雄涅克神甫反對把茲皮希科帶到普爾扎斯尼契去。過了兩天,德·勞許先生到⾝體好了些,能夠起牀了;但是他聽説宮女們都打算留下,因此他也留下,以便在旅途中陪伴她們,萬一撒拉遜人來襲擊她們,他也可以保衞她們。撒拉遜人可能會從什麼地方來,羅泰林格的騎士卻不知道。不錯,東方人總是把立陶宛人叫做薩拉遜人;但是對這位“蓋世杜特”的女兒、威托特的姊妹和強大的“克拉科夫國王”亞該老的嫡堂姊妹説來,立陶宛人並不構成什麼危害。不過,德·勞許先生在十字軍騎士團裏待得太久了,所以儘管他在瑪佐夫舍聽到過立陶宛人的受洗,儘管聽到過本來的兩頂王冠現在已經戴在一位君主頭上,他還是不肯指望立陶宛人有什麼好心。這種想法是十字軍騎士灌輸給他的,他到現在對他們那種説法也還沒有完全失去信仰。
這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事件,在雅奴希公爵和他的客人們之間投下了一道陰影。原來在朝廷人員離開前一天,本來留在崔亨諾夫的戈德菲列德法師和羅特吉愛法師,由德·福契先生陪同前來,德·福契給這兩個十字軍騎士帶來了壞消息:原來在盧波伐的十字軍騎士方面的一個“康姆透”有幾個外國客人;他們就是德·福契先生以及德·貝戈夫爵爺和梅恩格爵爺;這兩人的家族都為騎士團立過不少功勞。他們聽到過關於斯比荷夫的尤侖德的許多故事,決心要把這個著名的戰士引到曠野上來,親自證實一下他是否像人們傳説的那麼厲害。這個“康姆透”反對這個計劃,他的理由是,目前騎士團和瑪佐夫舍的公爵們之間是和平相處的;但是最後,也許是因為他希望借這個機會來消滅他可怕的鄰人吧,他不但默許了這次征伐,甚至還提供了一些武裝的“克耐黑特”這三個騎士向尤侖德送了挑戰書,尤侖德立刻接受了挑戰,不過要他們撤走士兵,而且要他們三人同他和他的兩個夥伴在西利西亞和斯比荷夫界的地方決鬥。但是他們拒絕撤走士兵,不肯從斯比荷夫的土地上退回去,他突然間襲擊了他們,消滅了“克耐黑特”一矛槍把梅恩格戳了個透亮,俘虜了德·貝戈夫爵爺,國在斯比荷夫的地牢裏。德·福契獨自逃了,在瑪佐夫舍的森林裏流浪了三天,從幾個燒瀝青的人那裏得知在崔亨諾夫有幾個騎士團的法師,他總算找到了他們。他和騎士團的這幾個法師向公爵提出了控訴,請求懲罰尤侖德,下令釋放德·貝戈夫爵爺。
這個消息擾亂了公爵和他的客人們之間的友好的諒解,因為不僅是這兩個新到的法師,而且體戈·封·鄧維爾特和齊格菲裏特·德·勞夫也都懇求公爵對騎士團講公道,叫掠奪者退出邊界,懲罰他們的罪行,杜絕後患。休戈·封·鄧維爾特因為跟尤侖德有私仇,一想起來就羞恨集,因此他幾乎帶着嚇唬的神氣要求報仇。
“這件控訴案要提到大團長那裏去,”他説:“如果我們不能從您殿下這裏得到公道,大團長會自己去取得公道的,哪怕整個瑪佐夫舍都幫助那個強盜。”公爵雖然天生的好子,也不噤發怒道:“你們要求的是什麼樣的公道?如果尤侖德先襲擊了你們,那我當然要懲罰他的。但是先挑起戰端的是你們的人。是你們的執政官許可了‘克耐黑特’來挑釁的、尤侖德只不過接受了挑戰,並且要求撤走這些士兵。難道要我為此而懲罰他麼?是你們襲擊了那個人人都害怕的人,這叫做咎由自取——你們還能有什麼要求呢?難道要我命令他,只許你們任意攻擊他,不許他自衞?”
“攻擊他的可不是騎士團,而是騎士團的客人。外國騎士們,”休戈回答。
“騎士團要為它的客人們負責的,何況還從盧波伐開來了衞戍軍。”
“執政官能讓他的客人們遭受殺戮麼?”這時候公爵轉⾝向齊格菲裏特説:“您必須小心,免得您的詭計觸犯天主。”但是這個冷酷的齊格菲裏特答道:“必須釋放德·貝戈夫先生,因為他的家族過去做過騎士團的⾼級教士,而且他們對天主教國家有過重要貢獻。”
“而且梅恩格的死必須得到報復,”休戈·封·鄧維爾特又説道。
於是公爵站起⾝來,威脅地走向這幾個曰耳曼人;但是過了一會兒,他顯然記起了他們都是客人,只得剋制住自己的怒氣,把手放在齊格菲裏特的肩上,説道:“聽着:‘康姆透’,您的斗篷上繡着一個十字架,因此要憑良心回答我——憑着那十字架!尤侖德究竟做得對不對?”
“必須把德·貝戈夫從牢裏放出來,”齊格菲裏特·德·勞夫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公爵喊道:“天主賜我忍耐!”齊格菲裏特繼續説下去,他的話像劍一樣鋒利:“他犯侵我們的客人,這不過是替我們的控訴添了一條理由。從騎士團成立的時候起,不論在巴勒斯坦,還是在賽特妙格羅特①,或者是在信奉導教的立陶宛人中間,都沒有像斯比行夫這個強盜欺侮得我們這樣厲害。殿下!我們要求公道和報復,並不是因為受了一次損害,而是為了好幾千次;不是為了流過一次血,而是為了多年來這種事層出不窮,應該讓大火燒掉那個琊惡和殘酷的巢⽳!誰在哀求天主報仇雪聇?是我們!誰在流淚?是我們!我們一直提出控訴,卻都是白提。我們從來沒有得到過公道。”①英譯本注舊耳曼語為賽本寇恆,現在是匈牙利的一個省,當時是一立獨的公國。
聽了這話,雅奴希公爵開始點頭説道:“嗨!以前十字軍騎士在斯比荷夫是受到歡的,而且尤侖德也是在你們害死了他親愛的子以後,才成了你們的仇人;而你們因為他向你們的騎士挑了戰,打敗了他們,就想去打死他,屢次去襲擊他,像最近一次的事件過去有過多少次啦?你們派人去暗殺他,或者在森林中用石弓瞄時他過去又有過多少次啦?他襲擊你們,不錯,因為他心裏燃燒着復仇的火焰;但是你們沒有襲擊過瑪佐夫舍的和平居民麼?你們沒有奪走他們的畜羣,燒掉他們的房屋並且殺害男女老幼麼?我向大團長控訴,他從瑪爾堡給我送來的回答是:‘這是邊境上慣有的胡鬧。’別來煩我吧!在和平時期,我住在我自己的土地上,沒有武裝,不就是你們把我俘虜去的麼?如果不是由於你們害怕強大的克拉科夫國王,可能我到現在還在牢獄中呻昑呢。應該控訴的是誰?我的家族是你們的恩人,而你們竟這樣來報答我。算了吧;有權利要求公道的不是你們!”幾個十字軍騎士聽了這話,不耐煩地彼此面面相覷,他們發怒了,因為公爵當着德·福契先生的面提起了在茲羅多爾雅發生的事件;因此為了結束關於這件事的談話,休戈·封·鄧維爾特説道:“那是一場誤會,殿下,我們也已經補償了,那倒不是由於害怕克拉科夫的國王,而是為了公道;至於邊境上的胡鬧,大團長不能負責,因為在任何邊境上總有一些不安分的壞蛋。”
“你們既是這樣説,卻還要求懲罰尤侖德,究竟居心何在呢?”
“要求公道和懲罰!”公爵緊握着瘦骨嶙峋的雙拳,又説了一遍:“天主賜我忍耐!”
“公爵殿下也必須記得,”鄧維爾特往下説道“我們的那些浪人只是欺侮非曰耳曼種的凡俗姓百,而你們的人卻觸犯了曰耳曼騎士團,因此他們也就冒犯了我們的救世主。”
“聽着!”公爵説。
“別談天主;你們是矇蔽不了天主的!”於是他用雙手勁使搖着這十字軍騎士的雙肩,直搖得他害怕起來。那十字軍騎士立刻軟化了,温和地説:“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客人們先襲擊尤侖德而且不肯撤走士兵,那我一定不責備他;但尤侖德不是接受了挑戰麼?”他説完這話,就望着德·福契先生,一面向他眨眨眼睛,要他否認這一點;但是後者不願意説謊,回答道:“他要求我們撤走我們的士兵,並且三對三決鬥。”
“確實如此麼?”
“憑我的榮譽起誓!德·貝戈夫爵爺和我同意了,只有梅恩格不答應。”公爵連忙揷進來説:“息特諾的‘康姆透’!您比任何人都明白,尤侖德是決不會放過挑戰的。”於是他轉向所有在場的人説道:“你們中間如果有人要向尤侖德挑戰,不論是騎馬或者徒步決鬥,我都准許。只要你們能俘虜他或打死他,那末我就釋放德·貝戈夫爵爺而不要你們付贖金。別向我提出別的要求了,我決不會允許的。”説過這番話,又是一片深沉的靜默。休戈·封·鄧維爾特、齊格菲裏特·德·勞夫、羅特吉愛法師和戈德菲列德法師雖然都很勇敢,但是他們對這位斯比荷夫的可怕的爵爺知道得太清楚了,都不敢向他挑戰,作一次生死的決鬥。只有來自遠方國家的外國人,像德·勞許先生或者德·福契先生,才會這樣做;但是德·勞許不在場,德·福契先生依舊餘驚未已。
“我見過他一次,”他咕噥着説“我再也不願意見他了。”齊格菲裏特·德·勞夫説道:“教士是不許跟人家進行個對個的決鬥的,除非得到大團長和大元帥的特許;但是我並不要求批准決鬥,而是要求釋放德·貝戈夫和處死尤侖德。”
“這個國家有這個國家的法律,由不得你們來制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