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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8-3829長征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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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勒個去的,有沒有搞錯啊?”當天下午,整個北崇官場,隨處可以聽到這樣的抱怨——陳區長要讓大家上工地的消息,一瞬間就傳開了。

這個消息來源於白鳳鳴,不過白區長是向大區長請示過的,是否先吹個風,陳區長表示説,這個風吹不吹無所謂,直接放出去消息也行。

‮部幹‬們一聽説這個消息,登時就炸鍋了,我們去工地學手藝,那誰來管理北崇?

這話説得冠冕堂皇,事實上,有經驗的‮部幹‬心裏都清楚,去工地幹活,那不是一般的苦和累,大家拼死拼活地往上爬,為的是享受權力和財富,可不是跟建築工人搶飯碗。

所以,雖然陳區長目前在北崇説一不二,強勢無比,但是在諸多‮部幹‬中,還是傳來了大量的、嘈雜的異聲——這真的沒必要…有點譁眾取寵了。

此時,王媛媛正帶着幾個人,在看響水灣煤場的建設,這個地方將來鐵定是要歸計委管的,她隔三差五地就要過來看一看,一來是對工作負責,二來也不無彰顯主權的意思,這裏是計委的地盤,是我王某人的地盤,別人就不要瞎惦記了。

她這點小心思,不止一個人看出來了,不過陳區長在座談會上,為大家畫了大大的一張餅,非常地誘人,所以雖然有人心裏看不起這年輕的女娃娃,但還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尊敬——尤其是,今天省道上的車禍,再次為大家敲響了警鐘。

不止一個人知道,死去的劉驊原本也是借調的人員之一,只不過手續不對,被區‮府政‬攆了出去——嚴格説是被陳區長否了,從而發生了這樣的悲劇。

當然,這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繫,肇事司機也不叫陳太忠,但是聽到這樣的噩耗,不少人心裏還是發涼,不聽話的後果,咱承受不起啊。

大家一邊巡視煤場,看磅秤安裝,一邊就説起了省道的大堵車。

一個三十出頭的眼鏡男輕嘆一聲,“要我説,司機固然可惡,但是跟劉驊缺乏基層工作經驗也不無關係,這個悲劇其實是提出了警示…我們不能只有工作熱情,還應該多走一走,多看一看,加強對基層工作的瞭解。”此人是宣教部的副主任科員薩延龍,他將問題往劉驊⾝上推,也不是跟死者有什麼恩怨,只是擔心不小心扯到陳區長⾝上,索就拿劉驊的沒經驗説事了,還能體現出他的覺悟。

“劉驊的工作熱情,還是應該肯定的,他只是沒有想到,那些大車司機那麼窮兇極惡,”一邊有人反駁他的意見,“陳區長打算將他認定為烈士,我雙手支持,大車確實超載了。”

“沒錯,很多司機説超載不賺錢,咱們承認這是事實,但是咱北崇的省道,被超載的大車庒得坑坑窪窪,又該找誰哭去?”一邊又有人附和,“我老丈人的弟弟,去年路過一個水坑,原來以為坑不大,不成想連人帶自行車都掉進去了,都是大車造的孽啊…”不管怎麼説,在王主任面前讚揚陳區長,那是絕對不會錯的,大家對這一招也都比較悉了,瞅個機會既要表一下態,相較而言,薩延龍的言辭,還是略顯含蓄了。

就在這時,有人的‮機手‬響了,不多時,又有‮機手‬響了…沒過了多久,大家就漸次知道了,陳區長已經宣佈,打算讓‮部幹‬們下工地學習。

僅僅是下工地也還罷了,糊弄糊弄就過去了,就跟領導們參加植樹活動、參與奠基儀式一般,重在參與,但很要命的是,以陳區長的意思,‮部幹‬們學習完之後,區裏要組織技能考核。

這可真是驚天的噩耗了,大傢俬下嘀咕半天,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問王主任,“王主任,聽説區裏要組織‮部幹‬們下工地學習,這是否屬實?”

“這個我可以確定,是真的,”王媛媛點點頭,“學完之後還要考核,北崇在未來的三到五年內,會是個大建築工地,⾝為北崇的‮部幹‬,沒有下過工地,這是不行的。”果然不愧是陳區長的鋪蓋!眾人聽得暗暗咋舌,我們才瞭解到一星半點兒的消息,你倒已經連細節都知道了,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殊不知,這也是他們想得左了,陳太忠庒兒沒跟王媛媛説過此事,只是他的通訊員廖大寶,對小王同學有些説不出的覺,又聽説白區長要奉命放風了,於是在午餐結束後,就主動通知她一下——他也是擔心小王的消息不夠靈通,被下面人看輕了。

“北崇本來就是個農業縣區,”發問的這位愁眉苦臉地回答了,在場的人裏,對農業都不太陌生,有些人小時候在地裏幹過活。

但是工業…那真是抓瞎了,有個把人能拿着瓦刀砌牆,再多的也就不會了,而大家現在都⾝嬌⾁貴地坐辦公室了,偶爾下一趟鄉村,也是走馬觀花,誰還受得了在工地上打熬?

“聽説要從綁紮鋼筋幹起啊,”又有人低聲嘀咕一句,“這跟搞雙搶一樣,純粹體力活。”

“什麼,綁鋼筋?”薩延龍聽得就叫了起來,他也接到了電話,不過沒詳細到這個地步,但是他是宣教部的,對這些活兒的輕重,多少明白一點,“咱要學也不至於學這個吧?”

“薩科你會綁鋼筋?”王媛媛不満意地看他一眼,淡淡地發問——敢當着我的面兒,置疑陳區長的決定?

“我不會綁,但這是個能生巧的活兒…嗯,也要點技術,”薩延龍坦然承認。

你剛才還説,劉驊沒有深入基層導致如何如何,現在就又反對下工地了?王媛媛是個外柔內剛的子,也不説他的不是,只是淡淡地表示,“如果區裏要主動報名,我肯定第一個報。”

“這個使不得,”不止是薩延龍,旁邊也有人勸解,“王主任,這活兒你真吃不消。”不過,還是薩科長説得比較條理,“現在這天氣,你就別説綁鋼筋了,你攥五分鐘鋼筋,第二天手都要皮,就算中午不幹活,一早一晚都要累個半死。”

“我有個本家兄弟,幹過這個活,剛學的時候,手上被細鐵絲扎得到處都是小口,他綁鋼筋綁了兩年,最少了八次皮,冬天綁鋼筋又凍得要死,手上到處裂的是口子…我們老爺們兒幹這個活都叫苦叫累,王主任你可千萬別主動報名。”

“我説話從來算話,”王媛媛淡淡地笑一笑,她一向很愛惜自己的⾝體,雖然家裏條件不好,但是護手霜護膚霜之類的,她從牙縫兒裏摳出來錢也要買,然而,老闆既然發話了,她就會支持到底,“你們這幫大老爺們兒,不會還不如我吧?”這尼瑪叫個啥事?眾人只有面面相覷的份兒了,原本還指望王主任幫着頂一下呢,不成想這女娃娃看着柔弱,還真狠得下心。

“王主任都這麼説了,那我就緊跟領導了,”猶豫了好一陣,還是薩延龍搶先反應了過來,緊接着大家紛紛點頭,表示我們堅決支持區裏的決定——不過看他們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自願的。

王媛媛含笑點頭不語,心中卻生出了淡淡的不聇,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