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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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種種絕境中全身而退。他有信心防範無論是何種的對手。
但他從來沒想過要防範澹台澤!
第五人努力穩住神志,笑道:“只要你想,隨時可以毒死我一百次。”澹台澤漠然道:“太烈的毒,是會即刻被你發覺的。”第五人道:“李冉是你的病人嗎?”澹台澤道:“他是個天才,我救了他的母親,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他的聲音縹縹緲緲,似乎隔着千山萬水,從四面八方籠罩,帶着不真切的起伏,第五人幾乎無法分辨聲音的來路。
這實在像是一場稀裏糊塗的夢境。如果這是一場夢境,他願以他所有的一切來換。可惜的是,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只好説:“澹台,告訴我哪裏做錯了。”澹台澤遲疑了一下。
“你還記得萆荔嗎?”他始終離得很遠,彷彿還在提防第五人可能藏有的後手。畢竟世上無人比他更瞭解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縱使他雙目已盲,毒發瀕死,不到最後一刻,澹台澤不敢大意。
第五人沉默了一瞬。
“小姚的心痛之症,唯它能治。”澹台澤道:“我們剛認識時,你問我的陳年痼疾要如何才能治。我告訴過你,只有一種解法。”第五人道:“萆荔。”澹台澤道:“所以你並不是忘記了。”他話尾突然一輕,內中包含種種都煙消雲散,好像奄奄一息病人,吊着最後一口氣,只有聽到這兩字,才終於可以死心。第五人急急道:“澹台,小姚當時年幼,常因心悸突然昏厥,若不醫治,必死無疑——”澹台澤打斷他。
“而我不會死,我已經拖了這麼久,説不定還能拖到七老八十,對不對?”第五人張了張嘴,終於只能苦笑。
“對不住,澹台。”澹台澤道:“我不恨你選擇了姚曳。仙草難得,事有緩急輕重,人心親疏有別,你救他也是情理之中。但姚曳的心痛之症是我診視的,何以能不藥而癒,我心知肚明,我恨的是你連對我説出實情的勇氣都沒有。”第五人道:“我不説,是因為我實在沒有臉説。你不問,不代表你不在乎。”他突然停了下來,問道:“澹台,你是不是哭了?”澹台澤嘆道:“第五,實在到這個時候了,我才能一吐為快;你的自以為是時常都教我噁心。”第五人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對一個將死之人説謊有什麼意義嗎?”澹台澤:“……你現在多少能領會我想殺你的心情了?”第五人道:“還不夠。”他伸開兩腿,箕踞而坐,笑道:“澹台,我太自負,又太愚蠢,總覺得我們之間有默契,不必什麼都説明。也可能長久以來,你事事謙退包容,我與漆雕闖下多大的禍事,你都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從無怨言,讓我以為無論做錯什麼,你總會原諒,卻從沒想到你終有一會忍無可忍。”澹台澤:“你只不過覺得我心狹隘,小題大做罷了。”第五人道:“澹台,告訴我,還有哪裏做錯了,除非你恨我已經到了不想我瞑目的地步。”澹台澤沉默良久,道:“其實連同萆荔草那件事在內,你都沒有做錯什麼。因為你看重的從來只有漆雕。二十年前在朔州,我們形影不離,但唯有漆雕和你才是旗鼓相當,漆雕託你的事,你做到二十分,視姚曳如己出,為他能不惜命。因為這沉痾,我出身名門,卻自幼不能習武,只能借旁門左道防身,看你們刀劍各自有成,只覺得與你們相隔千里,此生此世,沒有並肩的可能。——第五人,你可千萬不要説,你對此一無所覺。”第五人低低地説:“澹台。”他的喉嚨腫脹着,呼也困難。除了這兩字,他説不出別的什麼。
澹台澤聲音仍舊娓娓:“你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殺你,終究沒有什麼緣由,也説不上從哪一刻起生出這念頭;我只是突然倦了,不想再做你們的襯托,你們的後盾,你們善解人意的朋友。”第五人茫然地笑了笑;澹台澤抑揚頓挫的聲音環繞着他,像某種悦耳的音律。他將一隻手伸進懷裏,握住那半塊沒有稜角的玉佩。
他掙扎着問道:“小姚還活着嗎?”澹台澤道:“他很好,只是恨你。”
“這是從何説起?”
“你殺了他母親。”第五人嘆道:“澹台,這故事編得離譜了。小姚不是傻子,不會相信的。”澹台澤冷冷道:“不會相信,如何肯把貼身的玉佩給我?
第五人的嗓音沙啞而柔和。
“澹台,放過他吧。他什麼都不知道。”澹台澤尖鋭地笑了一聲:“我沒有説要殺他。但我卻不知道他肯不肯放過自己。”第五人:“説得也是。”澹台澤:“你不擔心漆雕嗎?”第五人道:“漆雕不像我這麼壞,也不像我這麼笨。”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笑道:“澹台,真冷啊。你能過來一點嗎?”澹台澤沒有回答。他並不覺得冷。
天的正午幾乎像是初夏,陽光往往劇烈到以假亂真,但午夜時分霜的嚴寒,卻跟冬相差無幾。江面盤旋的沉重而濕的霧氣,使衣衫變得黏膩冰涼。
但澹台澤卻不覺得冷。他的血還從未如此沸騰過,幾乎燒穿他一向蒼白的肌膚。
第五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