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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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一例外都寫着一個名字。
範浩。
牧水疑惑地翻了翻書本,發現每本書上幾乎都有亂塗亂畫的痕跡。不是出自小孩兒頑皮的那種的亂塗亂畫,而更像是情緒如一張大弓被繃到了極致之後,即將失控,所以只能借這樣的動作來宣內心壓抑的種種情緒……其中有些紙張都被劃破了。
牧水又翻了翻那些筆記本,筆記本上也有亂塗亂畫的痕跡,只不過相對來説控制了很多,上面的線條顯得有章法多了。牧水甚至還翻到了幾幅畫,有畫貓的,還有畫十字架,還有畫頭上長角惡魔形象的……各種各樣怪異的東西,都被畫了進去。
翻到最後,硬質的底殼上,畫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纖細,好像風一吹就倒。
不。
不是風一吹就倒。
因為與其説畫的像是一個人,還不如説像是一道吹來的風。
牧水又翻了翻別的東西,最後翻到了記一樣的東西,牧水頓了頓,只是放在了兜裏,並沒有打開。
然後他轉身退出了卧室。
客廳裏安靜極了。
老人和齊星漢僵坐在那裏,誰也沒有開口。
牧水抬頭看了眼掛鐘,問:“我們能走了嗎?”齊星漢點了頭,起身和牧水一起往外走。這時候,牧水注意到老人也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們都怕他。
齊星漢是這樣……
那……袁盛呢?
牧水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和袁盛在遊樂園的時候,袁盛隨口説起的那段話。
每一個……怪物,都會有這樣的一段經歷嗎?
牧水扭頭看了看齊星漢,齊星漢也正好轉頭看他。
齊星漢低聲説:“還想吃什麼?”
“嗯?”牧水一怔。
“冰淇淋吃嗎?”齊星漢問。
牧水本能地點了下頭。
他們下了樓,坐上了車。
齊星漢發動車子,載着牧水到了一家冰淇淋店外。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十一分了,大概是因為限排的原因,所以外面的人並不多,包括光顧這家冰淇淋店的人也不多。
齊星漢大大方方地打開車門走下去,沒戴墨鏡,沒戴口罩,他走到櫃枱前,低聲説:“要一個加巧克力加雞蛋仔的冰淇淋甜筒。”
“好的。”對方應了聲,迅速做好了一個甜筒,遞到了他的手中,同時接過了他手裏的錢。
齊星漢表現實在太過坦蕩,等他拿着甜筒上了車,收銀員才陡然反應過來:“舞草?那不是齊星漢?”
“哪兒哪兒?齊星漢在哪兒?”冰淇淋店裏外一下子鬧哄哄了起來。
但齊星漢已經上車,將甜筒給了牧水,然後發動了車子。
牧水握着甜筒了一口,齊星漢大概也知道那頓飯有多難吃,所以拿了冰淇淋補償他?
他咬了一點巧克力,這才出聲問:“範浩是誰?”
“我。”
“嗯?”牧水一怔,他實在無法將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和齊星漢聯繫起來。
“後來因為做藝人,所以才改了名嗎?”
“不是。”齊星漢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他接着往下説:“這個名字是別人給我起的,他説看着我的眼睛的時候,就像是望見了燦爛的銀河。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大概是取自這裏吧。”
“那齊……”
“他姓齊。”
“噢。”牧水應聲:“原來是這樣呀。”
“嗯。”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的?”牧水低聲説着,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背。
“很早,十歲左右吧,剛上初中……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的母親。”這個詞從他嘴裏的吐出來,稍微有點生疏,大概是很久沒有稱呼過的原因。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死了。”齊星漢口吻平靜地道。
牧水回憶起了那些書本上的亂塗亂畫,從初一的書籍,一直延到了高中,那些筆記本不知道是哪個時段的,但從症狀的發展來説,應該高中後期的東西。
牧水低聲問:“你生氣嗎?”齊星漢:“不生氣,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會生氣?”
“那……也不會傷心嗎?”
“不會。”齊星漢的姿態格外地平靜。
牧水覺到了一點怪異,表述有問題……
是哪裏表述有問題……
牧水趕緊先了一口快要化掉的甜筒,低聲説:“上初中的時候,被發現了,那個時候……不難過嗎?”牧水覺得這應該跟他患上科塔爾綜合徵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人在受到很大的傷害,無法承受時,大腦很可能會發出自我防護的信號。然後自我催眠,告訴自己,自己不是一個怪物,而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當然不會在乎別人的反應……也不會在乎自己身上再多出什麼東西了。
齊星漢説:“不難過。”
“從那時候,我就已經死了。”齊星漢再一次平靜地強調。
但這和現實是不符的,牧水在心裏説。
齊星漢説,範浩是他過去的名字,那個卧室也是屬於他的。那麼毫無疑問,卧室裏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是他的。
那些書本是他的,筆記本和記也是他的。
那些被亂塗亂畫的書本,橫亙了他的整個初高中生涯。
這説明,他並不是不難過的,並不是不生氣的。甚至那段時間裏,他的情緒應該已經崩潰到一定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