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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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燈輝耀起來,在那凜冽的寒夜,也能引起人的熱情的。
我們的馬車到這地方停了下來。究竟到哪一家去呢?這於我們倒成了一個問題。這地方我自從到了奉天,差不多每天都要去的,所以各館裏面差不多都有識的姑娘。可是易庭波卻有些“從一而終”的脾氣,不像我那樣難於取捨,我們在那圈子裏兜了一轉,我説不如到瀟湘館去吧。
“好的,瀟湘館,這名字倒也有趣得很,難道里面有林黛玉嗎?”他説着時那瀟湘館正燈火煌煌地立在我們的前面。我們推開那玻璃的風門,走了進去。那裏面也有我一個認識的姑娘叫做燕紅,於是在那一個廣大的穹窿形的琉璃天篷底下,在茶壺(院中的夥計)幾聲高喊之中,我們便走上樓,到了十八號燕紅的屋裏。
“好啊,今天什麼風吹得來的,你這一向到哪裏去了?”燕紅看見了我們,便做作地説。
“這兩天有點兒公事,要不然早就來了。”我説。
“什麼公事私事的,怕我不知道呢,準是在哪裏熱上好姑娘了!”
“你倒別冤枉他,老爺的心眼兒是好的,天天惦着你呢。”易庭波笑着説。
説到燕紅這姑娘,在這裏也似乎不必怎樣來描寫她,如果一定要替她表白的話,那也不過是一個剪了頭髮,面孔圓圓,身材相稱,穿一件品紅雙絲葛旗袍的女罷了。她招待客人的方法十分不周到,往往有點在客人面前拿身分擺架子的意思,不過我一半也不在乎她們的親暱,一半又頗贊成她們這種氣節,而且那房間也還合我意思,所以我自從招呼她之後,也來了好幾趟,頭一天去,服侍她的那個老媽子華媽——是個四十來歲的小腳婦人——就説要我們老爺們捧捧場,但我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直到那天也沒有替她做過什麼面子,至多多開幾個小賞罷了。
華媽聽説我們進來,也舉起她那山羊蹄子似的小腳走來了,做出那種和我們前世裏就認得似的歡喜哈哈笑道:“哈哈,葉老爺貴忙哦!燕紅姑娘天天惦着你,天天哭着呢!”
“哈哈,難得難得,要是一個客人不來哭一遍,不知道要多少眼淚呢!”我也笑着説。
嫖院本是無聊中的有聊,所以許多的消遣還是要自己找出來。這樣夾七夾八地談着,我便叫她們拿大煙傢俬來,和易庭波躺到牀上去燒大煙。約摸是點把鍾之後,燒完了大煙,我,易庭波,燕紅,華媽,四個人坐在窗口喝着清茶。我看看易庭波,他那種美術家的神氣,又從骨髓裏懶懶地出來了,一句話也不説,似乎在領會着什麼東西。
“燕紅。”我説,“這位易老爺是一位畫家,他能夠照着你們的面孔,畫出比你們還要漂亮的面孔來的,你要他替你畫一個像嗎?”
“真的嗎?可是我的面孔不漂亮,不配畫的。”
“你們還不知道呢,易老爺這樣一個能耐的人,到如今還沒有找到一個太太呢;天天悶坐在家裏。我説:‘這裏有許多姑娘,何不去挑選一個,’所以他今天才同我來了。燕紅,你有沒有要好的姊妹,漂亮點兒的,替易老爺保個媒吧。”
“有是有的,可是漂亮我可不敢説,易老爺喜歡不喜歡也不敢包的。”
“不要緊不要緊,你自己這樣漂亮,保的媒決不會錯的。”這樣燕紅就走出去了。不一刻工夫,她領了一個姑娘進來,道:“這是銀寶姑娘,易老爺自己看吧,中意不中意?”那個銀寶姑娘立在她的後面。正像自己是一種貨,尚沒有知道主顧中意不中意的時候,帶着點羞澀的恐慌。我看着那個姑娘,微微地吃了一驚。我這吃驚也不是為了她的好看,實在説這銀寶姑娘並沒有了不得的相貌,不過令我奇怪的是她身上不知何故帶着一股冷氣,這冷氣非但為一般女所沒有,就是普通的女子也不容易有的,那種使人看了微微不安而竟有點不敢和她親暱的冷氣,我沒有方法可以把她描寫出來,如果馬虎一點來説,那麼大概就是從前人所説的“冷若冰霜”的情形吧。
一面我是這樣看,心裏卻不知道易庭波中意不中意。不過我的脾氣最怕使人家心裏不安,另外一方面,也深知易庭波很有些和我相同的地方,所以便自己做了主,説道:“好,銀寶姑娘好極了,伺候這位易老爺,燕紅,叫他們拿碟子來吧。”茶壺拿了一碟瓜子進來之後,於是乎就算招待銀寶姑娘了。
房裏新添了一個姑娘,談話的方向又多了一點。不過從那談話上着眼,我知道銀寶不但身貌上有點冷氣,談話也是冷冰冰的,她的招待更比燕紅不如了。那情形,不單她自身來得沉鬱,並且會滅殺別人的興致,極像一塊冰,放到房裏來之後,驟然使人減少心裏的熱度似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人的個是不能動搖的。同時我們又不能相當財去買她們的歡心,又有什麼方法去使她們快活起來呢?所以我們也只好強作歡笑,坐到差不多的時候出來了。
第24章雙影(2)二我和易庭波的情一天深似一天,深得幾乎成為知己了。於是我看出他的外表雖則常常沉默,格實在活潑詼諧的,不過同時我總斷定他的心上曾經一定受過什麼創傷,所以有時他那活潑中帶着倔強,詼諧中常常隱藏着諷刺的。自從那晚上回來之後,我常常和